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不应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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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不应有恨-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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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象晋是内阁众人所能信任的人里面,最懂行的,得知他的到来,当日崇祯留下的阁老尚书,很快到齐。另有曹化淳代表崇祯,一旁见证。

    王象晋见着这一帮人,也是摸不着头脑。按说他与温体仁一党并不友好,如今温党势大,他也没想到会召自己回京。只是诏书催得急,他也就来不及细想。路上一直在寻思,最大的怀疑当然是崇祯病危,需要托孤。不说别的,以他兄长当年的威望,找他托孤也不是完全不能。就算辅政他级别不够,教育孩子却是他们家祖传强项,从太子少师到太子太师,他家都有人干过。

    可是进了内阁之后,他就知道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阁老们虽然严肃,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哀伤,显然不是皇帝出了问题。那么为何会这么急着把他招来?

    只是两个阁老口风也是严,咬死了非得人齐了再说。其实也是两边都尴尬。温体仁,孔贞运几人,大约皆是六十三四岁,比他小了一轮还有余。但是职位却是在他之上。两边说话都得客客气气悠着来,否则就是失礼。所幸就该忙活的忙活,也让王象晋喘口气休息会儿,人来齐了再说。

    终于等众人来齐了,彼此一看,谁跟老爷子说话都不合适啊,你是敬老的姿态呢,还是摆一副官威啊?摆架子,人家老爷子面前,不合适啊!敬老吧,你明明是上官,却毕恭毕敬,人家怎么想?埋汰人?

    你瞅我,我瞅你,都不想先说话。

    好在一旁曹化淳跟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又跟东林党老一代都熟,还没啥顾忌,当下道:“康宇公,此次请您老出山,是我们遇到难决的问题,向您老寻求经验了。”康宇是王象晋号。

    王象晋也不倚老卖老:“曹公公说得哪里话,老朽不过痴长几岁。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须得先问出来:怎么不见陛下呢?虽然没有让陛下迎接臣子的道理,但老臣入京之后不去拜见陛下,说不过去吧?”

    众人皆是尴尬,从不能说崇祯跑了吧?

    不过这个问题肯定是曹化淳回答:“陛下体察民情去了。”

    王象晋两眼圆瞪:“在京城能体察个什么民情?”

    众人更尴尬了,曹化淳也噎住了。

    王象晋看众人反应不对,联系进城以后的奇怪感觉,心中明悟:“陛下出京了?”

    看众人不反驳,又问:“为了安徽的兵祸?”

    众人摇头。

    曹化淳看其他人实在是没有跟老人家交流的动力,解释道:“不是。是去苏州。”

    接着,也不等王象晋再说什么,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是对于大小灾情预测,还没有讲。

    王象晋听得雨水成因的问题,摸摸头道:“你们问我天文,也是问道于盲啊!我对农学和医学,还有几分自信。只是这天文,我倒是对气候对种植的影响有些心得,可你说的这个问题,我确实不懂。”

    顿了顿,又摇摇头道:“陛下不会就为这个去苏州吧?这问题你们要问我也就是一封信,不需要招我进京。可是还有要事?”

    曹化淳便接着讲对于灾年的预测。

    王象晋一听就大点其头:“别的我不知道。这预测的前提没有问题。我对于近三十年的气候变化很有把握。他说的天气逐年变冷,绝对没错。”

    几个阁老尚书坐不住了,都问他怎么这么有把握。

    王象晋唏嘘道:“你们知道我一直都愿意摆弄花花草草。几十年间,各种尝试,对于草木的种植也算是颇有心得。这其中有很多次,我前一年试验的记录,跟后一年相比大相径庭。次数多了,我自然也有很多原因的推论,只是有些没有证实。如今听你们一说,我便反应过来,那些不一样的地方,的确是因为骤然变冷了导致的。”

    众人相顾点头,王象晋德高望重,他这么说,显然是可信的。那么一来,花雪的推测就更可能是真的了。

    温体仁是首辅,解释的时候他可以不出面,但安排工作的时候就得他来了:“王公,既然如此。那么那灾情的预测,就很可能也是真的。”

    说着便将花雪提前预测山西冰雹,以及手里还压着几个花雪的预测等待验证的事情,跟王象晋解释了一下。

    “灾情一旦发生,粮食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之后又可能有疫情,也需要囤积足够的对症的药物。而这两样,皆是王公所长。我们已经从各地,征调有农学特长的官员入京。这些人,还得王公来指导。”

    王象晋奇怪:“陛下不是去请那个异人了吗?放着此等高人,你们让我指导?”

