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找柳如是,说到底其实是凑齐秦淮八艳的计划,当然不能同意,便道:“等人家来了,孩儿不接触就得了呗。”
班主刚想说“还有猫儿不偷腥”,就想起还真有,若非那老没良心的坐怀不乱,自己又怎么会还待字闺中?心中更是发堵。
陈沅一见气氛僵了,赶紧转移话题:“娘您也别生他气了,他别的不管如何,对娘亲的孝心还是有的。孩儿两人分别给娘亲准备了礼物,娘亲您便给评判一下,谁的礼物,更合您心意?”
班主果然来了兴致:“这小没良心的还知道给为娘准备礼物?是你这乖女儿提醒的吧?”
陈沅笑着摇头:“娘您别看他整天装着自己是个爷们儿了,其实孩子气得紧。又从小就没有机会喊娘。昨天从幽兰馆回来,兴奋得都快坐不住了。晚上睡觉还大喊了好几声娘,把隔壁的女儿我都给惊醒了呢!”
花雪挠头不解,真的有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班主自然不信,却也心生怜意。笑骂陈沅:“就你这妮子嘴甜。还没嫁人,就知道心疼男人了。到时候可别被他卖了还为他数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从分手已两年()
班主虽然说什么千里迢迢,松江距离苏州,其实非但没有千里,连两百里都没有。
陈子龙领着陈洪谧派遣的衙役,前一天傍晚便已经到了松江的家中。
归家之后,先给母亲请安,这才知道,其母自他进京赶考以后,便已经病重。这几日他高中的消息已经传来,其母病情稍缓,但仍不乐观。
陈子龙生母在他五岁时便已经亡故,是继母一手抚养长大,二人感情甚笃。
此时见母亲病重,陈子龙心中激荡,情难自禁。
之后便是后怕。若非因为农书回家一趟,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等待朝廷任命,再之后便是去赴任。这样一来,几乎是肯定无法及时赶回。
然后便想起离开苏州之前,花雪反复强调让他有时间多陪陪母亲。想起花雪连国运都能预测,想来能算到他个人福祸并不出奇。心中便明白花雪这是提醒他母亲时日无多了。一时间悲从中来,难以自已。
正担忧间,又想起花雪既然连这个都能算到,是否有能力救治母亲的疾病呢?虽然花雪从未显示过医术,但陈子龙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别人都束手无策,你花雪既然能算到这个,还主动向我提及,应该有办法把?
说来,陈子龙虽然跟随徐光启,相对先进的科学技术掌握了不少,但并非无神论者。就连徐光启本人,都不是无神论者,而是在中进士之前,便已经加入了天主教。
以时人的观点,观人相面,其实是一份大学问。小到个人命运,大到国家命运,都是可以推算的。只是真正能够推算的人,基本都是隐士高人,难得一见罢了。
在陈子龙看来,自己所学,与花雪所会,本来就都是这门大学问的一部分。只是自己学得浅显,花雪学得深入。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恩师徐公钻研一生,若非没得其门而入,又怎会所得还比不上花雪一稚童?
陈子龙当下便决定修书一封,请花雪出手医治母亲。刚要提笔,便又想起来临走时花雪反复叮嘱他陪伴母亲时,还特意强调说过让他尽早联系柳如是。心中一动,便觉得这便是花雪提出的条件:你给我请来柳如是,柳如是来了,我便出手救你母亲。
心念电转,要写的书信便换了对象,当下提笔写道:
“影怜雅鉴:
一别经年,音问久疏。每思及昔日南楼,情意何笃;当日离别,待卿何辱。知卿性烈,必不见容,弗敢登门,寤寐思服。
今有苏州神童花雪字丰年,年仅十三,奇才盖世。一向隐居而不名,前日一鸣而惊天。子龙今科既登金榜,上遣为使询之,亲见其才,深感叹服。
其人有青梅竹马之妻,年十四,好诗文而欲学,不得名师而教之,空有百卷而自读。
见子龙,问及影怜,言一向听闻才名,欲请为其妻之师,唯不得引荐,故未敢唐突。
知子龙与影怜相熟,千叮万嘱,托子龙请影怜前往苏州一晤。
子龙今日归家,难耐情思,得此因由,欲往一见。奈何家中高堂有恙,不敢稍离。唯有鸿雁寄情,托系此书。
书不尽意,衷情难诉。
愧生陈子龙百拜顿首”
信成,陈子龙刚想叫人去送,便顿住了。家里人说到底还是受妻子管辖,让他们送信,说不定便送到妻子那里了。
陈子龙想了想,便叫人去请来和他一同回家的衙役,让衙役送信,自然不用担心妻子。
