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如和樊莺在一边听着高峻把她们的姓氏都改掉了,也不敢多说话,倒要听听他再编出个什么花样。就听高峻道,“我和两位大人有缘千里来相会,正该是举杯畅饮。正好在下从岳州街头买了一篓鲜蟹,何不叫店家煮了来,我们边喝边聊?”
高峻此话正合李绅之意,连声道,“正是,正是,想不到在下与三位在这里相会,果真可以叫作‘千里有缘’了!”说着吩咐王大人道,“去叫店家安排一下,我们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叫店家再弄几道好菜来,酒算我请的,先要最好的三坛,不够再拿。”
王县丞听话出去,李绅又问道,“在下看高夫人姐妹的人品,就知道在凉州那位也一定是人中难寻的!”
高峻知道他说的是李婉清,便道,“那可更是了不得的一位,嫁了西州的一位高官。哎,可怜我岳父大人三个女儿,前头两个都省心,只是这个老三一直贪玩,终身大事一直定不下来。为了她,我岳父都见老了!这不,我岳父大人实在忍不了李莺胡闹,把她送到鄂州来烦我!”
樊莺听了,跳过来一把揪住高峻耳朵道,“姐夫,你竟敢当着人就说我坏话,不要命了!”
第438章 牛皮不破()
高峻咧了嘴道,“你放下,撒手再说话”樊莺放手,高峻冲柳玉如诉苦道,“夫人,难道是我说错了半句?这丫头在鄂州没住两天,又说去雅州,说什么‘雅州有文雅之士’,什么文雅之士还能在她面前文雅得起来!”
柳玉如帮着做戏,笑着劝道,“当家的,这可不怪我妹妹,是你惹到她了。”
李绅也道,“不错,依在下看,李莺小姐是万里难寻的一位佳人,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高峻揉着被樊莺掐红的耳朵道,“在下有苦难言!只指望有哪个不凡的人物能够瞧得上她,也好让我岳父大人早省些心。”
正说着,店中的伙计随着王大人进来,摆下方桌、酒、菜。不一会儿,红腾腾的蒸蟹也端了上来。高峻让道,“两位大人请,”
李绅见了樊莺就被她们姐妹的容貌吸引,再听说了她们的家世,这小子心里早有了一个打算。虽说自己的妹妹入住了李道珏府中,但她只不过是个侧室。现在李道珏宠着妹子,他也借得上力。但那李道珏是个花花太岁,谁知他什么时候就移情别恋?
如果自己在这一路上真能俘获李莺小姐的芳心,成了凉州李刺史的乘龙快婿,那么在自己的背后不但有个雅州李刺史,更要再加上个凉州李刺史了!那他还会怕谁?
一边喝着酒,高峻便问,“不知这位李大人在雅州何处高就?”
李绅就客气起来,拿捏着说道,“惭愧、惭愧,在下是剑南道西川院的录事,职小权微呀。”
柳玉如和樊莺就在旁边做陪,她问卢山县丞,“不知这位大人在何处供职?”
李绅代答道,“这位是王问臣、王大人,是在雅州下辖卢山县任县丞。”
柳玉如马上撼着高峻的胳膊惊道,“哎呀,我曾听爹说过,县丞可都是七品八品的官员。真想不到王大人这样年轻有为,可比你有出息的多了,看看人家,已经做到了一县之丞了。”
王问臣连忙客气,李绅接过话道,“卢山是座中县,王大人是个从八品下阶,在这样的年纪已经很难得了!”
樊莺道,“那么这位李大人看起来比王大人更要年轻一些,依我看连王大人都对李大人如此恭敬、跑前跑后的,那么李大人的品级一定更高了!不知李大人什么品级?”
在樊莺面前,李绅马上不好意思起来,表现得有些扭捏。高峻暗笑,知道他那不入品的等级不好说出口。但樊莺一再地追问,李绅竟然还是不说。
李绅心里盘算道,凉州李刺史的大姑爷就在眼前,看他夫人听了王问臣的品级后大惊失色的样子,这个人一定是没什么官职了;现在看来李刺史在西州的二姑爷官也大不到哪儿去;那么,万一自己美梦成真,至少在李刺史三个姑爷当中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倒是王问臣接过话来道,“三位,李大人虽说是个西川院的录事,但这座西川院却管着眉州、邛州、雅州三州巡盐事务。不要说下官小小的一个从八品,就是三州的刺史大人们,谁见了李大人不得点个头、问候一声?”
李绅听了,脸上渐渐露出自信的神色,连声道,“王大人你不要过于的高抬我不过,在下也一直以为,品级不在高低,而在于肩头担当的责任有多大。”
高峻听了,连忙举杯惊讶道,“真是失敬了!在下在你们面前真是无地自容了!”
