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
随着吕征一声令下,几百支利箭准确的射向进入射程的陈军,利箭的射速加上陈军战马的冲速,射中目标的箭弩,几乎都没入陈军士兵或是战马的身体。
中箭的战马因为惯性冲上几步才倒下,倒在齐军大盾长矛阵前;陈军士兵中箭落马,战马还是冲突上来,撞到斜立的长矛上才止住身形,也随之终止了生命。未中箭的陈军,有的一往无前的冲击盾矛阵,试图为后来战骑撞开缺口,有的选择迂回攻击,绕向盾矛阵的两翼。
“收!”
吕征高声喝令,盾矛手掩护弓弩手迅速的回撤到行楼前。吕征把自己手中的双戟左右一挥,隐藏在行楼战旗后的齐军重甲骑兵,一下子冲出来,在吕征带领下,扑向残余的几百名陈军轻骑。
肖宏此时也只能在心里暗叫一声“苦也!”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要栽在这里了,因为齐军这个阵势,摆明就是料定自己会来偷袭,挖好陷阱等自己来跳。随自己出击的一千轻骑,一路奔杀过来,剩下已不足半。而对面齐军的骑兵足有千骑。自己这边是轻骑轻甲,对方却是重甲长枪,正是轻骑兵的克星。
冲锋还是败退?!冲锋无疑是驱羊入虎,撤退,自己深陷齐军,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肖宏看着眼前的形势,心里清楚:已经由不得自己再犹豫了。
“杀啊!”肖宏催动战马,大喊着,冲向眼前的齐军将领。
几百名陈军轻骑,出城前就抱定必死之心,所以也悍不畏死的跟在自己的将军后面,呼喊着向前冲锋。
吕征紧盯着冲自己杀来的陈军将领,催动战马就迎了上去。看对方大刀兜头砍下,吕征也不躲闪,用左手的铁戟挥舞着迎上。只听一声金铁交鸣,刀戟碰在一处,火星溅起。
肖宏的战马吸溜溜顿住,吕征也觉左臂发麻。两人都不由的虎目圆睁,杀机顿起。
吕征双腿一夹战马,催马前冲,右手的大戟顺势就横扫过去。肖宏急忙立刀相迎,又是一声巨响,铁戟砸在刀柄上,震得肖宏手中的大刀颤了几颤,险些脱手。
“好!”吕征大喝一声。待拨回战马,吕征用左手铁戟直刺肖宏前胸。
肖宏急忙回刀在胸前一挡,身子向后一仰。这一戟,肖宏是堪堪躲过。
只一个照面,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吕征戟沉力猛,稍占上风。
肖宏趁双马再次错开,也不回马迎击吕征,而是借势催马冲向眼前的行楼。肖宏舞动着手中的大刀,荡开刺向自己的齐军长枪。全然不顾吕征在身后挥戟追了上来,他只想冲到行楼下,弃马攀到行楼上去,或着是杀了齐军主帅;或者是能侥幸擒住无忧王,到时胁迫齐军退兵。
只冲了几步,肖宏就知道自己想的太天真了。眼前的齐军卫队都是齐国王族的亲军卫士,个个身手不凡。而且面对自己的大刀,毫不畏惧,拼死护卫。肖宏想要再前进寸步也难。肖宏这里进攻受阻,而在他身后,吕征的铁戟已夹着风声,砸向他的后脑。
肖宏一咬牙,“哇呀呀”的大叫一声,全然不顾吕征的击杀,抡起手中的大刀,朝着行楼上的无忧王,奋力的甩去。
与此同时,吕征的铁戟搂头劈在肖宏头盔上。可怜肖宏,顿时脑浆迸溅,一位名将就这么身死在马上。
吕征虽然戟劈对手,但看那柄长刀旋转着飞向行楼上的无忧王,也不禁惊叫“王爷小心!!!”
行楼下的战况,齐祀是看的清清楚楚,见陈军的大将不顾自身安危,竟然甩刀袭击自己,不由赞了一句:“真是一位猛将!”
诸葛青云看着陈军将领的大刀飞旋着袭来,心里暗道:您还赞呢,他是要杀您呢!
间不容发间,诸葛青云一揽齐祀的腰,身子向后一倒,就翻下行楼。两人刚刚躲离行楼,肖宏的大刀也呼啸着砍到行楼的立柱上,碗口粗细的立柱,被生生砍断一根。大刀力道未尽,又深深砍进另一根立柱里,才颤鸣着停住。
诸葛青云和齐祀落下行楼,两边的卫士早已伸手扶住两人。
吕征已经冲到近前,急忙滚鞍下了战马,跪着向齐祀请罪。
齐祀则用手摸摸胸口,长出一口气,轻声说了句“好险。”随即哈哈一笑,对吕征说道:“本王哪是那么好杀的呀。
看着自己的将军甩刀攻敌,被齐军劈于马下,陷入齐军重甲中的几百名陈军,齐齐喊着“为肖将军报仇!”和面前的齐军厮杀着。奈何齐军重甲骑兵装备精良,以逸待劳,战力又明显高出这些轻骑兵,几百名陈军越战越少。
看着围在四周的齐军越围越紧,听着齐军一声声的呐喊:“降,不杀!”“降,不杀!”