衙役刚欲休息,便被陈子龙召唤。
陈子龙说明是为了花雪的事情,要他去送这封信。
又叮嘱道:“如有回信最好。即便没有,还请一定要问清楚,答不答应去苏州,能不能明日起行。如果可以,还要有劳明日带着书稿,领着她们一行同回苏州。”
陈子龙家境殷实,又不是个小气的,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小费,又说等回到苏州,知府必然还有重赏。
衙役尽管很累,却也没有什么不满。他也是陈洪谧心腹,前日的宝藏分润了不少油水,此时正是干劲足的时候。来前陈洪谧也叮嘱过,自然知道时间紧。当下也不管天晚,接了信,送信去了。
送走了衙役,陈子龙准备连夜整理书稿。
每份书稿其实都不止一份,除了徐公手稿以外,徐家子弟也曾抄录,陈子龙自己也抄过。但抄过的和原稿是放在一起的,而不是成套单放的。
陈子龙需要做的,是从中整理出一套,送去苏州,其余的他再集结同门,在松江共同编撰。
但书稿不是一星半点,关键是还很杂,分门别类:农本、田制、农事、水利、农器、树艺、蚕桑、蚕桑广类、种植、牧养、制造、荒政。
不整理直接送去不成套,整理又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陈子龙思来想去,决定先挑相关的送去,反正来日方长,编撰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便要将水利与荒政两部分先挑出来。
结果仔细挑拣时却发现,荒政相关的竟然几乎占了三分之一,水利又有荒政一半,二者相加,几乎就是全部的一半了,还是太多。
思及花雪的预测中,今年灾情并不如何重,反而是明年以后才是大灾年,当下便只捡了水利部分。
却说衙役紧赶慢赶,赶到了陈子龙说的地方,却发现柳如是根本不在,陈子龙离开松江几个月,柳如是换地方住了。
好在柳如是在松江大名鼎鼎,衙役几经询问,总算找着人了。当然不是见着本人,只是见着通传的丫环。
衙役递上信,接信的丫环一见是陈子龙的信,当场就想把信扔了。只是她毕竟只是丫环,虽然觉得自家小姐对陈子龙早死了心,但以她的地位,还是不敢真扔。更何况陈子龙金榜题名的消息早就在松江传遍了,怎么说也已经是正经的官员了,她一个丫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但丫环跟柳如是一条心,柳如是被陈子龙的妻子骂了,她也不会给陈子龙的人好脸色。甩了衙役一个冷脸,转回身送信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旧怨难消避三舍()
柳如是接到信,见到陈子龙笔迹,心中闪过不解。
自从离开南楼,她跟陈子龙就是断了。她好女不吃回头草,是肯定不会再藕断丝连的。
陈子龙虽然求凰之心不死,但是家中毕竟是有妻室的人,又是大名鼎鼎的才子,纵然不死心,却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更何况此时陈子龙金榜题名,应该正在京城等着封官上任呢,怎么就派人给自己送信来了?
但熟悉的字迹表明,这确实是陈子龙的信件无误。
打开信封,里面的信件果然还是熟悉的字迹。
细细品读,开篇即是惯有的风格,华丽的骈文,韵脚工整,宗效魏晋,却不用生僻字。
那句“每思及昔日南楼,情意何笃;当日离别,待卿何辱。”显然是效法文征明“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
原词下句是“岂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
柳如是思及此处,提笔写道:“若是缘深天作美,何不相逢未娶时?”
接着往下看,柳如是点点头,无论怎么说,陈子龙的确是她的蓝颜知己,知道自己绝不会原谅当时受到的侮辱。
至于什么“寤寐思服”,看看也就罢了,类似的话柳如是听的多了,原话就这么跟他说的也不在少数,毕竟这句是关雎原文引用。
本来柳如是以为接下来会是大段的别情离诉,以陈子龙的文笔,柳如是也不担心看着无聊,正要抱着“奇文共欣赏”的态度赏析一下。
结果一看之下,柳如是差点被晃得闪了腰,我瓜子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什么苏州神童花雪,柳如是看了三遍才确认陈子龙没有诉衷肠,而是给她介绍了个娃娃,这什么意思嘛?
