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相送的同僚们既想对李引刺史多多表示几句恭贺、以后多多联系之意,但看看高刺史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就算了。
银霞跟随李引出发,她没有见到崔夫人出现在欢送的人里面,崔夫人是她终身幸福的缔造者,这次离别让她极为遗憾。
只有这两个人走了,一匹马,是李引骑着,挎刀带弓。一驾车子里是他的夫人银霞。但在最后,有一位仆人匆匆赶来,提了一只鸽笼子,里面有两只白鸽子。
苏殷走时,曾将她们由西州带来的四只信鸽全给夫人留下了,以作两地通信之用。崔夫人给即将远去崖州的人拿来了两只。银霞从车子里伸出双手,将鸽笼接进去,然后车子启动。
高审行以为,这下子夫人总该接纳他了。
终于有一次,趁甜甜也不在,机会实在难得,刺史大人实在忍不住了,由好言好语的试探、到扑上去用强,将夫人崔氏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
崔氏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在那里,但仍然坚决地抵制不从。看得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但此时高审行的大腿上猛然一下、两下的刺痛,几乎痛入了骨髓,他尖叫一声跳进来,以为是让蝎子蜇了。
却是大小姐甜甜,手中紧握着一柄做女工用的锥子。
这个只有七岁大的女娃虽然在高大的祖父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但她一点不怕,十分不解且愤怒地盯着她的祖父。她绝不允许有谁敢对夫人不敬,祖父也不行!
高审行纳闷她的胆量,也不能对一个孩子动粗,而且此事让甜甜看到了,高审行也有些气短理亏,便对夫人恨恨地道,“难道,我的怀疑都是真的!”
夫人坐起来,理理头发将甜甜抱到怀里,“老爷你这纯粹是乱想,我只是讨厌那个寡妇、或是马洇!我转不过弯儿来了!”
高审行道,你这样执拗,如何有资格再教甜甜女则!看看你把她教的,拿个锥子也敢上阵杀敌了!
他赌气地道,“也好,我再也不强迫你,但我、要、纳、侧、室!”
崔氏气得想乐,也没有表现出一般女子乍一听到此事时的惊愕和气愤,而是平静地问他,“老爷,难道你又看上了谁?”
高审行说,“就是都濡县故县令,刘端锐家的刘小姐。”
崔氏一时就有些沉默,坐那里不吱声了。高审行打量她,这次的事也算是就着胸中的气、壮着胆子提出来的,但总算是提出来了。但出人意料的,崔夫人正色对他道:
“老爷,这位刘小姐,我是知道的,年初时开荒,为妻曾多方观察她,倒是个极为稳重、识大体的,我没意见。”
高审行大为吃惊,听夫人又道,“而且我还把话放在这里,老爷,将来她过了府,只要能为老爷生个公子,我自愿作小!”
这回就轮到高审行表示了被震撼到之后的感激,“夫人,你又无错,错的都是我,是我不知自重,与那些人勾扯。其实是实在是有辱夫人的清誉,怎么能让你作小呢!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崔夫人忽然落了泪,对刺史道,“老爷,这没什么,为妻也有不对之处,你多多体谅。再说,也没为老爷生个儿子,只要刘小姐能,我无话可说。”
高审行为难地道,“但此事若被长安的家中知道了,要问起来怎么办?还有西州,怎么和她们说?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他指的是柳玉如和崔嫣,以及她们身后的高峻,他们也绝不会同意,弄不好再打到黔州来。
第978章 通情达理()
崔夫人似乎主意已定,反过来与他商量何时迎娶刘小姐入府,高审行扭扭捏捏,不知夫人何以如此通情达理。
娶个侧室的事,最大的阻力也就算不存在了。随后,高审行发现,夫人崔氏开始打点行装,准备衣物、盘缠,要带甜甜出远门。
“夫人,你这是要去长安,还是崖州?”
夫人嗔道,“老爷,为妻去崖州做什么,那里只有我一个丫环在,我去算怎么回事!长安我也不去、去西州,那里又添了四个孩子,女儿们也没什么经验,我去帮着照看。”
高审行忽然有些不舍,紧紧拉住崔氏的手道,不,我改主意了,不纳什么狗屁侧室了,有夫人你,我就知足!
