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要为一个目标奋斗一生,可是有的人,却一降世就拥有了别人奋斗一生,也不见得能达到的高度。
太平显然是后者,她是武则天最小的女儿,一出生就拥有无上权力与荣华富贵。
可是,绝大多数人并没有这样好的命,为了达到那个终点付出了多少艰辛,是太平完全无法想象的。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人还能坚持本心,而有的人却抛弃了道德标尺,也就有了宋之问之流。
别说是为了一首足以让人名扬天下的好诗,就算是为了一餐饱饭、一块遮体的粗布而杀人的,吴老九也不是没见过。
这种向上爬的心态其实没有错,错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宋之问之流忘了人性,忘了自己是个“人”!
“早就准备好了?”太平反过味儿来,“要用刘文东去打掉宋之问?”
“嗯。”吴宁点头,“确实是早在计划之中。”
“可是,只靠一个刘文东,就真的能让宋之问万劫不复吗?”
在太平看来,宋之问现在毕竟是位高权重,再加上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刘文东告发成功,但毕竟年月太久,也是很难去查的。
想到这里,不由问道:“刘文东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吴宁摇头,“没有。”
“那还怎么告?仅凭一个白衣书生的一面之辞,就要告倒朝廷重臣?”
“以前或许不行,但是,现在可以。”
“怎么讲?”
只闻吴宁道:“凡事讲求一个‘势’,如今大势已成,就算没证据,宋之问也必死无疑。因为,想让宋之问去死的不是刘文东,而是我吴宁。”
“切!”太平撇着嘴,被吴老九那嘚瑟的神情弄的好生气恼,“看把你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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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说的没错,刘文东为父报仇这个事儿,因为年代久远,宋之问位高权重,又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其实很难实现。
可是吴宁说的也没错,正因为希望渺茫,所以刘文东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机会。
若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在长路镖局之中苦等这么多年,而不去告状了。
那么这个机会是什么呢?
就是吴宁说的这个“势”!
怎么说呢,宋之问就算再位高权重,他依旧不是那个生在终点的幸运儿,毕竟有太多比他重要、比他还要位高权重的角色。
比如,现在的吴宁。
此时此刻,长宁郡王在武则天心中的分量,可是要比他宋之问重要得多。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告发宋之问,那武则天几乎不用想也知道,是吴宁干的。当然也知道,吴宁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宋之问闭嘴。
那么,老太太是要保住一个人品下流的所谓重臣,还是保住吴宁的身份?
这道选择题怎么做,还用问吗?
事实上,后来刘文东去拦圣驾,告御状的时候,武老太太也确实是连选择的必要都没有,查都不查,问都不问,直接把宋之问咔嚓了,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朝廷大员,因一白衣书生告发而死,老太太竟连申辩的机会都没给他,也足以说明,吴宁所谓的这个势用的多么精准。
武三思和武承嗣到最后也没得出答案,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吴宁?
更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认为是一步好棋的高明手段,在吴宁眼中根本就是一分不值。
也正如之前吴宁对太平说的那样,武承嗣也好,武三思也罢,都算不上是威胁。
因为,他们太弱了。
以前武则天的意向不明之时,他们不是吴老九的对手。
现在老太太知道了吴宁是谁,还封了长宁郡王,他们就更算不上威胁了。
与其担忧他们能搞出什么小动作,还不如关心关心别的。
而现在吴宁的心思,也确实不在这上面。
因为就在今早,武老太太关于西北防务的旨意也传到了长安。
让吴宁失望的是,老太太并没有彻底采纳他的意见
放弃了沙州城!
“现在已经快入三月,西北渐暖,不出一个月,吐蕃大军必临阳关之下。到时候,沙州亦成死地!”
吴启满目愁容,对吴宁说着当下情势,“魏大哥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房州城卫罪入沙州的事,吴启是知道的。
如今圣旨已下,更是再瞒不住。
两兄弟此时也是聚于一处,商量着对策。
“城卫营是因咱们获罪的。九哥,能不能想想办法?咱不能见死不救啊!”
“”
吴宁沉默着,比起什么宋之问,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其实吴启还不知道,沙州除了房州城卫营,还有一个吴宁必救之人——林羽堂!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难!”
