《三国之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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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最风流-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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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贞与他是初见,对他颇为注意,在他看东西时,一直都在观察他,发现他在看第一页时,神色略有动容,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再其后,神情就没再有过变化。

    ……

    看罢之后,郭图把文册交还给阴修,归坐榻上,问道:“功曹、主薄、督邮这么晚齐聚府中,明府又把我召来,为的就是此册么?”

    “正是。”

    “图敢问,明府可是想要据此追究郡北诸县的不法事么?”

    阴修说道:“把你找来,正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图以为,事涉九县,牵扯重大,不可轻为。”

    “为何?”

    “督邮的这个文册上共记了一百三十一事,涉及了四个县令长,五个县丞尉,二十多个少吏、斗食,五个大姓右族。若据此册治罪,则郡北九县将要为之一空。本郡总共十七个县,九个县占一郡之半,一半为空,明府以后还怎么施政?”

    荀贞听了他这句话,对他的记性颇是吃惊,心道:“他观册甚快,本以为他只是粗略翻阅,却没想到竟将册上总共记了几件事、涉及到多少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钟繇和郭图同郡为吏多年,对他过目不忘的本事知之甚清,并不奇怪,摇头说道:“公则此言,繇不以为然。”

    “噢?”

    “子曰:‘政者,正也’。正是为了日后好施政,才应该把郡北诸县的不法吏民全部绳之以法”

    郭图对孔子的话无法辩驳,但他仍不同意这样做,因又说道:“建武末年,冯衍上疏世祖皇帝,言:‘以文帝之明而魏尚之忠,绳之以法则为罪,施之以德则为功’。……,郡北吏民虽然不法,然若尽收系狱,则是冯唐之谏文帝也。”

    ——“以文帝之明而魏尚之忠”,讲的是前朝文帝和魏尚的故事。魏尚守云中,有功,后因小错获罪,冯唐因谏文帝:“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罚太重,赏太轻”。文帝接受了他的谏言,复以魏尚为云中守。

    郭图举这个例子,意思在说:此案牵涉到的人太多,若尽系狱中,未免会“法太明,罚太重”。

    钟繇连连摇头,说道:“魏尚为云中守,匈奴不敢近云中,这是守边安民的大功,后来获小错获罪,不算大过,因而冯唐谏文帝:‘法太明,罚太重’。……,请问公则,郡北的那些不法吏民有何大功?他们只有残民之举而已怎能与魏尚比?怎能用冯唐谏文帝故事?”

    郭图无言以对,转口说道:“元常,你家是法律名家,家学渊源,当知本朝律法。”

    “怎么?”

    “我想请问你,依本朝律令,吏若受贿,该受何罪?当受何罚?”

    钟繇对本朝的法律条文倒背如流,应声答道:“‘受赇以枉法,及行赇者,皆坐其赃为盗。罪重於盗者,以重者论之’。前汉文帝时,更明下诏:‘吏受赇枉法,即弃市’。”

    “吏若监守自盗,又该受何罪?受何罚?”

    “‘主守而盗,值十金,弃市’。”贪污够十万钱就弃市处死。

    郭图背诵荀贞那文册上所记的内容:“‘阳城长受赇,少算冶家铁税’、‘某县长监守自盗’。如此,则若按律令,这两个六百石的县长很有可能就会被弃市处死了。……,我再请问你,除了这些处罚外,国朝对赃吏还有何处罚?”

    “本朝安帝前,并坐及其子、孙,三代不得为官。此令因当时太尉刘恺的建议而取消了,然在先帝桓帝时,梁太后临朝,又诏令‘赃吏子、孙,不得察举孝廉’”。

    “这样,这两个县长的子、孙以后就不能被举孝廉了,基本断绝了仕进之路。……,《春秋》之义,善善及子孙,恶恶止其身,所以进人於善也。因其祖、父之故,断其子、孙仕进之路,元常,何忍也?……,这且不说,我再问你,除此之外,对赃吏还有何处罚?”

    “坐及举主。‘举非其人,并正举主之罪’,轻则左迁,重则免职。”

    “这四个不法的县令长中,就我所知,至少有两个都是因被举为孝廉、茂才而入仕的。我虽不知其举主为谁,但有资格举人为孝廉、茂才的不是两千石的太守,就是刺史、三公、九卿,皆为国之重臣。因此二不法县令长之故,他们也要被受到牵连。……,元常,处罚一个不法的县令长容易,但是你就忍心让那么多的人受其牵连么?”