王问臣又道,“这还在其次呢,西川院的令、史目前都是空缺,李大人是西川院实际上的主管,剑南税赋七成盐、三成铁,这回高兄你总该知道李大人的权力有多大了吧?”
樊莺也道,“哇,这更是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了!”
王问臣又道,“三位可知道李大人的另一层身份么?”
柳玉如道,“难道李大人还有更吓人的身份?”
王问臣,“雅州刺史,正是这位李大人的妹夫!”高峻听了,似是大吃一惊,“噗!”地一口酒喷出来,呛着声音问道,“什什么!”柳玉如连忙帮着捶打丈夫的后背,不住地嗔怪着,“你呀,哪里都好,就是见的世面少了些!我爹要是看到你这样无状,在雅州两位大人面前失礼,又该训斥你了!”
李绅对王县丞道,“王大人,我多次告诫过你,不要在人前说我妹夫的身份,你总是不听,难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不宜随便说起的么?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高峻心中暗笑,这哪里是在制止王县丞说下去,分明是在怂恿着王县丞在人前卖弄。他对樊莺暗暗使个眼色,樊莺立刻会意,扳过酒壶来替李、王两位满上,问道,“不行,我的好奇心起来了,你们务必得说说,这位李大刺史难道还有更吓人的身份?”
李绅连着推拖不讲,但去看王问臣。王问臣道,“罢了,这里也没有外人,李大人不让说我也说了:这位雅州的刺史李道珏李大人,便是大唐的皇室宗亲,与贞观皇帝陛下乃是同一个太祖的四世之孙!”
高峻听罢王县丞的话十分配合,惊得将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失手落在桌上,又换来柳玉如一顿嗔怪。李绅心情大好,偷眼看樊莺,发现她此时倒像是一点都不惊讶,只顾低头剥蟹。不知为什么,李绅的心中有些失落。
高峻抚着胸口道,“二位大人见笑,在下方才有些噎到了不知道剑南道,到底有多少眼盐井呢?”
柳玉如记着江夏王在鄂州城外的话,接话道,“当家的,你的记性真是不好,以前爹不是说过,剑南道有盐井四百多眼!”
李绅来了精神,说道,“高夫人所说不差,是四百多眼,细致讲该是四百七十三眼,”樊莺听了,扔掉手中的蟹壳惊叫道,“呀!有这样多,那么李大人身为西川院的主官,要管理着剑南道一半的盐井,那可真是权力大得很了!”
谁知李绅听了,脸上竟然再一次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李小姐,在下听了你的话真是惭愧了,西川院所辖盐井只有区区十三眼”
王问臣代答:剑南道梓、遂、绵、合、昌、渝、泸、资、荣、陵、简有盐井四百六十眼,由东川院领之。而邛、眉、雅州有井十三眼,由剑南西川院领之,不过西川院下辖的盐井都是大井,哪一眼井拿出来,都是东川院不能比的!
“怎么个不能比法?”
这次李绅答道,“大井每年出盐一千四百斛,而小井只能出二、三百斛的样子。这样一算,我这一眼大井就抵上他三、四眼小井了。”
高峻知道李绅意在卖弄,因而旁敲侧击又问了不少盐政及雅州的事情,而且对李绅极力地奉承。柳玉如和樊莺一见,更是在边上敲着锣边儿,又不停地灌这两人的酒。
不大一会儿,这二人的舌头就有些大了。临回房前,李绅拍着胸脯道,“高兄你们放心,去了雅州就是在下的天下,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没有在下办不到的!”
双方约定,从明天起,五个人就结伴而行,同赴雅州。
第439章 掏心窝子()
李绅和王问臣走后,柳玉如和樊莺上前捶高峻,“不与我们商量便替我们改了姓,我们何时姓过李!?”
高峻道,“你们哪里知道我的用意,”
“你快说,是什么用意?说不出一二三四,今夜就不饶你了!”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知。”高峻对二人说,这个李绅不知天高地厚,我估计这小子已经叫樊莺迷得找不到北了。有些事情用鞭子抽着他不一定说,这下子好了,从这里到雅州还有大远,我们就慢慢的走,走他一个月的,路上不把李绅的肠子翻腾个遍就对不起他!
柳玉如也说,想不到大唐总共有六百四十眼盐井,只是剑南道就占了四百七十多眼,看来皇帝也真向着他这位族弟,把他放在这么个富庶的地方。
高峻点头,是亲三分向,看来皇帝也不例外。皇帝的两位同族兄弟,一位李道宗封地在鄂州,那里也是在内陆沿江少有的地段,是土地平整开阔的鱼米之乡。另一位李道珏虽然未能见封,但一州刺史在剑南道,谁又敢对他不恭?
