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没有这个四伯,那可能任他有再大的本事儿,钱掌柜连显露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踏踏实实往那儿一坐,超然地看着那三个人争去。
其实也没什么可争的,当钱掌柜言明是掌管多家店面的账目,张教谕就已经萌生了退意。
而剩下那两个,只要那年轻书生水平别太洼,钱掌柜基本认定就是他了。
而那书生也确实没让钱掌柜的失望,水平不但不差,还特么挺高。
钱掌柜只拿来两本旧账让二人当场核算,那书生只用半个时辰就算完了整整一本账目,而另一人才翻了一半都不到。
而把结果拿给钱掌柜一看,分毫无错。
这远宁布庄账房之职,自然也就落在了书生手中。
把二人送走,与那书生谈好了佣资,钱掌柜这才把主意力转向吴宁。
“吴小郎君,你看这佣资。。。。。。”
只见吴宁一摆手,“随便!”
一来他是来历练的,还真不在乎多少钱;二来。。。。。。
那话怎么说来着?
随便才是最贵的嘛!
而钱掌柜也是这么想的,随便那是多少钱啊?
这已经不是他可以做主的了,只得与吴宁一礼,“小郎君稍候,钱某去问过主家。”
吴宁自无不可。
待钱掌柜的出去,这才看向身边同坐的那书生。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那书生一紧,刚刚听吴宁与钱掌柜的对答已经知道了,这是山南道别驾吴长路的侄子。
恭敬道:“鄙人,赵紫平。”
“哦。”吴宁点点头,“吴宁。”
“那咱哥俩也别绕弯子了,这以后是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啊?”
“。。。。。。”
赵紫平脸一黑。心说,论出身,那当然听你的,谁让你有个好叔伯呢。
可是。。。。。。
回礼道:“自然要听吴贤弟支应。”
“不过,这数术之学,赵某略专一二,日常琐事就交给赵某吧!”
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就是明面儿上,我当然听你的,可是专业上您就别掺和了,拿你的那份钱闲着就是。
可没想到,吴宁一听这话,登时一摆手。
“别,这事儿得说道说道。”
就您那点业务水平还想当我领导?
拿起钱掌柜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旧账,随便翻开一页。
“己丑年,十一月,葵亥日:。。。。。”
“入南丝二斤,钱三千四百六十。”
“入蜀锦四匹,钱一万八千整。”
“入织针、顶针二十副。。。。”
吴宁不由分说,朗朗诵读起来。
赵紫平一时没懂,只听吴宁越读越快,到了最后,他这个听的人都有点听不过来了。
终于,葵亥日全部入支账目念完,吴宁把账本往赵紫平怀里一扔。
“本日支钱二十九贯八百零一钱,收十二贯三百钱;存布匹、物料,总值二十三贯一百。”
“赵兄对一遍,看看是不是这个数。”
“。。。。。。”
赵紫平都特么听傻了,心说,真的假的?这也行?
。。。。。。
————————————
另一边,钱掌柜急急忙忙跑后院。
“主家,大喜啊!”
秦妙娘倚在案前小歇,还没见着人,就听着钱掌柜一边嚷嚷,一边喜行于色地往过跑。
瞪时笑了,“钱伯慢些,喜从何来?”
钱掌柜道:“聘用账房之事颇为顺利,小老儿已经聘得了襄州赵紫平为用。此人颇具大才,可堪一用!”
秦妙娘一听,账房聘到了,也是高兴得多。
“如此甚好呢。”
钱掌柜没说完呢。
“另外,小老儿又自己做了个主,。多聘了一位。”
“多聘了一位?”这倒让秦妙娘不懂了。
依目前来看,用一位账房就够了啊,怎么还多聘了一位?
只闻钱掌柜一脸兴奋,“这可是位贵人!虽说不一定有什么本事,可是家中叔伯却是极贵之人,对咱们秦家可是大大的有利啊!”
“哦?”秦妙娘不由坐直了身子。
家中有极贵之人?
暗道:不会是哪家公子又来孟浪,平添麻烦吧?
“谁啊?”
“山南道别驾吴长路的侄子!”
钱掌柜心说,这可是房州除了庐陵王最贵的人物了!
“啊!?”
秦妙娘一听,更是惊讶。
吴长路的侄子?心说,没听宁哥说他家里还谁精通账房呀?
不会是?
不由站了起来,满眼期许,“那人可说他叫什么?”
“回主家,姓吴名宁,家住下山坳!”
