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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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皇妃-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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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那晚我没留下陪你过夜,你生我气么?”宇文慵轻吻我的手背,目光从我的角度看来轻佻而深邃,神色颇为**,说,“今晚我就好好陪你,也让你姑父姑母看看,我们有多恩爱。”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怒意,俯身吻向我的脖颈。
我怔住片刻,顿时大怒,慌忙侧头躲过,双手用力将他推开,愤愤地瞪他一眼,转头望向窗外,再不说话。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当他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我竟觉得他对我是有一分真心的。如果没有后面那些轻佻的话,我或许会于心不忍,或许也会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真有什么不同了……
不由得暗自嘲讽自己,难道还真以为,这个可以为了帝位卧薪尝胆,深沉莫测又风流倜傥的男人,对任何一个女子,会有什么真感情么?……更何况,是对我。我与他背景不同,立场不同,想要的和拥有的也不同。我是宰相府送给他的侍妾,他是暴虐善变的花心夫君,他不可能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就像我不可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女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玩物,那晚碰巧是他脆弱的时候,无论是那个女人在他眼前,他都会紧紧抱她的吧。
又或者说,我跟他之间,一直都是在演戏。他演他的,我演我的,偶尔配合一下,却不小心把自己也给骗了。
车厢中一阵沉寂。只有车辙碾过的地面的声音,吱呀吱呀一声一声地响起。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天际,“或许,我可以给你。”
我一愣,侧头看向宇文慵冷然英挺的侧脸。
他淡淡地看着前方,窗外透进来的微薄星光将他雕塑般的轮廓渲染得更加完美。
我却再心中暗叹一声,我想要自由,你能给么?
像你那么骄傲的人,我若随便说出来,只会激起你的愤怒。
是你亲口说要将我一生囚禁在司空府的。
可是这对我来说,偏偏不可能。
“无功不受禄。”良久,我轻声吐出这五个字。
他眼神复杂地看我一眼,夜海般的漆黑眼眸深不见底,喜怒莫测。
没有回答。仿佛石子丢入暗涌的海面,无声地隐没。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价值。”我微低了头,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利用价值。”
“哼,还真是明买明卖。”他的声音冰冷且不屑,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时候。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说话。
车辇轻轻摇晃着,有微醺凉薄的夜风透过窗帘涌进车里来。“
“不管怎么说,……那天的事,谢谢你。”良久,我的声音划破这片寂静,清澈而诚恳。是真的,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感激他给我那一瞬间的温暖。
黑暗中,他倏忽一怔。
随即却仿佛没有听到般,径自转头望向窗外。
一路无语。
车帘的缝隙中透进越来越明亮辉煌的光芒。
皇宫很快就要到了。星光映亮了灰色城墙上金黄色的琉璃瓦,闪耀得有些冷寂。
三.
北周的皇宫与宰相府比起来,并未相差许多。虽然比宰相府大了不少,也更加奢华,可是说到精巧细致,却又及不上了。不过到底住垢代帝王,还是宽广恢弘,鎏金碧瓦,气象非凡。
皇宫中礼仪甚多,据说为了安全起见,所有后宫之外的女眷前来,都要先到凤仪阁接受检查,然后才能面见皇帝。不过其实这种担心也是不无道理,女眷服饰繁杂,不但袍襟袖口都可以收藏暗器,金钗啊玉佩啊等饰物涂了毒也都可用来做杀人凶器。不过因为皇帝宇文毓本身没有多大实权,而来晋见的也都是皇亲国戚,大有来头,宫人们不敢得罪。所以凤仪阁的检查也只是走个形式,草草过场便了。
“哎,小心点,可别弄坏了我家主子的衣罚”一个脆生生的声轻声呵斥道。那个负责检查的宫女闻言吓了一跳,赶忙缩手赔不是,不敢再检查下去了。她的手很粗糙,指尖的倒刺碰到我身上的轻薄纱衣,发出轻微的声响。
说话的是我从宰相府带进宫来的侍女,正是那晚照顾我的小姑娘,名叫小蝶。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感念她那天的照料,多聊了几句。她给我混熟了,非要央我带她进宫来见见市面。
我朝那宫女抚慰一笑,却也不愿意在这多耗时间,转身欲走。
“哼,老远就听到有人乱吠,下人这么嚣张跋扈,可见主子更没什么家教。”一个娇媚的女声远远传来,语气中尽是轻蔑。
我回头,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橘色的身影款款走来,很是娇艳的一张脸,颧骨有些高,两片唇鲜红如花,身形微显丰腴,衬上一袭橘色敞领云纹芙蓉裙,更显得珠圆玉润。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么?”她走近了,在我身侧站定,故意不看我,只是扬了下巴,向上翻翻眼睛,一脸嚣张,没好气地说。
我此时没心情跟人吵架,看她一身华贵,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示意小蝶不要接口,只管朝凤仪阁门口走去。
“站住!”那女子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似乎对我的无视十分愤怒。“周国的女眷都这么没规矩么!”
