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京使就在房州,大令的威望还是要围护的。”
“嗯。”孙宏德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宁一眼。
心说,这怎么就不是我儿子呢?
“那就判个流刑吧?”
“流益州三年,开春之后送法。小郎君以为如何?”
吴宁闻罢,起身行礼,“多谢大令开恩!”
孙宏德此时也站了起来,心安理得地受了吴宁一拜。
诚然道:“吾子伯安从小骄纵,以后小郎君要是不嫌弃,还望可与之多多往来。”
“若贵公子不记恨,小子自然乐意高攀,巴不得两家多多走动呢。”
“嗯。”孙宏德满意点头。
吴宁说的不是孙伯安和他,而是两家。
“你去吧,告诉你家伯伯,今日之情,宏德记下了。”
“那小子告辞了!”
吴宁再施一礼,转身而走。
就这么简单,成了。
——————————
吴宁一走,孙伯安立马蹦了出来。
“爹!!凭什么帮他!?”
这小子好大的脸面,居然敢来求我爹帮他办事?
“凭你是头猪!”
孙宏德大骂出口,点着孙伯安的额头就开骂。
“你说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孙伯安:“。。。。。。”
什么情况?
“你你你!!”孙宏德继续骂。
“你要是有人家吴宁一半的本事,老子就烧高香了!”
孙伯安:“。。。。。。”
“滚!!滚回去背书!”
“不是爹。。。。”孙伯安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冤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
“哼!”孙大令望了眼吴宁离去的方向,“这小子是替吴长路来疏通的!”
。。。。。。
说白了,吴宁挑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孙宏德和王弘义交恶;又选了一个最合适的切入点——秦文远。
在孙宏德看来,吴宁就是吴长路派来结盟的。
人家没一上来就说咱两连手吧,把王弘义给灭了。
吴长路要真这么直接,孙宏德反而不敢接。
可是,人家来只说求他办事,放秦文远一马,这里面就有玄机了。
要求情,怎么早不来。
秦文远要是真有那么大的面子,王弘义算计他的时候,吴长路怎么不出面?
他抓秦文远的时候,吴长路怎么没马上跳出来?
这说明,秦文远可能重要,也可能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大令。
这个时候,王弘义要找秦文远的麻烦,吴长路却想帮一把秦文远。而且还顾及了他这个大令的情面,那意味就十分明显了。
那就是:咱们俩没仇,而且还有交情,以后还要多多走动。
而恰恰这个时间点,孙宏德是最需要盟友的,吴长路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
。。。。。。
看看孙伯安,再想想吴宁,孙大令怎么瞅孙伯安怎么不顺眼。
“你看看人家,再瞅瞅你自己!”
别看吴宁破衣烂衫,就是帮吴长路传个话儿。
可是,那言谈举止,处变之度,甩了孙伯安不知道多少条街。
“上回你说,打你的那小子开了间客店?”
“对!”孙伯安这个委屈啊,特么让那村汉给比下去了。
“以后多去走动!”
再看了一眼吴宁离去方向,由衷感叹:“此子将来,必定不凡。”
孙伯安在一旁抻脖也看向老爹看的方向,一张俊脸下意识和孙大令快贴上了。
“爹,我可是你亲儿子,他真有那么厉害?”
“滚!”
孙大令嫌弃地推开孙伯安。
“赶紧家去!”
“哦。”孙伯安失落地往出走。
“回来!晚间京使夜宴房州官员,可带家眷,你换身得体的衣物!”
“哦!”
“到时少说多看,别给我惹事!”
“哦。。。。。。”
。。。。。。。
。
——————————
将近四千,算二合一吧。
第六十三章 心软()
出了府衙,吴宁长出一口浊气。
“徒益州三年。”吴宁暗道,我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
与魏大郎话别,吴宁也不在城中停留,径自回了下山坳。
还没进坳子,就见一车一车的枝丫烂叶正络绎不绝地往坳子里运。
而放眼望去,山坡上密密麻麻晾的全是大白菜,整个下山坳人声鼎沸,热闹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城里。
“这就是生活!”
吴宁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笑意。
充实、忙碌,有奔头!
。。。。。。
回到家里,独孤傲和雷霁正与另外两个房客在院中饮酒作诗,巧儿捧着酒壶,像个善财童子一般在旁支应。
灶房里更是炊烟渺渺,飘出阵阵饭香。
一切井然有序。
吴宁见这好像没他什么事儿,洗了把脸,和李文博打了个招呼,就出了家门,到坳子里去找吴黎了。
可惜,吴老八没找着,却是撞见了老祖君。
“把钱给你四伯送去了?”
