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第84部分

　　　　这女人……手腕之阴狠，真的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想到这里，文斌不禁暗自在心下摇了摇头。

　　　　在交易过程中，他甚至还注意到她裙裾上点滴殷红色的鲜血……想必，在赶来和他交易之前，她还事先将‘毕罗根’家族那只‘癞蛤蟆’勾搭出来，借着交易的名义，在某地暗设伏兵（‘雇佣兵’这种东西，可是随时随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就如同现在对付他一样，将对方过来企图和她完成交易的所有人，杀戮殆尽了吧？

　　　　或许是因为，这两场交易之间相隔太近，时间匆忙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裙裾上沾血很少，并不十分明显的缘故，更甚至她痴迷于亲手设计出来的连环狩猎游戏，自己都并没有发觉……总之，当她赶过来和他进行交易的时候，甚至连染血的衣裙都未曾换掉。

　　　　刚开始的时候，文斌也不过只是发现她裙裾染血，而并没有深究，之所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原因是作为老师的昊天同样也发现了，并且在心下将这一段变故陈了一遍。

　　　　文斌听了，心下大骇！

　　　　真的是，太残忍了！

　　　　可是，这样心如蛇蝎般狠辣的女人，她竟然痴心真爱着罗君皓，并且为了和他在一起，而放弃百余年的修为，乃至于‘浮生第七殿殿主’的殊荣，甘愿在‘渡劫’中‘转世重生’！

　　　　这又是何等大无畏的举动！

　　　　文斌心中很复杂，他一方面觉得这女的了无人性，该遭天谴，死了活该；一方面又觉得她爱罗师兄爱得如此情深意重，自己要是不成全她的话，简直就活该受天打雷劈……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该从哪个角度去审视她，才是正确的？

　　　　然而，原本这世上，就没有纯粹的坏人，或者纯粹的好人，她这样看似自我矛盾而充满非议的性格，并不奇怪。

　　　　……怎样对待还有待商议，当前状况之下，迫在眉睫的是：决不能就这么让她轻易地逃跑掉了！

　　　　于是根本就不消文斌多费唇舌，将合同、玉玺都在‘吞天戒’中收好之后，昊天便毅然飞身扑了上去，霎时间追上璟萱，掐住她的脖子，又将之活捉了回来。

　　　　被昊天掐着脖子捉回来的璟萱，浑身上下萦绕着数十道晶莹灿烂的电光，就仿佛天谴枷锁一般，将之束缚，连手指尖都别妄图挣扎一下。

　　　　他本可以不回来的，不过转念又想到：无论如何，自己现如今已经接管‘浮生第七殿殿主’一职，那些被刻意送来充作‘陪葬品’的侍从们，说起来，在此时此刻，也就变成了自己的手下……这样一来，他就不可以对他们置若罔闻了。

　　　　于是才倒退回来，置身其间，并迅速地布置周边法阵。

　　　　而这个时候，开初那些潜伏于黑暗中的千军万马，早已经倾巢而出，凭着一股子仿佛山洪爆发后所向披靡的气势，汹涌而至！

　　　　尖厉的叫声！

　　　　疯狂的鼓点！

　　　　声嘶力竭的怒吼——

　　　　文斌根本就听不懂它们的鸟语，他只知道，只不过在老师捉回璟萱之后仅仅数秒之间，距离自己还尚且有百丈开外的千军万马，便毫不留情地于四面八方发出各式妖术/魔技，甚至于大开阵法，祭起手中的法宝，疯狂地对自己展开了全方位的攻击！

　　　　一时间，黑暗的夜空中，被七彩斑斓的流光所占据，就好像蓦然迸发而出的礼花一般，掀起一道绚烂狂热的盛宴！

　　　　耳畔，除了呼啸的风声和惊涛汹涌的彭湃声之外，只剩下千万法术破空而至的尖啸声。

　　　　真奇怪，这个时候，他竟然听不见身旁那些侍女、侍从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身体由作为老师的昊天控制着，文斌的灵魂趁机调过头，眼光迅速从身边各人的脸庞上扫视而过。

　　　　他看见他们或痛苦不堪，或大义凛然，又或凄惨哀绝……每个人的神情都不尽相同，可是，在这即将赴死的一刻，竟然没有一个人状似癫狂地惊恐惨叫。

　　　　不得不说，教养真好。

　　　　文斌满意地勾起嘴角，深吸口气，做好了不成功，便与之一起赴死的准备。

第021章　化干戈为玉帛（）　
这个时候，文斌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簇浓缩的光源，具有无可阻挡的吸引力，以至于百丈开外，万道光华由四面八方如飞虻密箭一般汇聚拢来。

