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小首辅- 第71部分

　　　　陈迪和笑嫣公主正在府里用午饭。梁二黑前来通传：“驸马爷，门外有一位七旬老翁求见！”

　　　　陈迪奇道：“七旬老翁？他没说自己的姓名？”

　　　　梁二黑道：“他说自己姓胡。”

　　　　胡元春？自己的老师来了？

　　　　陈迪赶紧命梁二黑道：“快快有请！”

　　　　笑嫣公主问：“这胡元春是谁？”

　　　　陈迪答道：“胡元春可是我的老师！当初我落难诏狱，曾与他结下忘年之交！”

　　　　笑嫣公主道：“既如此，你二人便好好叙叙旧。我先回房了。”

　　　　胡元春来到陈迪面前，哈哈大笑：“陈迪！我的好徒儿，怎么，做了大都督就不认我这个老师了？回京这么长时间也不说看看我？”

　　　　陈迪抱歉的说道：“唉，回京之后事情太多，一来二去竟把我的老师给忘了！该罚该罚，我自罚三杯！”

　　　　胡元春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伸手就将桌子中央的芙蓉鸡掰下了一只鸡腿：“事情太多？我看你这个大都督，应该是闲出屁来才对！”

　　　　陈迪道：“老师怎么知道我那大都督职位形同虚设？”

　　　　胡元春大嚼着鸡腿回答道：“从太祖起事开始，大明就只有一位大都督，就是朱文正！朱文正当初以大都督职位统领太祖爷的所有兵马，日渐骄横，最后甚至私通张士诚！最后被太祖爷软禁郁郁而终。皇上会让你做朱文正么？统兵有五军都督府，调兵有兵部，你这个大都督啊，不过是皇上重设的个虚职。”

　　　　陈迪道：“老师真是草民不出门，而知天下事！”

　　　　胡元春道：“天下事，尽在老朽腹中尔！你现在要做的，是收敛锋芒，老老实实做你的安逸都督！没事多去去赌场、逛逛鸟市、玩玩蛐蛐，多做点大明勋贵该做的事！逛青楼就算了啊！仔细公主打断了你这个驸马的腿。”

　　　　陈迪喃喃自语：“收敛锋芒？”

　　　　胡元春吃完了鸡腿，喝了一杯酒：“没错！皇上为何要夺你和你亲信的实权？说白了就是怕你造反！你呆在江南，有银子、有兵马、有地盘，我要是皇上我也怕你造反！记住，这世上越锋利的剑越容易折断！”

　　　　陈迪拱手：“老师，受教了！”

　　　　胡元春白了陈迪一眼：“受什么教？你这么聪明的人，这些道理你早就明白，还用得着我教？怎么，我刚才在府门口和你的贴身卫士梁二黑闲聊，说你将一名杭州青楼里的女子赎身，接到了府内？说是此女精通弗朗机话？除了此女懂弗朗机话之外，你这么做还是做给皇上看的对吧？你要给皇上造成你沉迷美色的假象？是不是？”

　　　　陈迪笑了一声：“你这老狐狸，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

　　　　胡元春道：“幸亏你娶得那位公主通晓事理，不然不把你阉了才怪！”

　　　　陈迪道：“老师，你说咱在浙江拼死亡命的打仗，到头来却落得个兵权被夺，实权被夺，这是何苦啊？”

　　　　胡元春道：“打仗是为了浙江的百姓，为了大明！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志向你以为我老眼昏花不知道？哎，你把那盘糖醋鱼往我这儿挪挪。”

　　　　胡元春年岁虽大，食量却是不小。可能是在诏狱中啃窝头啃多了，他一副要将几十年亏欠的酒肉全都补给肚子的架势。一桌子菜竟被他吃了个精光。

　　　　陈迪白了胡元春一眼：“我看你不是老狐狸，是个老饕餮！这食量，就是我的贴身护卫梁二黑也赶不上！”

