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了天会陪客人喝喝茶,再说这么多年也没少在她身上花钱要三千两银子。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得限时到达。莫县令一口答应,当时人、票两清,拉了王姑娘就走。这位王姑娘已经二十五岁,只听说有人替自己赎身,也不知这位大爷姓甚名谁,但是老鸨银子都收了,此处再也不是自己容身之处,因此乖乖地脱了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卸掉了那层庸脂俗粉,只换作平常人家的小姐打扮出来,莫县令一看倒是不亏这三千两银子。
头一眼见到了莫县令,王姑娘以为是自己的正主,心说许不了嫁个牧监,自己跟个县令岂不更好。等到颠簸一路下了车,被人让到了一处大院子里,看到三、四个美貌的女人迎了上来围着自己问长问短,也看不到一般人家妻妾间争风吃醋的苗头,不禁暗暗称奇。
再看这位叫柳夫人的,当是这些人中最为美貌端庄的一个,那种雍容的举止是自己见所未见。还有个叫思晴的,姿容比柳夫人稍差,但也同样光彩照人,也不知年纪相当的这两人谁大谁小。还有个十几岁的姑娘头上扎了红缨,手里提了把宝剑,是这些人中最为清丽脱俗的一个,她又搞不明白对方是个什么身份。
还有个让叫谢姐姐的,王姑娘暗自把自己与她比对了一番,觉得自己与她还有得一比。又见她怀里抱了个女娃,就认定她是老大。
正在胡思乱想间,只见莫县令冲着大步迈进院中的一位红袍官员拱手问候,“高大人,想不到几天未见,你又连升好几级!我这个下县县令真是汗颜!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可以交差了!”
听莫县令如此说,王姑娘又想,“原来是这位大人,看样子比个县令还大”。于是偷眼看去,见他眉清目朗,正是自己心幕中的理想人物,不禁暗暗喜欢。
却见这位高大人与莫县令寒暄后,先与柳夫人打招呼,次与思晴。而拿剑的姑娘不等两人说完,即上来问道,“高大人,你都快成媒婆儿了罗管家呢?”看她随意的样子,王姑娘心中再次搞不明白。
高大人道,“什么罗管家,马上就是州府官员了,还管家管家的。”说着从高大人身后闪出一人来。此人四十来岁,虽然说不上十分丑陋,但看得出脸上挂了春风得意的神态,眼里透着精明。
王姑娘大吃一惊,心说这不是罗得刀么?
只因罗得刀以前时常去黄翠楼找许不了玩耍,王姑娘是认识的这位罗管家的。只是高大人讲他马上就是州府官员,又听那扎了红缨的姑娘说高大人什么“媒婆儿”,就又把高大人由心中剔除了。心想这位罗管家又是什么州府官员呢?
高峻对罗得刀说,“你朝思暮想的人给你带来了,郭都督这么利索让把此事办妥,看得出我是再也不能留你了,西州公事大过天,你现在领了人走”
罗得刀方才正在怡情院忙着,冷不丁让高大人叫来,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事。看了王姑娘在院子里,又想起高大人以前的玩笑,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真的舍不得高大人,苦着脸说,“不去不行?”
“美得你!都说好了的,你赶紧带人滚!不然王姑娘这里我还有比你好的人家。郭都督这么大的面子你还敢矫情!”
罗得刀看这位王姑娘,见她正是自己的梦中人,没想到高大人一句玩笑话也当真为自己办到,心里对高大人更是舍不得。
他说道,“可是高大人你当初是有言在先的,我得替你把那些母马照顾好才有这样的好事给我,眼下我这里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把人给我领来了,这”
“废话,谁让你没事儿吟什么破诗让我郭叔叔看到!生马驹子用不起你了,去和王姑娘生儿子去吧?还不走,等我用马鞭子再抽你。”
罗得刀闻言,果然轻车熟路地跑到炭火那里,含着眼泪把马鞭给高大人拿了过来。
高峻哭笑不得,放低了声调对罗得刀道,“罗管家,好好待王姑娘吧,她可是十个许不了都比不得的,没事把情诗多对人家吟几下去我郭叔叔那里要把差事做好”
罗得刀自跟了高大人,多半时间是不务正业,眼下刚刚崭露头角,又让郭都督看上,高峻心中也是不舍。再加上罗得刀在柳中县城宁死也不出卖高大人,更是让高大人此时的心里像是被人抓着一样。
正在此时,院外马蹄声响。莫县令从柳中出发时就派人往西州送信,孙玄接到消息立刻起来接罗得刀,因莫县令一行脚慢,双方正赶到一处。
孙玄对高大人说,他已去法曹任职,户曹一职正是罗得刀去做。
一听此言,莫县令道,“恭喜罗管家,你如今也是从七品下阶了,今后我柳中县有事,还要你这个家里人多多关照。”听了此话,王姑娘心中那点失望之意也就没有了。
莫县令又说,“一车里的人已经交割了,另一车里的东西必要仔细,还得孙大人写个收据,我才肯放手。”
众人问,“我们正纳闷这第二辆车里是些什么。”
莫少聪道,“没办法,皇帝陛下赏你们的钱物,让州府给付。郭都督让我们柳中县垫着,说年底一并退给我。只是我一个下县,一下子拿了上万两银子,年底前我怕是要常喝些稀粥了!”
