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太太重重一点头,指着岑长倩,满眼赞许的扫视众人。
看见没?还是岑老爷子懂事儿!
“不过。。。。”
没想到,老太太还没得意多一会儿,岑老爷子就是急转,“陛下也言,非常之期行非常之事!”
老爷子左右看看,“如此说来,好像也不是动不得嘛!”
嘎?
场中顿时一凝,武则天差点没噎死。
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岑长倩,心说,你几个意思?真要动老娘的大柱子?
下意识看了眼武承嗣、武攸暨几人,他们要动老娘的心头肉,你们看着办吧!
“。。。。。。”
“。。。。。。”
武承嗣和武攸暨对视一眼,心知姑母这是过不去这道坎儿啊,又找咱们兄弟声援了,那就。。。。
帮把手?
帮把手帮把手!
武承嗣不敢怠慢,赶紧出班上礼,“嗯,侄臣以为。。。。。。”
“岑相所言。。。。嗯。。。。极是!”
我噗!
武老太太一口老血喷出来,老目圆瞪,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你个废物太子也特么要飞?
“嗯。。。这。。。。”
面对老太太的杀人目光,武承嗣似有闪躲,“这。。。。姑母息怒!这不是危机万分,无可。。。。无可奈何了嘛?”
说着话,把眼神往武攸暨那一递,武攸暨当下点头。
“姑母,确实无可奈何,大局为重吧!”
其实吧:
一来,确实是大局为重。
二来呢,那天枢大柱确实不太招人待见,连武承嗣都觉得,拆了挺好。
你想嘛,大周皇权象征的皇城之前,铁山铜柱立在那四龙捧珠,上还盘着龙,蹲着麒麟。
最特么极品的是,上面还挂着匾,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周万国颂德天枢”!
这谁顶得住啊?也就老太在这奇葩审美觉得挺来劲,连武承嗣都有点受不了。
浮夸,太浮夸!没品味。
之前,武则天住在洛阳,还没人敢说什么,现在都搬回长安了,那还留着干啥?
再说了,现在正是缺铜的时候,那么一个大铜柱子立在那儿,不是明告诉百姓,皇帝不顾天下人死活吗?
在这件事儿上,武则天有点孤立无援。
冷静下来一想,也确实,现在是国难当头,还留着大柱子有什么用?主要不还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拆!!”
老太太也不是磨叽的人,既然留不住,那就拆。
“传朕旨意,熔铸天枢铜柱,以解钱荒危局!”
大伙一听,齐齐拜倒:“陛下圣明!”
“陛下仁德!”
“陛下。。。。”
陛下NB!
对嘛,这才是圣君明主该有的样子嘛!
“平身吧!”武则天一脸的嫌弃。
别看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其实心里都乐开花了吧?特么拆了老娘的大柱子,你们满意了?
满意!非常满意!
平身之后,武承嗣春风满面的看向吴宁,“子究先生,除了增币之法,可还有别的办法可想?”
“有啊!”吴老九肯定地点头,没把老太太气死。
既然有别的办法,你特么还非得拆老娘的大柱子?
那边吴宁只当没看见,对着群臣继续道:“增币只是其一,这接下来,尚有三条政方必须施行。”
武则天:“。。。。。。”
“三条?整整三条!?”
你早说啊?早说肯定就不同意拆柱子了。
。。。。。。
“其一,吐蕃战事未平,但军功赏犒,必须先发!”
比起那一千万贯新增的铸币,朝廷手里那三千万贯军费,才是这次大荒的主要推手。
那么大一笔钱在朝廷手里握着不参与流通,却是不行的。
“直接把钱发到将士家里,让亲眷代为领取。这样一来,这三千万贯便可以最快的速度流入商贸往来。”
众人听闻,连连点头,“这个很有必要。还有呢?
“其二!”吴宁又说出一条,“立即颁布天下,施行酒类官榷。”
“嗯?”
武则天已经不在纠结大柱子,正在细品吴老九的第一条政方,突然听到要施行酒类官榷,一时没反应过来。
轻疑一声:“这是为何?”
