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了眼那女官,喝道:“没规矩的东西。你还愣着做什么,要想陪她跪,只需跟贵妃娘娘求个情便是,无有不准的。”
说完对皇后闻莺说:“我昨晚一夜没睡,困意袭来,恐失仪容,祈告退。”
闻莺忙道:“妹妹歇息去吧。”
竹玛望了眼郭佚,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郭佚知道她对自己的霸道不满,但这个人是个直肠子,有什么都放在脸上,而且她们之间也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所以这一切都在可容忍的范围内,也就没有计较。
竹玛走后,气氛变得极度紧张,众嫔妃屏息敛气,一个个紧张的要死。郭佚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闻莺聊着天。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女官捂着脸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报告说黄龄拒不从命,非但不肯去凤仪门下罚跪,还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闻莺闻言大惊失色。
郭佚冷笑:“怎么着,你的面子在那也不管用,刚刚是谁要袒护她呢。”
那女官哑口无言,羞红了脸。
郭佚站起身,对皇后说:“娘娘但坐,这等小事,我去料理便是。”
黄龄没想到郭佚会突然翻脸,揪着她的一点错来对付她,她当时就火了,直接上手把来宣令的女官给打了。
等到郭佚带着大队人马闯入她的宫院时,黄龄的火更大了。
她指着郭佚的鼻子破口大骂,责问她想干什么?
郭佚淡淡地说道:“我奉旨协理六宫,你不守规矩,我不得不处分你。”
问那被打的女官:“宫妃抗法该当何罪?”
女官黑着脸道:“禁闭三日。”
郭佚望向黄龄,淡淡地说道:“你听到了没有,这是规矩,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黄龄忽然哈哈大笑:“我明白了,你是看我的健儿受宠,心生嫉妒,所以趁着陛下出巡,想设计整死我。我呸,你恶事做绝,你会有报应的。陛下,陛下,你在哪里呀,你快回来呀,宫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要害臣妾啊。”
一时奋力挣扎不许女官靠近,
郭佚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像是在处置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更多的女官冲了过去,黄龄奋力挣扎,一是她年轻气力壮,二来这些女官毕竟不傻,手下留有余地。郭佚见状,眉头微微一皱,身边的一个宦官会意,使了个眼色,两名年轻力壮的小宦官就冲了过去。
宦官虽然身体不完整,但气力绝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比的,而且这两个宦官手上还有点功夫,黄龄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逼到了绝境,情急之下,她突然从袖子里掣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四下里惊呼一片。
禁宫之内私藏兵器,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此刻的黄龄披头散发,神情已经陷入癫狂,她双手持刀,厉声狂叫道:“别过来,谁过来我杀了谁!”
四众纷纷闪避,宫禁之内除了卫士,任何人不得持有兵器,郭佚和身边的女官、宫女、宦官都是手无寸铁。
面对持刀的黄龄,众人都有些惊慌。
然而郭佚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笑容,她喝道:“黄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宫里私藏兵器,你意欲何为?”
狂躁中的黄龄根本没有听出这话里的坑,她厉声回道:“郭佚,你这个恶鬼,我知道你在算计我,你想害死我的建儿,你休想!我跟你拼了。”
学过两年武艺的黄龄一连刺伤了三名女官,最终却被四名身强力壮的宦官擒住。
她被倒剪双臂,极没体面的按在地上。
郭佚瞅了她一眼,冷冷一笑。
说道:“你诋毁我,辱骂我,我都可以不予计较。但你私藏兵器这事,我不能不管。你们把这里搜一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兵器。”
搜查的结果是黄龄的宫里不仅藏有兵器,还有一包毒药。
证据摆在面前,黄龄却依旧不服。
她阴冷地笑道:“我知道你的手段,我只恨自己太傻,我应该早一点杀了你。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妇。”