两军交仗,生死搏杀,他的那些阴谋算计都失去了用处。
想救,就只能是打退吐蕃大军,这非是他能力所及。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抗旨!
武则天下旨,沙州城固守。那吴宁就派人把沙州城里的人都接出来,留一座空城给吐蕃王。
这一点,也许可以做到。
可是,这样一来,沙州城的人就算是抗旨出逃,罪加一等。他也忤逆了武则天的旨意。
吴宁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好不容易与武则天建立起来的默契,好不容易设的这个局,在如此接近真相的时候,如果他这么做,就全完了。
“怎么办?”
这让吴宁无比为难,一连数日都拿不定主意。
而正在吴宁犹疑不定的时候,也就是二月底,武则天圣驾入长安的头三天,去了沙州近两个月的老十一,日夜兼程而归。
“快想办法,否则吐蕃王师一到,沙州罪营必无生还!”
“为何?”吴启急声发问。
只闻老十一说出一句,让吴宁、吴启心都凉了半截的话:
“满城白发,不堪一战!!”
“不管了!”面对这样的形势,吴宁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与林大哥去信,就说”
“就说你父有难,速来长安!!”
沙州城罪将林羽堂不是别人,正是黑妖寨寨主林晚箫的老父。
“先把人接出来再说。”
吴启闻罢,不无担心道:“那那女皇那边”
吴宁这可是抗旨,现在谁也说不清后果。
“顾不得那么多了。”吴宁眼神坚定,现在根本不是犹豫的时候。
当年,要不是魏大郎领着城卫营不肯听李谌将令,而对下山坳下杀手,可能吴家连一颗种子都留不下来。他们也不会因此而获罪,在沙州苦挨了十年。
这份恩情,吴家人是不可能撒手不管的。
而林羽堂虽说与吴宁无甚交情,可吴宁与林晚箫却情同兄弟。
林晚箫的老父身陷险境,吴宁又怎么可能不管?
即使是抗旨,那也就抗了。
吴宁本就不是什么瞻前顾后之人,眼中现出绝决:“大不了做得隐秘些,不让人知道是我们出的手便是!”
吴启闻言,点了点头。
看来,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况且,如果吴宁不动用长路镖局的人去接人,只请西北绿林的朋友帮忙,再加上林晚箫他们。
等把沙州城里的人接出来后藏起来,似乎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不见得就会被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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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七章 原来是这个“有大用”()
老十一探回来的情况是:
沙州罪城营现在,满打满算只剩下八百余人。
而且,年龄最大的林羽堂已经年近八十,迟暮老矣。
最晚去沙州的房州城卫营,也已经在那里困了十年。
要知道,中原腹地的一支地方厢营,本来就是养老偷闲的地方,即使是十年前,城卫营中最年轻的也是三十大几的年纪,十年光阴,现在都是四五十岁的老汉。
更别提另一支罪营还是徐继业谋反时发配过去的,那可是十六年前的事情。
所以,老十一一句:“满城白发,不堪一战!”吴宁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
指望他们在吐蕃大军的冲击之下存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吴宁必须行动起来,哪怕抗旨,也是无可奈何。
这对吴宁来说,是一场考验。
可是,吴宁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考验,其实已经在等着他了。
。。。。。。
————————
随着武则天离长安越来越近,太平公主、李裹儿与武崇训去接驾的队伍,也自然而然地到了近前。
按理来说,这几个都是老太太最宠爱的晚辈,又是一年多没见着,武则天应该是喜欢的不行才对。
可实际上,老太太反而有点不太高兴,甚至看太平和李裹儿是越看越不顺眼。
“还有脸来见朕?”
武老太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把太平、李裹儿和武崇训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地了?我们来接你,你怎么还像老大不满意似的呢?
呵呵,他们也不想想,老太太能高兴才怪。
穆子究就是吴宁,这个事儿一经实锤,那就说明,至少太平公主是一直在瞒着她这个娘。
而联想到李裹儿为什么与吴宁走那么近,还有当年他们之间的情分,就知道李裹儿这丫头多半也是背叛了她。
“两个白眼狼!”
武老太太心中暗暗骂着,一个吴老九就让你们把朕给扔到了一边,还疼你们有什么用!?
