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轨道:“胡言乱语,几千大军出去讨饭,岂不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周兴道:“这事你还别不放在心上,我跟你讲,这地方邪乎的很,你得当心了。”
李轨笑道:“我用得着你提醒。”
罗嗦了一会儿,周兴走了。
这时代的长途旅行绝对是对人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煎熬,跋涉千里,早已是身心俱疲,李轨正要躺下休息,曹清却来了,毕竟是主人,不好不见,曹清一身便装,满脸赔笑,身后跟着一个颇有姿色的侍女,手里端着一碗乳白色的汤,说是野山参熬制,大补。
李轨心想,大晚上的喝这么猛的补品,你想要我七窍流血啊。
又瞅了眼那侍女,忽然颖悟,曹清这家伙想的还真是周到啊。
贵客远来,让家中奴婢侍寝,在这个时代是很流行很时髦的一件事,跟请客吃饭没什么两样,无所谓道德品质。
李轨暗想我若拒之不纳,八成要被他猜疑,弄不好还被怀疑是xing无能,我初来乍到,地方不熟,正应该多拉拢几个当地官员熟悉情况。
何况这是你主动贡献,我是却之不恭啊。
李轨喝了汤,谢了曹清。曹清很醒水,当即退下。
本章完
第60章 引蛇出洞()
休息一晚,二日一早李轨换上便衣,带上赵云就出门去了。
这是新官上任第一天坐堂理事,非同小可,所以阖府官员一大早就聚集在大堂外等候新长史的训话,却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一直等到快正午的时候,周兴才从内衙出来,打着哈欠对众人说:“长史在二堂接见各位。”
众人大惊,一人道:“辽东太守之位空缺,长史代行太守之职,理应在正堂断事。”
周兴道:“断事归断事,今日长史不断事,他想跟各位聊聊天,所以各位还是请吧。”
辽东郡新长史李轨上任三个月了,郡中百姓对他的面目还是很模糊,新长史据说很少出门,每日高卧至日中,午后在衙中召见各部曹官员,一处理完政事就回自己的公馆,跟督邮曹清所献的美女鸾儿姑娘颠鸾倒凤,日子过的别提多逍遥快活。
这也难怪他,人家是刺史郭勋的得意门生,又是剿灭黄巾的功臣,到这来只是过渡一下,镀镀金,回头就升官发财,既然如此,谁又愿意在这苦寒之地瞎折腾,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过且过,混混日子多好。
这种说法是有旁证的,据说这位新长史新婚不到一个月就来赴任,居然就没有把夫人带上,少年夫妻干柴烈火,一日不可离,且他那位夫人又是千娇百媚,知书达理,他就能硬下心肠舍得下?可见他是不打算在这长待的。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新长史的面目更加模糊了,因为辽东的百姓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时间到了中平七年夏,辽东的夏天并不热,对在后世饱受高温折磨的李轨来说,这夏天简直舒服的像天堂。
鸾儿姑娘在他的辛勤努力下,已经有了身孕,这让李轨感到很难过,闻莺是他的妻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应该是他们的结晶,但现在却让这个肤白貌美、腿长腰细的东北大美妞抢了先。
闻莺本来已经走到了右北平郡,但当李轨发现辽东的情况远比想象复杂后,就派人让她重新回到常平镇去。
不仅他,管亥和张辽的军马也暂时落脚在右北平临渝县。
情况不明,贸然动手是很不明智的。
潜伏了小半年后,李轨对辽东的情况已经了若指掌,他决定舒展舒展筋骨,老虎不发威,你们还真当我是病猫啊。
于是襄平县在他的授意下贴出告示,决定用一个月时间清理城中所有商户所欠税款,先缴者有奖励,拖延者罚,抗税不交者严惩不贷。
襄平水陆交通便捷,商贸发达,是大汉内地辐射扶余、高句丽的桥头堡,商业税收在地方税收中占据相当的比例。
也正是因为商业利润太过丰厚,滋养起以詹、宋、赵、孙为首的辽东商业利益集团,这些家族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将触角渗透至辽东的方方面面,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根本不将官府放在眼里。
在四大家族势力集中的新昌、襄平等地,商户从来不缴纳税款,导致辽东官府守着金山银山却活的像个乞丐,毫无尊严可言。
所以襄平县贴出的这个告示一开始就遭致各方质疑,
如事先预判的一样,这份告示除了遭致各方质疑和冷嘲热讽外,连一文钱税款也没有收上来。
但很快,商户们就开始感受到了压力,告示上规定有十天主动缴纳期,期限一过,官府就要上门征收了。
现在十天已经过去,官府的收税小分队正式出发。
先从县衙附近街区收起。
“老板,收税。请把账簿拿出来。”
“这是小店的账簿,请长官过目。”
“一个月营业额才五贯,你居然还过的这么洒脱,可见这账簿是假的,把真的交出来。”
“长官,这就是真的,经济不景气,生意不好做。”
“我去,居然敢诋毁朝廷的施政,抓起来带回去严刑拷问。”
“哎,你,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抓人呢?”
