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玄走远,刘继轩拍了拍封晓的肩膀,笑眯眯的没有说话,坐在对面的顾赫则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小子,今天的事情你怎么想的?说说。”
“什么事情啊?哦~喝酒是我不对,下不为例,以后绝对不会喝的烂醉如泥了。望各位长辈原谅。”封晓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讨打,你今天上午干的什么事你自己不记得?非要我们说个明白?”封月清说着举手要打。
封晓象征性的躲了躲,说道:“又不会真打,每次二姑姑都做样子做的好假。”见封月清的手真要落下,赶忙又说:“其实吧,还是二姑姑疼我,举个手做个样子都不好做的很真,怕吓着我不是。”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厅中最外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哭笑不得的封月清,嘿嘿坏笑。
笑了一下后,封晓面色一变,正经起来:“今天上午九铭和景安找我出去,到了得月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陆亨说了三件事,景安说了两件事,九铭就是个实诚的,说的更多,但没一件是正经的,可里面杂七杂八倒也有些意思。陆亨说的三件事,第一件是趣闻,仔细考量后,没觉得有什么深意,但可能是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先说与各位长辈知晓吧。”
顿了顿,封晓继续道:“他说西安李家的小儿子李正奎上个月月末的时候来了京里,好像是要向左家提亲的,准备迎娶左家的三姑娘。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李正奎上门后竟然连同聘礼一起给扔了出来。”
封晓说完,抬头看了看几位长辈,顾赫扫了其他几人一眼,对封晓说道:“你继续讲完,然后说说你怎么想的,一会儿一并给你解答。”
听到顾赫如此说,封晓就继续说道:“上面说的这事,我还没想明白,就不提了,陆亨说的第二件事是江西巡抚腾济源和江西税厅值厅堂官王翰打笔仗的事。那腾济源我有印象,仿佛是去年年底才调任的江西巡抚,之前一直在京里户部任职。听闻他一到江西,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江西一省官员全部自行清理自家田产、家业,要一并报有司督办纳税。而那王翰听郭岑介绍是江西本地人,是大明历二十八年入官的,但一直在湖北为官,好像也是去年年底到江西税道任职的。”
说到这里,端起了丫鬟从新续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很明显,这是两股势力在较力,那腾济源是皇上和政事副相郑欣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但那王翰是谁的势力却不好说了,是江西本土派,还是京里哪一家或那几家的,这个我却无从知晓了。”
看到几位长辈只是笑眯眯的听着,却没有解答的意思,封晓便接着道:“陆亨说的第三件事是前年河南大旱,河南巡抚宋庆的奏报上说千里赤地,裂如龟背,准备去冬组织人力兴修水利,请调八十万元大明币以资费耗。结果他的老冤家户部尚书向智生却说大明历四十四年开始兴修的洛河、伊河、颍河等水利工程至今没有完工,现在又要兴修新的,不如先将之前的做完再说,便将此事压下,不予调拨。结果去年河南又旱,居然饿死了三百多人,上个月初宋庆进京述职,在皇城门口遇到了向智生,气的宋老头脱了靴子追打,结果当日朝会值日司仪是礼部侍郎王楚,派人止住追打,还罚二人殿门肃立了一个时辰。”
“那宋庆是有名的清流能吏,曾历任太原知府、漳州知府、山西巡抚佐官,河南巡抚佐官等职,在职位上都做得有声有色,且官声极好。那向智生不过是仗了老子是开国元勋沛国公向南路的势,入官做到河南巡抚,那些个烂尾工程还不是他在任时丢下的烂摊子,随便选个河滩就拦堤坝,一不考量水情,二不勘测地质,建好了冲,冲垮了建,别说五六年,就是五六十年也不成。宋庆要新修水利,却是动了他的私心,他在位时的工程变成了烂尾,但是那宋庆如果做成了,岂不是显得他无能,再加上两人在任时便多有摩擦,因此打压也是应有之意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姑姑说道:“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二姑姑你们玉衣卫,那么大的三处工程出了问题,几百万大明币打了水漂,你们玉衣卫怎么就不管呢?还是投鼠忌器,有所顾忌?但这又不像你们那位指挥使陆瑾陆黑子的做派啊?”
