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默啜还把武延秀在单于城的丑态,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的样子,详详细细地与并州军民描述个栩栩如生。
甚至扬言,李唐旧臣、名相岑长倩都已经为其所感,答应助他匡扶李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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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默啜写这封信,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以魏元忠和狄仁杰的尿性,是不可能听信于他的。
不过,他也没指望这两个好匹夫听他的,这封信与其说是劝降,不如说是动摇军心民意。毕竟武则天改唐为周虽然过了八年之久,可是心系大唐的百姓臣民还是大有人在。
况且,岑长倩的名号在汉人心中的地位极高,有着相当的影响力,岑老爷子都和我一起了,那你们还等什么?
所以,一但真有人偏信此言,导致军心不稳,那也就是他大举进攻之时了。
。。。。。。
可是,特么默啜没想到啊,信头天送到并州,第二天就他娘的被打脸了。
岑长倩。。。。。跑了!
携一众侍卫,趁他不备,突城而走。
默啜赶紧派人去追,可是岑老爷子不走寻常路啊!
想跑回中原,肯定是要往南走,可这老倌却是向东北跑。
东北?
单于城东北只需三天路程便是临璜,是契丹人祖宗地。
一片白山黑水,茫茫深山老林,这往面里一钻,特么还上哪儿找去?
把默啜气的啊,“封山!派兵把临璜一带的山林都给我围起来。”
“命令那些契丹山奴派出所有部落男丁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
另一边。
茫茫山林之中,岑老爷子正萎靡在吴老七背上,由吴老七背着,穿行于山林之间。
“壮士,歇歇吧!老夫。。。。。。着实受之不住了。”
这连数日奔逃,老爷子这身子骨早就快散架子了。
不得不说,长路镖局的这些人手当真让老爷子惊讶,趁突厥人松懈,真真的就让他们在万军守卫的单于城跑了出来。
可是,这一路向东北逃窜,不是和没逃一样吗?
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暂且休息,岑老爷子喘着粗气,“壮士,你们。。。你们跑吧,老夫只会拖累尔等!如此下去,谁也没命返回中原了。”
孟道爷四下转了一圈儿,辨明方向,这才对岑长倩道:“岑相再忍忍,很快就脱困了。”
“很快就脱困?”
岑长倩苦笑摇头,这样的激励之言,早两天或许还有用。如今都已经扎到了极北遍地白雪之地,却是离中原越来越远了。
脱困,怕是已经没有希望了。
“道长,且听老夫说。”
岑长倩语重心长道:“你们年轻,现在折返向南,小心潜行还是能回去的。”
“老夫逃出来,默啜必然大怒,想必现在已经派遣兵卒寻踪而来。要是让他把这山林都围死,咱们不被他生擒,也得冻死在这寒天之中。”
“而且。。。。”老爷子喘了口气,“而且咱们走的这个方向是契丹人的地盘,那是突厥属部,必与默啜一同缉拿我等,所以。。。。。。”
“岑相不必多说。”孟道爷打断岑老爷子的话,“再忍忍,很快即可脱困。”
说完,与吴老八使了个眼色。
吴老八立时会意,来到岑长倩面前一乐,“岑相爷,这回换咱背着您走了。”
“!!!!”
岑长倩一惊,这几天都是这几兄弟换着背着他赶路,而老爷子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个八郎来背他。
这小子是个愣头青,走路不管不顾,深一脚浅一脚,着实让老爷子遭了好罪。
可是,吴老八不由分说,已经把岑长倩拽上了肩头。
一行人沿着山林之间,极速赶路。
幸运的是,这一气急走,并没有持续多久,约莫也就是一刻钟的工夫,翻过一座山梁,岑长倩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老爷子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群山环抱的一处平地上,连绵不绝的毡包皮帐、土屋石墙组成的群落映入眼帘。
一缕缕炊烟于其间缥缈,吓的老爷子一声惊叫:“不好,契丹部落!我们。。。。。。我们扎到契丹人的地头来了。”
哪成想,孟道爷一看前方景象,登时大乐,“岑相说的没错,正是契丹部落。”
“而且是契丹最大的部落——大贺氏临璜落!”
“什么!?”
岑长倩更是骇然,大贺氏。。。
那是契丹的王族,临璜则是契丹的王城。
定睛一看,这破破烂烂,连城墙都没有,原来就是临璜城。。。。
这和中原人的想象可是想去甚远。
此时,老爷子还没回过神来,孟道爷已经率先下山下走去,大有入临璜城之意。
“不可啊!”
