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信不信,陈子龙肯定信了。
吴伟业和陈洪谧都是崇祯四年进士,他们金榜题名的时候,周道登已经归隐,在朝堂上留下的只有传说。但陈洪谧的父亲陈文晖是和周道登同朝为官过的。天启初年,魏忠贤专权时,两人都因为看不惯,选择辞官归隐。当然,那时候辞官的太多,也不好说两人有没有交情,但最起码可以算同道中人。陈洪谧心中嘀咕,回头要问问父亲,这周阁老到底是不是花雪说的那样大智若愚。他相信以他父亲教书育人多年的看人眼光,绝不会判断错。
至于吴伟业,他也是苏州人,进京赶考之前也和老师张溥一起拜会过归隐在家的周道登,但只是礼节性的拜访。周道登愚蠢的名声令这些风华正茂的学子们很是瞧不上,只是出于尊敬前辈的礼节才前往拜会,并无深交。听花雪一说,他也有些茫然。不过他是不大信的,包括他自己在内,文人多在乎名声,爱惜羽毛,这样有损文名的自污方式,吴伟业相信自己肯定绝对不会干,得不偿失。隐退的方式有很多,称病是最简单的,何苦如此?
至于崇祯,现在心里是最纠结的,他既愿意相信花雪的说辞,因为这样说明自己有用人之明,又不愿意相信,因为这有损自己的识人之明。正纠结着,突然觉得不对,自己来此不是为了周道登,是为了灾情的预测,这话题跑偏了啊!
当下也不理花雪,跟陈洪谧说道:“卿当知灾情的预测不是玩笑,卿也不像是会随便相信一个孩子的言语的人,即便这个孩子再机灵,毕竟不会生而知之,学问还得靠时间积累。卿为什么相信这孩子的预测,并将之上书朝廷?”
陈洪谧也反应过来,这话题又被花雪带偏了。花雪屡屡插科打诨,看来是真的不想出仕。一开始崇祯说事关重大要讲正题,花雪立马揭穿崇祯把话题岔开。第二次崇祯说千里之内的事情摆不平,花雪又要跟崇祯十步之内单挑。第三次吴伟业请他引荐作出预测之人,他不说自己怎么预测的,只说自己文采武略,把话题往姜维身上引。第四次陈子龙请教格物致知之道,他直接扯出柳如是把陈子龙气个半死。最后扯出周道登,显然是以周道登自比,说自己不愿意出仕,又不愿意像他那样自污,只能插科打诨,想把话题糊弄过去。
花雪当然不想,也不能出仕。首要的原因是大花雪在说明书中让他在吴三桂叛变以前尽量不要影响北方局势。其次是在明朝,不通过科举而是幸进的官,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和人权,他又不愿意去考什么八股文。虽然资料里面不缺,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更别说他的关键又不是自己闯出名堂,而是一心一意要将陈沅打造成女神。
只是有陈洪谧在,他装傻肯定被揭穿,就只能故作粗俗。先是一副不通礼节的无礼之举,结果崇祯并不在意。然后要跟崇祯单挑,崇祯也不跟他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他扮作只知道鄙薄前人的无用书生,说什么瞧不上姜维,崇祯对此根本不在乎。最后装成好色,却又被陈洪谧说起陈沅,他又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动摇自己对女神的信仰,自然是一番解释。整整四次插科打诨,都没有打消崇祯等人刨根究底的**。所以他只好借“周道登装傻隐退”的说法,表明心迹:我反正是不想当官,你们到时候想起这说辞自然就明白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七章 上应天星七仙女()
陈洪谧明白花雪的心迹,但是崇祯问起,该说的他还是会说:“陛下,丰年虽然年少,但不只是机灵,是真有真才实学。这孩子是个孤儿,被桃花庵里曾经住着的隐士收养,自三年前便一个人生活。本来臣与他并无交集,但他因为有事相求于臣,只好给臣出些主意,以便换取臣的帮助。臣见他颇有能力,便向他问策,他便跟臣说出他对于灾情的形成的分析,以及对未来灾情的预测。前者条理分明,有理有据,臣不能不信。后者丰年自己说资料并不齐全,所以对于一部分预测并不十分肯定。”
花雪不想影响北方局势,但是放着受灾百姓不救却说不过去,便道:“大人,学生只是对灾情结束的时间并不确定。但对于明年起至少持续五年的天灾,却是很有把握的。”
陈洪谧点点头,对崇祯解释道:“丰年当时是这么对臣说的。”
崇祯四人也有些明白了,陈洪谧言之凿凿,这花雪应该确实就是那作出解释和预测的异人。若只是预测,他们也只当是小孩子胡闹,但之前的解释却很有道理,不能无视。但这花雪似乎是有什么顾虑,一直不肯直说怎么做出的预测,总是抖机灵岔话题。
崇祯问花雪:“丰年小兄弟,你既然出言解释,想必对灾情下的百姓很是同情,只是似乎对朕有什么意见?”