仔细去看,什么“奇才盖世”,“一鸣惊天”,柳如是哂笑:“还惊天,能惊动天子就不错了。”
刚说完就是一愣,后面说的“上遣为使”,这个“上”字可不是乱用的。如果说平常人说“上”,只是指上级,但是与前文所言“惊天”相合,柳如是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孩子居然真的惊动当今天子了。
可这其中还有难解之处,为什么被派来的会是陈子龙一个新科金榜排名不显眼的进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肯定不是巧合就是了。
信后面的意思就明了了,这个惊动朝廷的神童,要请自己去教他妻子。柳如是心中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去。
至于信最后陈子龙说什么家中高堂有恙,柳如是只以为是家中悍妇看得紧的托辞,并没往心里去,毕竟陈子龙并不是如他说的不敢擅离,根本就是刚回来。
犹豫再三,柳如是打算先跟送信的人问清楚,陈子龙信中根本就没说答应的话怎么去,显然是嘱托了送信之人,无论如何要有个结果。否则就该在信中说明地址,让她同意自去了。
让丫环请来送信之人,柳如是便是一愣,居然还是个官差,看来这花雪惊动朝廷的事情果然不小,连给妻子请个西席,都能派出官差送信。
至于这衙役是陈子龙京城带来的跟班,以柳如是迎来送往的见识,自然明白从京里来的钦差跟班,不可能穿一身衙役服招摇过市。更何况柳如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衙役衣服是苏州面料,虽然苏织苏绣天下闻名,但京城衙役,用苏纺作制服,运输成本都付不起吧?
衙役见了柳如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他在苏州好歹是知府手下听差,虽非班头,大小也是个腕儿。高雅的画舫上不去,但半塘里的勾栏好歹也是常客。但是他能上得起的楼子,怎么可能有柳如是这等气度的佳人?被柳如是气度所摄,一时间便漏了怯。
这样的情况柳如是见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当下便问道:“差爷在哪里当班?”
衙役也缓过劲儿了,他也不是没听过柳如是大名,只是毕竟是苏州人,非是松江本地,印象不深,送了半天信都没对上。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也算见了花魁了,这趟回去且有的吹了。
听柳如是问,不敢怠慢,赶紧回到:“小的是苏州府衙的。”
花魁并非等闲,交际层面太高,说不定哪个客人可能比知府身份还高。衙役是街面上摸爬滚打惯了的,岂敢轻视?心中却又奇怪,陈子龙说要他领人回苏州,这花魁难道是知府大人要请的吗?他也跟陈洪谧并非一两日了,怎么想知府大人也不是如此急色之人啊?难道真的是有钱变坏了?想到之前分的玉器,衙役心里面嘀咕着。
“那你怎么会为陈子龙送这封信?他让你来,还说什么了?”
“知府大人派小的这些日子跟着陈大人听差。来前陈大人说,您如果有回信最好。即便没有,让小的一定要问清楚,您答不答应去苏州,能不能明日起行。如果能,要小的明日就领姑娘一行回苏州。”
“明日?这么急?”
“陈大人是如此吩咐的。”
“这信里内容你知道吗?”
衙役一愣,还以为是什么机密,赶紧摇头:“小的哪敢偷看?”
柳如是示意衙役放松:“这也非什么机密。你知道花雪吗?”
衙役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柳如是会提及花雪,随即点头:“花小先生虽然年纪小,不出名,却是府衙常客,与知府大人相谈甚欢。”
“那陈子龙明天也回苏州吗?”
“陈大人今日归家,方知家中母亲病重,短期内应该不会回苏州。”这事情四邻皆知,没什么可隐瞒的。
柳如是这才知道陈子龙说的不是托辞,不过以她和陈子龙夫人之间的过节,是肯定不会登门的。
柳如是思来想去,既然陈子龙短期不会回苏州,应该不是上屋抽梯,想把自己骗去苏州了。这样一来,去苏州反而可以避开他。想到自己还真的没尝试过给女眷教书,这显然比在青楼陪客清雅的多,当下便动了心。同时也对陈子龙如此恃才傲物之人都叹服的神童,起了好奇之心。即便是客套话,能让陈子龙说一个服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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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欢易散经四番()
柳如是如今在松江待着其实也无趣的很。
当年周道登死后,作为侍妾的柳如是因为最受宠,格外受到排挤,被迫下堂而去,重操青楼旧业。只是在苏州是待不下去了,这才流落松江,改旧名,自号“影怜”。
初来松江时,遇到云间三子的宋征舆,其人年方十六,才气纵横。柳如是受周道登熏陶,自身才华横溢,与这样的才子最是相互吸引。二人于是陷入热恋。
恰逢时任松江知府方岳贡下令驱逐外地来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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