但崔夫人已经拿定了主意,反过来劝他,“老爷怎么总与我相拧。”
十月底,支援灵州的白叠草垫、驼绒毡、牦牛毯共六百件如期送达完成,刘武升到天山牧副总牧监,从五品下阶。
随后柳中县升格为中上县,介乎于中县与上县之间,县令莫少聪升至了从六品下阶,品阶也介于中县和上县县令之间。
而牧场村新村、东村、西村各增补了村正,谢广虽说忙着往西州跑,这也不妨碍他成为牧场旧村里新一任的村正,头上也戴了员外巾,出现在令史家中时,神气上再添了些威严。
刘敦行对上次谢大嫂闹剧的处置极为符合谢广的意思,直到现在,谢大嫂也没被放出来。
谢广奇怪,高峻回西州后对这件事居然也不闻不问,谢金莲明明看到过他,也放任他大白天的出入令史之家而不管。
令史的女儿开始在谢老爷跟前,数说隔壁陈小旺一家的不是:“老爷,陈小旺明明知道这是你要隔三差五过宿的地方,还帮着到这里来砸。我猜你老婆能知道这个地方,就是他家告的密。他说你到这里出出进进带走了他家的财气,一身的牛膻味儿却把苍蝇都招来、飞的他家碗架上都是,天天晚上还狼一样叫,吵得他睡不好觉。”
三拱两拱就把谢广的火气拱上来,谢广挽起袖子、跑到陈兴旺家咣咣踢门。陈兴旺出来与谢大老爷相见,满脸陪笑。
谢广指着陈兴旺的鼻子道,“妈蛋,敢惹老谢家!再不识抬举,就拆了你家大门!”
陈家父子缩回去不敢吱声,谢广大获全胜回到这边儿来,见他的准丈母娘、也就是令史的妻子要将一堆择下来的烂菜叶、剁下来的碎牛骨往街外扔。
他一伸手将垃圾接过来,隔着院墙“哗”地一下子扬到陈小旺家去。
然后听着对面的院子里,陈小旺的火气上来说要去报坊正,他爹陈兴旺拼命阻拦也没拦住,仍让儿子跑出去了。
令史的妻子内心害怕,怕再招了是非,她女儿也内心惶惶。要知道,令史生前也不敢这么霸道、招摇。
谢广叉腰站在院子里,硬挺着腿不打颤,心说是不是自己玩大了?
不久,有人仔细而谨慎地敲令史家的院门,令史女儿听了听,然后悄声对谢广说,“是坊正。”
谢广大吼一声,“给我进来!!”
坊正进院来,比谢广大约年长十五六岁,说话却像谢广儿子。
此时谢广已捏着茶壶,坐在那里连身也未起,他感觉到对面陈兴旺正将耳朵贴到墙上、听这边的动静,便慢悠悠说:
“原来是坊正老爷,在下在牧场村也是村正。牧场村你知道吧?”
村正连声说知道,谢广道,“在牧场村出出进进都是带品阶的官员,他们不论几品,与我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你也直说吧,有何事。”
坊正连忙说没事,上次令史家被被被砸,这是来看看有没有要他帮忙的,一家三个女人,说不定就被什么邻居欺负。但他看到有谢老爷在就放心了。
坊正退出去后,谢广一扬手,茶壶飞过院墙,在陈兴旺家院子里碎开。这次,对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在西州府,谢家只须跺跺脚,整条大街都得颤上几颤,上次我就把西州府衙砸了,怎么样?放在别人那便是大罪,可我不还好好的!刘敦行把我怎样了?他若没有这点儿眼色,明天我妹夫就让他走人!”
令史女儿一脸的被征服,腻上来道,谢老爷,你可真是个男人!又对她祖母和母亲说,老爷天天操劳,为我家动力动气的,你们别舍不得掏些钱。
像是证明所言非虚,谢大老爷再进令史家时,便撇了嘴道,“看,是不是让我说中了?刘敦行果然走人了!”
家中最老的婆子惊讶地问道,“不会吧,他去了哪里?”
“去雷州!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流放犯人的!犯人比兔子都多!”
