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抱拳一礼,应了一声道:“多谢前辈提醒,此次作别,约莫难有机会再见,前辈请多珍重,盼前辈得偿所愿。”李落微微一顿,接道,“蝎尾草的服用之法我已悉数告知,相隔七天服用一次,用量多少还要谨慎些。”
“好,有劳少侠费心,借少侠吉言,你我日后有缘江湖再见。烽堂,壤驷丹,你二人随李少侠走一趟,去接少侠同行之人出来,若有人阻挠,杀了就是。”
“属下遵命。”呼延烽堂和壤驷丹齐声应道。
李落嘴角一动,恶狼出闸,就见血光随行,胡和鲁言辞之中平淡的很,给此刻往生崖的烈焰添了一抹浓重的血色。
李落又再一礼,胡和鲁随意摆了摆手,示意李落自便,神色微微缓和了几分,暗藏之意是让李落趁着火还没有封路,亦或者趁着此间众人,犹是自己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早早离开这块是非地。
呼延烽堂面无表情,向李落颔首示意,壤驷丹倒是亲切,笑语低声道:“少侠,咱们走吧。”
李落点了点头,壤驷丹在前带路,呼延烽堂居中,三人沿着洞穴旁的崎岖小道拾阶而上。离开临池柳地之际,李落顿了一顿,回首看着胡和鲁,欲言又止,复又洒然一笑道:“前辈,天南流传过一句古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十年光阴说短不短,前辈倘若东山再起,说不得又是柳暗花明,往生崖这片地方太小,容不下草海苍狼。”
胡和鲁脸色平淡的看了看李落,目光冷凝,不知道有没有嫌李落画蛇添足,数息之后蓦地展颜笑了笑,颔首回道:“少侠这句话我记下了,不谢。”说罢朗笑一声,喝道,“你我的确有缘,哈哈,大甘李落,这个名字我记住了,如果我出得了往生崖,日后说不定会去大甘走一走。巧,实在是巧,少侠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巧。”
胡和鲁扬手向李落抛出一个方形玉盒,朗声说道:“你救我们十八人,换你同行之人一命,这个人情还的少了。草海苍狼杀人不眨眼,但向来不是小气的人,此物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处,送给你了,走好。”
李落接过玉盒,入手颇有沉重之感,透体而出一股阴寒之气,与洞底寒玉地髓极为相似,不过精纯之处似乎犹有过之。李落心念微转,盒中之物多半与寒玉地髓有关,只不过眼前境地还不是分神旁顾的时候。
李落看了手中玉盒一眼,正要说话,只见断崖边上的胡和鲁已收回目光投向了远处。李落喟然一叹,胡和鲁如此神情已有送客之意,固然冷漠的很,但未尝不是出于此刻尚存的一分好意。
李落不再多言,颔首一礼,转身跟着呼延烽堂与壤驷丹攀岩而行。三人身影先后远去,胡和鲁等着李落三人走远之后这才若有所思的望向三人没去身形的方向,眼中厉芒连闪,嘴角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浅笑,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又似乎有些古怪的赞许。
三人脚下不慢,少时就将这处临池柳地甩在身后。一路上行人神色匆匆,有的在躲避天灾,有的却是躲避人祸。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别再跟着()
火光中,有人为了逃命四处奔逃,还有人趁火打劫,不单劫财,竟然还有劫人的勾当,在四起的火光之下照的纤毫毕现,怎是一个龌龊了得。
呼延烽堂沉着脸当先而行,沿途有不开眼的鬼市中人不怀好意的靠了上来,大约是存了杀人害命的念头,未必是看中三人身上有什么财物,只觉得这个时候便是到了恣意妄为的时候,杀人不见得利己,只求一个痛快。
可惜这些心怀不轨之辈碰到了一个更加暴戾的凶神恶煞,近身之后没等暗下杀手,呼延烽堂亦没有喝问招呼的打算,手起刀落,连斩数人,几具无头尸首滚落暗河之中,这才止住了这些人靠上前来的念头,一个个避之不及,穷凶极恶也难以形容其万一。
没有人敢再挡了去路,俱都不约而同的让了开来,看神色是要先送走这三尊凶神,之后再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呼延烽堂面露讥讽之意,冷哼一声,既然没有人再不长眼的凑上前来,也就收起了杀念,加紧赶路。
李落三人所过之处,逃命的,杀人的,劫财的,劫人的,皆都停了手,缩到了岩壁一旁,整个身子揉成一团,如果不是这些黑色岩石硬了些,都能挤进山岩石壁当中。
走了数丈有余,李落眉头微微一皱,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竟然跟着十来个看起来瑟瑟发抖的鬼市中人,尽是妇孺一类,见李落回头看了过来,皆露出一副乞怜凄惨的神色,欲想借着呼延烽堂的余威离开这里。
好一个是非地
李落甚是无奈,若是平时有人这样狐假虎威也就算了,无伤大雅。