    曹化淳便将花雪的情况也解释了一下,尤其强调其不愿出仕。消息自然是来自崇祯的八百里加急。

    王象晋一听编撰徐光启的《农书》,立马两眼放光,道:“那你们叫我来京城做什么?直接让我去苏州或者松江,帮着编撰整理《农书》啊!”

    他对农业也是真爱,跟徐光启自然是志同道合。两个人经常关于农业方面的问题进行交流。比方说徐光启曾经写的奏疏《甘薯疏》,在后世已经失传,但是这部书的序文,就被王象晋记录在《群芳谱》里面。序文里面有言说“同志者或不远千里而致”,所说的志同道合的人里面,便包含王象晋无疑。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会遭阳九当尽力() 
    户部尚书程国祥是去年冬天升任的,他在户部也待了几年,对于民生还是有了解的,知道其中难度。一听王老爷子要去编书,立马急了:“王老大人稍安勿躁。您看,编书的事情,卷帙浩繁,绝非一日之功。就算最快,也得数月吧?然而如今谷雨刚过,眼看连立夏都快到了,等书编成,怎么也秋收了不是?这一年的收成,岂不耽搁了?”

    王象晋问:“这一年?你也说了这都快立夏了,难不成春耕都还没安排好?”

    程国祥赶紧摇头,这春耕要是误了,他们户部还有什么盼头?

    随即解释道:“春耕当然没有延误,但也正因为没有延误,一切都还是按照往年的模式来的。这些年收成越来越差,常常有富县都收不齐粮税。我们以往只道是天灾频发,今日听老大人一言,才恍悟这与天气变冷也有关系。”

    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来我户部农官,各地的牧守也都不是不解农桑的,但是大多是墨守成规之辈。只知道遵循以往的旧例。如果年景正常,自然一切安好,皆大欢喜。但就算没有大规模天灾,这气候变冷也是大势,那今年的收成,肯定是要受到影响的。”

    众人都听明白了,面面相觑,他们得到消息也有半月,却没有想到这茬,也是历来耕种都是按着历法节气,哪知道年景之间,会有这么大差距?

    王象晋也是明白了:“程大人的意思老夫明白了。程大人是说,虽然春耕还是按照原来的模式进行了,但为了保证今年秋收,这个夏季还可以采用一些措施亡羊补牢。而程大人认为老朽对于这些相对来说熟悉一些。”

    程国祥点头:“老大人是农学大家,了解物性之余,尚能推陈出新。这亡羊补牢之事,也只有老大人牵头,才能尽快拿出办法。之后推而广之,秋后才能有粮。”

    王象晋想了想,苦笑道:“大人恐怕还有一个原因没说。民间老农,皆是守成之辈,因循祖法,不肯更易。即便有新的耕种之法推出,百姓也绝不会老老实实照办。肯定要先看到成果,才会效法。然而那异人的推测,今年是大灾之前的最后一个平年,如果错过今年,明年北旱南涝之局灾起,再照着做也迟了。大人是觉得老朽在民间还有几分薄名,想着如果以老朽的名声作保,肯按照新法施为的百姓能多上几分,这样便能多上一些收获是吧?”

    程国祥被拆穿,也有些尴尬。

    其实他们户部官员,也不都是尸位素餐。尤其是他自己,也是个干臣。知道了气候变化,他就组织人想了应对的办法,拿出来推广。但是仅仅在京城附近推广,就遇到绝大难题。

    那些百姓视秧苗为命,你敢对它们做些什么,他们就敢跟你拼命。要他们相信新的做法能使收成更多,他们在没有见到实效之前,是绝对不肯冒这个风险的。往年怎么做,今年肯定还要怎么做。可这样一来,收成肯定还会下降。

    程国祥也是没了办法,想到招入京城的,还有王老爷子这样德高望重之人,就把心思动到了他身上。

    王象晋和徐光启,在百姓眼中与别的官员不同,尤其是在老农眼中,这两个是行家里的行家,指引他们丰收的救星。这是积年累月深入基层,长期的正确革新带来的名声。尤其是在山东河南浙江三省,王象晋名声尤其深入人心。

    程国祥想着,也只有以这二人名义推出的方法,才能让百姓直接信服,愿意改变固有的种植模式。只可惜徐光启已故,否则就全国范围而言,他的名声还要更大一点。

    虽然尴尬,程国祥还是得接着劝:“老大人,也只有您的名声,可以让他们信服。否则他们肯定是一根筋走到底。”

    王象晋久历基层,百姓们什么性子,他早就知道。苦笑一声,道:“程大人,你的意思老朽自然明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老朽已往推出的新方法,哪一种不是尝试多番,确信无误,才推出去的?这只凭经验推断,得出的新方法真的确定有用吗?一旦出了问题,老朽名声事小,粮食减产事大啊。”

    顿了顿,将另一重顾虑说出来:“即便我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有用,粮食的产量也必然比不上往年。这样一来,百姓可不知道是因为年景的限制,他们会以为是老朽的新方法误了他们。到时候,老朽的一世英名,必然尽丧啊!”

