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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落一怔,眼皮跳了跳,果然是深仇大恨,舍得拿出五万两黄金,这个人只怕恨不得李落死无葬身之地。
孛日帖赤那脸色微变,古怪的看了一眼李落。李落半晌无语,良久才慨然应道:“想不到我的命这般值钱,倘若杀了我,不敢说富可敌国,约莫富甲一方还是有的。哈哈,这样的价钱我果然出不起。”
“五万两黄金的确非同小可,不过换大甘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天王的命,也许只少不多。”**女子风轻云淡的说道。
袁骏两人神色不变,草海几人却是神情一紧,尤是乌兰巴日,眼神不住的扫向李落,原以为李落只是个少年得志的大甘将军,没曾想来头这么大。
“定天王?好名字!”乌兰巴日嘿嘿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名字当然是好,大甘的九殿下,御封的定天王,执掌大甘最精锐的牧天狼一军,朝野内外乃至天下四境,没听说过定天王名号的人都不多,这一次,漠北草海怕是也会流传开大甘定天王的名头。”
这一次,草海诸人除了孛日帖赤那,其余众人尽皆动容,万万没想到李落竟会是一朝殿下,更是一军主帅。
李落淡淡一笑,沉吟少顷,和声问道:“如果花费银钱雇佣飞鹏堡的正主死了,刺杀是否也会终止?”
“这个将军倒是大可宽心,只要飞鹏堡接下这桩买卖,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定然不会半途而废的。”
“宽心?如果时时刻刻都有绝顶刺客惦记着,只怕食之无味,坐立难安,何来宽心一说。”
“不过也并非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将军能熬过十年之期,将你的名字刻在试刀石上,飞鹏堡绝不会再报复出手,坏了规矩,这件事狼主应该很熟悉的。”
孛日帖赤那冷哼一声,漠然说道:“飞鹏堡一向是先收钱,后做事。只有买主付了钱,飞鹏堡才会派出杀手。十年之中如果失手,这些钱财连本带利悉数归还。如果当年的买主死了,这些钱财也会送回后辈子嗣手中。所以飞鹏堡虽然声名狼藉,但信誉一向不差,要不然也不能苟活这么久。”孛日帖赤那微微一顿,淡淡接道,“当年飞鹏堡也曾派人暗杀过我。”
“前辈的名字莫非就刻在飞鹏堡试刀石上?”
孛日帖赤那冷冷的瞥了**女子一眼,傲然说道:“飞鹏堡杀人无算,但也不是没有失手的时候。”
“狼主的确很难对付,不过如果不是狼主平白消失了这些年,也许试刀石上就不会刻着狼主的名字,而且,狼主当年的赏金也才不过一万两黄金而已。”**女子冷笑道。
孛日帖赤那眼中杀意一闪,当年自己的悬赏的确只有一万两黄金,这自然也是一笔极大的数目,不过和李落的赏金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李落甚是惊奇的看着**女子,讶然问道:“你好像不害怕?”
**女子淡淡一笑,道:“如果三次之中我不能得手,那么我死,这也是飞鹏堡的规矩,到时候飞鹏堡会再派更厉害的杀手前来,继续没有完成的交易。我试了两次,败了两次,今夜之后,我心境尽失,就算还能有第三次,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总归都是要死,早死晚死而已,害怕有什么用。”
“姑娘既然知道其中凶险,为何执意还要杀我?”
“这是杀手的宿命,如果我杀了你,我会得到很多的钱,足够我下半生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李落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看透了世情的女子,少顷之后朗笑道:“这个飞鹏堡有些意思。”
帐中诸人一阵呆滞,就连孛日帖赤那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飞鹏堡在西域恶名远扬,暗杀的造诣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也是首屈一指,被这样一个洪荒凶兽盯上,寝食难安决计是免不了的。
就算纵横漠北的草海苍狼对西域飞鹏堡亦是极为忌惮,这**女子有句话的确不假。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天字号杀手()
如果不是孛日帖赤那困在往生崖,没有音讯消息,难保能不能在飞鹏堡无休止的暗杀中次次全身而退。在飞鹏堡试刀石上留名的人物并非没有,但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孛日帖赤那倒也不敢目空一切到自己就一定能胜过试刀石上的那些惊世之才。
而这样的飞鹏堡,在李落口中竟然只是一句有意思。
**女子吃惊的看了一眼李落,嘴角有讥讽意味,显然是觉得李落不自量力,要么便是不知道飞鹏堡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将军也有意思呢。”一句夸赞,自然是口是心非,李落当然也听得出眼前刺客言语中的取笑之意。
“刺杀一道亘古就有,上古时期便存在于世,算得上源远流长。那时的刺客讲究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杀人而不显,的确很让人忌惮畏惧。不过,既然是刺客,出了名便落了下乘,尤其还是以刺杀为名公然敛财,你觉得这样的刺客能活多久?历朝历代记载中多有以暗杀出名的门派,不过我记得似乎没有哪一个能得以善终,而且也没有哪个刺客门派足以封疆裂土,成就一番霸业。刺客为刀,这把刀握在持刀人手中,既能伤人,也能伤己,飞鹏堡能屹立西域不倒,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不过想来万幸是在西域,若是飞鹏堡身在漠北,哪怕是大甘,如今恐怕早已不复存在了。”
这番话掷地有声,便见**女子脸色一寒,沉默了下去。
李落看了女子一眼,淡然说道:“我的确忌惮飞鹏堡神出鬼没的杀人手段,不过忌惮并非畏惧,一个飞鹏堡尚还不足以让我闻风丧胆。”
“所以你要杀我?”
