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信高峻一定会如愿。这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是会让人产生依赖的,她觉着自己再也不能离开他了。除了他,当世云云众生,又有哪一个人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吃过晚饭,店里过来两位女伙计,将套间中的洗澡水备好后退出去。柳玉如和樊莺争先恐后地冲进去,一起泡到了汉白玉砌就的热水池子里。
第399章 一醉方休()
等她们出来的时候,发现高峻坐在桌子边上,盘子里的糖蟹还是两人进去洗澡前剥开的那几个。面前酒杯里酒是满的,但是好像一口也没有喝。柳玉如和樊莺的头发都湿漉漉的,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峻,怎么不喝呢?”
高峻道,“我嗅出了李弥的味道,他肯定是已经到了邓州城。”于是她们就明白了,他要保持清醒,现在三个人的安危都在他一人身上。
本来这二人是要休息的,见他坐在桌边,有些心中不忍,便再一同坐回到他身边,柳玉如问道,“峻,还有什么事情没想好呢?”
樊莺道,“李弥这个人真是不能小视。”
高峻道,“我岂会放这样多的心思想他!我是在想,皇帝在辽东的战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我不去见他对是不对,”又琢磨了一阵,自言自语道,“我不去见他是对的。”
柳玉如问,“说说,为什么是对的?”
高峻说,“如果我去见了他,那么那套虚礼是少不了的,西域的那些事情也要详细讲上一讲,肯定就要话多。再者我可能就不好离开军前了,那怎么不得十天半个月的光景?可是如此一来,我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们两个了,不敢想像啊!”说着话,他好像暗暗的打了个寒颤。
柳玉如和樊莺二人听他的话头一下子就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来,心头瞬间涌起来一股说不清楚的感情,那个恐怖的夜晚!场景再一次浮现。两人不约而同倚到他身上问道,“峻,那你还多想!”
高峻笑道,“眼下不一样了,事情该办的都办了,两个老婆也平安无事,王达幕后之人也弄清楚了,我就有这份闲心了!”
柳玉如知道,别看他脸上满不在乎的样子,平时也没有多说一句自己被罢官的事,但是这件事情在高峻的心上肯定一件不轻的包袱。
她轻声安慰道,“峻,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情依我看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的,皇帝早晚要回来,总要给你个说法。再说,在我心里,那个总牧监没有谁做得比你还好。”
樊莺也说,“就是,师兄,你在辽东做的几件事情,依我看件件是露脸的,皇帝不想想,他也就太没有心了!”
高峻的脸上豁然开朗,把面前的一杯酒一仰脖喝尽,“谁说不是呢!再给我官复原职,我还要拿他一把!”他说,“本来我还在想这样跑出来对是不对,这次我们就要跑得再远些,让他们谁都找不到!”
说罢,举着酒杯道,“你们谁都不能睡觉,与我一醉方休!”
三人兴致起来,纷纷满了酒、叮叮当当碰了喝掉,柳玉如和樊莺一人抄起一只大大的糖蟹,剥好了递到高峻的面前,“当家的,请吃吧。”
她们新浴出来,身上散发着阵阵幽香,言语低低、眉目含情,高峻兴致大好,那坛酒眨眼就喝下去,口齿也不清楚起来,“喝!李弥不来则可,敢来”
柳玉如暗暗冲樊莺递了个眼色,樊莺就明白了,于是她就不再喝,只是陪着另两人说话,只让柳姐姐陪着他。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有樊莺在就能应对一二。她们都不想坏了高峻的兴致。
高峻喝着酒,想起了从辽东回来一路上想到的那件事,便口齿不清地问柳玉如道,“你说谢金莲她们现在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如果崔夫人已经回到西州的话,那谢金莲她们一定是低眉顺首,大气都不敢出,吃过饭躲到自己屋里避蔫儿呗。”
“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是问,以后我该怎么对她”
柳玉如看向高峻,发现他虽然口齿不清,但是目光却定定地看着自己,便轻声说,“女人这一生,花期很短的”高峻的手在桌下紧紧地攥着她,手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就像她一直以来的内心,已经让她有些把控不住。但她仍然忍受着,“你不要让她感到哪里不对劲总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她发现高峻左手又端了一大杯酒举到她的面前。她毫不犹豫,右手也满起一大杯道,“有樊妹妹在,今天与你一醉方休!”
高峻道,“害你父亲的不是”
柳玉如道,“杀父之仇我要铭记,但那是以后的事,我现在只想与你喝酒!”
