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马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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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马王爷- 第4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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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史问,“李大人安排的护井大事,你们澎水县怎敢不做,难道两天时间还备不齐这些土袋么?你这样渎职怠政,我看你如何向本官交待!”

    张佶诚惶诚恐,刺史抛出来的这顶大帽子他是戴不起的,“可是,刺史大人,卑职记得当时李引是来过,但那时他的‘六县都水使’似乎已被刺史大人停了职,卑职总不能谁的话都听,为此还曾专门到刺史府去请大人的示下”

    高审行想起来了,张佶总共去见过自己两次,第二次去时,自己连李引的都濡县令一职也停了。

    但他不想放过这个显而易见的顶缸者,于是不等张佶说完便呵斥道,“蠢材!大雨在即,你无保井良策也情有可原,但李引向你提出了好办法你还不听,偏偏拘泥于什么官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难道你一个六品的官员,就不知从善如流的道理,我倒要看你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说完,刺史大人并不给张县令辩解的机会,一甩袖子回府去了。张佶的额上立时渗出一层豆大的汗珠子。

    刺史大人临走前,吩咐黔州各县的县令,从速察清本县雨灾的损失,之后要亲到刺史府向他禀报。

    苏殷没走,她虽然是西州长史,但黔州总共四十一眼盐井,因为这场雨淤掉了十四眼,这次的娄子捅大了!

    刺史大人如何上报今年唯一的一次大雨的损失,她说不大好,但是长安的皇帝陛下听到这件事后的吃惊表情,仿佛她已然看到了。

    她不大好估量刺史大人目前的心情,她的心情就已然不好了——以西州长史的身份到黔州协助抗旱,眼看胜利在望,然后在一场大雨前功亏一篑。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是赶回都濡县去与婆婆和崔嫣商量一下好,还是赶回黔州刺史府、去参与一场可以预见的倾轧。

    山南西院的官员们没能阻挡住黔州刺史盛怒中的离去,却截住了西州长史,一位官员道,“长史大人,黔州的抗旱抗到这个局面,不知你打算让我们巡盐院怎么向长安交待?”

    苏殷本来想上车去都濡县,此时只好停下,反问道,“这位大人,你有什么好见解么?”

    那人回身,手指着不远处的山上说,“长史大人,淤了盐井的泥沙可都是从山上冲下来的,往年也有过这样大的雨,为什么今年便淤了十四眼井?依下官看都是因开荒而起。”

    边儿上有盐井上的民役在交头结耳,赞同这位巡盐官员的话。

    苏殷心烦意乱,不知他这番话若讲到长安去会有什么结果,但往年的雨有多大、她又没有在盐井上的切身体会。

    她与李承乾在黔州的一年,即便偶然有些风雨,也只是在她的心中凭添了凄苦愁绪,谁会想到盐井!

    山南西院与黔州刺史府所管的不同,两边只在盐务上有交叉。

    山南西院共管辖着黔州盐井四十一眼,成州一眼,果州、郎州、开州、通州盐井一百二十三眼,总共一百六十五眼盐井。

    而涉及到黔州的只有澎水县四十一眼井。西院巡盐使的品阶虽然低于黔州刺史,但单纯在盐务上来说,巡盐使所管的范围又大过了一州之刺史。

    因而这位盐官抓住澎水县淤井事件,没轻没重地向一位西州来的女长史发难,也就可以理解了。

    苏殷问,“那么,山南西院对其他各州的盐井损失有没有个估量?”

    盐官说,“下官告诉你吧,苏大人,其余各地在大雨一起,便不断地有消息报上来除了你们黔州,各州没有一眼井淤废!!后来有没有淤废的下官说不好,但雨已停了,本官估计也没有。”

    苏殷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有道是十里不同天,也许黔州这里的雨大过别处,黔州开荒是陛下认可的,大人万不可轻往此事上推诿。”

    对方不以为然,说自大雨一起,他便滞留在了澎水县,雨也不算历年来最大的——往年雨比这大时也没有淤了井——那么淤井的原因几乎就可以断定,是黔州开荒造成的。

    苏殷闻之变色,提醒他不可乱说。

    盐官早就知道眼前这位苏长史的身份,那是西州大都督的八夫人、黔州刺史的儿媳。但这次责任重大,他也顾不得了,“总之泥沙就是顺着山谷冲下来的!”

    苏殷回身指着她和丽容、崔夫人栽种的那片桕树林,笑着对他道,“可是大人你看,这片桕树林所处的地势更低,怎么一点泥沙也没冲过来?”

第931章 异口同声() 
马洇在旁边道,“正如苏长史所言!这片桕树林是苏长史、七夫人、刺史夫人带领小人不辞辛苦栽下的,不然等泥沙从这边也冲过来,淤掉的就不是十四眼井了!”