剩余的百十名陈军互望一眼,一名校尉喊了声“拼了!”
发起了他们的最后一次冲锋。
远处项城内的陈琦遥望着这边,他虽然看不清这边发生的一切,但他知道,这边的战况绝对是要比城墙上的状况惨烈。
起初,陈琦还能看到夹杂在齐军红缨中的一抹黑色。直到那抹黑色越来越淡,渐至消失,陈琦知道,肖宏这支骑兵是不能再回来了。
等到最后,看着齐军帅旗行楼周围,又整齐的排列成红色的阵势,陈琦深深的叹了口气。肖宏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一员猛将,十几年来跟随自己东征西讨,身上受伤无数,也立下赫赫战功,在陈国数得上是一等的战将。按军功,肖宏本可以坐镇一方,不必再在两军阵前出生入死。而这次征战,肖宏主动请缨,随自己再战沙场,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深陷敌营。
陈琦虽然不愿相信,但心里也明白:爱将逝矣;那出城奇袭的一千轻骑逝矣。
将军从来身战死,难免马革裹尸还。
正在陈琦暗自神伤,忧思不定的时候,齐军的攻势突然停了。攻城的齐军士兵慢慢后退,在离城一箭之外站住。
项城内外从杀声震天,一下子寂静下来。
这时,就见子龙骑着马,横架大枪,右手拎着什么走向城门。陈琦喝止住想要射击子龙的部将,探出身,看着子龙。
子龙仰头望着城头上的陈琦,大声的说道:
“陈军听着,你们出城来袭的骑兵,已被我军全歼,主将也被我军斩杀。现在,就把他的头颅还给你们!让你们看看抵抗我大齐铁骑的下场!”
第6章 弯月添悲愁()
第六章弯月添悲愁
项城内,陈军的帅府就安扎在项王府内。
此时,陈琦正默然的坐在帅椅上。齐军把肖宏将军的首级扔上城楼,就停止了攻城,双方各自打扫战场。军兵把肖将军的尸首收拢,抬到了帅府内。
看着身首异处的肖宏,陈琦内心有种莫名的悲伤。此次攻守,项城内陈军死伤士卒三千多人;肖宏带出城奇袭的一千人,也是尽皆被杀或被俘,是全军尽没。对于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帅来说,这样的失利,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陈琦内心的悲苦,让他看上去一下子衰老了很多。
肖宏的尸身、还有那死去的一千骑兵尸首,就那么摆放在帅府内外。陈琦知道:这是齐军的伐心之术。但让自己的士兵身死敌营,不能入土,于心何安?
陈军的几位大将,也是默默的站在帐内,看着与自己同生共死的肖宏将军,就那么躺在大厅里。他们有的在流泪,有的咬牙切齿。
公孙晓看了看陈琦,试探着轻声说道:
“大帅,齐军把我军的尸首交还,却不容许我们出城安葬,这么多尸首不赶紧埋葬,怕是不好,一是影响士气,再是恐怕引起尸害。”
“那就择地焚烧、掩埋了吧。”
陈琦听完公孙晓的话,摆了摆手,交代公孙晓去办。然后语气低沉的对陆宽等人说:
“各位将军,我们先收起悲伤,肖宏将军的丧事等我们回国再办。今夜还需辛苦,安排守城军士,小心戒备,其他人轮流休息,准备明天的交战。”
送走公孙晓、陆宽等众将,陈琦一个人呆坐了许久。直到卫士提醒他,已经是入夜了,陈琦才缓步来到屋外。他抬头遥望天上的星辰,弯月如钩,北斗星耀,秋风徐徐,四周传来的更鼓声中,还夹杂着伤者的呻吟声。
这夜色,又给陈琦心头增添了一丝悲凉。
突然,帅府外传来一阵嘈杂。马蹄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就见厉闻明慌慌张张闯进来。手里举着一张纸,冲陈琦喊着:
“大帅,齐军发箭书,让城里项国军民一起反陈。”
陈琦急忙接过箭书,大略的看了一眼,紧紧的皱起眉头。
齐军的箭书上写着:项城本是项国都城,为陈所陷,今齐军助项伐陈,日歼陈军万人,不日克城,望项人互告,一呼而起,共驱陈军。
看着手中的箭书,陈琦发现自己真是小看了对手。齐军这招攻心实在是厉害。让城内项人作乱,使自己不能全力守城,内外夹击,迫使自己弃城败退,以最小的代价收复项城。
在陈琦看箭书这当中,陆宽、公孙晓等人也都来了。几个人和厉闻明交换了下眼神,也就知道陈琦正在看着齐军发进城的箭书了。
看陈琦迟迟没有说话,厉闻明焦急的问:“大帅,是不是要收缴这些箭书,凡看到箭书者一律就地斩首?”