    在场的都是人精,他这两条顾虑皆是实在话,半句推脱没有,显然是宁肯名声受损,也是要担下这份责任了。把抱怨说出来,一是告诉他们,别把人家老爷子当傻子,人家还没糊涂。二是需要朝廷拿出办法,尽量解决老爷子的顾虑。不能人家出了力,还牺牲名声担保,朝廷就在一旁看着吧?

    作为首辅,温体仁不是好人,但是担当肯定有,否则谁跟他同党,为他出力?

    这时候只有他才能替朝廷做出承诺:“老大人,方法的事情,我们已经把全国已知的擅长农学的官员士子,除了苏州松江编书的那些,都招来京城了。此后一月,当能陆续赶来。相信集合这么多人,必能拿出一个风险最小,效果最好的办法。”

    说着挺起胸膛,表象庄严的道:“至于老大人的名声,一旦届时有什么民怨,反正我温体仁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届时只要奏请陛下,让锦衣卫在民间一引导,就说是我温体仁冒了老大人的名声,发出的命令便了。”

    他也只是为了消除王象晋顾虑,这么一说。即便他上表,崇祯怎么可能同意?

    王象晋睨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只是看着程国祥。以两人的立场,没开骂已经是因为事关重大,没那个心情了。但既然没出声,就是默许了。至于看程国祥,是还等着户部表态。

    程国祥明白老爷子意思,也道:“请老大人来,自然以老大人为主。接下来户部全力协助,这些来京的官员士子,就都听老大人指挥了。”

第一百六十章 成色足十赞应星() 
    在程国祥表态后,王象晋终于点点头。

    他虽然久不在京城,但谁可信,谁不可信,谁结党营私,谁廉洁奉公,还是心中有数的。像久在地方的杨嗣昌他不了解,但在朝多年的那些人,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想瞒过皇帝容易,想瞒过悠悠世人,除非他能有王莽未篡时的谦恭。

    这时候吏部尚书闵洪学递给王象晋调来京城的官员名单。

    说起这吏部尚书,作为温体仁的铁杆的闵洪学在平行时空的历史中,在崇祯四年,由左都御史,升任吏部尚书后,转过年就被御史路振飞给弹劾了,说他“结权势,树私人,秉铨以来,吏治日坏”。于是闵洪学自己辞职了。

    但在位面之间,总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在这个位面,由于种种原因,路振飞并没有弹劾闵洪学,因此他一直做吏部尚书,做到了如今。可能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虽然一直帮温体仁作事,却一直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遭弹劾,却也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六年。眼看着同僚换来换去,他也越发谨小慎微了,看起来就像周道登第二。

    王象晋拿到名单,从头开始扫,随即撇撇嘴,三分之一曾在他门下求过指点,三分之一挂着徐光启的招牌,最后剩下三分之一,是些散兵游勇,大致也都是肯下基层,重视农学的官员,他也都有所了解。当下心里就有数了,这些人他压得住。

    不过看到结尾,他却也是一愣,指着最后那个名字问道:“这个‘江西省袁州府分宜县学教谕宋应星’是谁?有什么本事?”

    也不怪他问,宋应星的职务,在这份县太爷起步的名单里,实在是太显眼了,就他一个没有品级。

    闵洪学显然也知道他会这么问,这问题连他自己都问过,指了指曹化淳,意思是这是曹化淳推荐的人。

    王象晋一愣,转头目视曹化淳,眼里探出探寻之色。以他了解,曹化淳不像是结连外臣的样子啊。

    曹化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王象晋,道:“是锦衣卫推荐的。”

    王象晋没有接过书,扫了众人一眼,脸色很冷:“锦衣卫是什么意思?信不过老夫?锦衣卫什么时候又可以染指朝政了?”

    曹化淳摇摇头,劝道:“老大人息怒。这人不是锦衣卫。”

    接着解释道:“老大人当知锦衣卫有巡查天下之职。自毕昇活字印刷术以后,书籍的传播便捷了很多。民间多有自费出书之人。有些传播学问,弘扬正气的书籍还自罢了,却也有一些书籍根本不堪入目。为此,锦衣卫专门有一司,检查天下新出的刊物,尽可能在某些违禁书籍付梓之前,便将其封禁。就算不能,也要在付梓以后,尽快封禁,降低其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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