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容紧紧附在高峻身上,她没被面前这两人吓到,却被高大人敏捷的动作吓得惊叫连连。高大人揽了她的腰,一眨眼从两人中间蹿出去,返身拉严了木门。
外边那位公子见了,欺身挡上伸手来抓,却让高大人就势擒了手腕,使一股大力将他往门上掼去。里面追出两人刚打开门,被主子迎面撞上,三个人跌在一处。
等他们爬起来时,看到高大人已经把外头架子上的官袍穿好,皮带也刚刚扎上。
丽容站在他身边,有些不可置信他怎么会这么快。他从出水到穿好官袍,中间还带了她躲过了三人拦截、将他们甩跌成一团,只不过是一眨眼间的事。
她不错眼珠地盯着高大人,外头那两人闻声,裤角和靴头沾着血迹蹿进来,她也忘记了害怕。
外头两人刚刚动过拳脚,将陈捕头及他所带的四名捕快打倒在地。陈捕头以往自恃“有两下子”,其实是在交河这片土上没有谁敢惹他,怕的是他的权势,而非身手。
今天一上手,陈捕头让人家一个绊子就横摊在地下,想翻身起来时就迎来了一顿拳脚。他挣扎着试了几次,竟是一次也没有起来。于是也就不起了,任对方的靴子没头没脸地踹下来。
手下四个捕快更是怂蛋,手里的链子让另一人劈手夺去,立刻纺车一样轮起来,抽得满脑袋血,吓得院子里那些伙计、侍浴女们抱着头躲在角落里。
外边这二人听到屋里仍在热闹,一挑帘大步进来,一见主子和另两位同伴撞得满脸血,手里的链子一抖,怪叫着冲高大人冲过来。
丽蓝、丽容姐两个被高大人推到角落里,捂了耳朵闭了两眼,只听到厅内乒乒乓乓,惨叫声声,铁链子哗啦啦直响,挂着风声似乎就从脑边甩过去,两个人吓得失声尖叫。
不大一会儿,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远去,厅里安静下来,两个人才睁开眼睛。看到高大人好整以暇地理着袍袖,原来挂外套的一只粗大的木制衣架断为两截扔在地上,铁链子也丢在地上。
丽蓝颤着声问,“人人呢?”
高大人说,“我不是就在这里。”
“我是说那些人呢?”
高大人说,“他们是人吗?”说着就往外走,“我怎么到你这里来了,明明是想去交河牧场,怎么到这儿来了!”他摇着头往外走,在外间里提醒道,“你们把陈捕头几位照看一下”。
“高大人,”丽容在他身后边叫。
“还有事?”高大人抖着一只袖子对丽容道,“大江大河都趟过无数,也没伤了袖子,让你一帖身,把手背都抓了几道。”
丽容看到高大人的手上有两道长长的血印,恰似指甲所抓。那是她让高大人携出套间时,她的手紧紧抓了高大人的一只手,不知何时挠出来的。
她也不去细看,只是说道,“你惹了祸事,就想一走了之,万一这些人再找上来,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高大人的嘴巴张了几张,一时忘了说话。心说是谁跑到我池子边上,主动送衬衣给我,是谁拿了手巾给我擦身上的水?
等想起来要说时,丽容又道,“这些人可是与什么可汗有牵连,你是不能这样走了。不然再有事,我们姐妹到哪儿去找你?”
高大人辩解道,“我骑了马去交河牧,是谁把我抬到池子里去的?为了救你们,我连衣服都丢到了里面,你就是这样谢我?”丽容听了脸上腾地红透了,说话也吱唔起来。
第186章 西州宿醉()
她姐姐丽蓝知道这位高大人可是真靠得住的,心里也害怕这些人再来找后帐,忙陪了笑道,“高大人,我妹妹是怕你走,她的意思是要留你吃顿饭,以表达我们姐妹对高大人的感谢之意。”
高大人不说话,在琢磨着是走是留。丽蓝又说,“方才那些人确实是说到了什么可汗。他们还说,闹得大了,连西州府都会头疼。我们姐妹也是寻思,不要因为我们的事情给高大人惹了躲不开的麻烦。”
高大人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激将之意?索性四平八稳地坐下,用手掸了掸靴子,“泡了这半天,可我身上一两银子也没有,万一丽容小姐再拨起算盘,我怎么好交付?”
丽蓝忙说,“高大人你说的什么话?我们能向高大人收银子么?”
高大人嘬了嘴又道,“上次我花了那三十两,到现在家里还在吃咸菜。”丽容听了,摆明他这是在找后帐,这都是她自已惹下来的事情。
于是她到了柜台上,把那些人丢到柜台上的那锭银子拿过来,往高大人的手中一塞,“给,上次是我多要了,一并补上,这锭够不够?”