    ……

    荀贞与荀彧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道:“郭图先是说若将郡北清空,会不利太守日后的施政,接着又说如果这样做,会显得‘法太明,罚太重’,恐怕都只是借口托辞。他之所以不同意‘澄清郡北’的真正原因应正是此句……,说是‘不忍太多人受牵连’,实为担忧会因此招来报复。”

    ……

    这的确是郭图不同意“澄清郡北”的真正原因。并且,他这一句,也说到阴修的心里去了。

    阴修之所以也不太愿意“澄清郡北”正是出於和郭图一样的顾虑,会牵连到太多的人。行贿者、赃吏的子孙倒也罢了,赃吏的“举主”却全是朝中重臣。——他实在不想因此得罪他们。

    这还只是赃吏。荀贞的那个文册上且记了许多郡北豪强的不法事。

    前汉有句话:“宁负二千石,无负豪大家”。豪强们也都是各有些背景的。别的不说,便说那个沈驯,他女儿是赵忠侄子的小妻。处罚了他,会不会得罪赵忠?

    贪官的“举主”是重臣,豪强的背后是权宦。阴修怎不为难?就像荀彧说的,他质性谨慎。他愿意举贤扬善,但他实不愿诛恶去奸。因扬善可得贤名,而诛恶却很有可能会招来祸患。

    他转目钟繇,等着看他如何回答。

    ……

    钟繇说道:“公则,君家世代衣冠,儒学传家,当博通古籍,熟知古事。我且问你:本朝自前汉始,便经常会遣使微服单行,观采各地州郡的百姓风谣,以此来考课地方官吏,民赞则褒,民讽则黜,此是为‘举谣言’。此制,是本朝独有的么?”

    “自然不是。”

    “那是源於何时?”

    “周时便有此制,名为采风。”

    “‘天子听政,使公卿至於烈士献诗,瞽献曲,史献,庶人传语,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此句出自何处?”

    “《国语》。”

    “何意也?”

    “圣天子当朝,当广开言路,听百姓疾苦,然后行政,方能不悖。”

    钟繇挺身跽坐,大声说道:“北部督邮至任,暮入阳翟,拜见过明府后,晨即出城,不辞劳苦,行访九县,是为了什么?一去二十天,回来后连督邮舍都没有进,过门不入,征尘未洗,便夤夜求见明府,又是为了什么?正是为了给明府开言路

    “……,你也看过那文册了,郡北的那些不法吏民,贪暴残暴为民患,人民嗟怨已久吾曹既然备位郡朝之中,就应该上为明府分忧,下为百姓解难。何来‘若将册中之人全部治罪,则不可’之说?又何来‘就忍心让那么多的人受其牵连’之说?宁让十家、百户哭,不让半郡八十万百姓哭孰重孰轻,公则,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他的声音很大,震动屋瓦,传出堂外,在夜中传出甚远。

    ……

    郭图猝不及防,被他骇了一跳,但随即缓过神来,反击说道:“令祖乃海内大贤。吾闻他昔年授徒常千余,每教弟子律法,必言‘慎刑’二字。我与功曹同朝为吏,亦久相识,也常听功曹说:‘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为政之道当在宽仁,刑与德间,应以德为主,以刑为辅。此言甚是奈何今对郡北九县,必欲杀之而后快?慎刑二字,哪里去了?”

    听他听到了自家祖父,钟繇改跽坐为跪坐,放低了声音,端正地说道:“慎刑,是为惜民。除民贼,更是为了惜民。此两者并不违背。”

    “惜民”这个原因是无法反对的。郭图哑口无言,顿了顿,也只好不再提“慎刑”二字,再次改口,说道:“惜民是应该的,可一次动九个县,半个郡,牵涉到四个县令长,占我郡之四分之一,动静太大了恐怕会引起州郡非议,使吏民侧目。……,元常,不可不慎啊。”

    “先朝永兴年间,南阳朱公叔出为冀州刺史。冀州部内诸令长,闻朱公至,解印绶去者四十余人。朱公至部,奏劾诸郡,至有自杀者。相比朱公刺冀州,四个县令长算什么?……,朱公叔是南阳宛人,与明府同郡。我听说,南阳郡人赞朱公正气,说:‘朱公叔肃肃如松柏下风’。明府,今若从繇言,诛九县之奸,则何止南阳人赞,何止我颍川人赞,天下人都要赞”

    阴修默然。

    郭图觑阴修神色,反驳钟繇:“朱公时为刺史,职在监郡,奏劾部内不法令长是他的本职。”

    “明府就没有奏劾不法之职么?郡守职在安民,不除奸,如何安民?”

    “明府自就任以来,专以擢贤为务,贤士拔擢上来了,奸恶自然消退。且先擢贤,徐徐除恶,不为晚也。”

    擢贤正是阴修的得意事,闻言拈须微笑。

    钟繇却闻言薄怒,说道:“便是今夜传檄,明早行刑,百姓犹以为晚也。百姓处水深火热中,盼明府诛恶如久旱之望云霓,何来不晚?费里的百姓已因贫困而杀子不养,难道要等到九县都杀子不养?难道要等到十年后,郡中空无一人才‘徐徐除恶’?”