说着,莫县令让手下打开车葙,里面是两千五百两现银、二十五匹上好绸缎。
高峻说,“罗得刀,上次野牧你也去了,今天正该你财色兼收。另外我那一份算做是你们的贺礼了。时间太紧,郭叔叔等着要人呢。喜事我就不替你办了。”
于是把二百两银子、两匹绸缎放到王姑娘的车上,孙玄催促着,罗得刀一步一回头地,随孙玄一行人去了西州赴任。
谢氏正抱了甜甜,替柳夫人等人送王姑娘出来,见到自己的二哥谢大手里提了只鸟笼子由旁边的胡同里晃出来,里面一只金丝雀跳上跳下的。谢大猛见高大人的院外这么多人,吓得往后一缩头,还是让他妹妹看到。
谢氏抱了甜甜走过去,问她二哥,“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拎起了鸟来!”
谢大说,“怎么,不行么?想当初我们谢家不也是名门望族,提个鸟笼子还新鲜!”
谢氏说,“你哪儿来的闲钱?”
谢大也不回她这话,只是冲着远去的车辆怒嘴问道,“那是谁家女儿?”
谢氏说,“是高大人替管家从黄翠楼赎出来的头牌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知道高大人有天晚上给你们送了各五十两银子,那是让你们买新房的,你怎么净花些没用的!”说完也不理他二哥,抱了甜甜扭身进院子了。
自那晚高峻往谢家院子里扔了两封银子、让谢大媳妇半夜出恭拾到之后,谢大两口子直到天亮都兴奋得没能合眼。两人躺在被窝里把银子放在左边端详端详,再放在右边端详端详,然后一边一封再看,只觉得蓬荜生辉。
谢大说,“人走时气马走膘,半夜拣银子,还是命里有啊,你看他们深更半夜去挖坑的,让他们累半年也挣不到这么多。”
谢大媳妇道,“好时气也是我给你带来的,怎么谢我?”谢大正为买房的事情发愁,眼下银子到手,心中有了底,闲情逸致也就格外地高亢起来。偷眼看看孩子睡熟着,而女人已经醉眼迷离,当时也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早起两人再看大哥起来后,一条腿走路一拐一拐的,一问是晚上出恭崴了。谢二哥大方地摸出五个大钱道,“去买帖膏药!!”
白得了一百两银子,再加上前些日子柳夫人让妹妹给的三十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放在一般的农户人家,置几亩地、弄头牛不算难事。谢大两口子商量,不能露富,慢慢来,省得大哥疑心。于是也不声张,只把平日里的做派依旧拿在人前。
只是谢大穷得久了,兜儿里有钱烧得慌,没几天就拎起了鸟笼子。再加上起早听妹妹说那位其貌不扬的罗管家平白得了县城里的头牌,心中就起了波澜。
樊莺也有赏赐,一百两银子她不稀罕,当时往谢氏帐上一交,只抱了那匹绸缎,说姐几个一人做上一身好看的衣服。
剩下的钱、物,高大人让拉到牧场里,趁着人都在,给应得的人分了。
莫县令告辞,高峻拉住不让走,非要喝了酒再放人。莫大人也有心多与高大人结交,当下就在高峪的酒馆里喝到半醉才回了柳中。
樊莺记着上次高大人说过的话,见他与莫县令又去喝酒,偷偷对柳玉如道,“姐姐,看来今晚还要我俩陪他睡了。”
柳玉如不解,樊莺道,“他没对你说过吗?他说酒后乱来最是伤身,因我会点穴,让我看着他。”
看着樊莺一本正经的样子,柳玉如这才想起那天夜里樊莺在高大人后背上拍点的举动,原来是在点穴。这样想着,心底里隐隐的有些说不清的一丝指望也渺茫起来。
正在想着心事,就听高大人回来,进屋一见二人就说,“樊莺,你去那屋睡,我有事和夫人商量。”听他口齿清楚,走路不晃,显然并未贪杯。
第74章 深夜定计()
柳玉如借了灯光,看到高大人穿了崭新的朱红色官袍,衬托着他白净的脸庞没有一丝酒气,脸上那对明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今天高大人遇到了莫县令,破天荒地没有歪歪扭扭地回来,这让柳玉如大为奇怪。见樊莺离开,柳玉如不敢瞅他,想了半天才有些慌乱地问道:
“高大人你回来啦!这身新袍子比那身可好看多了像个新郎官儿。”
高大人听她如此说,注意到她脸上浮现了一层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表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官袍,自嘲地说,“是吗我刚才和莫县令没有喝多少酒,怕耽误了正事找你,现在好了,到家了不知还有没有酒。”
时间已经不早,那些人都已经睡下了,柳玉如也已经是只穿了一身轻薄的睡裙委在床上,“嗯看来你是真的犯难了不如让婆子把晚上的菜热一热,把酒温上。”
说着,就下床披了外罩去吩咐。不一会儿,婆子把热好的酒菜重又端了上来,柳玉如指了指那屋,“高大人,要不要她们再出来陪着?”