　　　　胡元春打了个饱嗝：“怎么，你这驸马府还能被我个老头子吃穷了不成？”

　　　　陈迪笑道：“你才从诏狱出来享了几天福？我是怕你一不小心撑破了肚皮，驾鹤西游！”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八百里加急的军情（）　
嘉靖帝的面前摆着一份锦衣卫呈上的百官情事录。

　　　　百官情事录详细记载了在京正七品以上官员的日常情事，每七天要由锦衣卫指挥使上奏一次。

　　　　嘉靖帝直接翻到“勋贵录”的分页，找到陈迪的名字。

　　　　“月初一，大都督陈迪逛西城花市，购各式盆栽花卉五十余。

　　　　月初二，大都督陈迪于秋楼与人斗鸟，输纹银百两。

　　　　月初三，大都督陈迪于府中招昆曲班子，与公主共赏昆曲秋风紧。

　　　　月初四，大都督陈迪于永善赌坊与人对赌牌九，赢白银六十两。

　　　　月初五，大都督陈迪至大都督府上差，与大都督同知俞大猷、大都督佥事唐顺之、大都督府断事官戚继光围桌作麻吊之戏。。。。。。。”

　　　　嘉靖帝合上百官情事录，闭目沉思。

　　　　朕将陈迪这柄宝剑收入剑鞘，是为了掩其锋芒！可不是为了让他生锈甚至烂掉！按照百官情事录所说，陈迪这段时间除了吃喝玩乐，没干一点儿正事。

　　　　仔细一想，这似乎并不是陈迪的错！朕没给大都督府一点儿实权，没给大都督府派一点儿差事。陈迪除了吃喝玩乐也没别的正事可干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宝剑真要是生了锈，再打磨也不会再现锋芒！

　　　　嘉靖帝对吕芳说道：“吕芳，传旨！让大都督这几天去给五军都督府的将领们讲讲浙江抗倭的经过，讲讲他是如何以弱胜强的！”

　　　　吕芳道：“老奴这就去传旨。”

　　　　五军都督府主管天下调兵之权，衙门口护卫的甲士林立。

　　　　陈迪奉旨进到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内，数十名大明的将领已经恭候他多时了。

　　　　左都督赵琨道：“大都督，坊间纷传您是托塔李天王转世，那一千多飞虎军都是天兵天将下凡。照我看，您手上也没拖着宝塔啊！飞虎军的兵士也都是普通人。您今天就给我们讲讲，是如何以一敌百，大破十万倭寇的！”

　　　　陈迪笑道：“坊间纷传？坊间还传言本大都督是红眉毛绿眼睛呢！”

　　　　赵琨命道：“诸将请坐！大都督，你就当末将等是学生，给末将等上一课，末将等也好长长见识！”

　　　　陈迪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诸位，请问天下武功，以何不破？”

　　　　赵琨道：“大都督这是考我们呢？我们都是习武之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陈迪又问：“那天下兵器，以何为优？”

　　　　一名指挥使说道：“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兵器一项，自然是长着为优！”

　　　　陈迪满意的点点头：“快！长！什么兵器能够结合快和长的优点？”

　　　　“弓箭？机弩？”

　　　　“火器吧？”

　　　　陈迪一拍桌子：“对！就是火器！朱厚珺诸位应该认识吧？就是那个被本大都督斩首的草包指挥使！为何九千飞虎军在他的率领下在台州惨败？就是因为他舍弃了飞虎军的所有火器不用！本大都督在嘉善灭犬养牲道三万余人，在嘉兴府灭井上十四郎三万余人，靠得就是火器！”

　　　　赵琨道：“咱们飞虎军有火器，末将听说倭寇亦有火器！且数量并不比我们少！就说嘉兴府一战，倭寇三万余人中，据说有三千多的火铳手！火铳数量是咱们的三倍！大都督是如何取胜的？”