高大人接了银子往怀里一揣说,“差得远些,不过也只能如此,就勉强用你们刚刚说过的那顿饭来找补。这一顿忙活,任是谁都要饿了。”
丽蓝听了,欢天喜地跑出去吩咐伙计,“快去河滨楼,把好菜尽都拎些来,再把最好的酒上两坛!”
陈捕头等人都是外伤,擦过了头脸上的血迹,口子大些的包上一包,再让旅舍中的伙计们扶起来走动走动,伸伸胳膊腿并无大碍。此时也被丽蓝留下,让一起陪高大人。
陈捕头五人虽然没有看到高大人本事,但是从两下的对比也就知道他们与高大人的区别了。他悄悄问丽容,“看没看清高大人是怎么打的?”
丽容摇摇头,“总之人家两个打你五个,高大人一个打他五个。他们是打得你们闭着眼,高大人是闭着眼打他们。而且挨打的都是满地找鞋,你自已掂量着自已的本事想一想。”只因丽容知道陈捕头和她姐的关系,说话也不客气。
陈捕头哭笑不得,想想真没有话来反驳。心里说道,“这么说,上次对贾老爷那回,他还真对自己这些手下人留了天大的情面了!”
时间本来当不当,正不正,还不到吃饭的时候。但是在温汤旅舍里已经是推杯换盏了。高大人被推到上座,丽蓝姐妹一边一个相陪。对面是陈捕头这五人,众人一口词地把高大人捧上了天去。
席间众人说起那五个人,丽蓝道,“听他们的话头,好像是庭州那里的,还有什么可汗。又说只要我妹妹应了,她就是庭州女子中的第一位。”
丽容听了,轻轻地“呸”了一声,恰巧此时高大人扭过头来看她。
两人坐得很近,丽容不知怎么想起高大人丢到池子边上的亵裤,再想想他这时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她赶忙把脸一板,忙低头夹菜。但在池边匆匆看到的那一幕却是怎么也挥不去。
只听陈捕头说,“庭州那边我知道,说是庭州、庭州地叫着,但是与西州不是一样的。西州有大唐的都督,而庭州只是人们的叫法,那里还是西突厥一个部落,而且他们在浮图城是有兵马的。”
高峻听了,心头也是一凛。自已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别真的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他问陈捕头,“可知那位可汗叫什么?”
陈捕头摇摇头。
丽容轻声道,“我知道些。”看到高大人又看向她,她忙把头低下,“我家是在庭州田地城,因而浮图城的事情多少也瞒不过我。那里是有个西突厥的叶护部落,领头的自称阿史那贺可汗,他儿子叫什么我却不知。但是平日里他们也规矩得很,并不滋扰四邻。”
高大人道,“如果今天这人确是与他们有关,那他敢到大唐的州辖地界里惹事,只怕规矩也是在表面。”
丽蓝只因家中困难,早就离家自已谋生,对于庭州这方面的事还不如妹妹清楚。听了丽容的话,就担心起来,“那高大人,我们会不会有事?要是不行,我和妹妹就迁到你们的牧场去,离开这个地方。”
陈捕头听了丽蓝这话,想接话又无从接起,原来这里一直是他陈捕头罩着的,今天看来他是没遇到硬茬子,今天挨的打他也是真后怕,因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高大人注意到丽容听了姐姐的话,这么半天第一次抬眼瞟了自己一下,似乎也在意自己怎么回答。他说,“柳中牧场地方有的是,你们要是不开旅舍,要去喂马我求之不得。”
说着,高大人把杯中酒一口而干,陈捕头再一次给满上。高大人不吃菜,再干掉。陈捕头再给满上。丽蓝一个劲地给陈捕头使眼色。
陈捕头忙给高大人递上个蒸饼,却见高大人正把手从后脖梗子探到袍子里面,在后背上搓着,陈捕头就举着蒸饼等着。好一阵子看高大人两根手指像是一捻着什么,随手往身后一丢。然后就用这只手来接陈捕头手里的蒸饼,放到时嘴里撕着吃。
众人目瞪口呆!高大人喝多了!
高大人还喝,与陈捕头哥五个每人干了一杯,又把一只脚上的靴子脱下来。丽容礼貌地不去低头看,鼻子里也闻不到什么不好的味道。但是他这样子,难道真是酒后现原形?