“不必了吧,我想这事也就是我们两人的事,与她们无关的。”
柳玉如听了,满心欢喜。高大人已经在桌边坐了下来,看得出他在外边确实没有吃多少东西,搓着手,“婆子的手艺真是让我舍不得啊。”
柳玉如已经在高大人的身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捏了用兰釉画着仁女的白瓷酒壶,仔细地为高大人倒了酒。屋里很静,只有清澈的酒落入杯中时溅出的低而悦耳的声响,酒倒满了。
高大人看了看,伸出手也不端杯,只是在桌面上将它轻轻地推到了柳玉如的面前。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满杯,近距离地看着柳玉如,看着她的脸慢慢地起了一层红晕。
他发觉柳玉如的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外套底下就是那件睡裙。他把自己身上红袍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小心点,别着凉了。”
然后,高大人端起了酒杯,用低得只有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道,“能陪我喝酒的,除了你还有谁樊莺自己还是个还是个孩子。”
由高大人的话,柳玉如听出他是发自内心的,他有两个人的记忆,身上承载了两个人的感情,此刻她更清楚地看到,他是把自己和樊莺放在内心中最里边的一层了。
她脸对脸大胆地看着高大人,端了酒杯轻轻地与高大人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自顾喝了。酒入口没什么感觉,但是胸腹中立刻升起一股暖流。看到高峻也一口而干,她又为彼此倒了酒,征询地望着他。
“我眼下有一件难事此事处理不好,怕是什么事都无从说起了。”高峻说道。
“高大人,能有什么事让你这样为难,在我心里只有过一件难事,只觉得天就要塌下来了。”
高大人来了兴致,“哦?不妨说一说,是什么事?”
柳玉如说,“就是过年时你在牧场里救火人们把你抬进来”她的眼圈一红,没有再说下去,可是高大人已经明白了她说的是哪件事。
他安慰道“我不是好好的吗?再说,我走了你怎么办?”
柳玉如听了这句平淡却让她感动的话,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无声地再次端起酒杯,又是一仰脖喝下去了。高峻注意到她羊脂玉一样的脖子,不是思晴那种淡淡的小麦色,“我的难事其实就是”他用手指了柳玉如的身前,两个人坐得近,几乎点到她的身上。
柳玉如的脸色有些苍白,高大人忙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凉呢?”他伸出手来,拉了官袍的两个对襟拽了拽,将她裹严了些,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身子,感觉对方颤了一下。
“这身袍子,真是把我愁死了,”说着,高大人自己一饮而尽,又再倒满了说道,“我都想不好穿了它要怎么去牧场里。”
柳玉如缓过神来,原来让他犯愁的事不是他和自己,而是这件袍子的事——这种官场上的事情。她抑制着由心底涌上来的激动安慰道,“这没什么的,你是怎么想的高大人,说一下,也许我有主意。”
高峻说,“我如今的品级要高过岳牧监两级,可是皇帝陛下只说赏我做上牧监,可上牧在哪里?这里只有个中牧,岳青鹤还是牧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今后的格局是怎么样的?”
柳玉如笑着说,“原来是这事呀,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
高大人看她轻松的样子,心里有了底,端杯道,“有你做智多星,看来我是多虑了,我敬你一杯,你说说看。”他认真地看了她,竖了耳朵听。
两人喝了一杯,柳玉如道,“这个岳牧监,别看平时对牧场里的事不闻不问,那是因为不管你做出了多大的成就,那里面都有他的一份。如今皇帝只封了你,把他甩在了后边,恐怕今后的麻烦还是真的不少。别的不说,他只是明里暗里与你唱唱对台戏,事情就难办了!”
“对呀,”高大人兴奋地一把抓了她的胳膊道,“你说我这身袍子算怎么回事?整个一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