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诗瑶走到黄云天旁边,拍了一下黄云天头顶,笑道:“七娃,这几天都学到什么啦?”
黄云天抽了抽鼻子,似是不满叶诗瑶叫自己小名,大声说道:“叶姐姐,你要叫我大名,不能叫石头和七娃。”
叶诗瑶哈哈一笑,连声说好,接道:“黄云天,跟着先生学什么了?先生教的这么辛苦,你们要用心。”
孩童齐齐点了点头,七嘴八舌的回道:“知道了,叶姐姐。”
黄云天看了李落一眼,高兴的说道:“叶姐姐,先生教我们写自己的名字,还有咱们寨子的名字,还讲了好多故事,叶姐姐,你知道怎么测风向,怎么取火吗?”
黄云天话音未落,身旁几个幼童便接道:“还有,还有。”却是说了李落几日来所授之学,辨别星象,日出日落,如何寻水源,如此因地施势,田间作物喜阴喜阳和算术之法,大都甚为浅显,不过极为实用。
叶诗瑶听罢,连连点头,朗声说道:“好,那姐姐考考你。”
黄云天一挺胸膛,面无惧色,倒像是个出征的大将一般,很是神气,惹得叶诗瑶娇笑不止。
叶诗瑶眼珠一转,盈盈笑道:“那你说说姐姐这样的人书里是怎么说?“
黄云天一愣,挠了挠头,挺起来的胸脯往回缩了缩,看着叶诗瑶,叶诗瑶嘻嘻一笑道:“不知道了?”
黄云天急忙说道:“谁说的,像姐姐这样的,书里说是国色天香,倾城倾国,温柔可亲。”
叶诗瑶喜上眉梢,追问道:“还有么?”
“还有,还有,”黄云天搜刮了一遍,叫道:“还有貌美如花,英姿飒爽。”
叶诗瑶听罢甚是受用,连声夸赞黄云天,轻轻捏了捏黄云天脸蛋,笑道:“没有了?”
黄云天急的一头大汗,涨红了脸,突地想起什么,高声说道:“还有呢,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先生,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该能嫁出去吧?”黄云天怀疑的望着李落。
李落暗呼要糟,就见叶诗瑶的手停在黄云天脸颊上,韩湘灵急忙喝道:“七娃住嘴,乱说什么呢?”
叶诗瑶猛吸了一口气,柔声问道:“先生教的?”
黄云天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前几天先生给我们说故事的时候,我听见记下的。”
“哦,先生还说什么了?”
黄云天见叶诗瑶话语有些僵硬,缩了缩脖子,艾艾期期的小声说道:“凶神恶煞。”
叶诗瑶猛然抬起头,脸色却已是煞白一片,看着李落,出了几口粗气,恨恨的说道:“我看你还要教他们什么。”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黄云天摸摸自己的小脸,呲着牙说道:“好疼。”
韩湘灵没好气的骂道:“你个蠢材,谁让你说后面那些的。”
黄云天一头雾水,道:“可我就记得这些啊。”
韩湘灵无言以对,干脆转过头不理黄云天,黄云天眨着眼睛,看着李落,问道:“先生,我说错了?”
李落启颜笑道:“没有,是我教错了,好了,我们接着识字。”
这次叶诗瑶却是真的生气了,连着几日都不理睬李落,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好脸色。
叶筱熙和石昭听孩子说起,这才明白过来,皆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不过当着叶诗瑶的面还要苦忍着,煞是辛苦。
日复一日,李落脸上虽没有什么异常神色,心中却微有些惆怅,早先随这些山贼上山,无非是想查明就里,说不得便要领兵剿灭这连云山贼寇。
可是连日相处,寨中乡民待人和善,邻里和睦,落草为寇实非本愿。
李落虽不曾询问内中详情,但想来怕也是和大甘官府脱不了干系,便是想问,依着李落的性子,也是难以启齿,不曾觉得愤恨,却是无奈难言。
待得日子久了,李落竟生出害怕之意,每日里看着这些孩童率真的眼神,李落分觉压抑,总有一股深重的倦意萦绕在心头,经久不散。怅然良久,终了还是要离去。
李落教授寨中幼童更急,从起先的两个时辰,到了这几日加至三个时辰,孩童俱无怨言,认认真真听着李落授学。
叶筱熙也不曾得闲,除了白日里帮着李落外,晚膳过罢,李落便到院中,唤过叶筱熙,将叶筱熙能懂的医术悉数相传,叶筱熙也是聪慧,李落所言甚是庞杂,却也能记下来七八成,只不过李落从没有留下一丝笔墨。
过了几日,李落终是决定离开连云寨,如这过眼云烟,清清淡淡,不在连云画境之中留下分毫痕迹。(。)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喜之日()
连云寨将来如何,李落实无心思,若说他们是贼寇,李落下不了杀手,万一连云寨成了气候,横行云隐山,李落也不知该如何自处,只想静静离了这里,若有机缘,到时再续前缘罢了。
李落自不会不辞而别,临行之前告诉叶诗瑶及山寨几人,倘若能放李落下山最好不过,若是留难,只凭寨中几人,也难阻李落去意。