高大人把手放到光着的脚上抠了两下,抓起饼来再咬,连陈捕头都在强忍着不呕。只听高大人口齿还算清楚地说道,“依我说你们谁也不用怕,咱们西州府还会拿个叶护部落没办法?我今天就在这里,看看他们谁敢来。”
说着,高大人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似乎在找睡觉的地方。丽蓝连忙站起来搀扶着,让高大人去到客房休息。
丽蓝已经看出妹妹不大想动,她也不叫丽容,而是半路叫上了红姑娘,两人才堪堪架得住高大人的身子,把他安顿到了客房里。
高大人躺下后还说。“把我的炭火照顾好。”就呼呼睡去。
丽蓝和红姑娘出来,她心里也是说不清什么滋味,妹妹脸上失望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了。别说是妹妹,就连自己也再不想什么了。
第187章 操办河练()
从饭桌上下来,丽容显得有些恍恍惚惚。她到院子里看到有伙计正端了盆水,给那匹叫炭火的马放到嘴边。她注意到这匹马真是好看,浑身的毛色一水的火红,没有一根杂毛,在阳光下闪着洁净的光泽,而四只蹄子却是黑炭一样。
一个如此邋遢的高大人,有如此漂亮的功夫,骑了一匹如此漂亮的骏马。丽容正想着,看到又有伙计端了水盆往客房中跑去,说是高大人要的。
丽容想,肯定是高大人吐酒了。她不再去想高大人,因为她忍不住一阵阵涌上心头的可惜,她也说不好可惜个什么,去到自已的房中休息。
等她下午起来时,发现院子里的炭火不见了。到客房一看,也不见高大人。
她拉了送水的那位伙计问道,“高大人可吐得厉害?”伙计说,“吐?谁吐?”
丽容道,“高大人喝了那么多的酒,就一点没吐吗?”
伙计说,“高大人是要了盆水洗手,”说罢走开了,把丽容丢在那里发愣。他喝了那么多的酒还没喝多?他没喝多为嘛那样?喝多了为嘛还知道洗手?
想到了最后,她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决定找个什么机会,真要到他牧场里去看看。
在交河牧场里,高大人正和刘大人商量,眼看着进入六月,要拉着这些马们到哪里去过过水呢?河练可不是唾沫星子喷喷就行的。
高大人想到了正月时候,郭都督曾经平息过一次白扬河的叛乱,那里可是个完全陌生的地域,而且地方偏北,正该没什么暑气。
于是就把此事大概定了下来,刘大人着手挑选随队的牧子,并向高大人建议,要从交河牧借上些护牧人员,高大人应允以后,看看天色已晚,骑了马回牧场新村来。
高大人过家门而不入,直接驰入了牧场里,他还有些惦记着旧村改造的事情,不知从上次与别驾见过面之后,那里的事情有没有进展。到了一看,旧村里露天已经挂上了灯,王允达正在现场指挥着拆旧房。
罗得刀不在,一问王副牧监,王允达说罗大人回西州了,高峻不知道他跑回西州做什么。再问王允达却一问三不知。现在王允达是旧村改造的大操,高大人也懒得理他,又来找他二哥高峪。
哥两个一见面,高峪脸上笑得花一样,让高大人一看他就是得了好处,一副奸商的嘴脸就挂在了表面。
一问,果真如他所想,下午的时候许不了找过高峪,按着高大人所说,许不了可以自行决定从王允达或是高峪手里匀兑出旧房使用。不论她找到谁,谁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些价钱,这样也算公平。
问题是许不了看着王允达就不知道用哪个鼻子眼出气,有好事岂会轮到他的身上?
许不了说,“高二哥,名义我是向你匀兑旧房,实际上我也不要这些房子,房子多了我一个女人家也管不过来。总之除了我本来的三套房子之外,其余再建多少商铺店面都归你自己。”
高峪听了,恨不得把许不了抱起来啃两口。
他又对高峻说,“兄弟,旧村的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了,我以前还行,眼下可是嫌慢了。”高峪的意思是,怎么他都要带了邓玉珑回一趟长安,让家里人相看相看。
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这是一件人生的大事,高峻十分的理解。不过他说,要是你实在走不开,何不合你我兄弟二人之力,把我们想见的人都拉到西州来?
高峪说,也就你敢这么想,看看家里那些叔伯兄弟,哪个没有一官半职?岂是说来就来的?要凑在一起就更不容易了。
此事不了了之,高大人回家。经过柳中牧场议事厅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发现王允达正陪了李别驾,两个人坐在对面桌前,桌上摆了几样小菜,正喝得热乎。
别驾面朝议事厅正门,恍惚像是有个人影子在门外一闪,问道,“谁在那里?”
高峻一缩脑袋,悄悄上了马开溜。
李别驾若有所思,他问王允达,你说我在这里,一天天也看不到高牧监,这么大的一座牧场就真的一点事儿都不须要他?他都在忙些什么呢?
王副牧监斟酌着说道,“李大人,若依下官看来,他是有些怕你。”
李别驾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地瞅了王允达问道,“哦?王大人从何而知?”
王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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