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琰妹妹,谁也不会欺负你!”
对许烈而言,这次的事以往只是知道,但是如今亲身经历,方才真正明白封建皇权至上的社会,自己有太多的无能为力,今日是蔡邕、蔡琰,明日便可能是卢植、卢方,后日便有可能是许氏一族!
若说许烈之前只是想在这个乱世好好地活下去,见识一下天下英雄,如今,便已经决定抛弃这个幼稚的想法了!
身处乱世,没有人可以逃脱,在这个时代,如今还算和平,皇权便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正是如此,没有人能够反抗!
他日真的进入了乱世,强者为雄!不过是换了个至上的人罢了!
看着蔡邕一家北去的背影,回首望了望身后高大的雒阳城,内心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正渐渐萌芽……
后世《晋书•武帝纪》有言:“帝送蔡邕于雒阳城北,感时伤事,渐生一匡天下之心。”
……
离人已远,许烈便跟随卢植回城而去。
行进间,许烈看向卢植,问道:“老师,你知不知道雒阳有没有武艺造诣高的人啊?”
卢植想了想,道:“若说武艺造诣,倒是有一人以武艺称雄雒阳,其以前乃是一名虎贲卫士,名叫王越,如今年纪稍微有些大了,便离开了军队,虽说体力上或许已有不济,但是武艺应该还是在的,曾经一度被认为是京师第一高手。怎么了?你有什么打算?”
许烈老实说道:“老师是知道的,几年前,烈得一位名叫童渊的叔父喜爱,传了我一套枪法,本来练得好好的,可是那位叔父在我家住的一年里,我的力气越来越大,后来他便告诉我,我其实不适合用枪,因为传统的枪法不能完全发挥我的天赋,若想达到很高明的层次,除非能学到另类的枪法,或者换武器,否则难上加难。但是我还有许多疑惑,所以希望请教一些武学大师,多听听意见。”
卢植点点头道:“为师虽不善武艺,更喜淮阴侯谋战之法,但也知楚霸王、霍骠骑勇战之威,如今既然你有如此天赋,自然不能白白浪费,否则岂不可惜?不过,你要明白,楚霸王、霍骠骑的勇从来不是个人之勇,武艺只是他们为胜利的手段而已。若要我告知你王越如今所在,你需答应为师,日后纵使武艺惊人,亦不能恃勇横行,沙场对决,亦不可刚愎自用。”
许烈本来只是想问王越的消息,希望能提升下自己的武艺,哪里想到卢植竟然想得这么多!
此时闻听老师此等良言,心中却是暖了许多,本来因为感时伤事的郁闷也一瞬间烟消云散,顿住脚步,向卢植郑重说道:“老师,我明白!请放心,日后无论如何,我绝不会特意为了施展武艺而恃勇横行,纵使武艺绝世,也只会将其作为手段!正如楚霸王言:‘学剑不过一人敌,要学就学万人敌’,我既学兵法,又敬霸王,自然不会把自己当做马前卒!”
卢植欣慰地看着面前这个十一岁孩子认真的面目,老怀安慰,抚须笑道:“孺子可教也!王越自离开军队后,便住在雒阳城东二十里处,他经常外出游玩,如今正是好天气,你可能见不到人。不过纵然见不到,先去认一认路也好,你现在便先跑回家让卢忠派人驾车载你去吧,天子脚下,也不必担心什么,早去早回!”
“嗯,我知道了,那老师、方哥,那我先走了!”许烈答应道,随后便起步往卢植家跑去。
“呵呵,这小子,跑得还真快!”卢植抚须笑道
卢方正在旁边,也说道:“阿烈平日里虽然惫懒,但是学习和练武却是从不落下,好似有什么在追赶着他一般。我虽然年长他一岁,但无论天赋还是努力都自认不如。”
卢植听到他如此说,便安慰道:“方儿,你也不必羡慕,当明白世上有些人便是如此为气运所钟,而且他们不仅天赋异禀,同时还努力非常,如此之人,日后自会成就一番事业。但是你虽然天资寻常,也不宜妄自菲薄,须知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路可走!”
卢植见卢方认真在听,继续说道:“如阿烈这般,其天赋异禀自可文武兼顾,且都能做出成绩,你既不如他,那便专修一道,他日登峰造极,未必逊色多少!你可明白?”
