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他说,“我知道天山牧除了柳中牧是个上牧,其他的交河、蒲昌、白杨三座牧场还都是下牧,但马匹数目离着中牧都差得不多。那就把这两千三百匹马,按着白杨、交河、蒲昌都达到中牧来补齐马匹,再有富余就剩到白杨牧吧。”
陆尚楼等人听了,心头一阵感激,高大人这是最后一次行使总牧监的权利,要给三座下牧同时升格到中牧的等级。高峻虽然话未明说,但是他们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想让这些人跟着他白忙,临离开时,要让所有的牧场官员都达到中牧的等级。这样一来,蒲昌牧的两位牧监原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中牧牧监就合理了。而陆尚楼、冯征、以及交河牧的刘武、陈年谷两位牧监都会再往上各升两级。
三座下牧的马匹数经过这段时间的运作,离着中牧的档次都已不远,两千三百匹马去补足他们的中牧之数肯定用不了。高峻让把剩下的都放在白杨牧,也算是对轮台县这次助守阿拉山口的一个补偿。
如此一来,就没有柳中牧什么事情了,与高岷这位代总牧监当初的打算全拧。但是高峻的安排大得人心,高岷此时是不敢提出什么不同意见的,便不发表意见——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高峻说走就走,套好了车带了谢金莲等人上路。郭待诏大事已毕,也一同离开,去焉耆向父亲复命。高岷虽然马匹未抓到手中,但是总算如愿地将高峻罢职的事情讲出去了,因而心情也说不上怎么样,就也随着回牧场村。
陆尚楼、岳青鹤等牧场官员们纷纷出来相送。看着高峻离去的身影,众人无一不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但又堵得十分难受。
他们走出去几里路,听到身后马蹄声急,回身看到许多多、苏托儿包括黑达在内,带着三百护牧队、举着“大唐天山牧”的大旗追了上来。
到了近前,许多多先说,“高大人,我们先前是天天在一起行军打仗冒风险的,这次怎么能让你自己去高丽?我们都商量过了,要走大家一起陪你走一趟!”
高峻道,“我已不再是总牧监了,带不了你们,都回去吧!”高岷也说,牧场里的事情还很多,护牧队要各安本职,不好也去。
苏托儿道,“不让我去,我就去柳中牧喂马怎么样?”有许多的护牧队员都吵嚷着要去喂马。
黑达说,“高大人,反正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正事,正好陪你去。不是说思摩也在高丽吗?正好你带着我去见见他,我要把以前的事情当面向他认个错,心里就好受了。”
高峻却是不能拒绝他的这个请求,原来答应让他做护牧队的队头之事,因为自己的丢官也无法兑现了,于是他立刻答应了下来。
许多多道,“凭什么他都去了,却不许我们去?这不大公允!”众人附和。高峻道,先回牧场村,去不去的再商量。于是大家一起,回到了牧场新村。
这些护牧队员们多半都住在牧场新村,这么久的也不在家,一到村中都回各家去报报平安,再者大家都憋着劲要随高大人去高丽前线,也要做些准备。
高峻一回家就先到各处去找柳玉如和樊莺,后来听别驾说她们并未回来,高峻来不及多说什么,就骑马要往外走。思晴要跟着,说要去见她大哥。
高峻说,“你是不许去,刚刚从鬼门关闯出来,就在家老实呆着。”
于是高大人带了大戟、乌刀,黑达也带着自己的大铁棍,悄悄地从家里出来,一刻都不想耽误。高峻如此急切,除了担心柳玉如和樊莺,想着从速完了高丽之行好去丹凤镇找她们之外,高峻还有另一层意思。
那些护牧队是个难缠的事儿,此刻他们刚刚到家,总有些话要对家里人说一说的。他要趁这个机会离开,省下许多的口舌。
但是等他和黑达一出来就愣住了。因为在他家的院子大门外边整整齐齐地列着队伍,三百名护牧队一个不少都在那里。连热伊汗古丽都在。
高大人像是让人窥破了诡计,只好指着热伊汗古丽让她回去。但是热伊汗古丽就是不动身。高峻对苏托儿说,“思晴我都不带这样吧,白杨牧她先不必回去,就在我家里等咱们,与思晴她们还有个伴儿。”
于是,一支天山牧三百零二人组成的精干马队,在一杆大旗的指引之下,绕过关内的一应城廓要隘,于伊州北边往东,进入了茫茫大漠。
第366章 女牢之内()
释珍都头很快就带着人赶到了,他一进院子就听到手下的人对着柳玉如和樊莺大呼小叫,铁链子抖得山响。释珍喝道,“不准对两位夫人无理!”