就在李落刚要准备与叶诗瑶相谈之时,山寨之中不知因为何事,家家户户俱都张灯结彩,过往乡民尽都喜笑颜颜,李落一愣,略一打听,过得两日竟是叶诗瑶大喜之日,和石昭成婚,结为连理夫妻。
难怪这几天叶筱熙神色有些异常,李落心有旁鹜,不曾留神,原来是这般缘由。
李落苦笑一声,也不知算巧还是不巧,短短一月前后,先是欧雨幕成婚,到了连云寨就碰到叶诗瑶出阁。
寨主成婚,在连云寨是头等的大喜事,乡民竞相奔走,忙里忙外,好不热闹。
如此佳景,李落实难轻启离寨之言,坏了山寨中的喜气,暗叹一声,只得暂且作罢,留待叶诗瑶大婚之后再说了。
李落暂居的院中也是挂起了红灯,到处都贴满了喜字,叶筱熙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却是极为高兴。
李落看着大红的喜字,眼睛一阵刺痛,不知为何,就像是当年的卓城皇宫或是西府沙场上流出的血色一般,阴寒刺骨。
石昭也过来帮手,见到李落落寞独处,似是游离在世间之外,略一诧异,随即过来与李落闲谈,李落含笑,道了声喜,石昭哈哈大笑,甚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公子,后天一定要过来喝杯喜酒,山野之地就是简陋了些,李公子可不要见笑啊。”
“怎会,石少侠言重了。”
石昭粗豪一笑道:“李公子见过世面,我们这里穷乡僻壤,比不得那些世家豪族,我倒无所谓,就是诗瑶委屈了。”
李落轻轻一笑道:“成婚是喜,喜为先,亲朋好友相贺为实,排场之类只是末节,倘若排场大过喜事,不办也罢。”
石昭大喜,连连点头,揪了揪胡子道:“李公子就是读书人,说的话听着就让人舒坦,李公子,住的还习惯吧。”
李落微一扬眉,缓声说道:“惯,也不惯。”
“嗯?”石昭一愣,不明所以,诧异的望着李落。
李落微微一叹,道:“许是在山外久了,在越静的地方却宁不下心来。”
石昭明白过来,沉声说道:“你想下山?”
李落也不遮掩,淡然一笑,回道:“有此打算。”
石昭亦是叹了一口气道:“我早该看出来了,你教筱熙和寨中孩童这么急,就是知道自己留不了多久才会这样。”
李落望着远处,闻言和声说道:“石少侠既然知道了,你会让我下山么?”
石昭呆了半响,苦笑道:“李公子你不该问我。”
李落点点头,洒然一笑,道:“无妨,我原本就想去找叶姑娘去说,不过恰巧碰到了你们的喜事,这个时候说不合时宜,等过几日再说吧。”
石昭怔怔出神,喃喃自语道:“下山,下山。”突地神色一振,笑道:“若是我,就该让李公子下山,李公子放心,诗瑶那里我会劝她,公子人中龙凤,小小一个连云寨原也不是公子的栖身之地。”
说完似是不愿多言,重重一礼,转身离去。
李落看着石昭远去的背影,神色淡然,无喜无悲。
大婚之日。
李落也是寨中贵客,坐了上座,与温行良、叶竹山和韩恭几人同座一桌,算是上席。
叶诗瑶在山寨之中并无血脉至亲,只有一个叶筱熙,虽非亲妹,但两人相依为命,比之亲姐妹更甚,叶诗瑶成婚,叶筱熙比这新娘子更加操劳,屋里屋外,人前人后,忙个不停。
还好有寨中长辈女子帮衬,这才稳下阵脚,不至于乱作一团。
鸣过爆竹,叶诗瑶和石昭携手转到前厅,两人穿着大红喜服,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妖艳如花,珠联璧合。
喜宴设在石昭居处,地方倒是不见拥挤,只是简陋了些,不过山寨之中俱是如此,众人也丝毫未曾在意,只留心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不时纵声欢笑,就是温酌,虽似有些不甘心,但也难掩眼中喜气。
山寨之中叶诗瑶再无亲长,叶伯在寨中辈分最高,也是叶筱熙同宗,证此婚约,两人拜过天地,再向叶伯敬了茶,便是礼成,没有太多的俗套,更显喜庆。
叶诗瑶也不似世家女子,礼成之后便要转入后堂,反倒拉着叶筱熙和石昭两人,在前厅高声说笑,杯来盏去,来者不拒,豪迈之处更胜石昭。
叶筱熙从旁连连劝阻,怎奈叶诗瑶来了兴致,只作耳旁风,不多时就已饮下十余碗,不过端是好酒量,只是红了脸颊,艳盖百花,脚下却还是稳健。
石昭苦笑不已,这哪里是新娘子的样子。
众人见状,除了几个老持稳重的寨中长辈外,余下诸人多是从旁起哄,叶诗瑶喝得兴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持腰,娇喝连连,却是和一些年纪相仿的寨中年轻男子斗起酒来。
李落看在眼中,含笑不语,浅尝辄止,和一旁叶竹山闲聊了几句,韩恭从旁插言道:“李公子,唐突了,这个诗瑶,真是太大大咧咧了。”
李落微微一笑道:“怎会,大喜之日就该有这等意气。”
叶竹山大笑道:“李公子平日遇不到这样的女子吧,哈哈,只可惜错生了女儿身。”
李落展颜道:“率性如此,也是别有一番风采。”说罢微微一顿,突地出言道:“今日喜宴,还有山外来客么?”