最后那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郭佚。
“把这个贱人带去内法司交给陈虻,叫他好好审一审。”
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
“陈虻”这两个字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后宫里这简直就是催命符。任何人落在他的手里,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黄龄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顿时变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用尽全身的力气厉声大叫:“陛下,救救我,陛下,救救我。”
刚刚卸完妆躺下的竹玛听到了这求救声,她忽地坐了起来,做出了下床的姿势,但然后就僵在了那。
看这架势郭佚是一定要黄龄死了。
竹玛身兼后宫警卫主管,还是知道宫里的很多隐秘的,郭佚是心里有个结,她一直怀疑栽害李玖强奸张氏的幕后元凶就是黄龄。
黄龄这么做表面看是对付李玖,实际却是在黑她的儿子李丕,因为与李丕相比李玖各方面的条件都要优秀很多,而且郭佚与闻莺相比各方面条件也都不差,太子之争,李玖其实已经输了。
黑李玖对郭佚而言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让她背负不义之名,在李轨那留下恶劣印象,最后祸及李丕。
以郭佚有仇必报的性格,早晚是要跟黄龄算账的,偏偏黄龄自己又糊涂,弄一堆把柄给人家抓。当然,报复只是这件事的起因之一,发生这件事的根本原因是黄龄也有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小家伙还很得宠。
他虽然年纪尚幼,按理说并不是李丕的竞争对手,但若此期间若是发生了什么不测,就像李玖那样无厘头的跑去强奸一个深闺怨妇,那么李建还是有机会翻盘的。
在太子没有确立之前,郭佚不会给黄龄这个机会。
干掉黄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总没机会再翻天了吧。
她那个姐夫已经死了,夏侯家这棵大树已经倒了,没有了靠山的关照,弄死她轻松的像捏死一只蚂蚁,简直不要太轻松。
所以……
既然是贵妃娘娘处心积虑要做的事,莫说是自己,就是皇后和皇嫂也阻止不了她。
竹马让人把窗户关上,安心睡下。
这宫里哪天不出点事,老是大惊小怪的,会夭寿的。
……
李轨东巡至泰山脚下,大臣们都劝他效仿古人封禅。
李轨犹豫不决,就问李建他该不该上山去。
李建孩子气十足地说:“我劝父皇还是不要去。”
李轨笑问为什么。
李建道:“父皇登坛祭天,天神若是问您:‘海内尚未一统,东南百姓还在受难。你怎么就来见我。’父皇该怎么回答他呢。”
李轨道:“这个,似乎还真的不太好回答呀,小子,你说的也有道理呀。”
于是就以“海内尚未一统,功德不足告天”为由拒绝了封禅之请。
恰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消息,说贤妃黄龄因为私藏兵器和毒药被打入内法司受刑。
李轨默默无语。
恰逢李建从外面进来,笑问李轨为何不乐。李轨从容收了密件,回道:“他们说京城下了场大雨,水很深呐。”
李建一屁股坐上他的膝盖,脆声说道:“那咱们就先不回去了吧,水太深,不好玩儿。”
李轨点着他的鼻子笑着说:“乖乖你真是聪明,那好,咱们继续向东,去东海,那里的水更深,但那里的水却是清的。”
李建早就想看大海了,拍着手高兴地叫了起来。
第323章 公费巡边()
云中自曹仁死后,境况就直转急下,周旭到底是个文官,用治理内地郡县的那一套来自治理边镇,弊病甚多。
其最大的污点就是贪污太狠,另外就是治军不得法,军备松懈。
好在经过曹仁、郭淮的残酷打击,盘踞在云中以北的鲜卑势力已衰,而匈奴等部尚未成气候,所以暂时没有大的问题。
李轨巡视了边防,接见了军中的高级将领,和主要将领进行了单独谈话,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周旭这个大都督干的并不是很称职,但有一项还是让李轨放心的,那就是周旭这个人很民族很排外,对游牧民始终充满警惕,充满斗志。
这就很好了。
只要主政者在关键问题上不糊涂,细枝末节方面可以先缓一缓。
李轨这次出巡可不是搞公费旅游以权谋私,他是在为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做摸底。
云中这个地方,他暂时还抽不出更合适的人来镇守,所以周旭还得顶一顶。
李轨与军政主要官员单独谈话让周旭十分紧张,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李轨就在行宫书房里把周旭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骂的周旭人格都没了。