那些人赶紧退在一边,释珍走上来不去看现场,先上来与柳玉如、樊莺拱拱手,“两位夫人受惊了,在下听说出了命案就急忙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叫手下人无理了。”
柳玉如松了口气,说道,“都头公务很多,来得已经不算慢了,你可一定要找到杀害她的真正凶手,为她伸冤!”
释珍道,“那是自然。”他上前去看了看趴卧于地的人,略略沉思片刻,对手下道,“说过你们多少次了,遇事一定要谨慎细致,这样一个穷困老人,两位夫人有什么理由害她?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柳夫人手上的指戒吗?她若是害命总该有个缘由,难道是为着那些咸鱼不成!”
又对柳玉如道,“虽然在下绝不认为是两位夫人,但是按着办案的程式,恐怕两位夫人要到县衙里去住上一两天,录录口供、讲讲经过,待察清了缘委,自然还两位夫人的自由。”说罢吩咐手下道,“好生侍候着两位夫人!”
立刻有两个衙役走上来,换了恭敬的口气,“夫人们请随小的来。”
柳玉如听释都头这样说,认为确该如此,便不多话。但是其中一个衙役看着樊莺手中的宝剑,便说,“身为嫌犯是不能挂刀剑的。”说着走上来要收樊莺的剑。
樊莺道,“为什么还说嫌犯?没听你们都头怎么说吗?你们来时我是在院外,嫌也嫌不到我的头上。”
释珍听了对手下喝道,“刚刚说过你们!有柳夫人在这里还不够吗?”他走上前对柳玉如躬了躬身说,“两位夫人委屈一下,请先随他们去县衙,这都是必要经过的。在下还要在这里处置一下马上就来,你们不必担心。”又对押送柳玉如的手下道,“对两位夫人放尊敬些,她们是不会逃走的。”
于是,柳玉如和樊莺就各骑上马,在四名捕快的押解下,往县衙而来。
半路上遇到一小队人正匆匆往丹阳镇赶来,柳玉如看为首的是位从六品的官员,当然就是县令了。当阳是次畿县,县令就不是一般的七品。
捕快赶紧往边上一站,毕恭毕敬地对那人道,“太爷,丹凤镇命案的嫌犯,小的们已然带到了,请太爷的示下!”
那人五十左右手岁,生得端端正正,一脸的凛然之气。他勒住马头,上下打量柳玉如和樊莺几眼,点点头,“嗯,你们先押她们去县里,我去看过再做计较。”说罢驰过去了。
樊莺不满地低声道,“还嫌犯嫌犯的,等还了我们清白,一定好好修理你们!”
其中一位捕快听,忙陪笑道,“小夫人你莫怪,当着县太爷不这样说,让我们怎么说呢?”樊莺听了这才作罢。
她们先被带到牢头那里,录下了柳玉如的姓名、年纪,一项一项地记录在案,他一开始时看到柳玉如和樊莺的穿着打扮,就把她们安排在“乙等三号女监”。
但他瞥见柳玉如手上那只明晃晃的红宝石指戒,便改了主意,将已经填写好的再划去,填上“丙等监三号”。
丙等监是大监房,地上铺着草帘子,角落里放置着便桶,里面的环境是最差的,常常关押着十几个犯人在里面。这里气味难闻不说,那些心情烦躁的女犯们当着狱卒还算老实,一没有人看管着便撕抓起来,常把某个她们看着不顺眼的犯人抓得满脸插花。
这里还有与狱卒沟通好了的,那些体格健硕的女囚专门找碴儿闹事,拣老实些的欺负,一直等到狱卒得了这个人家中递上的好处才放过,因而丙等监房是最乱的。
柳玉如和樊莺一被带进来,狱卒便指着樊莺,对送她们来的捕快说,“她怎么进监还带着剑?”捕快说,我怎么知道。狱卒奇怪道,“你不知道?这真是新鲜!”