“谁说我们随便抓人了,我们只抓不配的混账王八蛋。”
“你居然敢辱骂老娘。”
“哟呵,敢殴打官府税吏,反了你了,长史有令,抗税类同造反,来呀,把他拿下,把这里查封。”
“哥,使不得呀,这不是普通人家,他们家是”
“为他说情是吧,在我这没用,去长史那说吧。”
一天一夜查了二十家商户,抗税者八家,弄虚作假的有二十家,所有人不管什么背景,统统被抓到了县衙。
税吏进驻商家稽核,应缴税款,应补缴税款,罚款,一笔笔算的清清楚楚,然后请当事人确认,肯签字画押交钱的即刻回家,抗拒不配合者牢底坐穿,说情者同罪。
三天过去了,被抓的二十家商户没一个松口的,全都跟官府杠上了。
“哥,遇上硬茬了,咋整?”
“继续整。”
稽查税款的行动继续,县衙大牢里人满为患,郡守府大牢的人也一天天的多了起来。
“一帮人鬼哭狼嚎,在里面过的生不如死,可就是不交钱,咋整?”
“继续整。”
“再整会出事的。”
“能出多大事?他们还敢围攻县衙吗?”
“这可不一定。”
“我借他八个胆儿。”
稽查税款的活动在继续,城中有名有号的八大商栈掌柜也被请了过来。
人是来了,但想要把账查明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八大商栈实力雄厚,所聘账房水平之高辽东无出其右,假账做的比真账都真,县衙的税吏根本就搞不明白。
查税查不下去了。
“无妨,查税期间,他们需暂停营业,你们慢慢查,什么时候搞明白什么时候了账,我看他们能耗多久。”
八大商栈的靠山是辽东四大家族,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商小贩,那是有尖牙利爪的老虎,要吃人的。
“詹家城里的铺子被查了,但在城外河边码头的铺子仍然在继续营业,现在业务都转移到那边去了。”
“把他封了。”
“哥,硬干的话弄不好会激起民变。”
“没那么严重,顶多是詹家反抗,别说我们连詹家都摆不平。”
“哼哼,你太自信了。”
李轨果然是太自信了,查封詹家码头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先是詹家伙计抗拒核查,把税吏打的头破血流。继而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税卡,揪打税吏和税官。
“詹家有意讲和,愿意赔偿医药费。”
“你管这叫讲和,他若是愿意讲和那就带头缴税。”
“这不可能。”
“那还讲个屁啊。”
这两起骚乱被李轨坚决镇压之后,更大规模的骚乱就开始了,
入夜之后,数以百计的乱民在城中打砸抢烧,几乎要把整个襄平给掀翻过来。
“蛇已出洞,可以动手了。”
周兴兴冲冲地赶来汇报,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一切都是李轨精心策划的,目的是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
“不,这只是两条小蛇,探路来的。真正的毒蛇还藏在洞里。”
“那现在怎么办?”