　　　　打死陈迪他也不会告诉诸将手榴弹、虎威铳、蚂蟥机关箭的神奇之处！要是这帮将领知道这三样东西的神奇，肯定会拼了命的跟兵部造办处申领！这些人就算得了这些东西，也是暴殄天物！他们根本不懂使用的精髓，不能将这些东西的威力发挥到极限！

　　　　陈迪只好敷衍道：“问得好！兵法云，扬其长避其短！倭寇的长处在于兵力众多！在嘉兴之战中，本大都督干脆不固守城头，放他们入城！一旦入城，他们兵力施展不开，根本不能发挥他们的长处！再加上弗朗机义军在外策应，这才能里外夹击，将井上十四郎手下倭寇全歼！”

　　　　说到弗朗机炮队，陈迪问：“天津卫守将可在？”

　　　　一名矮胖将领起身道：“天津卫总兵于鹤俊在！”

　　　　陈迪道：“于总兵好手段，竟然能生擒两千弗朗机义军！皇上既然有明旨，看押两千弗朗机义军，那这些弗朗机人自然是不能放！不过人家始终在嘉兴之战时帮过咱们明军的大忙！好生看管的同时不得加以虐待！要好酒好肉的招呼！天朝上邦要有天朝上邦待客的样子！”

　　　　那位于总兵拱手道：“末将遵命！”

　　　　陈迪又说道：“兵法之道，精髓在于诡诈二字！老想着硬碰硬，一命换一命那不行！飞虎军只有一千人，跟倭寇换命？一条命换的了倭寇百条命么？只能用些诡诈之术！当然，带兵打仗，除了用诡诈之术，还要有一种精神，一种逢敌必亮剑的精神！古代剑客高手过招，即便知道对方是天下第一剑客，也要亮出自己的宝剑！明知是死，也要做奋力一搏！倭寇虽然该死，却亦有值得明军学的地方。”

　　　　赵琨问：“那些狗日的倭寇有什么地方值得咱学？”

　　　　陈迪道：“嘉兴府之战接近结束，倭寇已是败局已定！最后的七八百名倭寇，竟然挥刀集体刨腹自尽！战场上杀敌容易，自尽却需要超乎常人的勇气。。。。。咱们大明军队如果人人都有这样的勇气，那大明军队就是不可战胜的！”

　　　　陈迪滔滔不绝的给诸将讲了两个时辰。诸位将领没有一个人不服陈迪。虽说这些将领都是带兵打仗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可谁敢说自己带一千人去浙江，能够像陈迪这个十五岁的镇海侯那样大破十万倭寇？

　　　　突然，五军都督府外的通闻鼓鸣了起来。

　　　　通闻鼓鸣，这是有紧急军情。

　　　　一名衣衫褴褛的百户被两名兵士掺了进来：“赵都督，八。。。。。。八百里紧急军情！”

　　　　说完那百户竟然断了气！

　　　　赵琨接过军情急报，看了一眼，头上立马沁出了汗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议事堂风波（）　
既然已经到了兵部，陈迪自然要到造办处看看新式火器的生产状况。

　　　　一进造办处，陈迪就看见样式孙这老头子佝偻着个腰在指导工匠制造纸壳弹。

　　　　样式孙这段日子算是累的老多了。他每日除了五个时辰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全都靠在造办处。

　　　　陈迪拍了拍样式孙的肩膀：“老人家。我来了。”

　　　　样式孙转头一看是陈迪，拱手道：“镇海伯，不，镇海侯，不，大都督你来了！”

　　　　陈迪有些哭笑不得：“你我之间不必行那套虚礼！你怎么累成这般了？腰都直不起来了？”

　　　　样式孙笑了笑：“大都督领着咱大明的军队在浙江血战倭寇，老朽我怎敢偷懒？”

　　　　陈迪道：“这回浙江之战，我带到飞虎军的纸壳弹、手榴弹、铁壳开花弹几乎用罄！弹药的制造状况如何？”

