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林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吐血,怒道:“大嫂,这些年砚林自认在剑盟恪尽职守,少有私心,浩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他能接替盟主之位,我绝无二话,大哥的在天之灵看着,我季砚林这些年可有负大哥的信任么?”
“好,说的好,你如果还想着你大哥,就和我一起杀了他,为你大哥唯一的儿子报仇。”大夫人大声喊道。
“我……”季砚林只知道李落杀不得,也不该杀,可是如何劝下入了魔的大夫人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李落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大夫人,平声说道:“你莫非以为我不敢踏平小星山么?”
谷中诸人心中皆是一寒,小星山的恩在姬芷露,姬芷露已经死了,谁知道这个大甘的定天王会不会一怒之下尽诛剑盟满门,传闻中此人杀起人来可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大夫人也被李落话中的杀意所摄,血色尽失,怔怔的看着左浩棠的墓碑,突然似抽空了全身力气般摇摇欲坠。
李落扫了季砚林一眼,缓缓说道:“好生安葬她。”
季砚林抱拳一礼,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只能叹息一声,一脸萧索。
“左浩棠的确为我所杀,如果剑盟中有任何一人想要替他报仇,可来牧天狼军中找我。姬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许你们一个公平机会,任君一战,如果能杀了我,自然就能为他报仇。还有,剑盟地牢中关押的人该放的放,不该放的送去官府,私设牢狱按大甘律历是死罪,你们敢确信地牢中就没有无辜蒙冤之人么?”
剑盟中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有这个胆量敢去牧天狼军中邀战一军主帅。季砚林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不管如何,先找到李落刚才说起的白阳县知县,或许才能解开这个死结。
“公孙姑娘,我们走。”
公孙小娘哦了一声,静静的跟在李落身后。人群自动的分开了一条道路,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扬声喝止,就连大夫人也没有再说话,目送两人缓缓下山离去。
小星山是个很美的山,有山有水,今日之后还会再多一个山中的精灵。数百年后,也许那片林子还会在吧,肯定会在的,林子如果不在了,谁来守护那个痴痴的人呢。
“这个世道为什么好人都会活的这么难。”
公孙小娘皱眉看了一眼身前的李落,李落的背影显得格外脆弱,如果自己出手偷袭,该有十成机会能在这里杀了他。
“哼,好人当然不易活,像我这样的坏人才会活的长久。”
李落一怔,没有回头,只是有些歉疚的说道:“对不起啊。”
公孙小娘心中一颤,这个看上去有些软弱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慢慢的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人,而不再是当初的叫天王麾下五鬼。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蒙厥南下()
自己最亲近的人应该算是师父,当年传授自己武功的那段日子可曾对自己说过一句对不起么,记忆中不曾有过,刻骨铭心的是每每师父喝醉酒后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和凌辱。
公孙小娘心中一软,还是稍稍走慢些,让前面的人可以偷偷流些泪,就当自己没有看见最好了。
李落和公孙小娘离开小星山后,李落只能将这些遗憾愁思放在心底深处,听着公孙小娘说起大甘北府的局势。
听过之后,如今的境况虽然还不足以让李落心沉谷底,但也不由得让李落心头一寒。
蒙厥联草海诸部此番南下似乎和过去有了点不一样的意味,眼下李落还猜不出究竟是什么,或许等见到了蒙厥大军才会察觉出来。
秀同分雁楼一场变故,李落死里逃生,一路上都在躲避草海高手的围追堵截,漠北的局势不甚明了。如今听过公孙小娘的诉说,李落才有了些粗略的消息。
三天,仅仅花了三天时间,蒙厥铁骑就破了立马关,纵兵南下。
前后不到一个月,掖凉州半数州境已在蒙厥和草海诸族骑兵的掌控之下
如今草海诸部屯兵十万之众,兵临涧北城城下,与定北军数度交战,蒙厥携新胜气势,定北军一时之间难以抵挡草海铁骑的锋锐,退守涧北城,依靠涧北城的高大厚重的城墙阻拦南下精兵,却也是守多攻少,难有什么作为。
不过好在定北军虽然节节败退,但还没有伤及筋骨,现今在涧北城厉兵秣马,止住了颓势,欲图来日再战。
听完掖凉州战况,李落眉头紧锁,草海铁骑就算再怎么攻无不克,但要说三天之内攻下定北军龙象营镇守的立马关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淳亲王在立马关倾注了不少心血,耗费人力物力不知凡几,铸就了一座北府边关要塞,更有名将木归塞镇守,单说声势名望,比起西府雄关鹰愁峡也不遑多让。
这样一处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地,李落自认三天之内也没有把握能攻得下来。
李落忧心掖凉州战事,公孙小娘所知不多,两人一路上马不停蹄,横穿雁沉州,直奔掖凉州首城涧北而去。
掖凉州,涧北城。
如今的涧北城早已没有李落来时的模样,繁华依旧,但热闹自在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城门内外俱有精兵强将镇守,严查过往旅人,城墙上旌旗挥舞,将士一脸肃杀,冷凝沉默的盯着城外四处。不时有巡查将士勘察城内城外各处,以防有草海细作趁机潜入涧北城作乱。
偌大一个涧北城此刻被军中将士的杀气和血腥味包裹,笼罩在一阵阵紧张肃杀的气氛当中。
李落驻足一望,涧北城城墙厚重,依然高耸在掖凉州这片土地上,百年的风雨变幻没有给这座北府大城留下什么痕迹,也许下一个百年,这座涧北城还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王爷在看什么?”公孙小娘见李落露出深思模样,随口问了一声。
“蒙厥既不围城,也不攻城,有古怪。”
“哦,不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兵书有云这攻城之战是下下策的么?”