　　　　那一幕，绚烂惊华到了一个极致！

　　　　而实际上也不过刹那。

　　　　生？

　　　　或死？

　　　　文斌不知道。

　　　　他甚至连感慨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只看见距离自己十丈开外的夜空中，不断闪烁出一道道金光璀璨的小型圆形法阵，就好像自动展开的盾牌一样，迎着万道光华，接踵亮起。

　　　　法阵并不大，其中构造却十分精密繁华。

　　　　如果不计色泽，不计空间弧度，用某种单纯的眼光来看待的话，给文斌的感觉，自己就好像躲藏在一座平静的湖面之下，隔着厚逾十丈的水层，看见天空中万道雨丝坠下来，落在湖面上，溅起一道道涟漪……而他心里也知道，那‘万道雨丝’坠落的目的，原本是自己，只不过由于自己潜藏于‘湖中’，所以它们无以触及到他，便又被反弹回去了。

　　　　是的，不如融入其中，而真的是往外反弹了回去。

　　　　只不过角度随着空间倾斜度而有所改变罢了。

　　　　由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万道光华，顷刻间又往着四面八方反弹了回去。

　　　　虽然，由于‘折射’原理，那些飞来的光华，未必沿着原路返回，也可能会落空，也可能会中途陨落，但是……近十万道法术，反弹出去，总不可能全部落空吧？

　　　　就算是误打误撞，也能够秒杀好多人了！

　　　　这一来一回，加起来还不够一眨眼的功夫。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野八荒，霎时间已连成了一片！

　　　　无论是浮出水面的，还是飞翔在半空中的，四面八方，不断有人坠落身亡。

　　　　残酷的血腥味，迅速融合入周边冰冷潮湿的空气之中。

　　　　漆黑的海面上，顷刻之间，浮尸弥漫……

　　　　海水，渐渐被大量死尸的鲜血染红。

　　　　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怕人而黏稠的色泽。

　　　　……

　　　　“不要再攻击了！”

　　　　“停止！”

　　　　“住手啊！”

　　　　“你们这是在自相残杀！！”

　　　　“&％％0^&*#％！！”

　　　　“％*&^#！”

　　　　“……”

　　　　文斌听不懂他们的鸟语，他所能够听明白的，只是对方少数人用‘诸世界通用语’喊出来的话。

　　　　老师并没有攻击，他所作的，只是防御而已。

　　　　最多就比防御更多了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此而已。

　　　　对方之所以惨重地伤亡，皆源于他们自身的攻击。

　　　　‘因为你们攻击我了，所以我将它换一个角度，再还给你们。’

　　　　有何不妥？

　　　　文斌从来都不相信身为自己的老师昊天是个什么心地善良的好人，他觉得自己比他单纯仁慈多了。

　　　　可即便是他，也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欺凌，而无怨无悔的低智商动物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忍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至理名言啊！

　　　　一番残光掠影之后，整个世界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在这场自取灭亡的战争中，敌方亡者过千，轻伤、重伤者，更是无数。

　　　　这就是他们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后果。

　　　　这就是他们受雇于人，妄图僭越杀人的下场！

　　　　两个字：活该。

　　　　一点都不值得让人怜悯！

　　　　只不过……

　　　　话虽如此，可到底这般血染江河、尸横遍野的景象太过凄惨，文斌终是于心不忍，便借着对方暂时住手的契机，祭起‘魂之战舞’，并尝试着与其中的战姬沟通道：“小舞，你告诉它们，在我们那边，作为水中霸主的你们，千百年来，都是我们‘千佛寺’麾下最忠诚属族，还有，你再告诉他们，我曾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之中，于‘人鱼’一族有大恩……”

　　　　“不是说，无论仙魔，在任何界域之内，同类皆应当互相尊重，不得彼此残杀么？（关于这个，是平日里昊天告诉他的：为的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当中更多一份种族血脉延续的机会，它被诸世界各大种族不约而同地遵守，就好像‘潜规则’一样的存在）那么，对于与‘人鱼一族’有恩的人（我），他们怎么又能够随意冒犯呢？”

　　　　“受外族人雇佣，而倾其所能去杀害一名对人鱼一族有恩的人，于道义上来说，不是大忌讳吗？！”

　　　　“而我，也衷心地不愿意与他们为敌。”

　　　　“我希望，他们能迷途知返，放弃对我继续的围猎捕杀，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就这么跟他们说，我倒要看下他们究竟是何反应？”

　　　　‘啵’