“送去了。”
老祖君此时正指挥着全坳子的人晾菘菜,俨然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一听吴宁把钱送到了,老头儿心里踏实不少,毕竟十多贯钱在他看来不是小数儿。
转脸指着铺成一大片的大白菜道:“这菘菜一晒,要掉不少分量呢,真有必要晾晒?”
“有!”吴宁赶紧打消老头儿那点贪心。
“不把外面那层叶子晾干,入窖就烂了。”
白菜这东西可不像萝卜,非得让它丢失一部分水分,才能存的长久。
“您听我的,千万马虎不得。”
好吧,老头儿还是有点可惜。
“对了,我已经让你五伯他们去组织各家挖菜窖了,你回头去看看,帮着把把关,看能不能装下这么多菘菜。”
“好!”
吴宁有点无语了,一个菜窖而已,祖君用不用这么严肃啊?
这老头儿是见了萝卜的甜头,今秋的菘菜一颗没卖,全要窖藏起来等着过年卖高价。
可是,要是吴宁记得没错,当初他要窖萝卜的时候,老头儿可是一点都不同意,还臭骂了他一顿呢。
“明天吧,我找吴黎还有点事儿。”
“行!”老祖君一口答应,“那你去吧,老八这会儿在窑厂跟着砌窑呢。”
“对了!!”
没等吴宁迈步,老头儿又叫住他,“回头等菘菜入窖的时候,你可得注意点,别让你家里的客人瞧了去!”
“算了。”老头说着说着又摇头,“回头我让你五伯给你搬菜,再把窖口掩盖掩盖,可不能让人学了去。”
“。。。。。”吴宁彻底无语了。
“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我走了啊?”
“滚!!”老祖君大声笑骂,“臭小子,嫌弃起你祖君来了。”
。。。。。
吴宁一边走,一边笑着摇头儿,老头是穷怕了,什么东西都当个宝。
到窑厂找到吴黎,这货正在那玩泥巴。
“走,跟我进趟城。”
“你不刚从城里回来吗?”
吴宁一瞪眼,“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行行行!你是哥,你说了算!”
吴黎先回家洗洗,出来的时候,吴宁已经在牛车上装了两百来斤最好的菘菜。
“祖君不说不让卖吗?”
“不卖,送人。”
。。。。。。
二人赶着牛车,又回了城里。
进城之后,吴宁直接把车赶到了永平坊。
吴黎这才明白,原来吴老九要把菘菜送到秦家。
可是,车到街角,离秦家还有一段距离,吴宁却停车了。
对吴黎道:“你把菘菜送过去,告诉秦管家,秦文远来年开春徒益州三年可归,让他们全家放心。若要探监,自花些钱财便是。”
“。。。。。。”吴老八有点闹不明白了,你自己不去,非让我去?
脖子一梗,“不去,俺嘴笨说不明白。”
“你去不去!?”吴宁瞪了眼。
“不是,你图啥?”
“图个心安。”
“他自己要钱不要命,跟你有什么关系。”
“行了行了。”吴宁不想和吴黎细说,“管你叫八哥还不行吗?赶紧去!”
“毛病!”
吴黎抱怨了一句,最后还是赶着牛车过去了。
。。。。。。
吴黎确实嘴笨,而且还有点愣。
到了秦府,敲门找秦福。
等秦福一出来,二话不说,开始卸菘菜。
把秦福弄的一愣一愣的,我们家也没买你们的菜啊,这闹的哪一出?
正要阻止,吴黎已经卸完了。
然后冷着调子,“秦文远开春徒刑益州,三年就能回来,若要探监,花钱疏通便是。”
然后,驾!!赶着牛车,走了。
秦福站在门口都傻了,愣了半天,猛一拍大腿,“大喜啊!”
也不管什么菘菜了,茫然大叫,“主女呢?”
下人回道:“出去了。”
“那主母呢?”
“在后宅。”
秦福调头就往后宅路,“主母大喜啊!!”
徒刑益州!!
益州是什么地方?
论政务地位,那是陪都所在,仅次于长安和洛阳两京。
论富庶丰饶,有一扬二益之说,天下最富的是扬州,第二就是益州。
秦文远被判到益州去了,而且不是监刑,而是徒刑。
那不就跟没判一样,就当去旅游了吗?