李落讶然看着公孙小娘,没想到传闻中嗜杀冷血的顶尖杀手竟也懂得兵法,不禁让李落颇感意外。
公孙小娘自然能察觉出李落这不加掩饰的惊讶,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意。
李落连忙轻声接道:“兵书上的确是这么说,不过所谓的伐谋之策往往都需借助天时地利,乃至人和,缺一不可,如此一来,攻城反而是最简单的一个法子。
诸如伐谋,谋道千变万化,反间之计,纵横之道比比皆是,如果择其一法为谋,则需先从势,只有势盛之后守方才会有迹可循,要不然伐谋没有借力的地方,这谋也就不是谋了,最多算是空想而已。”
公孙小娘恍然说道:“我明白了,蒙厥如果做出围城的样子,那他们就是借势,但像现在这样既不围城,也不攻城,事出异常必为妖,所以王爷才会说他们另有打算。”
李落和颜笑道:“正是如此,不管蒙厥有什么阳谋阴谋,我们还是进去之后再说吧。”
离城门还有十几丈,李落两人就被定北军将士拦了下来,虎视眈眈的审视着李落和公孙小娘。
不过这也难怪,战事刚起,涧北城内外风声鹤唳,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冷艳姑娘,谁瞧着都有些离奇。
李落不再掩藏行迹,直言身份。
守城的将士大吃了一惊,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哪敢怠慢,急急忙忙将李落请进城门旁的戍所中坐下,奉上茶水,另遣人急报城中主事大臣知道。
过了少顷,就在守城将士小心翼翼的陪着李落的时候,戍所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人还没有到跟前,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人在哪里?”
李落放下茶杯,长身而起,朗声笑道:“五皇兄,我在这里。”
不等李落走出戍所,屋门外一人火急火燎的撞了进来,一把抓住李落肩头,狂喜大笑道:“九弟,你果然没事,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正是慧王李玄泽。
李落和颜一笑道:“累皇兄挂念了。”
“哪里的话,自家兄弟何来这些客套话!走,去帅府,皇叔他们正在府中议事,可算盼到你回来了。”
守城将士这时才知道李落所言不虚,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慧王欣喜若狂,挥了挥手,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李落温言宽解了两句,这才和慧王李玄泽策马向帅府走去。
慧王见到李落之后神情激动,有些忘乎所以,仿佛压在心头的阴霾重负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热切的有些忘形,就连公孙小娘也被李玄泽高看一眼,礼遇有加。
一行人奔行极快,不多时就到了涧北城帅府,这里已被定北军精锐将士围得风雨不透,连一只雀儿都飞不进去。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暗中投敌()
定北军中认得这位淳亲王府小王爷的不在少数,俱都躬身行礼,有些感慨感激的看着这位显赫天下的大甘九皇子。
秀同之盟,如果不是李落示警,破了蒙厥的阴谋算计,淳亲王危矣,定北军群龙无首,只怕也会凶多吉少。
刚进帅府大门,就有传令将士高呼一声:“慧王,定天王到。”
李玄泽哈哈一笑,道:“九弟,咱们还是走快些吧。”说罢当先运起轻功身法,闪身跃出。
李落微微一笑,紧紧跟在李玄泽身后。
慧王此举无非是不愿惊动帅府中正在议事的朝中重臣和边疆大吏,落一个谦恭之名,慧王在卓城根基不深,行事倒也谨慎的很。
没等着帅府正堂中的文臣武将出屋迎接,慧王和李落就先一步进了正堂。
李玄泽喜颜悦色的说道:“皇叔,真的是玄楼回来了。”
入屋之后,满堂文武数十人,有定北军中的将领,亦有北府掖凉雁沉诸州的知州从事,脸上都有凝重神色,似乎对眼下局势一筹莫展。
当中高位上的戎装武将正是淳亲王李承烨,双目如电,看着李落微微点了点头。
“玄楼拜见父王。”李落行了一礼,恭敬说道。
李承烨摆了摆手,沉声说道:“不用多礼,坐下说话。”