卢方摇摇头道:“父亲误会了,孩儿并非有想如阿烈一般的想法。老子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虽然不是智者,但也希望做一个明者,孩儿既然明白与阿烈的差别,那便不会去模仿他。正如父亲所言,孩儿只需专修一道便好,如今跟随父亲学习,尽量多学些知识,日后能为一州百姓造福,不给父亲和卢家丢脸,那便心满意足了。”
卢植摸着卢方的头,叹道:“我卢子干何其幸哉,能教授你们两个人。”
“父亲,我们回去吧!”
“嗯,走吧!”
两父子一高一矮并肩而行,似乎没了昔日严肃,多了一份亲近。
如果许烈听到卢植的话,肯定心里会想:“你现在有两个就这么感慨,那以后卢毓出生了,你还不得高兴疯了!”
第9章 当头棒喝()
许烈快速回到家,便找到管家卢忠,让他派人驾车载自己去找王越。
如今正是熹平六年,其他地方且不论,雒阳城下,一路上也算是国泰民安,许烈乘着车很快便到了卢植所说的王越居所处,自此处开始,便是一个村子的村头,村里的百姓都非常朴素,也没有发生什么为难啊、堵路啊什么的事,或许是因为一看便是官宦人家的衣装,所以很容易便问到了王越的居所。
许烈径直前往,嘴里念叨着希望人还在,当注意到驾车的人时不时看他后,方才觉得尴尬,闭口不言,也不知脸红没红……
许烈来到村民所说王越的家,王越的家在这个村子里算大的,远远看去有一片地方没有屋顶,应该是平时练武的地方。看来这位老虎贲应该还没有放下武艺,许烈如是想到。
许烈直接走上前去,正准备敲门的手刚刚举起还未探出,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只见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走出,盛气凌人地说道:“你是何人?有何贵干?”
许烈抬头看去,只见来人虽已是中年,面容有些衰老,但是斜眉入鬓,双目炯炯有神,身着劲装,体形健硕,双臂孔武有力,精神抖擞,气势凛凛,心知此人多半便是王越。于是便微一拱手,不答反问道:“请问阁下便是王越先生吗?称雄雒阳的虎贲勇士?”
不是许烈故作傲慢,而是许烈深知“侠以武犯禁”之言,此等武艺高强之辈,必定不耐寻常儒家礼数,倘若对他事事见礼,反而会令他不喜,之后无论谈什么都很难谈成。还不如坦诚相见,直言不讳,这样他还会当你是爽快人。
正如许烈所料,来人对许烈的态度并不以为忤,但仍未有任何表情,开口说道:“我便是王越,昔日倒算得上是称雄京师,如今如何犹未可知。你到底是谁?”最后再次问话,虽不似之前那般盛气凌人,但也毫不客气。
许烈回问了他一句后,此次便正式回答道:“我是卢植老师的弟子,名叫许烈,今日前来是有些武艺上的问题想要请教王先生,希望王先生能助我一次。”
没有文绉绉的话,直截了当,通俗易懂!
王越听后并未说话,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许烈,然后伸手握住许烈的手臂,开始摸索,许烈也并未反抗,任他施为。
不到三息时间,王越便收回了手,略略点头,随后说道:“进来吧!”说完便转身进门去了。
许烈让车夫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跟着王越进了门。
王越的房子只是在村子里算大,但也并未大到哪里去,没走几步便到了大厅,旁边就是一个露天的练武场,场上摆着各式兵器和石锁等物。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王烈便先开口问道:“你天赋异禀,是块练武的材料,若是训练得法,将来必定成就非法。今日也是你运气好,倘若你晚来一个时辰,我便已出门而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说完顿了顿,又道:“卢子干天下大儒,国之干城,人所敬仰,你既是他的弟子,有何疑惑便提出来,我自当知无不言!”
许烈听完他前一句话本来还觉得他傲气非常,听完他后一句话后才明白此人也是心中有天下之人。“照理说以他的年纪和能力,不可能一直都只是个普通虎贲,想必也是怀才不遇,为人所掣肘,因而心灰意冷,离开朝廷,寄情于锦绣河山。如今看来借助老师的名声,倒也能令他相助,省了很多麻烦。”许烈暗里心念急转。
脑中捋了一遍后,许烈说道:“王先生,是这样的,我曾经蒙一位叔父传授枪法,本来练得好好的,但是后来叔父说我其实并不适合枪法,因为传统的枪法发挥不出我的优势,他还说练武之道若想追求更高境界本就是奋勇直进,容不得一丝疏忽。那位叔父后来便建议我换兵器,可是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说完后,许烈正式一礼,不是客套,而是真诚的有求于人。
王越等他坐好后便说道:“你那位叔父是不是叫童渊?”
猝不及防!
