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突然问道：“你知道《秦女休行》吗？”
花雪当然不知道，但花雪有系统，系统里有资料，资料里有啊！
然而花雪只是看了一眼资料就开始摆手了：“不知道。这是什么？琴女修行？是教女子怎么弹琴的吗？”
柳如是不知道花雪是不是在说谎，看了一圈，发现陈沅卞敏两人也是一脸茫然，便解释道：“《秦女休行》是乐府诗，三国版的《列女传》里就有。讲的是秦女休为了宗族报仇，当街行刺的烈举。后来李白也有一首仿写。而三国年间，也有一位当街行刺报仇的烈女子，同样被诗人作乐府《秦女休行》歌颂，却不是这位徐夫人，雪弟你知道是谁吗？”
《列女传》这种女频书籍，花雪当然不会说自己看过，所以刚才一看那诗的出处，当场就否定了。但这位行刺的烈女的事迹《后汉书》里有，虽然也是在《后汉书？列女传》里，但这跟纯《列女传》不一样。
“我不知道那诗，但这人，我当然知道。赵娥嘛！因为夫家姓庞，也叫庞娥。那位徐夫人行刺，说白了是仗着孙翊的身份，埋伏了刀斧手的。毕竟对方是孙翊手下，也是大将，身边有兵。但是赵娥是当街堵路，挥刀惊马，把仇人摔落。挥刀再砍，用力过猛没砍到人还把刀砍断了。仇人挥刀来战，她索性弃了断刀，空手入白刃，活活把仇人掐死了。这位是真有功夫在身的。”
“那你不举这个例子，拿那徐夫人说什么事？”
花雪一滞，解释道：“这位赵娥是刺客不假，但是她是自己训练自己，自己替自己报仇。我们要讲的是被训练的刺客。”
“你不会说孙翊的妻子是被训练的刺客吧？”
“相当有可能。”
班主有些不满：“你这话怎么说的？先前你编排杨广李世民什么的，也就罢了。可这位徐夫人，却是个可怜人，你可不要乱说！”
花雪点头，便欲不说。
可他这说了半截的话，突然停住，众女如何忍得？班主也只是要他不要乱说，没说不让他说啊！
瞪他一眼：“要你不乱说，没说不让你说啊！”
花雪一看众女看他的目光就明白了，对女人来说，不跟她们说八卦，也是跟断她们财路差不多的大仇吧？
于是斟酌词句道：“这位徐夫人，来历成谜，结局未知。除了知道她是孙翊的夫人，生有一子以外，史书上便只有她为夫报仇的故事。看着着实奇怪。孙翊作为孙坚的儿子，妻子怎么居然会没有家室背景？如果有，史书上为什么不去记载？这位徐夫人做了如此大事，怎么没有记载她的结局？”
第二百四十四章 四代都督有迹循（）
“为什么呢？”
“可能性有不少。但是最大的一个可能性，却是这个徐夫人其实一直都在史书里，只是我们没有意识到她们是一个人罢了。”
众女都是心思灵敏的，花雪的话说得虽然不清不楚，但答案也只隔了一层面纱：“你是说，孙权的徐夫人，和孙翊的徐夫人，很可能是一个人？”
“按照史书的记载，孙权的徐夫人本来是嫁过人的。虽然记载说嫁的人是陆尚，但陆尚死得不明白，连个时间记载都没有。别说未必有这回事儿，就算有，也未必来不及再嫁孙翊。而孙翊死后，到孙权的徐夫人有记载，也超过了三年，完全出了孝期。”
白氏不解：“孙权为什么会娶一个再嫁的女子？”
花雪也不解了：“再嫁很奇怪吗？”
白氏转头四顾，除了班主和柳如是，其余人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而柳如是面色也不是太好。
白氏醒悟道：“再嫁不奇怪。但是孙权怎么说也是一代大帝，他的妻子是再嫁的，就比较奇怪了。”
花雪想想前身的记忆，好像这个时代的主流社会伦理，确实对再嫁的女子抱有一些偏见，对从一而终很是看重。
便道：“这应该是时代的差异吧？社会风气在变。在三国时代，天灾人祸很常见，所以寡妇再嫁这种事，也很常见。以至于魏蜀吴三国大帝，都有再婚的，正妻。”
“不对吧？曹操的正妻卞夫人虽然出身低微，但没有再婚过吧？”
“曹操从来没有称过帝好吧？”
“额，奥，你是说甄夫人啊！”
“不错。刘备的吴夫人，孙权的徐夫人，曹丕的甄夫人，全是再婚。这其中徐夫人虽然一直没有封后，但是她确实是正妻，尽管孙权自己更喜欢步练师。”
“就算徐夫人先前嫁的是孙翊，既然已经是守完孝的寡妇，再嫁孙权也无妨吧？也就是名声不好听罢了。”
“是这样没错。”
“那她哪里像是刺客了？”
“孙翊死得很奇怪。”
“这怎么说？”
“江东孙氏，孙坚勇挚刚毅，因为轻敌冒进，被敌将射死也就罢了。孙策号称江东小霸王，作为东吴的首领，以他的武艺，居然在狩猎时被刺客杂兵刺杀，简直是匪夷所思。要离刺庆忌，还得先获取信任，孙策就这么容易杀？这已经不是‘轻而无备’四字可以解释的了吧？而孙翊死得就更可笑了。好好的在家里延请宾客，出门送客的时候被人杀死在家里。手底下那么多人，没人救援也就罢了，刺客还能从容逃逸。结果明明没被人发现行凶的刺客，偏偏被指名道姓的悬赏追辑了。记载说徐夫人擅长占卜，这凶手是谁，难不成是她卜算的？”