挨了骂的周旭心中不忧不恨不恼反而窃喜,皇帝若是什么都不说,或者是轻描淡写的随便说他两句,那才要命呢。
骂你个狗血喷头,这是满满的爱啊。
只有对你尚未失去信心才会如此的雷霆震怒,否则跟你废什么话。一个眼神过去,自有无数的狗扑上来撕碎你。
周旭放心了,对李轨临行前的指示,他决定认真贯彻执行,关于贪污受贿方面嘛,也暂时缓一缓。嘿嘿,来日方长呐。
往日李轨出巡都是由东向西,向北,向东,向南,再向西;这次出巡李轨反其道行之,先向东,再向北,再向西,然后向东。
在朔方他见到了龙越,比之上一次见面,龙越头发花白,满面风霜,但人更沉稳了,像一块巨大的花岗岩,沉甸甸地摆在那。
在对草原形势的看法上,龙越有着很独特的观点。
时人论说边疆威胁时总是把鲜卑首领轲比能放在第一位,但龙越却认为轲比能已经不是威胁,现在南迁的匈奴三部将来会成为大卫的边患,建议李轨尽快决策。
李轨询问匈奴力量增长的情况,龙越说保守估计十年之内边军尚可应付,十年之后谁都不敢保证,因为这三部匈奴实在是邪乎的很,势力壮大的奇快无比。
李轨点头,对龙越说:“朔方十年之内不能乱,大卫建国二十年时就会赢来天下太平。那时节,朕将亲率三军健儿驰骋草原,希望将军保重身体,一起出塞杀敌。”
龙越道:“臣期待着追随陛下痛击匈奴,杀出大卫江山千年繁荣。”
在凉州时李轨与太史慈会面,太史慈年纪大了,不乐意长途奔走,所以好些年都没有回长安面圣了。
李轨参观了他位于城西北的宅邸,对太史慈说:“朝中有人说车骑将军要在凉州割据,不肯回朝了,他把凉州城修的固若金汤,把自己的宅子修的跟堡垒似的,那钱花的跟流水似的。朕起初不信,可眼前这情形,这,这宅子花了不少钱吧。”
太史慈道:“这钱花的海了去了,动工之前有术士来跟我说,说这地下锁着一条恶龙,你在他的头顶上建设宅子,他能答应吗,它肯定要找你的麻烦。所以他劝我换个地方动土。我问他这黑龙是善是恶,术士说是条恶龙,吃人不吐骨头,专一祸害地方百姓。我说那没办法了,我身为地方官,必须要跟他死磕到底,所以我就把宅子建在了这。说来也真是诡异,那正堂建起一半,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就塌了,一连塌了五次,世人都说这是黑龙怒了,显神威呢,劝我赶紧撤吧。我说战鼓都擂响了,你叫我撤,这个时候还怎么撤,撤不了了,就是死也得把他建起来。”
李轨道:“你勇气可嘉,但这种事可蛮干不得,我跟你讲,这世上是真有鬼神的。”
太史慈道:“可不是!人说我这宅子穷奢极欲,花钱如流水,可你看看,这是花钱如流水的样子吗,钱都让黑龙给耗掉了,光正堂就前后建了八次。后来得高人指点,我在地基下埋了三百多头羊,二十头牛和十对童男童女,这才把黑龙镇住。”
李轨笑道:“你这不叫镇,你这分明是贿赂他,是服软。还有,你这童男童女不会是真的吧。”
太史慈笑道:“哪能是真的呢。是用木头刻的,上面涂了油彩,糊弄他的。”
李轨于是哈哈大笑,道:“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我们打了几十年的仗,头顶的荣耀,脚下的地位,都是累累白骨堆起来的,死的何止是三百五百人。这恶龙几百头牛羊都糊弄住了,可见眼皮子也很浅。”
二人笑了一回,登上府中的瞭望塔。
西北情况复杂,常有战事,大股敌人进不了城,但小股的突击队甚至能摸进你的寝室,所以太史慈的府宅建筑的很牢固,光瞭望塔就高十丈,是一城的制高点。
年纪大了之后,他深居简出,倒是节约了不少警卫力量。
李轨居高临下,眺望北面的隐隐青山,滔滔河水。
此时的河西走廊绿化覆盖率很高,山是青绿色的,黄河的水也是清的,除了冬季的风有点硬,总体环境还是不错的。
过去因为交通不便,所以河西走廊一直被视为边陲,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大卫建国后出巨资修筑关中连通河西走廊的国道,一旦建成,两地联系势必更加密切,不仅有利国土开发,对巩固国防也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李轨先前跟太史慈说的那番话倒并不全是玩笑,朝中是有不少议论,说太史慈镇守凉州时间太久,坐地称雄,有不臣之心,李轨虽然不相信老朋友会对他不忠,但也不想他蒙此不白之冤。
所以这次外出巡视,凉州是重点,他要跟老朋友好好谈谈心。
如果可能的话就劝他回长安去,征战了大半辈子是该好好歇歇了。
但自见识了太史慈的宅邸后,很多话他就不知道如何说起。
凉州的城防和他这宅之如此坚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防贼?
“凉州(金城)是关中以西朝廷所能控制的最重要的据点,他一头连着中土,一头接着西域。中土和西域中间怎可没有一个缓冲?”
李轨拧起了眉头。
太史慈呵呵一笑,自嘲地说:“自古忠言逆耳,圣明如陛下也不爱听啊。”
李轨道:“我算什么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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