李落朗笑一声,长身而起,解下挂在帐中的一件披风,轻轻一送,披风便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飘了过去,不偏不倚,恰好遮在女子的玲珑娇躯上。
“你我也算相识,杀了你,还有别人来,太过麻烦,不如就等你第三次对我出手行刺吧。”
女子一滞,呼吸一重,虽是天字二等的杀手,此刻也被李落气势所摄,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有件事,倒要请你在下一次行刺前帮忙。”
“什么事?”女子凝声问道,此际眼中再无轻蔑,只剩下凝重神色。
“飞鹏堡可有规矩,不接欲将刺杀之人的买卖吧?”
女子一怔,心中微微发寒,道:“将军有想杀的人?”
李落没有回答,直言说道:“烦请姑娘找一个飞鹏堡做得了主的人,就说我想和飞鹏堡谈一笔交易。至于飞鹏堡已接下的买卖,悉听尊便,不过有句话倒是要提醒姑娘一声,如无把握,最好莫要动手。”
女子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的确没有这样的规矩,不过飞鹏堡未必愿接将军的生意。”
“无妨,若不来,日后我必登门造访,至于结局如何,那就各凭手段吧。”
“你这是威胁飞鹏堡?”
“谈不上,只是我想,也许我有踏碎飞鹏堡山门的把握,仅此而已。”
一语既出,帐中一片死寂,草海几人一脸吃惊的看着李落,许多年前也许还有人这般和飞鹏堡说话,但是这百年之内,怕是已经没有人敢这么和飞鹏堡说话了。而当年说过这样话的人,最后都死在了飞鹏堡刺客的手中。
刺客女子固然心有愠怒,但有那么一瞬,忽然间从心底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眼前这位大甘皇子,说不定真的有如此实力。
女子沉寂了许久,才谨而慎之的吐出一个好字。
李落哈哈一笑道:“夜了,不送。”
女子深深看了李落一眼,拉紧了身上的披风,缓缓退开几步。袁骏和呼察冬蝉各自让开一步,留出一个缝隙,任凭女子出了中军大帐。李落自然不会任由飞鹏堡的杀手在营中行走,另有将士一路押送离开大营。
“将军就这样放过飞鹏堡的杀手么?”乌兰巴日忍不住问道,话语中带着旁人不易觉察的敬意。此夜帐中交锋,着实让这位草海雄豪大开眼界,收起了轻视之心,盛名之下无虚士,天南之地亦是不乏风流英雄。
“由得她去吧,暗杀行刺只是末尾之技,虽然烦人了些,但只能凭借这等手段的人尚且不足为虑,小心些就好。若是飞鹏堡真有这么厉害,和他们做笔交易也未尝不可。”
“咦,这么说将军也有束手无策的对手?”
“哈哈,自然是有的,如果飞鹏堡当真能杀了此人,五万两黄金我也会舍得。”
“敢问此人是谁?”孛日帖赤那沉声问道。
李落看着孛日帖赤那,展颜笑道:“一个女人。”
孛日帖赤那心念微动,猜到李落口中所说之人是谁,沉吟数息,淡淡回道:“这笔交易,飞鹏堡没这个胆量。”
“我猜也是。”李落与孛日帖赤那相视一笑,竟然不约而同的将威震西域的飞鹏堡抛之脑后,让乌兰巴日暗暗呲牙吸气,也让达日阿赤手中的剑不由自主的亮了一亮。
李落看着帐中角落一脸茫然的草海女子,和颜说道:“你也去吧,带着你的族人。袁将军,送她离开。”
“末将遵令。”
女子打了个激灵,半晌不曾回过神来,语无伦次的说道:“你我我们能离开这里?”
