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臣没有马上作答,凝重问道:“还请王爷赐教。”
李落扫了场中诸人一眼,朗声笑道:“鬼船凶险,但它到底有怎样的秘密很少有人知晓,虽然有记载,但并没有人亲眼见过它行凶杀人。
这一次鬼船是路过盟城还是冲着盟城来的,眼下还不敢断言,如果只是碰巧显露踪迹,我们这样如临大敌确是小题大做了。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番鬼船重现盟城海域,我们便当它是冲着盟城而来,大家都小心为上。”
“还请王爷示下。”
“鬼船之说数百年的积威尚在,商旅百姓担忧惊惧情有可原,不必强求他们,这件事据实相告,愿意留在盟城的就留在盟城,不愿意留在盟城的可以离开,城中闲杂人等全部迁往修誓山后,等这件事了结之后再行返回盟城。”
“谨遵王爷之令。”
“范大人,派人通知城外顾将军麾下将士一声,遣三千兵将入城,驻守城中四处,入城将士定要秋毫无犯,如有偷盗行窃、扰民欺辱之事发生,当以重罪论处。”
“下官这就去办。”
“先不急,盟城自治,如今我的做法已经是越俎代庖,如果我的办法与诸位有什么不尽相同的地方,还请直言无妨。”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却不见有人提出异议。李落淡然一笑,径自接道:“州府将士只负责盟城守卫之责,城中其他事务仍由耀合会打点,凡事以盟城的规矩办,州府将士不得过问。”
此言一出,不单是东海岛民,就连大甘几人也露出如释重负的模样。
“乐今,有一件事要劳烦你了。”
琮馥美目一扬,脆声喝道:“你说吧。”
“这次还要借你的船和你船上将士一用。”
“好。”琮馥一口答应下来,娇喝道,“你是要打探拘魂船的动向吧,我亲自带人去。”
李落展颜一笑道:“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乐今一个人去,我也会去。”
“王爷,万万不可。”范安微几人神色一变,连忙劝道,“盟城还要王爷坐镇,王爷千万不能只身犯险,以免遭遇什么不测。”
李落笑颜应道:“此行入海搜寻鬼船踪迹可能最为凶险,也极有可能无所事事。
鬼船虚实难测,神威难辨,到底是海上安全还是盟城更安全些,只怕你我都说不准。
盟城并不是我的盟城,而是你们的盟城,坐镇一说不要再提了,此刻我在盟城是恰逢其会,如果我不在盟城,那盟城就要你们商议处事。
再说我托付乐今入海,怎好只让东海豪杰孤身犯险,出海一事就这样说定了。”
第八百四十七章 出海探秘()
众人见李落去意已决,苦劝无果,只好作罢。李落早前出使东海,算起来已经有海上飘荡的经历,除了凶吉难料的鬼船外,其他倒也不必太怎么担忧。
耀合会和城中诸人又再仔细研讨了应对之策,虽不敢说有万全的把握,但突发异变也一一猜测了些,不至于措手不及。
范安微依照众人商议的结果安置城中百姓商旅,盟城中刚一开始的确慌乱了许多,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峻。
城中百姓慌乱过后,见耀合会和官府兵将井然有序,而这些世家豪族也没有别的异变,似乎对鬼船一事胸有成竹,再加上大甘的定天王也没有弃之不顾的意思,反而要出海一探究竟。
渐渐的民心安定下来,有一部分人去了修誓山后躲避,有些干脆就留在盟城,天塌下来总归还有朝廷和这些雄豪顶着。
这次出海战船不多,李落和琮馥挑选了五艘上好的战船,船上的水手都是东海大甘水师翘楚,弓马娴熟,足以应对天海之中的不测风云。
东海这侧,除了琮馥,鸠彩儿也软磨硬泡着上了船。琮馥没有异议,如果真要翻了船,恐怕鸠彩儿是最没有危险的一个了。
听说李落要出海,大甘不少江湖豪杰都毛遂自荐,一时间人手不见少,反而有些多了,俱是江湖中的顶尖好手,摩拳擦掌,欲图见识见识这凶名在外的海域鬼船。
高手众多,李落也不能悉数带在船上,万一盟城有事,还要这些人鼎力相助。
不过大甘几个世家豪族的人都在路上了,过不了多久,盟城中不缺的只怕就是这些一流高手了。
李落兵分两路,留在盟城中的仍旧以耀合会为主,近海海域有大甘水师传递消息,领军将领是虞子略麾下骁将言承冠,既为李落后援,也是盟城海面上的第一道防线。再向外,才是李落和琮馥所率的五艘战船。
这是个出海的好天气,此情此景和李落当日离开大甘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海上也都是这番景色,如果没有岛屿区分,只凭海水颜色深浅来判断远近,除了琮馥这些人外,在李落和牧天狼将士眼中实无二致。
船行三日,沧海茫茫,别说是鬼船了,就连寻常渔船也不曾见到。
第一天的时候还能看见海鸟翱翔,再走几天,只剩下天水一色,湛蓝蓝,青幽幽一片。
随同而来的大甘中人已从初时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只剩下满腔的恶心欲吐,比起李落和牧天狼将士来颇显不堪,想来是首次乘船入海。
素和万策压下胸口恶心意味,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道:“原想坐过江河中的船,这泛舟入海也该相差不了多少,当真是我想错了。”
李落笑道:“第一次都会这样,再有几日就好了,骆姑娘没事吧?”