“让他们闹,我们秋后算账。”
骚乱持续了一夜,次日清早官府开始秋后算账,一口气抓捕了两百多人,郡守府大牢人满为患,很多疑犯只能塞进牛棚里。
一直面目模糊的长史李轨,此刻终于露出了狰狞。
三日之内他判决了两百多个流刑,但大牢的牢位还是很紧张,因为官府仍在大规模持续不断的抓人。
作为反弹,更大规模的骚乱接踵而来,这一次矛头直指李轨。
数千骚动的乱民围攻郡守府,跟先前不一样,这次的乱民并非手无寸铁,而是装备精良的一支准军队。
“这是要造反啊,赶紧调兵镇压吧。”
襄平城东北细柳坡驻扎着两千辽东军,这是扞卫辽东的中流砥柱。
抵御外辱、镇压内乱是军队的职责,此刻调兵进城于情于理于法都恰到好处。
但李轨却苦笑了一声,反问道:“辽东军真会跟咱们走吗?辽东的官府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哪来的军饷?他们都是很正直的军人,但端人碗受人管,能保持中立就仁至义尽了。”
按照大汉朝的规制,地方有警,太守有权发布命令招募军队,但事发突然,根本就来不及,不得已李轨只得把衙内所有官吏都组织起来上墙驻守。
汉代官吏不比明清,个个能文能武,且因边郡的缘故,人人都配有弓刀,三百人上墙驻守,跟暴民激烈对抗起来。
仗打的很苦,郡守府正门东平楼一夜之间三度易手,天明时分被乱民攻占,居高临下朝府内射箭,压的官军抬不起头来。
“引蛇出洞,这下把蛟龙引出来了,这可咋整。”
“没什么,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这些由四大家族操控的乱民虽然强悍,但李轨毕竟是朝廷任命的长史,而且还是刺史郭勋的爱将、“白马将军”公孙瓒的结拜兄弟,四大家族到底心有顾忌,攻击的时候就难以做到决一雌雄,打打停停总难尽兴。加之李轨所部人数虽少却十分精锐,郡守府的工事也经过整修,也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苦捱了一天,入夜之后赵云组织人手把东平楼又重新夺了回来。
次日继续对峙,互相攻打,各有死伤。
僵持到第三日,朱骏的三百骑兵巡边归来,一举驱散了围困郡守府的乱民。
郡守府转危为安,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皆劝李轨暂时忍耐,先施安抚之计,再秘密调遣管亥、张辽急速东进,等兵强齐备再算总账不迟。
李轨不听,下令立即抓捕参与暴乱者。
本章完
第61章 击破四大家()
这一火上浇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詹、宋、赵、孙四大家族。
更猛烈的骚乱开始了,这一次不再是几百几千人的小场面,辽东各地百姓因为不满长史的倒行逆施都行动了起来,数以万计的乱民将襄平城围的水泄不通。
李轨紧急招募兵马,但收效甚微,三天之内只招募了六十人,且多老弱。
赵云道:“襄平百姓受四大土着欺压太久,心生恐惧,而今四大家族兴兵围城,城内岂敢响应?”
李轨道:“四大家族若是爱民如子,辽东就不会如此贫瘠,他们拥趸虽众,仇敌亦不在少数,我们要把这股力量挖掘出来,善加利用。”
四大家族的敌人多是城中贫民,四大家族垄断辽东一切赚钱的生意,且圈子十分封闭,撑死自己人,饿死圈外人。
普通百姓分享不到四大家族的雨露,反而备受欺压,因之对这四家恨之入骨。
只是这些人一盘散沙,凝聚不起力量,抗拒不得,对四大家族既恨之入骨又畏之如虎,不动员他们是绝对不敢站出来反抗的。
看到这一步之后,李轨就发动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清肃内奸行动,凡跟四大家族走的比较近的人就是“内奸”,是“内奸”就遭到整肃,没有道理可讲。
四大家族蓄谋已久,家眷、族人和亲近者事先都撤到了城外,只留部分边缘关系户在城中以为内应。有人主张施以恩惠,把这些人拉过来,李轨不同意,“清肃内奸”的目的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与四大家族不共戴天,以此取得城中贫民。
城中贫民很快就有了一个认识:
新来的长史跟四大家族不是一伙的,他们之间水火不容。
当然单单这样,还不足以动员他们起来,他们已经习惯了麻木,擅长的是一旁看戏。
那么就要再用一招——恐吓。
“知道吗,詹家传下话来,城中百姓三日内若不起事响应,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全部赶尽杀绝。”
“真的假的?”
“真的,赵家也这么说的,对了还有宋家。”
“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他们斗干我们屁事。”
“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两家水火不容,你死我活,这个时候你不表态不站队,人家怎么信任你?似我们这些贱命,死十万个,人家也不放在眼里。”
“那倒是,在他们眼里咱们连条狗都不如。”
“新来的这位长史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大清楚,但敢跟四大家对着干,是条汉子。”
“而且我还听说他是郭府君的爱徒,是‘白马将军’公孙将军的把兄弟。人家的背景硬的很呢。”
“哪管什么用,这里是辽东,四大家的地盘,闯了这么大的祸,他的靠山都未必能保的住他!”
“嗤,你真是没见识呢,那若是人家有意为之呢。”
“什么意思?”
“你们忘了,去年‘白马将军’在管子城被围了两百多天,差点没命,那张纯和丘力居什么货色,‘白马将军’的手下败将,屡战屡败,凭什么在辽东这地方就围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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