不过眼下身后跟着这些人,虽然算不上浩浩荡荡,但总归有些惹眼,用不了多久就会落入旁人眼中。鬼市虽逢大乱,不过孛日帖赤那一众人想来还不会这么快就能彻底扭转鬼市的乾坤,就算要分庭抗争也要花些时日。
现如今鬼市的当家约莫还是那个让孛日帖赤那心有忌惮的崖底暗王,李落三人如此招摇过市,多半到不了酒娘的酒馆就要被鬼市的高手拦下来。
壤驷丹回身阴沉着脸,寒声喝道“别再跟着我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身后十余人身形一顿,抬起仓皇失措的脸,祈求可怜的看着壤驷丹和李落,大约是觉得壤驷丹和李落会好说话些,只要不是凶神恶煞的呼延烽堂就好。
壤驷丹寒着脸,一言不发,脸上已浮现出些许杀意来。一行十余人身后,影影绰绰的吊着数个鬼影子,像游走的豺狼,闻着腥味,垂涎三尺,不愿就此罢手。
一个不大的孩子,面容污黑,瞧不出是男是女,哆嗦着身子,壮了壮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向壤驷丹和李落磕了几个响头,用的力气很大,额头上见了血,颤声说道“两位英雄大叔,求你们别赶我们走,我们不说话,不会打扰到你们,求你们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壤驷丹冷哂道“往生崖的路多的是,我们不挡着你们的路,你们也别跟在我们后面,要不然这条路就不是生路,而是死路了。”
少年身子一颤,缩了缩脖子,不敢看壤驷丹冷冽的眼神。壤驷丹漠然扫了石阶下的诸人一眼,转身向上走去。
呼延烽堂快走了几步,此时就站在石阶上头冷眼旁观,嘴角微微一扬,淡淡说道“又跟上来了。”
壤驷丹一愣,回头一望,只见这些个战战兢兢的鬼市流民竟然又跟着走了上来,亦步亦趋,见壤驷丹回头看过来,皆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神色着实可怜,不过依旧尾随在三人身后,看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怎也不愿放手。
壤驷丹甚是恼怒,眼中一寒,恰是应了一句地狱无门偏要来,自己寻死,就怨不得旁人了。
李落看了看,平声说道“由得他们去吧,脚程快些,甩开他们就是了。”
“脚程快不了。”呼延烽堂抬头瞧了瞧诸人头顶上,火势蔓延,有处大,有处小,不时还有火蛇吞吐,如今的往生崖下,就算变成一只会飞的鸟也不见得能快出多少。
李落三人停下脚步,这些个鬼市中人也随即停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是畏惧可怜的看着三人,脚下一分一毫的向三人挪了过去,无论如何也要靠着李落几人近些。
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只见原本的十余人就已翻了数倍。
壤驷丹喝骂了几声,有人乞怜讨饶,有人闷不吭声,俱都是可怜兮兮的一副惨状,看上去比摇尾乞怜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任凭壤驷丹如何呵斥,哪怕是踢上几脚,只要不曾下了死手,这些人便如吊死鬼般跟在三人身后,而且越来越近。
李落神色不变,呼延烽堂面含讥讽,壤驷丹脸色阵青阵白,杀心大起,眼中厉色一闪,刚要出手教训,忽然一旁的李落身形一动,宛若一道残云虚影,直直跃过身后相随的众人,像一片被风卷起的柳叶,看上去轻飘飘的无处着力,却迅若急电,眨眼间就落在了这些人身后若即若离的个鬼影当中。
众人皆是一愣,壤驷丹惊讶的看着李落投入身下岩壁的身影,呼延烽堂丝毫不掩眼中的嘲弄之意,只有李落还是那般平淡如初的模样。
听得一声脆鸣,带着一个微微划开虚空的嗡嗡声,一道红芒乍现,来的快,去得急,没有几人能看得清,就连壤驷丹和呼延烽堂也以为是李落抽出了一把利刃,映了头顶大火的光芒,这才有一闪而过的红芒。
红芒出现的很短暂,不过很是惊艳,就算身外四处烈焰熊熊,却丝毫无损那一抹扣人心弦的凄美。
红芒过后,凄美惊鸿一瞥,留下的只剩了凄,不见了美。原本吊在最后的鬼影在红芒过处顿了一顿,而后没有听到有什么声音,既没有呼喊,也不曾喘息,几个人的身躯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裂了开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别有目的的少年()
掉向了地底暗河,倒是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划破空处的唰唰声,之后就是远不可闻的落水声了。
这一刀,一刀两断。
李落拾阶而上,凶刃已经不见了,杀气也早已消散,只是这样平平常常的走了上来。
身后这些鬼市中人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通路,惊恐的看着李落,更或是只敢偷偷瞧上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去。