公孙晓和陆宽、张勇互望一眼,点点头,对厉闻明说:“厉将军快去办吧!”
陈琦本待阻止,见厉闻明已经急匆匆转身出去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招呼其他人进屋商议。
这一夜的项城,注定是不平静的。夜风里再次飘散起一股血腥的味道。
项城内陈军帅府里的几位将军彻夜未眠,城内整夜嘈杂不断,叫喊声和火光四起。直到黎明,城内方才稍稍安静,而城外齐军的号角又接连响起。
负责清剿城内作乱的厉闻明刚回到帅府,探报官也急急忙忙进来。“报告大帅,齐军增兵!”
“什么?!”
陈琦和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惊声问。厉闻明更是回手一把抓住探报官的胳膊,圆睁双眼,瞪着他。探报官喘着粗气,吓得脸色发白,怯怯的回答:
“齐军增兵。”
陈琦也顾不得许多,起身就出了大厅,喊卫士准备战马,急忙奔到城楼。登上城楼,陈琦和众将向齐军观看,只见正前方的齐军正在增扎营帐,那营盘明显比昨天又扩大、密实了许多。
公孙晓在来的路上,已经与其他几处的探报核实了,从东、南、北三面,新增齐军不下万人。
陈琦听了公孙晓的回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轻声的问公孙晓:
“发给京城的飞鸽传书已走了吗?”
“昨天上午就发出去了。估计明天或可回信。”公孙晓凑近陈琦,轻声的回道。
陈琦四下望了望守城的军卒,又定定的看着城内。屋舍上密布着昨日齐军的箭羽,街道上凌乱的门窗,四处不时冒起的浓烟。他缓缓走下城楼,巡视着或站或坐在墙垛后的士卒。
一天的交战,士卒的脸上身上全是血污,衣衫凌乱,看到自己的主帅过来,纷纷起立行礼。虽然,陈军士兵表面上看上去,还是那么坚毅,但陈琦知道,他们的内心深处已有了恐惧。
想到这里,陈琦的心里也有了一丝恐慌:陈军士气已经被齐军彻底压倒了。
陈琦猜测:齐军这上万援军,或者根本就是齐军无中生有;或者有而后示。但无论如何,在项城的陈军看来,齐军的营帐增加了,援军源源不断的赶来。而陈军陷于项地这座孤城,与周围陈军的联系断绝,破城只是迟早的事了。
自己或许能激励起将士必死的决心,但已不能再鼓起他们必胜的信心。
“看来,我小看齐祀这个小子了。”扶着墙垛,望着齐军的军营,陈琦心里暗暗想着。
“陈琦,你的六万大军我吃定了!这项地我要定了!”齐军行楼上的齐祀,也正望着眼前的项城。
两人的目光,似乎隔空碰撞在了一起。
一夜无战事,联营内的齐军都美美的睡了一觉,获得了充分的休整。而项城内陈军,被各处组织起来的项人袭扰,都是疲惫不堪。
现在待到天色一亮,城内疲惫不堪的陈军,又要备战齐军攻城。而城外齐军,除了加强联营外的鹿角丫杈,就是操练,似乎没有攻城的打算。
第7章 城内暗生乱()
第七章城内暗生乱
看着城外齐军的阵势,陈琦和手下几位将军也是疑惑不定。他们也猜不准齐军为何没有乘势发动攻城。
陈琦猜不透对手的意图,只是让士兵在城墙上轮流休息。再让厉闻明带领两千禁军,到城内搜捕各处暗藏的作乱者。陈琦已经看到,这项城守不住几日,多半等不到陈国的援军。这项国迟早要被齐国夺取,这项人的民心背向也就顾不得了。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袭扰,杀掉那些看上去意图作乱的项人,也好全力守城。同时,为了储备足够的粮草,自然也得与民争食,免不了刀兵相见。
这项城本是项国京都,城内住着的多半都是项王的部族及项国的官绅。他们对陈国的侵占,有着深深的仇恨。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项王已经向齐国借兵复国。不少青壮或隐匿的项****兵,就纷纷串联,袭杀陈军。
而项城内的陈军,原先的守军,是大王子陈诚攻项后留下的万余人,又从陈国边关抽调过来三万戍卒,加上陈琦带来的两万禁军人马。
这三股力量相对生疏,作战配合就存在嫌隙。加上大王子陈诚留守的兵马,自认自己是打下项国的功臣,自然就有轻视边军戍卒的言语。禁军皆是陈国精锐,更瞧不起常年戍边的军卒。
正是受了禁军等部的轻视,陈军戍卒也暗自腹诽。昨日齐军攻城前的那阵箭雨攻击时,熟知齐军作战的边军戍卒一个个早早的躲避了。而那些禁军就在对边军的讽笑声中纷纷中箭,所以,昨天死伤的三千多陈军,多半就是禁军。往日受了禁军的讽笑,待看了他们的惨状,戍卒也只暗骂报应。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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