“你接着说景安说了什么事,一会再和你说。”封月清只是笑着听封晓诉说,并不打算现在就解答。
“好吧,所幸都说了吧。”组织了一下言语,封晓继续道:“景安毕竟是我表弟,身份在这放着,说话也直接的多,他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先皇大殡后,岭南章家进贡了十三根阴沉金丝楠,但是他陪皇上去看过,那十三根金丝楠木根本不是金丝楠木,而是樟木,如果是别家也还好说,但是樟木和楠木,他们章家分不出来吗?现如今没了所谓的大不敬,但是欺君还是大罪,他们章家敢吗?关键是这事从岭南起运一直到京,再存入西陵料库,居然没一个人看出来,没一个人来奏报。景安说皇帝看后没有张扬,这显然不是章家的意思,至于内情还需要仔细斟量。景安最后还说这事怕不是要我上任后要交下来的差事。看似玩笑,我想应该是皇上和他说过的,他只是提前和我露个口风而已。”
看到几位长辈听得点了点头,封晓继续说道:“另一件事是有关京西四家的,其中就有我今天遇到的那马晋的马家。景安说最近京里流传着一个顺口溜,叫做‘金南门儿,银北门儿,抵不过一个土东门儿,四个大户坐西门儿,肥油似水刷遍了门儿’。现如今还没进京,在京西窑神庙那附近开了个杂市,本来是针对草原的,结果现在西安路和津海路的客商都绕过南门先到京西交易,卖不出去的才送到大杂市来。如果这是客商本意,也还罢了,关键是现在京畿御林军麒麟师的驻地在固安,而他们麒麟师搞什么卫护演练,一搞就是三四个月,封路阻道的,正常行人倒是无碍,但是凡遇商旅,必阻拦之。客商只得绕道,偏偏涿州还有个京畿卫戍右师,同样不让过,客商只得沿路继续北上,最后到了窑神庙,杂市之中又有掮客引导,自然停留交易,但凡不停留者,进京时必多遇盘阻。津海路的客商却是我们锦衣卫拦下的,而拦下的人正是今天遇到的那个马晋,当时景安没提人,只说是我们锦衣卫教练课新近拉练,将京东路至东安等地化为军管,也有三五个月了。本来军旅演练,并无不妥,卫戍京畿,本是切题之作,但是三家同时,还持续这么长时间,那就有些意思了,麒麟师提督是赵家的赵煜,京畿卫戍右师提督是左家的左成坤,而锦衣卫教练科的总领现在空缺,佐领就是那马家的马晋。再加上一个巡城兵马司西城分营管带周家的周孝,京西四家可是将京城西南围的水泄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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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朝野龌龊事()
讲完京西四家,封晓喝了口水,看了顾赫一眼,继续说道:“我不明白的是御林军和京畿卫戍军的事情我们管不到,也不方便插手,就罢了,之前的锦衣卫左提督姜彻是二伯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能力出众,要不也不会将他掉入兵事阁,但这件事他怎么能批准通过呢?还是……”
看了眼微笑不语的顾赫,封晓低下眼皮继续道:“郑伯克断于鄢!”
顾赫听完封晓的那句“郑伯克断于鄢”的定语后哈哈大笑,问封晓道:“他一个小小的马晋也是共叔段?”
封晓回道:“一个小小的马晋我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是共叔段呢,再说二伯及诸位长辈也不是郑伯。”
抿了口水后,封晓继续道:“《春秋》里对共叔段鄙薄,但是郑伯也没好到哪去,不过那是腐儒的解读,老爹的新学中就提到过‘力弱而顺,力强则导,然切不可逆。’既然那郑伯力强,但共叔段有人势,不能逆势,那只能导势了。”
“屁话,小心你父亲气的托梦劈了你。他的话是那么解读的吗?”封晓的三姑父刘继轩笑着骂封晓道。
“唉,要是父亲真的托梦倒好了。算了,且不说我老爹了,接着说今天的事。”封晓无所谓的道:“郭岑和景安说点事都是有目的的,只是我还有些疑问,望各位长辈给于解答啊。”
江南公主待要说话,被封雪清拦住了,对封晓道:“先慢些来,你消遣那马晋无所谓,但是你如何又对方玄如此刻薄?他毕竟是你未来的妹夫,且这次进京,母亲也托过他些事情,你这么做,老祖宗和你妹妹的脸面好看吗?您难道不知道那方玄最得老祖宗欢心?”
“最得老祖宗欢心?我看未必,再怎么说也是别人家的孙子,还能亲过自己的孙子不成?我可是老祖宗嫡亲孙子啊,还抵不住一个外人家的小白脸?”