李落平和的点了点头,道:“我说话算数。”
女子喜极而泣,忽然向李落跪拜一礼,李落微微侧身,平静的回道:“当不起。”
袁骏上前轻咳一声,道:“走吧,今夜这里的事姑娘莫要多说,传出去会引来杀身之祸。”
女子点头如捣蒜,示意明白其中利害,究竟明不明白只怕自己也不知道。袁骏不多话,拉起女子出了中军大帐。李落静静的看着女子离帐时的背影,沉吟思索。
“将军应该猜到飞鹏堡这一次一定不会只派出一个杀手行刺。”
“一个天字二等的杀手,倘若真是这样,那么飞鹏堡就太小看我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子母剑()
孛日帖赤那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一次,也许就有一个天字一等的杀手藏在暗处,伺机行刺,将军不可不防。”
“方才帐中我给了她们三次机会。”李落笑了笑,接道,“要么是我猜错了,要么是飞鹏堡的杀手很能沉得住气,出乎我的预料。”
“你怀疑另外一名女子?”
李落缓缓点头,望着孛日帖赤那朗声笑道:“我忽然有些后悔放她们走了。”
孛日帖赤那一怔,有些意外的看了李落一眼,莞尔一笑道:“现在追上去也不迟。”
“算了,月黑风高,不宜出行,早些歇息吧。身后的尾巴还在,过几日说不得又是一场交战。”
孛日帖赤那点了点头,乌兰巴日随即抱拳一礼退出了中军大帐,离去之前神色敬重了许多。
“将军以后如果要去飞鹏堡,到时候记得叫上我。”达日阿赤淡淡说了一句,自顾离帐而去。
李落微微一怔,看向孛日帖赤那,不知道这个草海高手与飞鹏堡有什么纠葛。
“达日阿赤我所知不多,将军可以问问吉布楚和,她应该知道此人来历,不过我听说他有一个同门师弟,善使双剑。”
“双剑?”
“嗯,子母剑。”
李落一愣,若是子母剑,不知道会否和钱义所持的那把子母剑有什么渊源。
诸人离去,帐中只剩下呼察冬蝉,将中军大帐翻了个底朝天,再三查看确确实实没有藏着杀手之后才作罢。李落正襟危坐,静静的看着呼察冬蝉忙前忙后,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呼察冬蝉擦了擦额头细汗,大马金刀的坐在李落对面,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将军可以放心歇息,这营帐里没别人了。”
“哦,好。”
“嗯大将军怎么还不去睡?”
李落摸了摸鼻尖,无奈说道:“就睡。”
“哦,那好。”呼察冬蝉回了一句,但看着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大眼看小眼的僵持着,良久之后,李落才无奈说道:“天色不早了,郡主也早些休息。”
“嗯。”
“我说天色不早了。”李落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不早了。”呼察冬蝉似乎没有明白李落话中的逐客之意,四平八稳的待着。
李落着实头疼,无奈说道:“你不走,我怎么睡?”
呼察冬蝉小声嘟囔了一句:“就怕我走了你也不睡。”
“什么?”
“没什么,我走啦。”呼察冬蝉起身,哼了一声,转身向帐外走去。
“今夜发生的事无需外传。”李落叮嘱了一句。
呼察冬蝉回头看着李落,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道:“你不怕军中将士以为你是”
看着欲言又止的呼察冬蝉,李落轻轻一笑道:“以为我是贪花好色之徒么?”
呼察冬蝉脸色微红,没有应声,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误会就误会吧,如果连这点事都担当不起,那也没有可以担当的事了。”李落和颜笑道,“如此,才能让军中将士安心。”
呼察冬蝉怔怔的看着李落,许久才叹息一声,躬身一礼,离开了中军大帐。
李落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今夜该能睡个好觉。
和风残阳,几叶闲愁。
一座朴素宽大的帐篷里,三个脸上布满沟壑的草海老者围着一张桌子,喝着草海的烈酒,说着几句闲话。
“最近的草海不太平啊。”
“是啊,都快有十年前的模样了。”
“谁能想到草海会被一个南人搅得天翻地覆,乱成这样。”
“天翻地覆?老朴,这话有些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眯着眼,看了一眼帐外,自斟自饮道。
另外一个头戴毡帽的老者闻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古兰,你恐怕是没有听到外面的消息,要是听到外边的消息,就不会这么想了。”
“外面的消息?什么消息?”
“普米,白水,髂合,蒲犁,乌孙车迟,已经有五个部子被这股南人骑兵攻破了,烧杀劫掠,简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