李落这才起身和堂中几位达官显贵一一见礼,堂中诸人谁也不敢怠慢了这位清秀王爷,一一回礼,礼敬有加。
李落环目一扫,除了李承烨和李玄泽之外,此番出使秀同的朝中大臣不在堂下,除了一个凌孤眠,其余的人都没有踪影,太叔闲愁也不在这里,颇让李落暗自惊讶。
文臣之中有掖凉州知州林玄同,雁沉州知州从事毕成钊,还有数人该是掖凉州州府的门人官吏。
武将多些,除了掖凉州总兵大将莫孤烟外,定北军营中将领到了不少,年纪大的几员将领李落认得,以前来过卓城亲王府,年纪稍小的几个倒是第一次见。
除了这几名年长武将,其余几人和李落见礼时固然极为客气,不过总有一股陌生戒备的心思,隐隐和李落保持距离。
李落没有在意,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琢磨这些,就连淳亲王也只是极其简单的问了李落一声。
至于李落是如何破围,这些日子又流落到什么地方问也没有问上一句,寥寥数语便将话题转回了城外草海铁骑身上,如今之时,这才是关乎大甘生死存亡的大事。
堂中诸将各有争论,大体分了三类,有的主张守城,借助涧北城的雄城高墙抵挡蒙厥南下精兵;有的主张主动出击,趁草海诸部立足未稳,一举将来犯之敌驱出北府,赶回草海;还有几将倒是提了提攻守兼备的法子,半守半攻,既不是龟缩不出,也不是孤注一掷,试探出此番草海诸部的实力之后,再步步为营,将入侵敌军迫回秀同城以北。
诸将各有见解计策,不少显然是经过仔细推敲的,颇是严谨,便是李落也不禁暗赞一声。
但李落心中却依然难以安心,如果这次来犯的是寻常敌国大军,也许这些计策能有几分用处,不过想到相柳儿,那个几乎不曾有惊讶或者波澜情绪的蒙厥拨汗,李落就不由自主的心中发寒,这些计策或许不会有半分用处。
李玄泽见李落凝神沉思,半天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扬声问了一句:“玄楼,你怎么看?”
李落一震,哦了一声,有些疑惑的说道:“几位将军言之有理,现在草海诸族南下的兵力不明,但图谋北府疆域之事已是实事,以涧北城为基,探明蒙厥军力不失为一个上策。
不过玄楼不解的是就算蒙厥将士神通了得,但只花三天时间就破开立马关,进而挥军南下,莫非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李落话音一落,堂中气氛便是一滞,淳亲王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如果不是因为问话的是李落,恐怕会被淳亲王当场赶出议事堂。
李落一怔,诸人脸色各异,这件事定然不会只是胜负这么简单。
李玄泽看了李承烨一眼,轻咳一声,极快的说道:“玄楼,看来你还不怎么知道这些日子一马川中的战事,这其中,唉,出了些差错,少顷本王与你细说。”
李落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只是这随口一问却让堂中的气氛古怪起来,文臣武将俱都面面相觑,小心谨慎的看着一脸铁青之色的淳亲王李承烨,半晌没有人说话。
李玄泽嘶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阵头疼,尴尬一笑道:“皇叔,玄楼马不停蹄,连日赶路,看来这一路上甚是疲惫,不如让小侄带玄楼先去歇歇,沐浴更衣,稍后再来堂中议事。”
李承烨嗯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李玄泽忙向李落使了个眼色,两人躬身一礼,出了议事堂。
李承烨似乎也没什么心情,交代了几句,沉着脸返回了后堂。
出了议事堂,李玄泽才长出了一口气,一脸苦笑的看着李落,连连摇头,神情甚是无奈。
“皇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唉,九弟,别怪皇叔动怒,这事,真他娘的让人气闷。”李玄泽情不自禁的爆了一句脏话,一脸愤慨的说道。
“这?”李落皱眉看着李玄泽,李玄泽来卓城时日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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