    他此时可不管身边一言不发的澎水县令张佶脸色难不难看,刺史甩袍袖离开时、对张佶吼出的那句话,让马洇看出了张大人的危机。

    果然,苏殷长史再道,“依我看,还是刺史大人说的对,总归是澎水县没有按着李引大人的话围堰护井!”

    说罢,苏殷上车离开了。马洇凑到呆呆发愣的县令大人面前,对张佶道,“其实我们也没有完全不按照李引的话做。那些石渠,我们不是也在下坡处砸开了排洪口么?”

    但张佶极度厌恶地扭头走开了。

    黔州刺史府的气氛全然不似以往,黔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开荒、抗旱,到现在六县能预计出今年有收成的,就是都濡县和洋水县。其他四县现在就可以断定将会颗粒无收。

    黔州的官仓早就掏空了,别说余粮,连贞观二十一年的种子都在第二次补种晚季苗中用尽了。黔州的官场及村野之中流言四起,说明年要吃糠咽菜了。

    不但如此,还搭上了澎水县的十四眼盐井。也许山南西院正在拟定写往长安的奏章。

    苏殷猜到,在这样严峻的事态面前,山南西院根本不会考虑她的意见,一定会把淤井的责任一骨脑推到黔州这里来。

    在众多属下的面前,刺史高审行还尽量保持着威严,但他脸色铁青、堪比干燥堆积的火药,只要有一寸引信、擦出一点点的火星,刺史便会立刻爆炸。

    在高刺史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下,属下们大气不敢出,生怕惹火烧身。

    都濡县只损失了几道山谷中的庄稼,盈隆岭上的取水舀车被雷劈毁了,除此外没有任何损失,洋水县同样只损失了谷地的收成,但那只算一小部分。

    其他四县的县令们都把脑袋扎到了裤裆里,被刺史口头废掉的六县都水使李引曾经冒雨赶去每个县、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但只有洋水县照做了。

    高审行急于找到个切实的理由,把这件不大好担承的责任找到个恰如其分的人来承担,因为有一道奏章不能再往后拖了。

    再拖下去,也许长安问责的诏书就该到黔州了。

    澎水县淤了盐井,按理说张佶躲都躲不开,但张大人一口咬定,刺史大人已经明令罢去了李引六县都水使之职,他连都濡县令都不再是了,冒雨去澎水县传达的命令当然不好执行。

    张佶不想担这个责任,他深知自己主政的澎水县在这场大雨中与其他县是不同的——他们总能往天灾上靠拢,而他还有很明显的人祸。一旦此事坐实,张大人估计自己的下场好不了。

    虽然刺史罢去李引官职的口头命令并没有什么书面的留证,但张佶在私下里说,他能找出一打儿的证人来。

    其他颗粒无收的信宁县、洪杜县、石城县三县县令,于是异口同声也是这么说。

    在丢官罢职的威胁面前,所有感到了威胁的官员们抱了团,这些人在坚持这个说法时没有丝毫的迟疑、态度十分的肯定、坚决。

    显然,刺史大人不大好从这个方向下嘴,因为李引正是他在极度的忿恨中下令停职的,忿恨到斩钉截铁、根本没有一点的含糊。

    高审行对于奏章早已经打了几篇腹稿儿,山地的被毁只好以天时为理由,毕竟天灾,谁都不大好挡得住。

    但这里面有都濡县和洋水县是个反证——同样的天灾,为什么这两个县的损失就这样小?

    尤其是都濡县,在承受大雨方面,都濡县的地形、地势在六县里算是最不利的,但恰恰都濡县受灾最轻。

    如果只以天灾说事,保不准皇帝陛下也会这么问。

    于是,刺史说,当然本官的责任也是不小,本官轻敌了!

    刺史说,大雨来势最凶猛时,本官只是滞留在洋水县,坐等各县的雨情禀报,而没有亲临各地去走一走、看一看。以为各县的雨情都像洋水县那样尚在可控之列!

    刺史说,其实在那一晚大雨最猛烈时,各县没有一个人到洋水来回禀,本官应该从中察觉到各县雨情的异常,是本官疏忽了!

    刺史大人依然要自请罚俸,不是罚一两个月,也不是罚半年一年,而是自罚两年俸禄,而且要即刻把这个决定写进奏章报去长安。

    至于澎水十四眼盐井的淤废,张佶身为主政县官,责任总是免不了的,刺史大人当众说,“难道一位堂堂的县令,没有人发号施令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在这样数十年罕有的一场大雨面前?”

    张佶不好明抗刺史大人的意见,他只是痛心地说,轻视了原六县都水使李引大人的忠告。

    一个“原”字再一次表明了张大人的观点,李引不再是在职官员,不再有权指挥抗旱之事。虽然李引说的话很正确,但是,是谁把这么一个正确的人罢了官的?