花雪摇头:“客观的说,你这个皇帝除了生不逢时和识人不明以外,其他的都还好。只是我没有做官的兴趣,一心只想跟沅沅姐过小日子,所以才不想被你礼贤下士,像诸葛亮一样不得不出山。”
“你这么小就隐居?你之前说周阁老是当了三十年官,厌倦了,可你还没有当官啊?”
“我每天挣钱和陪沅沅姐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给你当官?”
“大丈夫何患无妻?当了官还怕没钱没老婆?”
“庸脂俗粉如何与沅沅姐相提并论!至于钱,捞钱的都是贪官好吧?”
一旁陈洪谧咳嗽两声打断二人:“咳,陛下,丰年,你们的话题又偏了。”顿了顿,对花雪说:“丰年,你还是跟陛下说说为什么会想到研究灾情。毕竟这与六艺并不沾边,你既然是心学嫡传,怎么反而去格物致知呢?”
花雪自然还用对陈沅的那套说辞:“陈大人也知道,沅沅姐是因为遇到了灾年,家里吃不起饭,所以才把她卖了的。所以我自从知道沅沅姐的事情之后,就对灾年上了心。我就想着,如果不遇到灾年,沅沅姐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可怜了?”
陈子龙对花雪之前揭柳如是黑历史不满,在一边插嘴:“听你这意思,如果不是遇到灾年,你好像也遇不到你那姐姐。”
花雪哪会被这么简单的问题难住,只要不是那种左右为难的悖论式问题,花雪回(xia)答(bian)起来都不难:“如果能让沅沅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我不那么早认识沅沅姐又如何?至于一直不认识,像我们这样苍天注定的缘分,是肯定会认识的!”花雪心说,既然大花雪想要让我们认识,以他那莫名的伟力,在这个位面恐怕说是苍天注定也不为过吧。
崇祯等人对他无私的真情都有些感动,陈子龙想起自己和发妻与柳如是之间的关系,反而更是忧愁,心中升起一种如果自己先认识柳如是是不是就能给她幸福?而自己本来的夫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自己已有妻室,她也应该能找到她自己的幸福吧?
花雪接着自己之前的回(xia)忆(bian):“后来呢,先生去世,我需要自己想办法把沅沅姐赎出来,我就想,如果我有把灾年变成丰年的能力,岂不是就有能力把沅沅姐赎出来了?”
陈子龙极为好奇,惊呼:“你找到办法了?”
花雪又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我要是有办法还有什么要知府大人帮忙的?”花雪本来习惯用陈大人称呼陈洪谧,但既然陈子龙也在场,说陈大人就不清楚指谁了,所以花雪改用知府大人。
陈子龙感觉自己很受伤,自己怎么说也是修心养性多年的饱学之士,不过自己因为提及柳如是心有些乱了,所以刚刚没克制住自己好奇,直接问了出来。
花雪继续道:“我研究了很久也没有办法把灾年变成丰年。史书里记载古往今来那么多厉害人物,恐怕也只有李冰的都江堰敢说保川蜀两千年水患不兴,但是也不敢说管得到风调雨顺。至于诸葛亮借东风,就算不说赤壁之战成就的本是周瑜的威名,这江南冬天也本就有时候会刮东南风,即使北方冬天也不是总刮西北风。周瑜只是熟悉江南气候而已。”
其他几人只是从自身经历觉得花雪说的不假,陈子龙天文地理不虚,他也不是在学术上说瞎话的:“江南气候的确如此,很多地方气候多变,只有当地上了年纪的老人才能比较准确的预测阴晴变化以及风向。”
陈子龙屡屡插话,使得花雪又想起柳如是来。花雪要帮陈沅建立班底。而刚才翻柳如是资料的时候,顺便翻了所谓“秦淮八艳”的资料,其中除了早已经故去的马湘兰,其余七人皆是正处在人生最美的年华。花雪既然要将陈沅神化,便动了将七人齐聚之心。
一来,七女中大多下场凄惨,让花雪同情之心大起。
二来,以大花雪的脾性,知道自己明明能改变这些女子的悲惨命运,却没有援手,肯定会对自己不满。
三来,民间流传的女神仙的传说,除了那几个**力的,最出名的便是七仙女的组合。凑齐这七个,刚好可以“上应天星”,效法水泊梁山,以“七仙女”凡间化身名义行事。
凡间皇帝被称为“天子”,意即“天之长子”,七仙女在民间传说中恰恰是“天女”,而且是最嫡系的七个女儿。虽然明代重男轻女之风盛行,但是这样一来至少在宣传口号上不虚,七仙女无论如何也比人间所谓“天子”与天更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八章 下落人间八艳殊()
大多数人类毕竟都是颜值控,这样七个气质高雅,美艳绝伦的少女站在一起,说她们不是七仙女临凡,恐怕都没有几个人信,比梁山好汉自吹天罡地煞可信度高太多了。