不过李道宗这样大的功劳,也没有封在苏、杭、杨、越等沿海极富之地,细想起来皇帝也不算过份。他对柳玉如和樊莺道,“我们此去雅州,对这位李绅李大人一要拖延,二要探问,你们可明白了?”
二女齐声答道,“明白。”
高峻道,“这样我就没什么事做了。”他往床上一靠,对二人道,“过来捶腿,让我享受享受。江夏王把我推到雅州的火焰上烤,我不能太亏待了自己。”
柳玉如和樊莺忙收拾着关了门,一边一个过来给他揉腿。她们都知道雅州之行可能是高峻出道以来最难发力的。硬硬不得,软了又办不了王爷交待的事,那么他该怎么做?
那个李道珏是这样棘手的一个身份,连江夏王都拿他没办法,这事弄个不好,对高峻以后的前途影响太大了!柳玉如一边两只手捏他的一条腿、一边轻声问,“峻,你先说说,我们要怎么个拖法呢?”
高峻翻着眼皮,一副享受不尽的模样,“以后我们每天卯末求宿、午时起床路上慢慢走说好了是来游山玩水的,我不能言而无信,我们一天走他三十到五十里就行了!”
樊莺道,“天天这样一个睡法,哪有那样多的觉?不怕我和柳姐姐会发胖!”
高峻道,“没觉睡,晚上我们可以找些事情做的,”樊莺轻笑道,“那你还是与柳姐姐找些事情做吧,我怕爹和二姐知道了会惩罚我!”
柳玉如对她道,“妹妹,我们这个拖的办法要想奏效,可全在你身上呢,我看那个姓李的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高峻被她们揉捏得,此时裤子上已经支起了帐篷,听了柳玉如的话,伸手揽住了樊莺的腰说道,“我现在还舍不得吃呢,这小子想的倒不算太美!”
樊莺听了,脸上泛起一片红色,有些口吃地低声问道,“那那你准备”说至一半,发觉柳玉如正笑眯眯地看自己,她丢开高峻一翻身到了床的最里面道,“睡觉睡觉,人家都让你们带坏了!”
樊莺捂着脸躺在那里,听高峻和柳玉如熄了灯,并未像他们说的那样做些什么事情,而是又躺在那里议论雅州的那些事。只听他叹了口气道,“江南之行,一步踏到他们皇家的烂事情里来了!”
樊莺回想起是自己一意要坐船到江南来玩儿,不然也不会有汉江遇险、以及雅州这些事。如果他们从丹凤镇直接回西州的家里,哪会有这事?听到师兄叹气,她便暗暗的有些自责。
柳玉如听樊莺没有动静,便在边上偷偷地用手捅高峻。高峻见樊莺老老实实忽然不吱声,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在黑暗里牵住她手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个李道珏?别人玩不转他,那是真的有些难下手。可我却没有多担心,我担心的是”
樊莺忙问,“担心什么?”
高峻幽幽说道,“我是担心三夫人会不会看上皇亲的族弟李道珏的关系要知道,李道珏的舅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上的!”
樊莺道,“姐姐,他再胡说,我们就谁也不帮他拖了!不要说他只是一个破录事、又只是李道珏的舅子,就算他是李道珏又怎么样?如此的唯利是图胸无大志,靠着皇帝才做个刺史。又怎么比得上师兄是个纵横东西上万里没有敌手的英雄人物!师兄虽是别驾,但是丝路之上哪个州府管不得?”
柳玉如一边附合,一边在边上偷偷掐高峻的手背,悄悄把嘴巴凑到他耳朵上嘀咕道,“这丫头在掏心窝子了,听她还说什么。”
不想樊莺耳朵灵,听到了半句,在那里道,“你们两个不赶紧做些事情,却嘀嘀咕咕说我坏话。”
高峻听着她似嗔似怨的语气,不禁心头猛的一热。他想起樊莺自去年底千里迢迢从终南山跑到西州找自己,骂都骂不走。他猜都猜的到她临出来前是怎么在师父跟前闹腾,把师父他老人家烦得没法才同意她出来。
师父曾经说过樊莺是他闭门所收最后一个徒弟,平常里是极为宠她的,几乎把她当做个女儿看待。而樊莺在师父面前也从来无拘无束,不高兴了敢揪师父的胡子,为所欲为的程度他自己不要说做了,连想都不敢想。
高峻想起她在柳中县救了罗得刀、在牧场村对自己穷追不舍、在赤亭守捉返回终南山的路上独自在马上抹眼泪、在漠北野牧时舍身相随的情景,又在丹凤之行中尽心尽力地保护柳玉如,高峻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意。
他扭过身去搂住樊莺,郑重地说道,“樊莺,莫生气,我都是说着玩的我可不是冷落你是你柳姐姐说的对,我这是真舍不得啊!”
樊莺早已被他一番话融化掉,小声道,“我哪有不高兴,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问臣和李绅醉意醺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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