我闻言,停住脚步,颇有些探究地回头望她。从她的话来看,难道嘶是北周的人?
“你是什么人?”我挑眉问道,心中暗自揣测她的身份。身在异国他乡还这么嚣张,连主场客场都分不清么。
“哼,凭你,也配问我是什么人?”我不温不火的态度似乎更加激怒了她,白了我一眼,冷冷地说。
“回禀司空夫人,这位主子是陈国大将吴明彻吴将军的宠妾,兰萍夫人。”凤仪阁的小太监见此情景,急忙躬身出来打圆场道。
“哦,原来是兰萍夫人。久闻艳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礼貌而疏离地说,心想那陈国吴明彻也算是个有些才能的武将,怎么会有个这么无礼的宠妾。不过也是,那吴明彻近日收复了许多城镇,大有要跟周国叫板的意思,借口平乱而出兵边境,大有蠢蠢欲动之态。如今又联合了北齐的斛律光,想来更是底气十足。女人的气焰说到底还不是男人给的,他没把大周放在眼里,所以他的女人才会这么嚣张。
兰萍夫人见我态度谦逊,不由得意起来,扬着下巴翻个白眼,道,“哼,算你识相。小小司空侍妾,无名无份,也配在这皇宫里穿得花枝招展。”
“哦,原来是有人嫉妒我们家小姐的美貌,刻意找茬来的。”小蝶见她对我如此不敬,低头嘀咕道。
我侧头瞥她一眼,小蝶自知失言,垂首不再做声。
心下也不由得有些愤愤,按我的性子,让她一次已属不易,她却不依不饶,要是再退下去,倒连周国的面子也丢了。
可我亦知,要名正言顺地挑起一场战争,总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所以吴明彻此次入宫,才会让宇文慵那么忧虑。陈国弹丸之地,江南虽然富庶,可是毕竟版图渺小。纵使大兵压境,周国也未必就怕了。可是周国内部政局不稳,再加上北齐大将斛律光态度不明,战事当然能免则免。
于是,该拿出怎样的态度,才能让他们觉得周国并非懦弱可欺,又不盛气凌人,就成了一门行为艺术。
“天下人皆知兰萍夫人深得吴将军宠爱,所以是宠妾。而清锁只是个侍妾,两者虽都有个‘妾’字,却也不可同日而语。”我面带笑容地说。言下之意便是,你我都非正室,你再受宠,也不过是妾。
兰萍夫人面色一黯,眼中似有怒火喷薄而出。我这才想起,市井盛传她与吴明彻的正室斗得不可开交,誓不两立,最恨人家提起她的偏房身份。只见她凤眼一竖,也不说话,扬手一巴掌挥过来。
我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动手,下意识往后一闪身,虽然躲开了她的手,脚跟却绊在后面的石头上,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后跌倒在地上。
兰萍夫人虽然没打到我,但是见我跌得狼狈,眼中的怒气也宣泄出了些,居高临下地扫我一眼,冷冷刺道,“哼,不知好歹的东西,看你以后还敢在我面前耍嘴皮子。”说罢,一甩袖子,气势汹汹地走出凤仪阁。
我斜在地上,右手撑着地,手腕生疼。小蝶急忙过来扶我,见我手掌都硌红了,又急又气,说,“小姐你没事吧?她怎么乱打人啊,一会让司空大人上报皇上,治她的罪!”
“算了。别误了时辰,我们走吧。”我在小蝶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的尘土,重整衣冠,也朝凤仪阁门外停着的轿子旁走去。心中却不怎么生气,兰萍夫人如此泼辣,照她这种性子,日后自会有人下手惩治她。
四.