岑老爷子大叫,“咱们这不是自投罗网?”
“岑相放心。。。”老八咧嘴大乐,“到了临璜,咱们就算彻底安全了。”
“。。。。。”
岑长倩不知其然,只得由几兄背着,向临璜城而去。
到了城边。。。
好吧,也就是最外围的毡帐子,临璜连个城墙都没有。
总之众人一出现在城边,就有契丹巡守武士发现了众了。
几声呼喝,便见大队蛮夷着破烂兵刃冲了过来。
孟苍生也不戒备,扯开嗓子一通“鸟语”。。。
岑长倩听出,那是契丹语。
老爷子没想到这道士还会契丹话。。。
不过,冲来的契丹武士,听了孟道爷的呼喊,倒也缓了下来,一人回去似是报信。
余者则是留下来看着众人。
但手中的兵刃弓箭却是放了下来,没有动手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由城中出来一队人马。
而当看到之前也是北来队中的太叔翎也在其中之时,岑老爷子才算放下心来。
心说,原来他们长路镖局与契丹人早有联络。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了性命之忧,老爷子放心静观,一看究竟。
只见来人之中,有一契丹汉子,身匹狼皮,甚是威武。
来到近前,也很热情,与孟苍生,大笑击掌,相拥而礼。
孟苍生则是换了一副嘴脸,没了往日的冷酷之态,显的极为豪爽只那契丹汉子交谈。
过了一会儿,才把那汉子引到岑长倩身边,指着那汉子引荐道:“这位是契丹大贺氏联盟的首领,大贺那其咄,在向岑相问好了。”
“啊!?”
岑老爷子又吓了一跳。。。。
原本见这汉子不凡,料想身份不低,可是岑长倩没想到。。。。
还是个契丹大汗?
脸色数变。。。。
不着痕迹的凑到孟道爷耳边。。。“李尽灭。。。。是他什么人?”
孟道爷闻言一乐,也不怕契丹人听见,“岑相说的是大贺阿卜固吧?”
大贺阿卜固是上任契丹首领,早年间帅契丹八部众投靠大唐,武后甚是高兴,改临璜为松漠都护府,还赐了大贺阿卜固李姓。
改名叫李尽忠。
可是后来武则天称帝,大贺阿卜固又反出了武周,武则天当然不高兴,把李尽忠改成了李尽灭,并派兵讨伐。
去年的时候,李尽灭叛党才被朝廷剿灭。
所以岑长倩才有一问,这汉子是李尽灭也就是大贺阿卜固的什么人?
只闻孟道爷道:“那其咄是阿卜固侄孙,但是岑相放心,那其咄比阿卜固更亲近汉人。”
说到这里,那其咄似乎听懂了二人的交谈,还向岑长倩点头而礼,算是认同孟道爷的话。
“其实。。。。”此时孟苍生又道:“如果吃的饱,不受欺负,谁又愿意打打杀杀呢?”
“更不想与中原为敌。”
岑长倩点点头。。。。
此时他身处临璜,才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契丹族的生存环境之恶劣。
也许,是汉人过的太安逸,不懂这种艰难吧?
与那其咄见了礼,众人一并入城。
岑老爷子一边好奇的四下观瞧,一边又有一个问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了。
小声对孟道爷道:“老夫还是好奇。。。。”
“你们长路镖局是怎么和契丹人交好的呢?”
“呵呵。。。”孟道爷一笑,“很简单啊。。。。因为我们不欺负他们,也能让他们吃的饱,过的好。”
。。。。。。
——————————————
谁也想不到,岑长倩居然跑到契丹王城去了,而且,老爷现在过的还挺美,吃着烤肉,喝着马奶酒。。。
默啜那边还费劲巴力的封山呢!
而且还命令契丹八部帮他找人呢!殊不知正是契丹把人藏了起来。
。。。
另一边的狄仁杰也得到了岑长倩脱逃的消息,可是狄胖子却是很不乐观。
岑老爷子往北跑了,狄胖子不禁担心,老爷子那身子骨,如何能在冰天雪地里活下来。。。。
不过战事方面还好,并州摆出了铁桶阵,默啜也只能玩一玩小心思,却是放缓了攻势。
借此时机,狄仁杰,也可入城与魏元忠一会了。
。。。
其实魏元忠也想见狄仁杰,只是碍于之前突厥尚有攻伐之心,他也不敢出城,怕被劫在城外,城中无人主事。
这回见了狄仁杰,魏元忠披头就问!
“黑齿常之呢!?”
“朝廷公文,不是说黑齿老贼总领三军吗!?”