瞅了一眼两人旁边的武崇训,心说,还是崇训这孩子乖巧,比这两个女娃却是强多了。
“崇训啊,快过来,让皇奶奶瞧瞧!”
阴不阴阳不阳地招呼着武崇训,还时不时没好气地瞥上太平和李裹儿两眼。
“这一年多未见,让皇奶奶看看你长进了没有。”
“。。。。。”
武崇训满是歉意地看了看太平和李裹儿,这才靠到武则天身边,缓声道:“让皇奶奶失望了,崇训这一年多。。。。”
“光想着玩儿了,却是没什么长进。”
“不对。”老太太嗔怪否定,“朕看你就精神多了嘛,比某些人强!”
话是瞪着太平和李裹儿说的,“还学会蒙骗于朕了!”
吓的太平不由倒退一步,李裹儿则是缩脖一吐香舌。
“怎地?”老太太见此情形,不依不饶,“现在知道怕了?是不是觉得联一直都宠溺你们,不会舍得责罚你们!?”
“皇奶奶。。。。”
武崇训一看,不出声不行了,赶紧略带撒娇道:“这是怎地了?快消消火气!皇奶奶这身子可是比什么都要紧,可不能气坏了。”
“哼!!”老太太冷哼一声,却是不再理会太平与李裹儿,热络地拉着武崇训,嘘寒问暖起来。
“陛下。。。。”
此时,却是上官婉儿上到近前,“明日圣驾应该就能到桃云岭了,你看。。。。。”
上官婉儿的意思是:贺兰敏之就躲在桃云岭,问武则天是不是要顺手拿下。
武则天想了想,一摆手,“不用明天!现在就派人去桃云岭,将贺兰敏之给朕拿下!!”
说完了,又瞪了一眼太平,蹦出一句,“朕倒看看,这对舅甥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可是,老太太微微一皱眉,她怎么从太平眼神之中看出一丝意外的神情呢?好像太平并不知道贺兰敏之在桃云岭的事情。
“怎么?”武则天眯起眼眸,“你不知道贺兰敏之就是在桃云岭?别告诉朕,你也不知道穆子究就是吴老九!”
“啊!”太平闻言立时拜倒,“母皇。。。。”
“你什么也别说!”老太太显然气的不轻,“朕如此信你,你却瞒得朕好苦,当真让朕心寒!”
怒火难平地再次吩咐上官婉儿,“去!!现在就去把贺兰敏之拿下!二十年不见,朕倒要看看,他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朕还要看看,没了贺兰敏之,那个混蛋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
“。。。。。。”
“。。。。。。”
此时此刻,太平和李裹儿连大气都不敢喘,看来这事儿真的是把老太太气着了。
太平也是心酸,她也冤得很啊!
那谁知道你老人家是这个态度,直接就封了王?
之前又是通缉,又是猜忌的,谁知道告诉你是个什么后果?
而此时武崇训。。。。。
武崇训却是不同心态。
萌公子张大着眼睛,一脸呆滞,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听这意思。。。。皇奶奶。。。以为。。。。以为吴宁是和贺兰敏之在一起的?”
他猛然想起,之前与吴宁一同去天师观,他问吴宁,为什么不带太平来此,却偏偏带他来?
吴宁答:“因为你有大用!”
当时,萌公子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是现在。。。。
现在他有点明白了,特么吴老九好算计啊!这个“大用”,原来是用在这儿的。
“咳咳。”武崇训清了清嗓子。
武老太太正和太平还有李裹儿运气,听了萌公子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
“身子不舒服?”
萌公子一窘,“皇奶奶,其实。。。。。。其实我也知道穆子究就是吴宁。”
“什么!?”
老太太两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也知道?”
“呵。”武崇训满脸歉意,“侄孙。。。。还真知道。”
“你!”
武则天彻底无语,原本以为这是个好孩子,可是没想到,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哇!!!好哇!!”武则天瞪着老目,指着下首的三个小辈,“一个吴老九,就把你们都。。。。”
“皇奶奶。。。。你别急。”武崇训赶紧阻止,“你先听我说完。”
“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好像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个。。。。”萌公子沉吟片刻,“他是这么一回事儿。”
于是,武崇训就把吴宁向他坦白身份,还和他一起去桃云岭见肖老道,却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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