樊莺一仰头说,“怎么着?我又不是犯人,只是陪着我姐姐来的,凭什么不许带剑?”狱卒说,“你当我们当阳县的大牢是什么?不是嫌犯你就不要进去。”
樊莺看了看监房中那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女犯,说道,“让我姐姐住在这么个破地方,我不放心当然就要跟着,她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柳玉如对樊莺说,“妹妹,不要为难牢头大哥了,总之释都头已经说过我们不会在这里多久的,就忍一忍吧。”她隔了木栅看了看监房里面,微微皱了皱眉说,“只是这里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坐也没地方坐”
那十几个女犯早就把草垫子挤了个严实,歪着脑袋看刚刚带进来的柳玉如二人。就算有地方,柳玉如也不会与她们坐在那里。樊莺说,“姐姐我看着你进去,然后我去到外边给你找把椅子。”
柳玉如进去,狱卒从外边锁好了牢门转身走了。樊莺急急忙忙地出去,要赶紧找了椅子回来。柳玉如就在牢门内靠着木栅往那里一站,也不看牢里这些人。
柳玉如一到,这些人就在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这个新来的女人。见她的行止,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女人,只是身上的衣服就是她们见所未见的,更不要说她手上那只金光闪闪的指戒了,她们都在猜测她是犯了什么事儿才到这里来。
牢头走后,监房里立刻响起一阵七嘴八舌的声音,有个女犯说,“嘿,你们瞧瞧她手上的的戒子!我敢说一定值不少的钱,怎么不得几百两银子。”
柳玉如一听,有心把指戒退下来装到兜儿里。但是一想,这是高大人在家里时当着崔氏的面给自己戴上的,她出门后一直没舍得摘下来。
她一直隐约地觉得,只要自己不摘它,自己就仍然与高大人保持着联系。他去阿拉山口外了,那里时刻都危险万分。
她以为目前这个与高大人唯一的联系是不能轻易中断的,只要戴着它,那么高大人就是安全的。就像他还在家中、还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另外,她也想到在监房中这些女人们都是些不明身份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惯偷强贼?那样一来,把指戒放在衣袋中反而不如戴在手上保险一些。听了这些人的议论,柳玉如忙把戴着指戒的手背到了身后。
第367章 调戏玉如()
看到柳玉如这样的反应,有人大胆起来,嘻笑着说道,“你们看一看她这副可人疼的样子,我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宫中的皇后妃子也不过如此吧?”
柳玉如听了,便侧脸不对着她们,又有人说,“我不信这样的人会犯别的错,大概除了勾引男人、惹出麻烦不会有差,甚至因此惹得人头打出狗头来也说不定。我要是个男人也会被她迷住的。”
有人不怀好意地哄笑起来。柳玉如对她们正色说道,“众位姐妹,我们都是落难到此,何苦这样叽讽我,还请你们放尊重些的好。”
一个身材壮硕的人从草垫子上站起来说道,“落难?落难这个词只对我们这样的人说才说得通。像你这样的,指不定有多少男人们在外头活动,要急着把你捞出去呢!不过我看你一来就到了丙监,一定也没什么大的来头,大概也是个靠着男人吃饭的。”
她身材高大,浓密的头发间挂着黄草叶,乱糟糟地挽在头上,她的话立刻得到了几个人的赞同,神色上有些得意,站在柳玉如的身前越发显得柳玉如有些娇小。
“来,伸出你的手来让姐姐看一眼,你那只指戒是真的还是假的,该不会是戴了骗人的吧?”说着,伸手就来拉柳玉如的胳膊。
柳玉如忙躲开她一抓道,“你莫乱动手,我妹妹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那悍妇不屑地说道,“就是刚才那个吗?谁怕她,拿着一把剑就把人吓死了?再说牢里牢外,她能把我怎么样?你还是乖乖地让我们看看真假,等我用强的话你就有的苦头吃了!”说着再上前来抓柳玉如胳膊。
柳玉如看她一只蒲扇大的手掌力气肯定是不小,吓得连忙往边上躲闪,那人一抓抓空就有些不满,冲着地上那些人一晃头,立刻又跳起来三、四个女犯堵住了柳玉如的去路。
有人说,“到了这里你就叫天天不应了,趁早乖乖的让我们省些事。不然惹怒了我们大姐,就趁着没有人,把你这张俏脸抓花,看你怕不怕。”
柳玉如躲闪着道,“你们就不怕牢头来了惩罚你们?”
又有人说,“谁说就是我们下的手,谁看到了?”众人笑道,“我是没看见,这个狐狸精倒不好降服,看来真要让她吃点苦头才行了!”说着就做势,弓起五指要往柳玉如的脸上抓。
“慢着!”高个子悍妇制止那人,慢慢欺上来,对着柳玉如说道,“怎么样?让不让我看?我现在还有些耐心不让她们乱动手,一会儿我要是不管你了,那可就再也没有人管你了!”
说着,伸手在柳玉如的脸上摸了一下,叹道,“老天真是不公平。”她笑着对柳玉如说,“这样,你只要乖乖的,姐姐一定保护着你,晚上也让你跟着我睡”
柳玉如正陷在这些人堆里不能脱身时,樊莺回来了。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在最近的一家米铺里买了把椅子,又买了铺子主人家的一条小被子回来,正好赶上这一幕。
樊莺大怒,在监房的外边大声叫道,“牢头、牢头!”不但牢头没有现身,连狱卒都没有一个。樊莺手指着那个高个子女犯说,“你不许动我姐姐,我警告你,敢动一动她你是好不了的!”
悍妇在牢内听了,看到先前这位娇小的带剑女子又赶回来,不禁笑着对四下里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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