“你是说孙翊是被……不可能吧？明明徐夫人后来都为他报仇了！”
“这就更有问题了。他们杀了孙翊，不逃亡也就罢了，居然这么信得过孙翊的夫人？从主谋到从犯，一网打尽。史书说这是报仇，我怎么看着像是灭口呢？”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如果以孙翊夫人的角度讲，肯定是没有好处的。但如果两个徐夫人其实是一个人的话，孙翊的死，受益人就很容易找到了。”
“你指的是徐琨，还是孙权？”
“当然是孙权。徐琨，岂非也被灭口了？作为孙权亲姑姑的儿子，还是他岳父，死的时候连个准确的年限记载都没有，只说是战黄祖的时候中了箭。东吴的史官平日里都在干什么？显然是孙权有意隐瞒真相。”
“自家弟弟死了，孙权得了什么好处？”
“孙策死的时候，大臣们向他推举的继承人是孙翊而不是孙权。因为孙翊最像孙策，只有这种刚毅果决的性格，才能带着东吴打天下。但明明是一往无前的孙策，这个时候却退缩了，选择了善于‘举贤任能’‘保守江东’的孙权。为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是打出去，而不是困守江东吗？他知道。他难道因为将死，所以对江东失了信心？当然不是！有周瑜在，开疆拓土，等闲事尔。他遇袭的时候，正要挥军北上，正是要大展宏图之际。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去打猎的路线，除了他亲弟弟孙权，别人都不知道。如果他把继承权交给孙翊，孙翊肯定是和自己一样的下场。这样一来，还不如直接让孙权即位，还能留下孙翊的性命。只不过，他也想不到，孙权狠到这种程度，根本不给孙翊留活路。”
“孙策，是孙权杀的？怎么可能？”
“郭嘉曾经评价孙策，说孙策‘轻而无备’。但是作为大势力的领导，就算他自己无备，他难道还能没有亲军护卫？这些人也无备吗？显然不会，寻常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孙策。当年豫让为了靠近赵襄子，‘漆身为厉，吞炭为哑’，这样都失败了。能让孙策及其护卫都无备的，只有他的亲弟弟孙权。郭嘉分明是看出了孙权总有一日会对孙策下手，而孙策对孙权毫无防备，必死无疑。”
“孙权这么狠？”
“还有更狠的呢！江东大都督，简直是三国最高危职业之一。四代大都督，除了一直被孙权盯着，手里没有实权的陆逊，其他三个哪个不是一立大功就死？还都是病死的，看起来死得毫无违和感。”
“陆逊怎么没早死？”
“因为陆逊火烧连营立功的时候，孙权已经四次收拢权利，稳如泰山了。陆逊又是火线提拔，在官场没有根基，距离功高震主还远。更由于他是孙策女婿，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孙权防范之中，对孙权毫无威胁。即便如此，孙权还不是在自己死前，把陆逊带走了？史书上说陆逊是被气死的，这就跟《三国演义》里说周瑜是气死的一样可笑。陆逊早年因为身为孙策的女婿，被孙权各种表面无视，暗地打压，心性早练出来了，怎么可能气死？分明是知道孙权要他先死，所以不得不死。”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五子之歌亡国叹（）
说道这里，花雪叹息一声：“说来这也是君王的无奈。曹**的时候，司马懿还没成气候，曹丕收拾他绰绰有余；曹丕死的早，又觉得自己儿子够英明，应该镇得住司马懿，所以就把他留下了；曹叡死得太突然，连收拾司马懿的时间都没有，便和刘备托孤诸葛亮一样，只能好言托孤。结果曹家江山就被三马分食。而孙权这样，至少保证了孙家的江山，不会落入陆家手里。”
“那你说这位徐夫人是孙权的刺客，他凭什么把自己的表侄女训练成刺客？”