“但我感觉,他真的不是”
柳玉如也喝多了,她含着一口酒,醉眼朦胧地来寻他的嘴,用酒把他的话堵到里面,樊莺微笑着轻声道,“姐姐,你今天表现真不错。”
柳玉如似是受到了鼓励,劝高峻道,“峻,我要你喝酒,别的什么都不及酒好,难得今天大好的时光侯府那些事,早晚我会对你讲的。”两人又一起喝了一阵,第三坛酒又下去了半坛,柳玉如也口齿不清地说,“困了”
高峻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樊莺连忙在他身后将凳子拉开,见高峻一把抱起柳姐姐往床边走去,两人一起摔倒在床上,柳玉如有些娇气地嘟哝道,“峻,你把我摔疼了!”
樊莺赶紧地把床上的被子给三人铺开,返身关严了客房的门,又站在屋中看看哪里不大稳妥,最后才把宝剑靠在床边,合衣躺到最外边。
此时那两人已经不大利索地躺下了,高峻的袍子还是柳玉如帮忙才扒下去的,此时胡乱地丢到一边。他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在自己胸膛上不大利索地游走,那只手掌上有一道凉凉的金属气像一条鱼线,在水面上漂浮了片刻,便慢慢地、坚决地向海洋的深处伸下去,欲要捆缚蛟龙,是那只指戒吗?
樊莺脸朝外,大睁了双眼听着床里的动静。她后来听到柳姐姐“呀”的一声,随后便像是躺到了波涛起伏的大海上,海浪沉稳而不疯狂,一波接着一波,亘古不息。
樊莺感觉无由的一阵委屈,但是又很高兴,因而脸上淌下来的东西她也不想擦。
天不亮柳玉如就起来了,樊莺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她正坐在床下的桌边,胡乱裹着衣衫,头发乱乱的,伸着一双玉手在剥糖蟹吃。她听到了樊莺醒来的动静,扭头看樊莺,脸上呈现着一种令樊莺惊奇的更加美丽的光彩。
樊莺见她吃着凉蟹,又去端杯,忙从床上跳起来夺了她酒杯,嗔道,“姐姐你疯了!凉蟹冷酒,要伤身体的!”柳玉如听话地放下酒杯,“那就过会儿再吃我一定要吃,味道太好了!”
两人商量着一会上街去,要给高难峻购置一套全新的行头,他原来的那一身已经不成样子了。再者季节到了,天气转凉,她们也要再添些防寒的东西。有高畅大姐的盘缠,再有酒店老板白送上的六十两黄金,钱就不成问题。
她们见高峻已经磨磨蹭蹭地起来,便对他说了声,两人迫不及待地跑出来。
高峻慢慢腾腾爬起来,先把烂袍子穿到身上,然后一抖被子他愣住了,在里侧的床单上印着一抹殷红的血迹。
第400章 谁是骗子()
柳玉如和樊莺两人嘻笑着,不一会儿从街上回来。邓州大街上商铺林立,只要有银子什么买不到。她们给高峻买了全套的行头,外边仍旧是一身白袍,但质地却很厚实,靴子也是崭新的,原来那双在辽东踩过烂泥的就不要了。柳玉如和樊莺两人也各添了御寒衣物。
还没进到客房,就听着高峻在里面大呼小叫,“什么破床单!才一夜就烂成了这副样子,速去换新的来!”进去一看,屋中有个伙计满脸的委屈,正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看床上那条床单,竟然烂得一条一条儿的,胡乱摊在那里。伙计心说,你们夜里指不定怎么折腾了,照这情形看,给你们铺块铁板也是不行的。但他知道这三人是惹不起的,脸上堆笑地把烂床单撤下去。
柳玉如和樊莺也是大为惊讶,不知道高峻是玩得哪一出。她们都不相信睡一宿觉一条床单会破成这样,好像临出去时还不这样的。
柳玉如有些担心,她认为是高峻早上醒酒之后记起了昨夜的事,也许他是对醉酒有些懊悔,是在那里没茬儿找茬儿发泄,她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哪知高峻一见到她和樊莺抱着大包小包地进来,马上满脸堆笑,像换了个人,迎上来揽着柳玉如的腰问,“夫人你们回来得好快呀!”那股亲热劲让两人都诧异莫名。
柳玉如道,“是呀,好悬没赶上你撕人家东西。”
高峻也不计较,忙着问都买了什么。两人将买到的东西一件件摆开,高峻高高兴兴地换上,马上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神采奕奕,越发显得精神起来。
柳玉如看他的心情好的不像是与昨夜的事情有关,脸上也就恢复了自然。樊莺在一边不无醋意地道,“是呀,我说夜里睡不着,原来你们在那里破坏店里的东西出气。”
柳玉如偷偷捶了她一拳道,“下次让你撕,行了吧?”