许烈万万没想到,王越居然这都能猜到,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见过也不足为奇,便直接承认道:“正是。童叔父与我父亲有旧,在我家中做客时,便有了方才所说之事。”
只见王越哈哈一笑,随即轻蔑道:“多年不见,没想到童渊还是如此固执。你跟我来!”说完,也不等许烈答应,便径直走向了练武场。
许烈忙跟过去,接过王越递过来的木剑,一时有些疑惑:“他不会想跟我一个小孩打吧?”看向王越,也未有动作。
王越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木剑,解释道:“你只需要防守,然后看就行了。准备好了吗?”
说罢,直接便一剑刺了过去!
“我去!能不能给点反应时间,我还是个孩子啊!”许烈连忙招架,内心还不忘吐槽一番。
然而毕竟相差甚远,王越一剑便刺到了许烈的胸口,许烈手中的剑根本没有招架得住。
“再来!”王越扔掉木剑,从旁边拿过一把木刀,也不问许烈如何了,直接又是刺了过来。
结果一如之前!
然后是枪、戟、斧、钺,乃至鞭、锏、锤、棍,待得所有的武器都使用了一遍,王越竟然都是用了一招直刺便解决了许烈。
两人放下兵器,回到大厅,许烈若有所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打转,但又抓不住。这时,王越说话了。
“我所有的兵器都用了一遍,但是招式却都是一招直刺,你还觉得不同的招式和不同的兵器是那么的理所应当吗?”
王越的话直如洪钟大吕,响彻耳边,许烈忽然间感觉豁然开朗。
“对啊,一招直刺既能用剑使,也能用刀、用枪、用戟、用棍,那么无论我用什么武器,其实都可以使出几乎所有的招式,用刀劈下和用棍劈下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刀刃砍到别人身上和棍棒砍到别人身上也没有什么高下之分,最多可能是一个受外伤一个受内伤罢了!”
王越见他如此,便说道:“天下武学本就一法通而万法通,执着于兵器本身就落了下乘,再因执着于招式而换兵器,那更是落了下下乘!而且世间可没有什么神话传说中的隔空杀人的武艺,所有的招式基本都是最基本的招式,唯一的差别也就是不同时候用力使劲的差别罢了,若你真是天赋异禀,只需练好基本招式,然后找个自己喜欢的称手的兵器,再经历打斗与生死磨炼,最后自然能成就非凡武艺!”
许烈喜不自胜,王越的话对他好似醍醐灌顶,浇醒了已入魔障的他,此时只觉一条康庄大道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都变的异常的美好。只听王越接着说道。
“我与那童渊年轻时本是至交好友,然而已是多年不见,早已老死不相往来,其原因便是我与他理念不合!童渊总是纠结一招一式,观其末节而不见大略,我当初便告诉他,他的武道是错误的,若是将来再传授弟子,更是害人害己。能够成就非凡的人必定要突破他事先设下的限制,否则终其一生难以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
王越回忆前尘,一时之间既有惋惜又有蔑视,可想而知他与童渊当初应该是有深厚情谊的,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许烈听完王越的话,不禁想到:“传说童渊叔父有三个弟子,张绣、张任和赵云,虽然多半是扯淡,但如果是真的,那还真的像王越说的这样,张绣和张任的武艺只能算是一般的猛将级别,只有赵云达到与关张并列的境界。算了,管它是不是真的,反正跟我没关系了!童渊叔父传我枪法,若是日后相见,我必好生待他,但是这武学之道,我也只好摒弃他的藩篱了。”
接下来,许烈又与王越谈了很多武学上的问题。王越不愧是称雄京师的人物,无论是沙场争斗亦或是腾挪打斗,皆是经验丰富,而且竟然已经渐渐成体系化了,许烈自是从中获益匪浅。而许烈凭借后世听说的一些东西,如今说出来,反倒成了奇思妙想,王越直言有些东西从未往那边想过,给了他很多灵感,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距离许烈到来差不多已有一个时辰,许烈站起来说道:“今日多谢王师解惑,此等恩情绝不敢忘!我虽年幼,但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日王师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在所不辞!”
王越听后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直笑得许烈尴尬不已,随后王越说道:“如此言语本来没有什么,但是从你这孩童口中说出,直让人觉得好笑不已。也罢,我也没什么事,只希望你他日多为天下为百姓尽心,莫要学那些官场上明哲保身、排除异己之事便好!你这边去吧,我也要出门游玩了,就不送你了。一把年纪,寄情山水,了却残生!”
王越说到到最后,边说边往屋里走去,气势不再,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