“当然是徐琨自己训练的。孙策对于徐琨一直提防，就是因为徐琨有夺权的心思。但这是自家表亲，又有姑母的面子，并献江东的功劳，所以只能明升暗降，限制他。而徐琨当然不甘，所以便勾结孙权，想要把看起来软弱的孙权，培养成自己的傀儡。结果哪里知道孙权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借他的手杀了孙翊以后，又为了迷惑他，不顾辈分，娶了他那女儿，在他掉以轻心的刹那，一箭灭口。作为女婿的孙权便顺手接过了他的势力，稳固了东吴的江山。而徐夫人，便是徐琨安排在孙权身边监视用的。只不过孙权的心思比孙翊诡多了，或许是反间计，或许没有，总之，徐琨被灭口，接收过徐琨的势力之后，徐夫人对孙权就没了利用价值，自然赶回了娘家。至于徐夫人自己，她一直是听他爹命令行事，哪里知道徐琨本来是和孙权一伙儿的？孙策当年不把江山留给孙翊，也有原因是知道以孙翊的头脑，肯定玩儿不过他岳父徐琨，到时候开拓进取打下诺大江山，转头就姓了徐。否则以孙策要兴兵北伐的势头，东吴哪里需要孙权这样的守成君主？所谓内忧，徐琨就是孙策最提防的一个。”
白氏不认可：“你这说的也太阴险了。虎毒还不食子呢，徐琨怎么可能把自家女儿当成刺客培养？”
“在三国时期，培养自家女儿联姻，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而如果联姻的时候能够刺探情报岂非更好？更进一步，联姻之后能把对方家族收为己有，不是很开心的投资吗？那个时候，大家族的女孩儿，很多都受过类似的训练。毕竟是乱世。更别说徐夫人未必是徐琨亲女。大户人家，把美人坯子收为养女，将来好用来行使美人计，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以为王允就没训练过貂蝉行刺之术？只不过董卓本身也是宿将，没有那么容易行刺罢了。这才曲线救国，连环计挑拨吕布。就连孙家女儿，后来不也被嫁给刘备了吗？孙权舍得妹妹，徐琨舍不得女儿？这种事看看杨坚就知道了。古往今来，这也算最低成本，高回报的计谋了。”
柳如是顺着花雪的话道：“所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按照你的想法：王昭君出塞之前，汉室肯定也有过训练。更别说西施入吴，本身就是阴谋是不是？”
“所以说褒姒也是啦？”
“息夫人？”
“还有妲己！”
“还有妺喜！”
花雪静静的等她们说完：“就这些？即便到了妺喜，也不过是夏末，我之前可是说过，可以上溯到不可考的年月。”
众女不解：“还有谁？”
“你们知道纯狐吗？”
众女左思右想，不得要领。
半晌，柳如是试探着问：“浞娶纯狐，眩妻爰谋。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花雪没听懂，不过系统反应快，很快告诉他，这句诗出自屈原的《天问》，说的就是纯狐的故事没错。
于是花雪点点头：“影姐你才女之名，当之无愧！你是能背《楚辞》，还是只有《天问》这种名篇？”
柳如是说这几句诗，几女都不知道。但是《楚辞》和《天问》的大名，当然都知道。可这些毕竟是战国时的句子，虽然有一些名句听着优美，但是整体上对于当代人来说，却是佶屈聱牙，读都读不通顺。等闲没有人去背诵。
柳如是摇摇头：“我也背不下来。只是这句话解释不通，当时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印象深刻。”
“哪里不通？”
“《天问》前文有提过羿。最先说‘羿焉彃日？乌焉解羽？’这个好理解：后羿怎么可能射落太阳，金乌被射死掉到哪里去了？之后又说‘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这就很奇怪了，后羿是射日的英雄，怎么听这话说羿对百姓不好呢？反倒是后半句，后羿跟嫦娥的故事，和后羿跟洛神的故事都很常见，还算可以懂。再之后就是刚才说的这句了。不说别的，以后羿射日的箭术，射河伯还罢了，这射革，是不是太贬低了？是在分别否定三个不同的传说吗？”
花雪顿了一下，洛神风宓妃，伏羲之女，大花雪给的家族史里有。她的丈夫是后羿没错，也确实有箭射河伯，英雄救美的传说。但是却与射日的大羿，革孽夏民的夷羿根本是不同的人。“后羿”在部落时代，其实是部落的猎队首领的称呼，是职位而不单单是人名。可这些没有书面证据，便也不好拿出来纠错。
于是回避掉洛神的问题道：“这是因为，并不是只有一个羿。射日英雄大羿，是神话时代的人物，他的妻子是嫦娥。至于射日和金乌的问题，那发生在神话时代，和如今，天地结构不同。以如今的天地结构，确实无法解释。而夷羿，则是夏朝有穷部落的首领，一个枭雄。只是因为他们都叫后羿，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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