“他人呢!?”
“还有!!”魏元忠指着狄仁杰的鼻子一点都不客气!
“你个老货与某说实话!!”
“为什么让黑齿老儿领军,而不用我魏某!!!”
“是不是你这胖子从中作梗!”
“。。。。。。”
吴宁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
靠!
名臣良士都这么聊天的吗?
太粗旷了吧。。。。。
他哪知道,别看历史上狄仁杰最是出名,显的狄胖子是当时官场魁首。
其实。。。。
像魏元忠、岑长倩、黑齿常之这些,都是和狄仁杰不是平级,也是一起共事几十年的老相识。
再加也是特么奇了怪了,武周时期,包括从唐初开始出来的这些人都是能文能武,魏元忠是文臣,可带兵也是一把好手。
狄胖子是刑狱出身,可是玩起权谋来,打起仗来,也不是庸人!
所以几人多年来,在军事和朝堂都有交集,私下里更是根本没那么多讲究。
“胖子!说!!”
“是不是你出的主意,让黑齿老儿来给我添乱!?”
“啧啧啧!”
狄仁杰撇着嘴,“陛下的意思,你瞎琢磨什么?”
“枉费老夫还多次替你说话呢!”
“不是你?”魏元忠甚是不信,“那黑齿人呢?”
“还有!不是号称三十万援军,怎么就少了五万?”
“这。。。。。”
狄仁杰一阵犹豫。。。。
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黑齿将军,已经引五万兵马,摸到单于城去了。”
“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攻城了。。。”
“什么!?”
魏元忠大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让黑齿前来,那厮必要抢前一步!”
“不行!!”
魏元忠失了方寸!“我这就点兵出战!”
“默啜狗头!!必由我魏元忠亲手摘下!”
说着话,魏元忠就要往出走,去点校兵将!
“真宰!”狄仁杰叫住他,“你冷静!”
“。。。。。。”
魏元忠顿在那里。。。。。
低着头颅,眼圈渐湿:“怀英啊。。。”
“吾儿魏升。。。。”
“就在朔州啊!!”
“不为他报仇,我。。。。我寝食难安!”
狄仁杰闻罢,沉默了。。。。
缓缓走到魏元忠身后。
“你要恨。。。。”
“也不是恨默啜!”
“去恨那些不肯出兵驰援,眼睁睁看着朔州之难而无动于衷的。。。。。”
“世家吧!”
。。。。。。。
。
第二四一章 不做局中人()
寒风啸啸,载初元年冬的第一场雪来的甚晚。
吴宁站在并州城头,望着阴沉灰败的云层笼盖四野,雪花从点点细碎到铺天盖地,胸中沉闷难平。
狄仁杰站在他的身侧,看着吴宁神情逐渐落寞,不由一惊,这才想起八年前下山坳的那个夜晚似乎也是大雪纷飞。
“九郎。。。。”
狄仁杰缓声开口,“八年前。。。。。。八年前的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狄仁杰虽心似明镜,知道那一夜下山坳蒙受了不世之难,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狄胖子却从未听吴宁提起。
“那一夜到底是李谌之罪,还是武承嗣心生恶念?怎么突然就。。。。。”
老头儿有点不知如何问出口。
“按说,就算李谌与武承嗣有心加害,也不至于一到房州,地头儿都没摸清便大开杀戒。”
“事后,李谌的两千金吾卫死伤数百,似是经历了惨烈一战,难道除了下山坳的吴氏族人,还有别的硬手?”
吴宁缓缓摇头,看着漫天大雪,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雪夜。
“没有什么硬手,亦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的理由。”
狄仁杰:“。。。。。。”
无言地看着吴宁,只闻他艰涩的苦笑出声,“狄相一定想不到,李谌连夜动手的理由只是区区两万贯银钱。”
“狄相也一定不相信,两千金吾卫的对手,就只有吴家一百四十余户百姓。”
“呵。”吴宁惨笑更浓,“他们的对手。。。。。。只是孩子、妇儒,还有老人,亦有吴家铁骨铮铮的汉子。”
“可是!”狄仁杰急道,“那你当初为何不直接进京与陛下对峙!?”
“以你的心智,应该看得出来陛下在事发之时未必知情,也未必会真的要置你于死地的。”
当初,狄仁杰知道吴家惨案,再到觅得吴宁行踪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武则天已经将吴家惨战定性,再难更改。
可是吴宁不同,他如果当时就折道北上,赶在武承嗣之前入京。将那夜之事与武则天细说分明,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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