　　　　‘魂之战舞’从‘吞天戒’中跳了出来，悬浮在主人面前，仔细聆听完主人的命令，而后潇洒地升起，在高于主人头顶三丈开外的夜空中，稳定下来。

　　　　而后，一缕萦绕着丝丝金线的轻烟从‘魂之战舞’中游离出来，于其之上，渐渐汇聚成大约真人三倍大小的‘魂之战姬’形象，并开始跳舞。

　　　　它传递主人意思的方式，并非口述，而是通过生动、形象的舞姿，将其表达出来，让即使无法以语言沟通的遥远界域中的同类们，心领神会。

　　　　这时候的小舞，简直就好像一位姿容绝色的九天仙女一般，在漆黑深邃的夜空中，挥舞着绣带，放开手脚，尽情地舞蹈着，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它的舞姿，或铿锵，或温柔，或优美，或凝重，或行云流水，或矫健灵动……

　　　　变幻无常中，倾诉着主人的心声。

　　　　传递出去，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

　　　　当初，璟萱花大价钱雇佣他们的时候，因为顾虑到事后自己即将‘渡劫’，为了不走漏风声，可能并不会再回‘斑陀罗’家族，所以，雇佣金都是提前支付了的，所以，才会有之前一刻，十万敌军全然不顾雇主本身的安危，毫无顾虑地攻击文斌的一幕出现。

　　　　‘钱拿到手了，照章办事就好，雇主是生是死，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顺便也都这么做了。

　　　　本来，依照璟萱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在付钱之时再加上一句：‘好好干，完事之后我会再支付你们尾款多少多少’，这样作为幌子的话，可是，这一回，她到底没加——没加是因为，害怕自己走后，给家族留下污名。

　　　　至始至终，她对于自己执意‘叛族’的举动，还是心存芥蒂的。

　　　　舍不得放弃罗君皓，又不愿意家族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受到伤害。

　　　　所以，她才不惜背负一切骂名，做尽一切在世人眼中‘丧尽天良’的事情，实际上，也都是为了维护斑陀罗家族的利益吧？

　　　　可悲，可怜，且倔强、坚强的少女。

　　　　却并不可憎。

　　　　……

　　　　小舞的舞蹈，在短短不到十分钟之内跳完，之后，它又再度幻化为一缕轻烟，重新回到‘魂之战舞’之中，降落下来，落进主人文斌手上那枚‘吞天戒’中去了。

　　　　而在这一过程中，附身文斌的昊天至始至终纹丝未动，没有抬头，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对舞蹈什么的，不感兴趣，他所想要的，只是结果。

　　　　如果不听劝告，他并不介意大开杀戒。

　　　　若按照他的意图秉性，根本是连警告都懒得发布的，直接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有多少，杀多少，杀得是残肢骸骨，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啥啥的，他一点都不介意啊！

　　　　不过，既然自己家小徒弟有这么份仁义之心，那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反正，遭遇战而已，又不是积恨已久的宿敌，非要杀之而后快不可。

　　　　所以他忍了，并没有在防守之上，再发动任何主动性的攻击。

　　　　而此时此刻，文斌需要小舞代为传达的他的意图，已经成功地传达到周边四面八方各大人鱼氏族心中，他们正犹豫着，分别聚拢成团，窃窃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原来……这名异域少年还挺有来历的。

　　　　竟然还是我们人鱼一族的大恩人。

　　　　那，这场战役还有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呢？

　　　　残杀对同族有恩的人，自古以来，都是大忌讳啊！

　　　　我们这样做，太不够意思了，要是传出去的话，从今往后，谁还帮助我们人鱼一族呢？

　　　　这只是其一。

　　　　更何况，这名异域少年的修为实在是太高了，我们也根本打不过人家啊！

　　　　与其在这里平白丧命，还不如趁此机会，找个下台阶，主动撤退了的比较好吧？

　　　　虽然雇主给足了钱，可是，在这次的战役之中，我们自己的族人也伤亡惨重，整体算起来，不仅没有挣头，说不定还得不偿失呢！

　　　　既然如此，那还瞎打个什么劲儿？

　　　　赶紧撤了吧！

　　　　于是乎，很快，就有参与这场战役之中，势力较小，经不起更大损失的中小型人鱼氏族，反应迅捷地率先整顿人马，不吭声，不出气地溜之大吉。

　　　　而那些势力庞大的人鱼氏族，原本还在道义与人性之间苦苦挣扎，为求一个两全之策而伤透了脑筋，这下可好，看见身边有别的氏族率先撤退了，他们也不干啊！

　　　　又不是傻的，就看着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二货都走光了，独留得我们来对付强敌啊？

　　　　咱还没吃多了撑的，赶在这节骨眼上打肿了脸充胖子呢！

　　　　你们氏族的人力资源重要，难道我们氏族的就是炮灰吗？！

　　　　哼！

　　　　要撤就撤，反正也不是我们带的头，到时候若雇主追究起来，也轮不到我们挨头刀！

　　　　撤吧撤吧，大家都散了好了，反正留下来也打不赢人家，能避免更大的战争伤亡，也是大家都求之不得的好事。

　　　　于是乎，很快，源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所有的敌人，在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