而且这“秦淮八艳”,虽然身世坎坷,在这重男轻女的时代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但是每一个都堪称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们性格独立自强,容易接受花雪给陈沅灌输的思想。个人能力方面,身世飘零,却能名留青史,显然个个是长袖善舞,聪明剔透。陈沅要以女儿身组建势力,这些姑娘毫无疑问是势力骨干的最佳人选。
花雪心念电转之间,便决定一定要把柳如是先忽悠来,其她人也要尽快帮她们脱离苦海。只是到底怎么把她忽悠过来,还需要仔细筹谋,见机行事。花雪相信以自己在忽悠技能上的高深造诣,肯定是口到噙来。
只是要请柳如是,绕不开陈子龙。花雪给陈子龙一个哥们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才的眼神,被陈子龙无视了。花雪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所以我就知道直接改变是没办法了,那我至少应该能预测吧?这样我去找找知府大人什么的,跟他一说,他能提前准备,就能先积攒粮食,到时候救很多人。他看我立下这般功劳,我请他出面也有底气不是?”
众人点点头,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一个自称心学嫡传的孩子,会专精理学的格物致知了。
花雪接着道:“所以我就尝试弄明白灾情发生都有什么预兆,然后遍阅我所能找到的有关灾情的典籍,终于在今年获得了重大的进展。也就是我之前跟陈大人说的那些。”
顿了顿,仿佛是为了让这些人少打扰他,花雪续道:“我得出的结论呢,就那么多。你们想要更多的结论呢,可以给我更多的资料,我花时间去研究,不过我可没有兴趣做官,也不会离开苏州,只有在桃花庵和沅沅姐作伴,我才有心情研究。”
崇祯几人对视几眼,明白花雪不做官不北上的心思甚坚。崇祯先发话:“丰年你既然不愿意北上做官,朕也不会勉强你。只是你的结论出自你一人之口,事关重大,可有什么提前验证之法?朕也需要给百官,给万民一个解释。”
花雪道:“我可以做个近期的预测,你回去验证一下就知道了。怎么样?”
“先说说看?”
“小范围没办法准确预测。大范围来说,根据我的预测:其一,这两个月山西某些地方会有大冰雹,具体有多大不知道,但我估计可能最大的比人还要大,不过冰雹和雨不同,‘雹打一条线’,只有一部分地方会有冰雹,具体位置不好说;其二,今年京师和河东少雨;其三,山东和河南处于下游,会因此而导致河流源头不旺,活水变质,雨水和河流水质发生变化,外观变色,饮用容易诱发疾病;其四,贵州大水;其五,江西大旱。”
这些都是花雪从另两个世界的史料记载中找到的资料,根据花雪的观察,像大规模天气,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还比较小,两个世界的资料基本都对的上。
陈子龙首先发出质疑:“丰年你刚才说山西会有大冰雹,常见的冰雹黄豆大小已经算大的了,拳头大小已经很危险了,你之前说的应该是比人头还大,而不是比人还大吧?”
其他几人也跟着点头,拳头大的冰雹都能砸伤人,人头大小都已经很夸张了,你这个比人还大的,那是冰雹?冰山吧?
花雪如今资料翻得很遛,又翻开资料确认了一下,原文是“闰四月癸丑,武乡、沁源大雨雹,最大者如象,次如牛。”花雪查过那两个地方,都在山西。至于冰雹的大小,花雪都怕说出来把这几个人吓到,所以已经往小了说了。牛一样大的冰雹都不算最大的,何况人。最大的跟大象一样大的冰雹,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这已经跟轰炸差不多了。
花雪很严肃的摇摇头:“我没有说错。拳头大的冰雹虽不常见,但都有听说,人头大的极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的情况都还在正常的天气变化之内,我根本就无法做出详细预测。只有天气变化非常明显的情况,我才能隔着这么远去进行预测。
“当年张衡发明地动仪,能够精确侦测到遥远地方的并不巨大的地震。当时陇西地震,因为并不严重,京师没有震感,虽然地动仪有了反应,但其他人都不信。直到消息传来,人们才知道张衡的地动仪如此灵验。
“以我的能力,还处在需要通过能够观察到的迹象来做出判断的程度。如果那产生冰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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