。。。。。。
————————
另一边,吴老八赶着牛车从秦家出来,寻到刚刚的街角,见吴宁正坐在街边的汤水棚子里。
把牛车一拴,坐到吴宁对面,“博士,拿酒来!”
“话带到了?”
“带到了。”
“嗯。”
淡酒上来,吴黎一下干了半碗。
“秦文远是你帮着疏通的?”
“算是吧。”
“那你为啥不自己去秦家卖个好?说不定那秦妙娘立马就以身相许了呢。”
吴宁一翻白眼,“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为了她!”
“那你为了啥?”
“。。。。。”吴宁摇头,他也说不上为了啥。
憋了一会儿,“主意毕竟是我出的,秦文远要是牢里有个什么意外,良心不安。”
“切!”吴黎撇嘴。
今天他才知道,吴老九还有心软的时候。
二人喝了点酒,漫无目的地瞎聊一通。见天色不早了,吴宁起身汇了账,准备回坳子。
结果刚一出棚子,吴黎就感觉胳膊被吴宁猛的攥住。
“扶着我!”
“扶个屁!这点淡酒就把你。。。。。。”
话刚说一半儿,吴黎就停下了因为远处两个衣裙飘飘的少女正缓缓朝这边过来。
吴老八下意识看向吴宁,只见这货一只手抓着自己,目无焦距地平视前方,跟特么个瞎子似的。
。。。。。。
,
第六十四章 你还是继续“浪”吧()
吴宁第一次静下心来,看着大唐城郭下的夕阳。
规规整整的永平坊、夜归的大唐城民,还有天边的火烧云,在夕阳下泛着金黄的沧桑城墙。
。。。。。。
对面坐着秦妙娘,正小口小口地喝着酸乳。
喝了几口又蓦地抬头,“这里的酸乳没有你那的好喝。”
吴宁淡笑,依旧看着远处。夕阳已落,街面上的灯火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小娘子若是喜欢,明日我让人送些来。”
秦妙娘顿了顿:“不必了,怪麻烦的。”
“刚刚那人,是小郎君的兄弟?”
“嗯,同族兄弟。”
今天秦妙娘的话好像很多,多到吴宁也没想到,她会主动邀请他在这汤水棚子再坐一坐。
“真好!”
秦妙娘眼帘低垂,悠然一叹。
“有兄弟真好,就算遇到劫难,起码有个一起分担的!”
说完这句,又觉不妥,微微颔首,“小郎君莫怪,我只是心有所感,并无诅咒之意。”
“我明白。”吴宁把头转过来,“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
“。。。。。”
被吴宁一下引到痛处,秦妙娘原本还保持得很好的冷淡面容随之一僵。
随后,一双秀目已经有些湿润。
“是我害了我爹!”
吴宁疑道:“为什么这么说?”
秦妙娘用袖口沾了沾眼角,“他们都说,是我败光了家财,我爹才要去借观音庙的贷。”
“。。。。。。”
他们说。。。。。。
吴宁暗道:看来,在什么时候都不缺长舌八卦。
沉吟了片刻。
“他们这么说,是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老子,更没有这样的机会。”
“为什么?”这回轮到秦妙娘生疑了,吴宁这句话,她没听懂。
只见吴宁一摊手,“我要是有这么个能挣钱的老爹,我可能比你还能败。”
“噗。。。。”
秦妙娘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那梨花带雨,半笑半泣的样儿,让吴宁都觉得好笑,咧开了嘴。
可是,一想不对,赶紧又闭上了。
。。。。。。
“哪有你这样劝人的?”秦妙娘哭笑不得,心里却是好受了些。
吴宁道:“那我换个法子试试?”
“嗯,那你试试。”
“你爹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徒益州三年。牢里也已经有人疏通了,不会吃什么苦头。”
“真的?”秦妙娘眼中现出神彩,“这么说我爹他。。。。他不会死?”
“好好的,死什么?安心在家等着他回来,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走自己的路,让他们羡慕去吧!”
“咯咯。。。”秦妙娘又笑了。
心情缓和了许多,看向华灯初上的坊街,感叹道:“怎么能不在意呢?起码经此一事,我知道爹爹挣钱不易,从前却实枉为人子呢。”
回转头看向吴宁,露出一个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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