“回禀陛下,此举是为了迅速消耗过剩粮米。”
今岁的农税,收上来的不是钱,而都是粮食,而且是大量的粮食。
而这一部分粮,是没法在回到民间流通的。
因为,本就受伤颇深的农民,已无法再经受得起官粮对于粮食市场的冲击。
在这个继续拉高物价,稳定经济的当口,官粮回冲也不符合救市的需求,这和后世西方通货紧缩之下的“倒牛奶”是同一个道理。
可是话说回来,这么多粮食怎么消耗,总不能烂在仓里吧?最好的途径就是,酿酒。
只要朝廷掌握了酒类的官方酿造权,准确的说是酒曲的官榷权,那就这一大批粮食就可以逐渐消耗掉。
“嗯,有道理!”狄胖子听了吴宁的解释不住点头。
不得不说,在商贸之务上,吴宁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想的长远。
抬头看向武则天,“陛下以为。。。。”
老太太也点着头,“就依子究之言吧!”
抬头看向吴宁,“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
吴老九犹豫了一下,“嘿。。。。”
贱笑一声,“需要朝廷。。。。。再修几根大柱子。”
噗!!
在场诸臣,包括武老太太在内,都喷了。
岑长倩心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刚拆了一根,那位火气还没消呢,你又提再建?而且是几根儿!?
下意识看向武则天,只见老太太脸都是绿的,狠不得冲下去把吴老九挠成面条。
还要再建二柱子、三柱子,你还拆我大柱子干什么?
刚要发彪,可是正撞见吴老九那平静淡然的眼神,老太太一愣,心中生疑。
以吴宁的性子,气人是气人,但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沉下心来,细细一想,猛的眼前一亮,抬头道:“子究是说。。。。。”
“大兴土木之工?”
下首吴宁闻之一乐,躬身上礼:“陛下圣明!正是大兴土木。”
此时,武承嗣、武攸暨还有点迷糊,“大兴。。。。什么土木?”
倒是岑长倩、狄仁杰这些真有本事的,一点就通,瞬间明了其中玄机。
岑老爷子点了点头,对狄仁杰道:“似乎有道理?”
狄胖子附和,“确实应该劳民伤财了。”
“劳民伤财?”
完了,武承嗣更听不懂了,求助似的看向众人。
啥意思啊?
劳民伤财不是坏事儿吗?怎么让他们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呢?
好吧,以武承嗣的水平,确实理解不了。
不过,劳民伤财有的时候确实是坏事,可是有的时候却是好事。
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经济手段,一种皇权对财富的释放。
这么说吧,乱世之中,或者国家穷的时候,别说大兴土木奢侈花钱,就连呼吸都是错的。可是在盛世之下,大兴土木,更多的是积极的意义。
确实是要劳烦百姓,也确实伤财。
可是,伤的却是朝廷的财,花出去的这个钱,最终还是流向了民间。
就好像武则天修佛寺、修明堂、修天枢耗资巨亿,确实奢侈浪费,可是真的浪费了吗?
她花的是朝廷的税收,百姓的血汗钱,这一点没错。
但却因为修这么多东西,惠利了以万计的工匠、石料、木材商户,以及远运资财的民夫商贾,使得朝廷的税收重新回到民间流通。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件好事,比这笔巨亿之资躺在国库里睡大觉要好得多。
事实上,历朝历代,很多帝皇大兴土木或者劳民奢侈,出发点都是因为如此。
那就是国库里的钱太多,而民间的钱太少了,需要朝廷拿出钱来,反哺民间。
于是,就有了万里长城、秦始皇陵、秦直道、阿房宫,有了大运河,有了大明宫,有了历史上那些看似一点都不赚的对外战争,也有了乾隆六下江南。
当然,这其中有很多的大工程、大浪费,以后世的眼光来看没有必要,也导致了不好的后果。
古人可能也没有后世华夏那样近乎超然的能力和决策,在既伤国财,又不劳民,又能惠利天下的情况下,搞大工程。
但是,其经济意义不容忽视,也有它的必然性。
就像现在,只有大兴土木,搞出一个大工程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国库里的钱快速的输送到民间,缓解钱荒带来的灾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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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就是这样,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
这个大兴土木的法子,起码在当下时局来看还不错。
狄仁杰、岑长倩与武则天纷纷点头认可,至于到底是修二柱子,还是别的什么更有用的大工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不过吴宁今日提出的其它几条政方,倒是可以先行运作了。
总结下来就是:拆了大柱子铸钱,提前发放吐蕃战争军费,酒类官榷。
有了方向,武则天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唯一有点闹心的就是,这些话本来是让吴老十来说的,可是吴启却是刻意隐形,把功劳让给了吴老九。
而这个该死的吴老九,还要拆了她的大柱子。
。。。。。。
从两仪殿出来,吴宁低头前行,心里也在想吴老十这回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可是,还没走多远,狄仁杰、岑长倩,甚至武承嗣、武攸暨一起追了过来。
“子究留步!”武承嗣叫住吴宁。
“嗯?”吴宁疑声回头,“太子殿下,还有事?”