    高审行心中冷笑,暗道张佶你心中再不忿,奏章还不是我写。

    他摆摆手,要让大家散去,“本官要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地把这次的灾情向长安奏报当然还有各位大人在抗灾过程中的表现,本官都要让皇帝陛下知道!”

    于是底下的窃窃私语立刻噤声,这才是让人们深为忌惮的,刺史在奏章中的一个褒贬的措辞、一个语气的转折,都能影响一位县级官员的荣辱和升降。

    洪杜县、石城县、信宁县官员们于是又争抢着对刺史要求道,“下官也必定要求罚俸的!”

    听说夫人崔氏和女儿崔嫣已回府,高审行有些无奈地对众人说了句,“那就都罚,”然后起身回到后宅。

    高审行不大好意思见夫人,本来他携夫人入主黔州,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开荒、抗旱、引水,桩桩件件都是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的大手笔。

    但这么大的事业,让一场雨说冲垮就冲垮了!不仅他所有期待的荣耀转瞬化为泡影,还得绞尽脑汁怎么应对长安的诘问、压服治内浮动的人心。

    看到了夫人时,高审行再添一阵烦恼,他真正的失败感来自夫人这里。

    夫人深知他的沮丧,语气在以往的基础之上再柔和了许多,但在高审行看来,那也隐含着不动声色的嘲讽:看看,这便是你抛弃李引的下场。

    苏殷说了高审行自澎水县离开后,山南西院那位官员的言辞。

    高审行默然不语。他已经想到了来自长安的愤怒,开荒抗旱了大半年原来就是这么个结果,若是一开始不这么干,会怎么样?

    手下多数县令对他的抵制,也让他心中慌慌,脚底下似踩了浮萍。

第932章 别无他求() 
高审行去西州出任长史时,京官外放,当时便有些不大敢高声的议论,说他是沾了高府的光,那时他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

    但西州有郭孝恪总拿他当个无影人,再有个高峻,天不怕地不怕的整天惹事,让他这位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大衙门里来的标准官员毫无用武之地。

    大概连皇帝陛下都看得出他在西州难以施展拳脚,才把他放到了黔州来。

    但这就是命!

    也许他高审行生来就是这样行路坎坷!

    他感觉着辜负了陛下的厚望,即便陛下盛怒之下将自己一罢到底,他也无话可说,但毕竟没有忠君之事,他深感难过。

    高审行甚至想到,自请罚俸两年的惩罚还是太低了,与陛下的期望相比,他正该上书请求引咎辞官才对。

    但他又不甘心啊。

    真到了那个地步,他怎样回长安?先以哪条腿迈入高府、面对府中的众兄弟子侄?曾经,他以自己的刺史之职为傲,自问在家中这些人里也算功成名就的了,原来这场功名却抵不过一场雨。

    他该怎样带着夫人回到长安、面对昔日那些长安的同僚?他们会不会说:看看,高审行志大才疏又不安份,去西州、去黔州,陛下到底给了他多少的支持!简直胡搞!事情仍然让他办砸了,砸得一塌糊涂。

    他以为此时的自己都不如个守成之官,心无妄念,老老实实在做个下州刺史,每天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摆一摆排场,扯几句蛋,推诿几件责任,品一壶好茶,结交几位红颜知已,当然再看住了夫人,不让她与什么恩人纠缠不清,然后熬到致仕,荣归故里。

    自古有奇思者多折磨,有奇志者多磨难。造福黔州的志向换来了黔州上下的风言风语、众属下的公然要挟,曾经想给崔颖谋个国夫人的心意,换来了她的同床异梦。

    这简直是公门中的耻辱、与家门中的耻辱双重来袭,让他怎么承受得住!若不是女儿和儿媳在场,高审行几乎就要失声痛哭了。

    夫人对他说,老爷,你可与李引商量过这场天灾?

    只这一句,高审行便怒火填胸,一霎时面庞憋成了紫色,他说不出话来,因为此时,他就连对夫人怒目而视的勇气都没有。

    天灾是两情相悦、能商量的么?要是能商量,我他娘还搞什么开荒抗旱!

    可是夫人此时仿佛没有看到高审行的反应,仍然在建议,老爷,他在有些时候是有些办法的,你真该与他问一问办法,兴许

    高审行只能愤怒地一摔筷子,制止她再说下去。办法,李引这小子当然有的是!他有办法把自己最为喜爱和信赖的女人的心拉过去,让她在自己最惶惑无助的时候,还想着把他拉到前台来!

    人有心,因而才有恩怨。

    高审行忽然有那么一刻心底里是痛快的,至少,在他功败垂成的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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