叶竹山一愣,接道:“没有啊,只是寨中的一些亲友,没有旁人。”
李落哦了一声,环目一扫,没有应声。
韩恭见状,心中微微一动,沉声说道:“李公子,有事?”
李落望着韩恭,淡淡一笑,韩恭心中一紧,不知怎地似是又一股凉气窜上了后心,急忙看了一眼席中诸人,还不待韩恭瞧出什么,李落低语道:“怎么山寨中好像有别的声响。”(。)
第三百二十五章 山外来客()
叶竹山在旁听得真切,李落话中别有所指,韩恭眼中已见凝重,正要说话,突然人群之中闪出三道身影,身如急电,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出,韩恭惊怒,狂喝道:“有刺客。”
席中猛然一静,劲气交加声骤然响起,闷哼声随即而至,叶诗瑶一愣,怒喝道:“什么人?”
场中一乱,偷袭之人已然得手,绕空落在中堂之处,待众人回过神,温行良已倒坐在血泊之中,手扶着胸腹之间,喘息不止。
幸得李落出声示警,叶竹山和韩恭有了防备,偷袭之人未曾见功,反被两人联手迫退。
桌上酒菜已碎了一地,不知何时,李落连同座下椅子,轻移了两步,避开汤汁,身上竟是分毫不曾粘到。
韩恭眼孔微微收缩,若是突显的刺客惊出了众人一身冷汗,见到李落方才情形,韩恭却是肝胆俱裂,就在刺客出手之际,李落似是鬼魅一般,无风自动,轻轻避开交手三人,叶竹山留心刺客,未曾得见,韩恭却是瞧得真切,桌上飞溅出的碗筷菜汁到了李落身前尺许,便被一股内家真气阻在身外,落到了地上,如此高深的内功,韩恭只是听人说起过,何曾亲眼见过。韩恭望着李落,惊了说不出话来,定定的望着李落,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细如蚊吟般的声音,正是李落出言:“韩先生,大敌当前,不可乱了阵脚,我只是一介书生罢了。”
韩恭压下心中惊骇,猛吸了一口气,李落此语已是表明自己与来人无干,虽不说为友,但至少不是敌人。韩恭深深瞧了李落一眼,将目光落到前堂的三人身上,虽是惊疑交迫,但只瞧李落方才举重若轻之能,便知李落武功远在众人之上,若是李落方才出手,现在便不止是温行良一人躺在地上,怕是自己和叶竹山也难逃败亡之局。
“石大哥,你没事吧?”人群之中传来叶筱熙的惊呼声,韩恭急忙抬头望去,石昭竟也负伤,手臂处鲜血淋漓,听到叶筱熙关切的疾呼声,石昭勉强一笑,点了点头,示意无碍。韩恭不明所以,只以为方才刺客出手行刺,不过李落看的清楚,行刺之人取得却是叶筱熙,而非石昭。石昭及时察觉,硬受了刺客一击,已是负伤。
前堂三人伸手取下脸上易容装扮,两男一女,两名男子俱是四十上下,仪表堂堂,甚是不凡,也不知是远仇还是近怨,竟然做此偷袭之事。一旁女子年纪不甚大,颇有几分姿色,只是脸上傲气迫人,显是个颐指气使的人物。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冷漠说道:“连云寨寨主大喜之日,我们同在云隐山,怎能不前来道声喜。”说罢看了一眼叶竹山和韩恭,冷哼一声道:“小小一处流寇,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哼,少见。”话虽是似有几分夸赞,不过实则不曾将座下诸人放在眼里,轻蔑至极。
叶诗瑶已稳住心神,急命温酌和赵大牛扶起温行良,移到别处疗伤。叶诗瑶踏前一步,和叶竹山、韩恭几人围住刺客,叶诗瑶强压下心中怒火,寒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跑来我们连云寨,做如此下三滥的事,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女子尖厉喝道:“笑话,你们这些山贼为祸一方,人人得而诛之,还说我们是下三滥,哼,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们自己都是什么货色。”
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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