武承嗣没说话,而是看向了狄仁杰。
只见胖子面色凝重,对吴宁道:“子究,今日你所提四条政方甚妙,不过。。。。。”
狄胖子迟疑了一下,“老夫总觉得。。。。。”
与岑长倩对视一眼,只闻岑老爷子接过话头,“总觉得不踏实。”
好吧,他们是担心,这次危机太大,解决不了问题。
“呵。”吴宁一声轻笑。
先是感慨,武承嗣、武攸暨居然能和狄仁杰、岑长倩走到一起,足见这场大荒对大周的冲击到底有多大,以致本应水火难容的两个派系也要同仇敌忾。
随之又是一声苦笑,“诸位是担心,治标不治本吧?”
“对!”
武攸暨点头,“原来子究先生也有此担忧?”
回答他的,是吴宁肯定的点头。
当然是治标不治本。要是真这么容易,他也就不用发愁了。
他今天给出的这几条,对钱荒来说也只能算是缓解,甚至治疗都谈不上。
要知道,钱荒说到底还是缺钱,他现在做的只不过是疏通,并没有生出太多的钱来。
那一千万贯铸币,也许暂时有用,可是随着商贸的进一步发展,只会更缺。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继续加升铜币的铸造。
可是问题来了,华夏历来就缺铜,经此一难只会更缺。
因为钱荒爆发,还有一个潜在问题是现在无暇顾及的,那就是铜价的上涨。
原本历史的唐周时期没有钱荒,所以铜价比铜钱的价值低,也没有人囤积铜。
可是,钱荒造成的必然结果就是:铜价会超越铜钱的价值,致使屯铜成为最稳定的财富升值手段。
这会进一步加重钱荒。
吴宁把心中的担忧与众人说明,大伙无不皱眉心悸。
“这。。。。”武承嗣大苦,“这当如何是好?”
看着吴宁,“子究先生就没解决的办法吗?”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就连与吴宁有仇的武承嗣此时也是深知在财政方面,吴宁的地位无可替代,这种大危之局,也只有穆子究能解。
“办法。。。。。”
吴宁犹豫了起来。
办法是有的,可是。。。。。很难!
依后世的眼光来看,当然有解决的办法,但是都不成熟。
而且,吴宁不敢说。
第一,当然就是纸币。
纸币可以彻底解决钱荒的问题,但后患无穷。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钱币以后世的标准,其实分为两种:
一种是,贵金属本位的代金币,例如英镑。
说简单点,就是代替贵重金属用于流通,本质上还是金属货币。一英镑等于定值的黄金,有多少黄金就发行多少货币,货币价值随黄金价值浮动。
贵金属本位的纸币,好处不言而寓。那就是,币值稳定,不管国家出现什么样的危机,出现崩盘的可能都很小。
但缺点也明显,那就是,得有特么那么多的贵金属啊?
别说大周,华夏王朝历来都是缺少贵金属的。
所以,这种纸币是行不通的。
第二种纸币,也就是信用货币。
就是以国家信用,或者税收为担保,代替贵金属保障纸币的币值。
南宋、元朝、民国时期,甚至后世大多数国家都采用这种信用货币。
好处是简单、粗暴,容易运作。
但缺点也尤为明显,甚至是致命的。
那就是:有的时候,国家信用很值钱。有的时候,国家信用就是个屁。
说白了,太平盛世,信用货币是助力,能更好的调控经济,稳定市场。
可是一到乱世,特么国家都要没了,还讲什么信用?
为了国家生存,无节制的增发货币,剥削百姓,那信用货币就是催命的毒药。
尤其是古代,没有任何监管,包括信用体系不成熟,观念跟上不等等原因。
吴宁要是把它放出来,现在可能是好事儿,万一哪一任皇帝上头了,打这个灭那个钱不够,开始出卖国家信用剥削百姓,那离亡国就不远了。
后世非洲、南美太多太多这种例子,太多太多信用崩盘,把百姓当羊毛的灾难了。
。。。。。
在原本的计划里,吴宁需要一个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