看到江南公主作势要打,便赶忙改口道:“好好,不说了,但是有一事必须要说明一下,今天那龚浩虽然谈的都是闲事,且是个没心机的,但是他的话反而最有意思。他说的事我开始还只当玩笑听着,但是有几件事还是挺有深意的。尤其是当见到那方玄真的在京里了,我就一下子明白了,所以才有今天的举动,正好趁着这机会断了他和妹妹的亲事。”
见几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封晓接着说道:“龚浩杂七杂八说了不少,但是有三件事很有意思,第一件事是官场上新近流传着二十年后,大明军队将由这五人执掌,头一个是兵事阁提举参事伍孝勋,第二个是马步军总部马军指挥司指挥使唐解,第三个是甘肃啸川军指挥使费晨,第四个是安徽凤阳军指挥使霍明堂,而第五个却是最耐人寻味的,就是那方玄的老子方陆,现任海陆军青浦水师提督。为什么说耐人寻味呢?这五人组中除了他方陆外,全都是不到四十岁就做到了正副指挥使级别,而只有他方陆,年纪虽已过四十,但也差不太多,但是级别就差了一些。而不管是中枢还是各省,做到正副指挥使级别的,且年纪不到四十的人不在少数,但是都没入选,偏偏是这么个提督入选了,不得不说这是有人在造势呢。为了什么造势?自然是为了他方陆更进一步造势。但是论军中势力,还有哪一家能比我封家更大?爷爷过世后,军中底细是大不如前,但是海路军中却也强过其他世家之和。他方陆要升官不找咱封家,却通过一些旁门手段来操作,这里面可就有些味道了。”
见几位长辈都凝神聆听,封晓继续道:“他方陆想要晋升,无非是直升和平调,前者是直接晋升,后者是迂回晋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现如今他的上司江淮海路军指挥使高建忠是爷爷手下的老人,还曾经给爷爷做过参事,现在做到指挥使正合适,能力不差,上升无望。他也勤恳自律,并不奢望,但是要动他的位置也是万难。而平调讲究序列,他方玄要平调还只能在海路军里厮混,各个军的指挥使没有空缺,他也无从填补。唯一的途径就是进入兵事阁海路军总部,但那里面却恰恰是我封家势力在海路军中最集中的地方。所以,他要进入兵事阁海路军总部,最好当然是通过我封家,如果不这样的话,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要往兵事阁海路军总部插钉子,而这个钉子就是他方陆。”
“方家和我们封家始终交好,插钉子怎么会选他?而且这么做对他方陆有什么好处?”封月清这时候是真的疑惑了。
“恰恰是他方陆,如果这时候兵事阁内一纸调令,他方陆进入兵事阁,咱们家会阻拦吗?不会,正因为他方陆和咱家交好,因此他要是调入兵事阁,咱家绝不会阻挠,恰恰相反,还会暗中使力,尽量促成此事。”封晓解释道。
“那要是他方陆有志气,不愿意靠着咱们这个未来亲家的关系进入兵事阁,所以才利用其它的途径呢?”封月清继续问道。
“他方陆怎么坐上现在的位置的?还不是当初老爹帮的忙?那时候已经传过来了小妹和方玄订亲的消息了,那时候好意思,现在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就不信了。”封晓有足够的理由来质疑方陆的人品。
“还有个问题,方家伯父方潜虽然已经致仕,但在军中也有些能量,如果是他在运作呢?”封月清心里还是有些疑问,好好的亲家怎么就要成为封晓嘴里的钉子了呢?
“这事方家老太爷应该没过问,只看手段,并不是方潜那个隐忍的老头能做出来的,太过激烈急躁了。当初方陆想要晋升水师提督的时候,就传过来是因为这个方家老头不同意,所以方陆没办法才来找老爹的。按照那方老头的意思,他儿子五十岁做提督,六十岁做指挥使都是快的了。
“再结合龚浩说的另两件事,我更加能确定了。”封晓不等封月清继续发问就接着说道:“龚浩还提到另外两个事,一就是前段时间濮阳侯田衢六十大寿,贺礼中有一株蓝珊瑚树,三尺来高,颜色瑰丽,世所罕见,一株珊瑚树就盖过了其他所有的礼物,但是谁送的,别人就不知晓了。”
停了一下,封晓继续说:“另一件就是泉州二许的船队走了两年半回来了,带回来无数风冷撒(佛罗伦萨)特产宝物,但是出发的六艘船只回来四艘,三百多人也少了近百人。”
“泉州二许的船队回来和濮阳侯的大寿有什么关系?又和你确定方家背弃了我们有什么联系?”这次发问的倒是刘继轩了,脸上也不再是平时笑眯眯的表情,而是一脸的严肃。
“泉州二许的船队是谁资助的?咱们家、大伯的顾家、龚家、辽东蒋家还有他们江南方家。除了他们方家,其他家族全在北方,二许的船队回来了,船上的东西别的都好说,但是蓝珊瑚树这样的至宝,他们一定不会也不敢私自处置,那么必定会向北起运,而第一个见到的一定是他们方家,加上方家和咱家的关系,二许怎么敢阻拦他方家先挑选一些货物?而送到濮阳侯寿宴上的那株蓝珊瑚必定是此次二许船队中的货物。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方陆送出去的,这倒没什么,但问题是送给的这个人,那濮阳侯田衢是谁?老爹明面上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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