    “我见督邮的文册上所记,杀子之事毕竟只有费里和费里所在的那一乡有,明令禁止就可以了。……,功曹若觉徐徐太晚,也大可现在就请明府檄诸县,令长吏不得贪暴,不也就可以了么?”

    “若檄文管用,还要你我何用?”郭图左拉右扯,总有借口说辞,钟繇渐有不耐,厉声质问道:“计吏执意反对明府除奸恶,可是因见事涉沈驯,惧赵常侍,固不敢用刑么?”

    钟繇的这个质问可谓诛心之言,非常直接。

    荀贞微愕举首,看向他,心道:“自去年与钟繇结识,我与他也见过几次了,对谈说话时,只觉得他笑颜爽朗,平易近人,从不以位骄人,本以为他是善良君子,却不意也有言辞逼人时?”

    不但他没见过钟繇发怒,阴修、荀彧也没见过。荀彧立即抬脸,先看了一眼阴修,见他面色如常,这才转过脸,笑道:“我常闻人言,说与钟元常交,如坐春风。不意元常亦有怒时?”

    ……

    荀彧是想打个圆场,可惜,郭图不承他的人情。大约是因为被钟繇说中了心事,郭图勃然变色,羞恼成怒,侧身按案,拉近了与钟繇的距离,逼视着他,咬牙说道:“我有一问,想问功曹椽。”

    “说”

    “功曹椽必欲诛九县为快,究竟是为了惜民,还是为了求名?”

    “你”

    “功曹椽是不是想学岑公孝,要君致衅?为了邀求己名,而竟不惜令明府受祸?”

    荀贞心中咯噔一跳,以他的城府深沉,听得郭图此问,也差点变色。若说钟繇方才那一问是诛心之言,郭图此问更是诛心之言。

    ——岑公孝,就是岑晊,“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里的那个岑公孝。前朝桓帝时,成瑨为南阳太守任,用岑晊为郡功曹,悉委以郡中之事。当时,南阳宛县有一富贾,乃桓帝美人的外亲,依恃权贵,不循法纲,成瑨被岑晊说动,将他拿入了狱中,正要治罪,恰逢大赦。既有大赦,便理应释放出狱,但岑晊却“竟诛之”,并收其宗族宾客,杀二百余人。虽后事发,桓帝大怒,岑晊亡命齐鲁之间,侥幸没死,成瑨却因此而死在了狱中。

    ……

    郭图此问一出,钟繇登时涨红了脸,他撩衣起身,来到堂中,面对阴修伏首跪拜,说道:“明府明鉴,繇绝无此意若果因此事致罪,繇,一身担之”

    郭图“嗤”了一声,说道:“从未闻功曹椽获罪,而太守不坐者”

    堂上的争论进入了白热化,阴修不能不说话。

    他咳嗽了声,笑道:“公则,我深知元常之为人,你不可胡说。”对钟繇说道,“元常,快快请起,请归座位。”等钟繇归座,问荀彧:“文若,你一直没怎么开口。你是怎么想的?”

    荀彧侧身行礼,温声答道:“昔伍子胥忠乎其君,直言谏争,不避诛责,天下欲以为臣。天下的君主们都希望自己的臣子能像他一样忠心耿耿。功曹椽虽稍微触犯到了明府,但亦是出自公心。愚以为,此诚郡人之幸,此诚明府之幸。”

    他这番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阴修说道:“这么说,你的意见与元常一样?”

    “是。”

    “贞之,你是北部督邮,郡北九县都归你监察。你以为该当如何?”

    荀贞态度恭敬,言简意赅:“贞以为,功曹椽言之有理。”

    阴修沉吟了会儿,说道:“你也赞同元常啊”堂上四人,三个人的意见都一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复又沉吟片刻,像是与荀贞商量似的问道,“诸县皆有不法。若要治罪,以你看来,该从何处先起?”

    “阳城。”

    阳城县长吏、豪强的恶行是最大的,但阳城也正是阴修最不愿法办的。——沈驯就是阳城人。

    他想让荀贞换一个,问道:“还有别的么?”

    “豺狼横道,不宜复问狐狸。”

    阴修没得到想要听的回答,默然不语了。

    ……

    郭图觑观阴修,见其神态后,不再说钟繇,改逼视荀贞,质问道:“功曹椽欲学岑公孝,北部督邮也欲学张元节么?”

    堂上的这些人全都是名族子弟,不但博览籍,而且明晓国朝故事,熟知近代名士的事迹。荀贞心道:“拿岑晊比完钟繇,又拿张俭比我。这郭公则还真是不饶人。”

    正如岑晊是在功曹椽的任上连累了太守一样,张俭也正是在郡督邮的任上得罪了中常侍侯览,最终不得不因此亡命塞外。也幸好荀贞当年从荀衢读时,听过不少名士故事,对郭图的意下所指倒也清楚。要不然怕是瞠目结舌,连怎么答话都不知道了。

    他温和地说道:“贞愿学赵勤,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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