“还好,幸亏有王爷配好的药,吐了几次,这会好转了许多,不过身子还是有些发虚,和玉堂一样只能留在船舱里。”
“哈哈,素和公子比我初次入海时厉害多了,我随宋叔出海的时候吐的天昏地暗,别说下地走动了,就连躺在床上都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没把命都丢了。”
说话者是宋家新晋的高手,当日和李落在南王府有朋堂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高手莫争言。
此子当日试的是武科,李落相知不深,不过既然能得宋谋青睐,想必艺业定有独到之处。
素和万策苦笑摇头道:“我这个时候七魂六魄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个了。”
众人皆是莞尔一笑,素和万策的身份宋家早已知晓,自然不会怠慢了这个大甘权妃的亲兄,兼之众人年岁相仿,一路上已经熟络起来,素和万策也没有什么国舅爷的架子,言谈不见拘谨,甚是融洽。
此次李落出海,素和万策知道后便主动请缨。李落婉拒未果,也就答应下来。
素和万策原本以为到了海上还能替李落做些事,没想到就连照顾己方三人都有些捉襟见肘,好在这几日下来,眩晕恶心的感觉渐渐小了些,要不然这次出海相助不成,反而成了李落的累赘。
宋家也是鼎力相助,宋晓臣留在盟城,从旁相助耀合会安抚盟城商旅民心,另外尽遣手下高手添为李落臂助,除了莫争言外,还有两人,一个也是当日有朋堂武试中脱颖而出的年轻俊才,名叫孙昭,还有一人是宋家的外姓高手谢步遥,此际两人在另一艘战船上。
李落朗声笑道:“万策兄,这可是你执意要来的,倘若骆姑娘怪罪起来,可怨不得我。”
素和万策吸了一口气,苦笑道:“王爷就不要取笑我了,要埋怨也该埋怨我不自量力。”
琮馥从船头走了过来,冷哼一声,显然有些不满素和万策这样有气无力的模样,脆声喝道:“这都几天了,还晕船。”
素和万策一怔,脸色微红,尴尬的笑了笑,做声不得。
一旦到了海上,琮馥又恢复了以往扶琮刺背龙鱼的模样,传令行军起来比之大甘的军中将领不遑多让,而且极为凶悍,只看手下这些虎狼之辈在琮馥面前温顺的像只猫儿一般,就知道琮馥在东海的名声不虚了。
李落岔言问道:“乐今,快到了么?”
“嗯,我问过那个船家了,他看见拘魂船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算算时间,再加上海流风力,大概有五天时间咱们就能搜完这片海域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是我假定拘魂船是无主之船,如果船上有人操持,那就不好说了。”琮馥沉声说道。
“乐今的意思是鬼船上有可能还有活人在?”翟廖语凝声问道。
“不知道。”琮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也没见过拘魂船,它的样子也只是道听途说,谁知道船上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李落心中一动,望向一旁沉默无言的姑苏小娘,和声问道:“姑苏姑娘,鬼船来历你可知晓什么么?”
第八百四十八章 海中迷雾()
船上几人皆都看着姑苏小娘,这个女子虽与李落同行,但极少说话,在海上漂泊三天了,还从来没有见她与旁人说话的,和李缘夕如出一辙,一样的冷若冰霜,微一的区别只是李缘夕的冷,冷在寒意,而姑苏小娘的冷却冷在阴狠。
姑苏小娘抬头看着李落,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在责怪李落偏偏要问自己,不过亦是无可奈何的吐了一口气,轻声回道:“没有。”
李落哦了一声,也不曾有失望的神色,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姑苏小娘不知道也无可厚非。
“乐今,劳烦你指挥战船,尽快搜寻完这片海域。”
琮馥应了一声,自行离开,传令将士扬帆加速,莫争言也扶着素和万策入船舱歇息去了。
等诸人走远,姑苏小娘突然低声说道:“属下以前见过鬼船的记载,不过在属下见到的记载中鬼船并不叫鬼船,而称之为魔船。”
李落一怔,不解道:“魔船?”