李落抬头看了一眼壤驷丹和呼延烽堂,壤驷丹面露惊讶,不过眼中却有暖意,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呼延烽堂眼中的嘲讽之意消减了些,不过仍旧没有散尽,只是凝重了些,方才那一闪即逝的红芒此刻尚还留在呼延烽堂心头,这一刀,很艳,很凶。
“你们别跟着我们,散了吧。”李落轻轻说了一句,没有多言。
身后诸人小心翼翼的一阵窃窃私语,后患已去,该是自行离去的时候了。
壤驷丹展颜一笑道“少侠好心肠,在往生崖可不多见。”说罢示意李落跟上身前的呼延烽堂。
“多此一举。”呼延烽堂却没什么好脸色,漠然哼了一声,显然很是不以为意。
李落笑了笑,平声接道“的确有些多此一举,不过如果不是多此一举,想来我与诸位未必能相识。”
呼延烽堂脸色一寒,不过却没有再出言讥讽,刚要拾阶而上,蓦地神情一沉,阴森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这是认定你了。”
李落暗叹一声,委实有些头疼。三人刚刚走了不到十步,就见身后这些鬼市中人竟然又跟了过来,看样子打定主意要黏在李落三人身后。
壤驷丹也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这些人阴魂不散,当真惹人厌的很。
“你们要跟着我们到几时”
没有人说话,要么瞧着脚底,要么眼神飘忽,一个个俱是铁了心要这样厚着脸皮跟着三人。
“你们跟在我们身后,眼下的确不方便,还请诸位自便吧。”李落平淡的劝说了一句。壤驷丹还好些,呼延烽堂的脸上尽是不耐烦的模样,一脸厌恶的盯着这些鬼市中人。
依旧无人应声,此时都好似狗皮膏药般黏着不愿撒手。李落这才恍然呼延烽堂眼神之中的嘲弄从何而来,未必见得就是讥笑李落心慈手软,怕是早就料到会有这般结局。只要稍稍流露出些许善意,便能叫这些鬼市中人如同跗骨之蛆般围了上来,驱之不走,比夏日里的蚊虫还要让人心烦。
看着这些仿佛吃定了自己心慈手软的鬼市中人,李落哭笑不得。这些人的心思李落大约能猜得到,既然有人在前面开路,跟紧了就能走得高些,省得再碰上什么厉鬼凶神,说不定到了上头还能寻摸到一两个死了人的洞窟,来一个雀占鸠巢,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下一次可就不知道要到那年那月了。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只是今日不同往日。
李落吐了一口浊气,平声说道“诸位能在鬼市活这么久,想必都是些心思通透之人,大可不必用上这样一副乞怜求命的模样,该说的话我已说得清清楚楚,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舌,既然如此,那我便说得明白些,再跟着我们,会死人的。”
话语虽轻,也察觉不到有什么冷冽的寒气,但壤驷丹和呼延烽堂心中皆是一震,此刻李落的语气委实有些怪,似乎带着些无奈的疲倦,但听过之后莫名的让人心中发寒。壤驷丹瞳孔一紧,蓦然记起离开石殿时李落带的那副面具,心神一乱,恍惚间不知道眼下看见的是李落真容,还是说那副面具才是李落真正的模样。
话音落罢,李落不再逗留,便要离开这里。那个先前叩首祈求的少年忽然语带悲愤的大声叫道“妄我们视你为英雄好汉,你们竟然见死不救,这算哪门子的英雄我们是没有你们本事大,但我们也想活着,跟着你们也不碍你们的事,在你们看来不过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你们就连这点慈悲都不愿施舍么”
壤驷丹哑口失笑,好一个微不足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喝道“跟着我们就是碍我们的事了,快些走,莫要碍眼。”
少年一脸激愤,只是一双眼珠子倒是灵动的很,带着些许窃喜,或者该说是沾沾自喜的味道。
口中念念有词,一半是祈求,一半是看似据理力争的无赖,李落出过一次手,似乎就该接下这份因果。常言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是这个道理,如果随手帮了一把,只是不曾遂了他人的心意,就是施助之人的罪过。就像眼前,依着少年话里的意思,这些人倘若遭了劫难,不见得是怪往生崖,也不见得是怪行凶杀人的人,而是先得怪在李落三人的头上。
李落仰首怔怔出神,火光有些晃眼,看不见酒娘的酒馆在哪里,耳旁少年聒噪的大声叫喊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换些诸如道义德行之类的话语,生生扣在李落身上。
少年似乎知道壤驷丹和呼延烽堂不好惹,这些话都是冲着李落叫喊。
“你为何能这样有恃无恐的认定我不会杀你”李落惊讶的问道。
少年一愣,脸上透着些戾气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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