　　　　样式孙道：“自从大都督去了浙江，咱造办处的数百工匠就日夜赶工。到目前为止，造办处的库房里共存有纸壳弹七万枚，手榴弹两万枚，弗朗机铁壳开花弹两千枚，蚂蟥机关弩箭六万支！因为大都督去浙江之前曾叮嘱集中力量生产弹药，所以虎威铳和蚂蟥机关弩没有再造。全部人手都在造弹药。哦，对了，前几日蒋侍郎到三大营中收回了一千多支虎威铳，一千多支蚂蟥机关弩，还有三十门弗朗机快炮。老朽正在派人检查修理这批武器。”

　　　　陈迪满意的点点头：“辛苦老人家了！相信你也听说了，鞑靼攻破了大同卫。情势危急，还请你和弟兄们再劳累一段时间，加紧制造弹药。。。。。”

　　　　陈迪正在说着，一名主事找到陈迪：“大人，蒋侍郎让你到职方司议事堂去。”

　　　　陈迪问：“什么事？”

　　　　主事道：“蒋大人没说。”

　　　　陈迪来到职方司议事堂，蒋光对陈迪道：“刚还说要卡赵琨的脖子，人家这就打上门来了！他此刻正在兵部大堂上，我让两名员外郎正挡着他呢。”

　　　　陈迪问：“他是来要火器的？”

　　　　蒋光点点头。

　　　　一名员外郎闯了进来，附在蒋光耳边。

　　　　蒋光道：“大都督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就说！作什么鬼鬼祟祟的？”

　　　　那员外郎说道：“大人，五军都督府的赵都督说，要是再不给他像样的火器，他就要砸了咱的兵部大堂！”

　　　　蒋光苦笑道：“瞅瞅，大都督，就这样的莽夫也能统领九万大军？”

　　　　职方司议事堂后，有一扇屏风。蒋光指了指屏风：“大都督，委屈你在屏风后避一下，下官请你看一出好戏！”

　　　　蒋光又对那员外郎说：“请赵都督到议事堂来！”

　　　　陈迪躲在了屏风之后。不多时，赵琨带着自己的副帅于鹤俊气冲冲的闯进议事堂。

　　　　“蒋光，你什么意思？我让于总兵来找你兵部要火器，你为何一直拖着不见他？”赵琨怒道。

　　　　蒋光笑了笑：“赵都督，兵部事务繁巨，我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于总兵来要火器，我不是让造办处给他调拨了么？”

　　　　赵琨眼睛一瞪：“蒋光，你给我们的那些破铜烂铁也叫火器？火绳铳是永乐年间的！火炮上面更是大书‘洪武六年制’！上百年的老家伙你也好意思给我们？”

　　　　蒋光道：“历年兵部所造火器，都给了神机营。造办处就这些家底了，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赵琨一拳砸在桌子上：“什么强人所难？我问你，陈大都督带着去浙江抗倭的那批新式火器呢？你前几天刚从三大营的飞虎军老兵手里收回！”

　　　　蒋光点点头：“没错！那是陈大都督南下抗倭时，在兵部造办处调用的！浙江战事已经结束，那批火器自然该收归兵部造办处。”

　　　　赵琨道：“那你立即将那批火器给我！”

　　　　蒋光冷笑一声：“不好意思，那批火器历经浙江苦战，不少都出了毛病，正在造办处检修！我总不能拿搂不响的火器给赵都督打鞑靼！要是在战场上火器出了差错，影响了战局这责任是你负还是我负啊？”

　　　　赵琨急了：“就算搂不响我也要！蒋光！我的九万大军明日午时就要开拔！你是不是诚心刁难我？”

　　　　蒋光道：“赵都督何出此言？这样吧，你写个折子给内阁，就说要调用这批检修中的火器。再由内阁转呈皇上。内阁拟了旨，司礼监批了红，旨意在下到我兵部，我自然会将这批火器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