“嗯。”
“魔船……”李落喃喃自语,突然心中跳出一个念头道,“难道会和大甘魔门有关?”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记载中也只是粗略了提及了一两句,并没有写别的。”
李落心中一沉,难道这些鬼船真的是有人刻意放在茫茫沧海中的么。
五天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依照琮馥计算,五艘战船已经将鬼船可能飘到的海面都找了一遍,别说是船,就连一块朽木也没有看到。
时间一天天过去,琮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火气渐盛,不时能听见琮馥扬声呵斥船上将士的声音。
只有鸠彩儿依旧没心没肺的无所事事,整日坐在船头,不是嬉笑捉弄李落,就是放声高歌,不过话说回来,鸠彩儿的歌声的确很动听,宛若翠鸟鸣啼,扫去了船上众人心中的些许阴霾。
七日后,依旧没有鬼船的半点踪影,琮馥放归一艘快船,与身后大甘水师将士互通了消息,盟城近海一带也没有再看见鬼船的影子,仿佛这艘鬼船惊鸿一瞥之后就神秘的消失了。
船上众人并没有因为鬼船消失而流露出丝毫欣喜的神色,不知道藏身在哪里的鬼船比起显露行迹更为凶险难测。
琮馥神情愈发阴郁,连着推演了好多次,船行的方位速度都反复推敲,几乎到了分毫不差的地步。
可是即便是这样,将琮馥推演出的海域范围再扩大数倍有余,仍旧不见鬼船的踪影,就好像这艘鬼船沉入了水底或是插翅而飞了。
海面上风平浪静,碧波如洗,天很清,海水中的倒影清晰可辨。看着海面下幽深安静的海水,似乎有一艘艘船只倒浮在水面之下,和海面上的战船一同前行。
时日已久,战船上的将士锐气渐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李落和琮馥算算时日,不能在海上耽搁太久,要不然盟城会就赶不上了。
既然鬼船踪影全无,众人只能铩羽而归,不免有些遗憾,却也有一丝庆幸之情。
动身回程的时候看得出船上的将士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有琮馥和李落在,将士们不至于怎么害怕,但实则对鬼船仍旧心有余悸。
回程刚走了一天,清晨时分突然海面上起了雾,头天夜里还繁星可见,没想到雾起的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雾很重,也很深,阴湿非常,几乎能和李落当年在翠括山中遇到的大雾相提并论。
不过那个时候翠括山中的雾是被迷仙阵拘于山中难以散去,但此刻不同,海上宽阔无垠,无遮无拦,要想在海面上将雾气聚集在一处,除非有仙家的手段亦或是天地之力,单凭人力恐怕很难。
雾除了浓郁,还很安静,就这样环绕在战船四周,像是护送,又像是挟持一般,黏黏稠稠的挂在船舷边上和桅杆顶上。似乎就在黎明前黑白转瞬变化的时间里,这些雾就凭空钻了出来,仿佛是在等着这五艘战船。
战船围困在静悄悄的浓雾里,船只还在走,雾也在走,只是飘动的波澜不惊,给人一种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错觉。
琮馥座下战船当先领路,身侧微微靠后些跟着两艘战船,其余两艘战船断后。
五艘战船滑行在海面上,安静的近乎妖异,只能看见侧翼战船时而隐入浓雾,时而又冒了出来,虚虚幻幻。
琮馥一眼望去,不由自主的提起了心,就怕侧翼战船钻进浓雾之后再也出不来了。
琮馥抬头看看天色,头顶雾茫茫一片,弥漫的白雾中透着一丝丝阴气,该是浓雾中的水气凝结而成。
阴气时聚时散,变化无方,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着这些迷雾。
琮馥叹了一口气,头顶天色难辨,只知道天亮了,可是航行方位一应诸物都难以分辨,只能凭借在海上漂泊多年积攒的经验和海流方向,再参照昨夜的风向滑行。
琮馥懊恼的捶了捶头,雾大也就算了,竟然连一丝风都没有,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只盼望着莫要偏离航线太远就行。
雾中仿佛整个时空都静止了,不见风,不见游鱼飞鸟,只能看见这些雾气在周而复始的变化。
一行人仿佛走进了另外一个时空,死寂中带着无尽的压抑,就连往日活泼的鸠彩儿也收起了歌声,神情凝重的四下张望戒备。
李落几人站在船舷边,运足目力,打量着浓雾中时隐时现的黑影,到了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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