三人吃过早饭,结了店钱出来,沿着大街往前走,前边不远处便是邓州府衙,只见那里如临大敌,衙役们在大门外拿刀执杖地呼叫不停,再听里面也是一团乱糟糟的,知道是有了事情。
高峻道,“也许好戏已经开场了,我们没赶上开头。”他们急忙走到近前,从大门里看到里面已经团团围住,有人叫道,“放开我们刺史大人,不然要你好看!”
高峻欲往里走,有衙役拦住道,“你干什么!”
高峻道,“听说有贼,我来帮刺史大人的。”那人看他仪表不凡,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气,就放他们进来。
在府衙大门内的空地上,有一个人正将一把剑横在刺史程大人的脖子上,威胁道,“快些叫你的人撤下去,不然你命就没了!”他说道,“你敢用药酒害我,也不看看我是何人。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还怎么在江夏王府混。”
程刺史看到高峻三人进来,发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气,嘴里回道,“本官一见你便是个假冒的,还在嘴硬,”从酒店回来后,只过了一宿这个人就找上门来,果然一开口便说自己是王府长史。
程大人不动声色,安排酒饭相待,席间问到江夏王随军出征战果如何,李弥道,“我家王爷大的阵仗见过指不定多少,小小的高丽又岂在话下?”
程大人问,“我听说长史大人是随军出征的,王爷可还安好?”
李弥从程大人的语气里已经听出了一丝不信任,便随口回道,“王爷春秋鼎盛,当然无恙了。”江夏王出征时并未带着他,此时回来没回来还不知道,李弥哪里知道王爷负没负伤?但是程大人的疑虑就更重了。
他冲手下人使个眼色,不一会儿一壶新酒就端了上来。
程大人连忙劝酒,李弥不动声色端杯饮了一大口,问道,“程大人怎么知道王爷回来了?”
此酒中已加入了烈性蒙汗药,一口而倒。程刺史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道,“本官昨天刚刚遇到三人,一男两女,男的刚刚从高丽前线回来”
话音未落,李弥已经一跃而起,一把揪住了程刺史的脖领子,说道,“我一进门就瞧你不大对劲,原来是受了奸人蒙蔽!”
程刺史大惊失色,有些气息不匀地喝道,“大胆狂徒,骗到了邓州府的地面上来,放下了本官,还能从轻发落于你。”
李弥冷笑道,“你怎么就敢怀疑我是假的,万一我是真的你该如何?”
程刺史让李弥一招制住,他并没多惊慌,因为他算着那口酒大概也该发作了。哪知李弥道,“你不要再想那口酒了,一开始就让我吐到袍袖子上了!”程大人这才害怕起来,呼喊着手下抓贼。
李弥揪着程刺史跳到了院子里,由腰间拽出来一口软剑架到程刺史的脖子上,喝道,“有你后悔的时候,我这宝剑削铁如泥,可不想砍你这个剌史,速速让人把我马牵过来,我要回王府去。”
此时程大人见到高峻,口气就更硬气起来,说道,“我放你走,恐怕有个人不同意,你与他去说罢。”
高峻这时接话道,“王府中人我都认得,怎么却不认得你?”
李弥回过身来,高峻看他中等身材,白面黑须只有四十岁上下,正在一面揪住了程刺史一面打量自已和柳玉如、樊莺三人。
李弥道,“我看你才是假的,真正的天山牧高总牧监眼下是在西域,你却到邓州来行骗,也只有姓程的才会着了你的道儿。”高峻笑道,“我又未说我们是谁,你就扯到了天山牧总牧监身上,难道刺史大人对你说了?”程刺史连连否认。
高峻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来谋害我两位夫人,要真是长史,就真的说不过去了!不怕江夏王知道后扒了你的皮?”李弥让高峻揭穿,并不接话,而是放开了程刺史,对他道,“今天也让你看看谁才是真,谁才是假!”
听到双方来言去语,程刺史到此时也有些糊涂了。高峻的身份也是他一面之辞,真正核实也要等到去长安送过信才知道。他所说江夏王右足受伤的事情也只能等到那时才能确认是不是真的。
而眼前这个人如果说是假的,那么因何他的神色一点不像?
而李弥此时知道,来的这人就是高峻,因为他身边的两个女子,释珍已经早与他描述过了。事到如今,在邓州就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不把这三人永远地留在这里,以后的闲事扯起来没完。
他自恃手中持了世间罕有的宝剑,丢开了程刺史,冲高峻招手道,“消除不轨、替天行道也是本长史的份内之责,今天你们再也不要想走出这座刺史府去!”程刺史听了更是糊涂。
一边自称王府长史,气度不凡。另一边美人在侧,虽然昨天晚上在酒店中他那身破烂的袍子有些可疑,但是今天同样仪表堂堂。
他猛然想到,六十两黄金买什么行头买不到?一股冷汗再次淌了下来。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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