“果然是宁哥。”
秦妙娘欢叫出声儿,一阵风似的扑向前厅。
心中暗道:那个坏家伙,嘴上说不来,原来是要给惊喜与我呢。
“。。。。。”
而钱掌柜。,宁哥?
老头心道:我说堂堂别驾之侄,怎么跑咱这来聘账房,原来是另有企图。
啧啧啧,钱伯不住摇头。
“宁哥都叫上了,这妙娘也不说含蓄些!”
。。。。。。
秦妙娘一阵香风似的扑向偏厅,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极为熟悉的声音正在高声说话。
。。。。。。
“以后啊,这账就得这么给我记。”
。。。。
“画出表格来,左边是支出项,右边是收入项。各项人工物料、高中低各档布料,分类而记,以便月底汇总。”
“听明白了吗?”
。。。。。。
秦妙娘心说,果然是宁哥。
满心欢喜地掀开帘子,就见吴宁人五人六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手里端着本账,一边讲一边抖着脚,一边看着账,一边训着话。。。。。。
那双眼珠子滴溜溜转地那叫一个灵巧。
。。。。。。
旁边儿站着个年青人,拱着腰,打着揖,一脸的崇拜。
嘴上还应着话:“师父放心,听明白了。”
。。。。。。
秦妙娘当场石化,一张俏脸由红转白。。。。。。
由白转黑。。。。。。
再由黑变紫。。。。。。
怔怔地看了半天,吴宁那边正吹的起兴,居然还没发现。
终于。。。。
秦妙娘动了,左右扫看,把伙计掸布的鸡毛掸子抄了起来。
。。。。。。
。
第八十五章 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
吴老九不是个自私的人啊,况且,看着唐人记的这个“流水账”实在是难受的要死。
所以,他不介意把后世的的什么“借贷记账法”啊,左右记账法啊,左右增减记账法啊,向这个赵紫平传授一二。
不算是什么高端东西,只当是提高大唐账房的专业水平了。
当然了,一时半会儿也教不了那么细致,只能看赵紫平的悟性,能记下多少是多少了。
。。。。。。
而赵紫平是服气的,谁都当这个别驾的侄子是个花架子,哪成想,水平辣么辣么的高。
认真听讲,只一会儿工夫,师父都叫上了。
“这个这个。。。。。。”
吴宁这个美啊,五年了,终于有一展所长之机了。
“这个这个,咱们做账房的,不单单要帮主家把账算准,知道赔钱还是赚钱。其实,我们更是经营的根基所在。”
指着账本,“咱们把各项收支分开、汇总,就相当于为店铺经营画好了地图。”
“到时哪一项超支,哪一项盈余,哪一种布的盈利最高,哪一种布盈利又最薄,主家一目了然,对今后的经营也就有了基本的方向,也好及时做出调整。”
“这一点非常重要,赵兄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赵紫平使劲点头,“师父端是有远见啊!”
“那是自然。”吴宁很是得意,“这是账房的基本素养。”
只不过,正得意着,只闻身边传来一个女声,听着可熟了。。。。。。
“账上的字太小了,先生怕是看不清吧?要不要给先生掌个灯?”
。。。。。。
吴宁正在兴头儿上,头都没抬,“不碍事,我这眼神好着呢!”
“还是点上吧,万一累瞎了,小店可是担待不起的。”
“不用!”
“点上吧!”
“嘿。”吴宁不乐意了,猛然抬头,一脸不悦,“我说你烦不。。。。。。”
瞬间哑火,一脸惊恐。
“妙妙妙妙妙。。。。。。”
秦妙娘掐着腰,手里攥着鸡毛掸子,暗道:你个淫贼,终于肯抬头了?
声嘶力竭,一声娇喝:“我,我打死你这登徒子!”
抡起掸子,照着吴宁那张麻子脸就招呼下去。
吴宁多“机警”的一个人,眼见小掸子就到了头顶,急中生智,一把攥住赵紫平的大襟,把他挡在了身前。
啪!!!
赵紫平:“啊!”
。。。。。。
秦妙娘一击不解气,哪肯罢休?抡起玉臂,再来。
吴宁把头一缩,我挡。
赵紫平:“啊。。。。。。啊!”
什么情况?
小赵同志一脸懵逼,我就聘个账房啊,不是挡掸子的肉盾!
。。。。。。
可惜秦大小姐已经气的失去理智了,脑中不时浮现与吴宁过往种种,还有那个雨天,在吴家客房里的不堪。
不但对小赵同志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因他替吴宁挡了掸子而极为气恼。
指着赵紫平的鼻子,“你,闪开,捣什么乱?”