接到长安的诏书时,高峻就有些惊讶,根本就没想到长安要再从西州拉出一位长史,去雷州任刺史。
他与刘敦行的磨合刚刚告一段落,这个人有些门道,思维敏捷灵活,安排些事有板有眼。有他坐在西州,高峻才敢带樊莺跑到余杭去。
惊讶归惊讶,但这总算是件好事,刘敦行得按时走马上任。
刘敦行是太子中庶子刘洎之子,而刘洎在岭南曾有过骄人的战绩,刘敦行总会得到些传授。
最近,高峻感觉事情很多,虽然都不大,但也够闹心的。
新村的家中进了偷儿贼、沙丫城金矿管事陈国军的失踪、谢广与奸细一家的勾扯不清、郝婆子身份确定后又出现了她早年失踪的两个儿子的线索。
为了确认这个线索,他又糊里糊涂地把丽蓝给上了,柳玉如看到他剪了一半的脚趾甲时,那副看过来的、狐疑的眼神才是最要命的。
而丽蓝说,谢大明明白白是五个趾头。听到她这样说时,高峻只失望了一小会,因为谢广和谢大两个总算不是“草上飞”的儿子了。
他拉刘敦行议事,把诏书给他看。刘敦行有些不敢相信,父亲倒掉了、又刚刚与大都督高峻缓和了关系,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
由上县令至上州司马,在父亲中庶子未失势时说起来还有些可能。但再往上升到一位下州刺史,这个台阶许多人一生都没能迈上去。
这样的职位,只有与权力中枢搭得上边的人才有可能得到。有时,皇族中那些步入成年的年轻皇子、亲王们,也会被成批地分派到各地州府,去出任刺史之职。
高峻说,刘大人你放心去!到那儿稳扎稳打,让我看看刘大人你还有没有中庶子大人的勇力,别给刘府一门丢脸。
高峻见刘敦行沉吟着,欲语还休,知道他这是要说些感激的话。高大人说,马步平有些本事,就把他从白袍城调下来,也给你带去做个先锋。麻大发除了有些小气,能力也有,在后边操办些事也信得过,也让他去。
刘敦行嘴角微微抽搐,强忍着不失态。
第979章 轻描淡写()
高峻道,“你认为我将文水县的人扫地出门也行啊。”
刘敦行连连摇头否认,高峻说,“护牧队除了鲁小余,你要谁我给你。唉!痛快些说!一支分队行不行?雷州人生地不熟,去了应急。”
刘敦行急促地道,“高大人你不能偏心,长孙润走时可是白白带走了两支分队”大都督一拍大腿,狠狠心道,两支就两支。
于是,高峻亲自去柳中牧场,给刘大人拨了快弩手六十名、刀手四十名、长弓手一百名,正好是两支护牧分队的规模。
天山牧护牧队原来一千二百人,现在只剩下八百人了。长孙润带走二百、刘敦行带走二百,而且带走的都是精干中的精干。
刘敦行走后,高峻在柳中牧场议事厅与刘武、鲁小余逗留了一阵。
自从黑达去雅州时带护牧队的先例一开,往后也怪了,不论谁离开西州,第一个就向高大都督提这种无理要求。
高峻心疼归心疼,其实也乐得让这些战力非凡的护牧队走出去,一是到一处新地方,这些人都有更好的差事等着。二是,高峻不希望从西州走出去的官员在外边捉襟见肘、遇事没个帮衬。
但这样一来,护牧队的建制就又乱了。快弩、弓、箭、刀、马都要补充,还需要趁着没有野牧的季节,重新进行组合训练。
高峻在议事厅与刘武、鲁小余商量的就是这件事。另外还有在交河牧场进行的火驯,一应的材料用品去年都是交河县提供的,苏殷在交河兼任县令,这件事就由高峻去过问。
黄昏时分,高峻在刘武、鲁小余陪同下走出来、想去二哥高峻的酒店时,看到丽蓝站在蚕事房门口。她准是看到高大人在牧场里送刘敦行、划分护牧队,这才故意在蚕事房等他。
刘武与鲁小余使个眼色,对高大人说,“我们先去二爷那里准备,高大人你快些来啊!”便与鲁小余走了。
高峻勒了炭火站下,等丽蓝过来。丽蓝却站在蚕事房大门口不动,高峻提马贴过去,问她道,“你有事?”
丽蓝轻哼了一声,说道,“我有事管用么?还得你没事才行,你要有事半句话也不让人多说,追都追不到你。”
又回头看看蚕事房里无人注意,更压低了嗓音对他道,“你要是着急,更会不管不顾你你赔我衬裙!”
高峻看她这些日子又刻意地打扮了,脸上春光流动、眼睛里似嗔似怨的,禁不住心头一动。
上次醉酒时,在温汤池单间内残存的、沾满水珠与香艳呻吟的记忆,此时一齐支零破碎地涌来,但想拼接成一副完整的画面,却怎么也不能够。
但是看她的意思,好像还有什么事上次耽误了没说出来,他无所谓地高坐在炭火上看着她,“说说,有什么事值得我留下来,我等着喝酒去呢!”
或者他感觉到了,这样说有些太伤害人了,提议道,“不如陪我和刘牧监、鲁队长去喝酒,到那儿再说。”
丽蓝跳跃道,“好啊,可这样远,让我怎么过去?”
其实从蚕事房到高峪的酒店只有几步路,上次她从池子上,西村、东村的去追高峻时就是走着的,也没想过远不远。
高峻跳下马来让她骑,可丽蓝今天穿的是紧身裙,裹腿裹脚的,她扳着马鞍子试了几次,居然连马镫都够不着。
高峻趁此机会,眼睛偷偷在丽蓝被裙子紧绷的腰、臀上扫过来扫过去,却被丽蓝发现了,她红着脸道,“你怎么不帮帮我!”
高峻有些心虚地回头,往牧场大门和蚕事房门口望了一眼,没人。
他飞快地抱起丽蓝往炭火背上放,谁知她的裙角偏偏挂在鞍子上了,放不上去也抖落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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