又瞪着吴宁,“你,别躲!”
赵紫平心说,挺俊俏的小娘怎么这般凶悍?
回头对吴宁道:“你家娘子?家教不严啊!”
啪!
“啊!!”
秦妙娘又羞又恼,“谁是他家娘子!”
指着吴宁,“别躲,今日非打死你个登徒子!”
“我不!”吴宁往赵紫平身后又缩了缩。
这种剧情,谁出去谁傻叉。
“有本事你把掸子放下。”
“有本事你出来。”
“有本事你放下。”
“你出来。”
“你放下?”
“停!”赵紫平一声咆哮,“我出去!!!”
猛的挣脱吴宁的魔爪,就射了出去。
两步蹿到钱掌柜身边,一个闪身,钻到了钱掌柜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
“你们继续!”
日!!吴宁大骂。
一下没了屏障,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躲煞气,可妙娘哪给他机会?
一见那肉垫子没了,登时来了精神,抡起掸子开始招呼。
“打死你,让你装瞎,让你骗人,让你欺负我!”
。。。。。。
“啊!!”
。。。。。。
“别打这儿!”
。。。。。。。
“痒!!”
。。。。。。
“疼。。。。”
。。。。。。
远宁布庄里登时鸡飞狗跳,充斥着吴宁杀猪般的惨嚎。
。。。。。。
一旁的钱掌柜:“。。。。。。”
赵紫平:“。。。。。。”
钱掌柜愣在那里连拉架都忘了,“这是怎么了?”
赵紫平还是探出半个脑袋,“据我的判断。。。。。。”
赵紫平笃定,“这肯定是私怨。”
说完,还一脸认真的看向钱掌柜,“关乎于情。”
“哦~!!”钱掌柜登时了然。
“明白!”
转身拉起赵紫平就走。
“走走走走,没什么好看的。”
“别啊!”小赵同志被老钱同志撸着往厅外走,一脸的不乐意,“让我再看会啊!”
特么吴宁拿他挡了两个掸子,这正看得解气呢。
。。。。。。
而吴宁一边和秦妙娘绕柱子,一边差点没骂娘。
你个老东西,拦着点啊,怎么还走了?
没办法,求助不成,只得自救。
“妙娘,你听我说。”
“谁要听你的鬼话!”
秦妙娘涨红着脸,满脑子都是宁哥是个大坏蛋,哪肯听他的?
“停!!”
软的不行来硬的。
“过分了啊!”吴宁指着柱子那头的妙娘,“哪有这么泼辣的小娘子?”
秦妙娘豁出去了,瞪着杏眼。“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就是!”
“那你说嘛,那个雨天,我能怎么办?”
软硬都不行,那就讲道理。
搬出影帝级的演技,一脸无奈,“除了装瞎,我也没别的办法啊!”
“骗人就是不对。何况骗我好苦。”秦妙娘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得,吴宁心道,看来不出绝招是不行了。
趁着绕柱之机,脚下故意捣蒜,“啊!!”
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挺大个身板砸在地砖上,发出砰的一声。
日!
技术不娴熟,真摔着了。
“疼疼疼疼疼疼。。。。。。”吴宁抱着小腿一阵哀嚎。
“完了完,断了断了!”
秦妙娘一惊,不由停了下来,见吴宁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心说,不会真打坏了吧?
“喂。”探着身子试探道,“别装了,我都看见了,根本没打着那儿。”
“摔的摔的摔的!”吴宁一张脸都拧成了包子,“疼。”
“真摔了呀?”
秦妙娘急了,蹲下身子,“摔哪儿了?疼不疼啊?”
“疼疼疼。。。。。。”
吴宁继续演,偷瞄一眼秦妙娘那慌乱的傻样儿,一边喊着疼,一边开始讲道理。
“还说我装,我要是早认,你不一样要动手打人?那这条腿早就断了。”
“瞎说!”秦妙娘真的以为吴宁摔断了腿,眼泪在眼圈直转悠。
“我,我就想出出气,可没要坏你的腿。”
抹了一把眼角,又猛的要站起来,“我去找郎中。”
“别!”
吴宁一把拉住秦妙娘的小手儿,“陪我坐会儿。”
顺势一带,就把秦妙娘带坐到了身边,“你这一哭,我心疼的紧,感觉腿上又没那么疼了。”
“兴许。。。。。。没断。”
“真的?”
“真的!”
吴宁点着头,依坐在秦妙娘身边,“那天我真不是有意闯进去的。可是已经闯进去了,香兰又嚷嚷着淫贼,那你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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