圆月高悬。
繁华堂皇的瑶光殿掩映在月光弥漫的夜色里,两侧林中杏花疏影,暗香浮动,远处有一汪奶清澈的湖水,名为泠玉池。不时被微风卷起阵阵波纹,银光粼粼。
尚未到时辰开宴。我随宫中太监走到瑶池殿中,却见宇文慵正端坐在大殿正中的桃木长桌边。对面坐着一个武将装束的男子,面目白皙,却刻意留了络腮胡子,兰萍夫人一脸娇嗔地倚在他身边,应该就是陈国将军吴明彻了。
宇文慵和吴明彻的侧面斜斜坐着一个面目英挺的男子。较之吴明彻,容貌更为年轻些。不似其他两人严阵以待,他看起来神色稍微轻松一些,北齐名将斛律光估计就是他了。
皇上坐于殿上,远远看着他们,眉宇间透着一抹凝重。整座大殿虽然丝竹悦耳,香烟袅袅,一切如常。气氛中却似有一丝紧绷和僵持,一时沉静得有些诡异。
我款款走上前,行礼道,“臣女元清锁,参见皇上。”
多日未见,宇文毓面色有些憔悴,眼睛却越发炯炯,似是一根弦绷得太紧,泛出铮铮的光亮来。见到我,眼波中似有什么微微一动,随即只是礼遇地让我起来,等我一一见过吴明彻与斛律光,便赐坐让我坐到宇文慵身边。
斛律光听了我的名字,抬起头来探究地看我,目光相接的瞬间,眼眸中闪过细微复杂的光焰,竟像是早就认识我了一般。我心中不明所以,却也顾不得多想,坐近了才发觉,原来他们三个是在玩天九。(1)
闲聊时曾听小蝶讲起,这种古代赌钱的方法与现代的桥牌有些相似。双眼细细看了底下出了的牌,又扫过宇文慵手中的牌,心下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看样子,他这手气可不怎么好,怕是要输了。
“司空大人怎么还不出牌呢?难道是坐拥美人,忘了众人还在等你呢么?”兰萍夫人娇声说道,斜靠着吴明彻肩膀,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吴明彻侧头瞥她一眼,兰萍夫人急忙不再做声,眼中却没有半丝收敛,反倒更加有恃无恐。
“若是这把司空大人输了,可就要把蒲州输给我们了。让他多想一会也好。”吴明彻扬了扬唇角,直视着宇文慵说,言语间似是胜券在握。
我一愣,蒲州可是北周的军事重地,岂能是一场赌局可以轻易输掉的?
宇文慵面上只是淡淡的,没有做声。
吴明彻看一眼皇座上的宇文毓,补了一句道,“为人君者,一诺千金,如今司空大人可是代皇上来玩这一局,斛律将军和我也都是受命于君。若是到时候输家想反悔,怕是我长安城外的那些兄弟也不会答应。”说着垂眼去看手中的牌,故意不看宇文慵。
我心下暗惊,这吴明彻还真是嚣张。陈国收复边塞,大军压境,看来果然底气十足。万一真输了,蒲州乃是军事重地,岂能将它拱手于人?若要不给,倒又给了他出兵开战的理由,又让天下人耻笑。
可是既然是赌博,就是要听天由命。如今宇文慵的牌这么差,赢面真的很小,却也是无半点办法可以想。
我抬眼打量四周,只见斛律光把玩着手中的牌,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吴明彻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兰萍夫人脸上嚣张不屑的样子更是让我无法容忍。心中转念一想,反倒庆幸起她对我的挑衅来了。
“吴将军所言甚是。君子一言九鼎,怎可在众目睽睽之下食言而肥?将军若是输了,也定是要割地给我们的。”我娇声道,复又用袖子掩口笑道,“可惜陈国弹丸之地,再割可就所剩无几了呢。”
吴明彻闻言,面色一沉,眼中蹿出一簇怒意,却还按捺中了,没有做声。兰萍夫人却忍不住喝道,“贱人,你说什么!”
宇文慵抬眼看我,幽深眼眸中透着一丝讶异和探究,似是疑惑我为什么会在如此劣势之下招惹吴明彻。斛律光看我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玩味,并不做声。
我秀眉一挑,故作愤怒,狠狠瞪了兰萍夫人一眼,抬起扭伤了的手腕,厉声喝道,“住口!在我大周皇宫里你竟敢寻衅生事,妄伤重臣女眷,却无半点悔改之心,是不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见我方才懦弱不争,如今骤然凌厉起来,兰萍夫人措手不及,一时被我的气势压住,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我不屑地瞥她一眼,侧头看向宇文慵,又直视着吴明彻,正对着他眼中昭然的怒意,道,“吴将军是英雄好汉,不如再加重注,一局定输赢!――干脆再赌上双手双脚,输的一方,一辈子是个废人,永无翻身之日!”
说着,我双目灼灼地看一眼宇文慵,道,“你让一尺,他进三丈!妇人之仁难成大事,不如今日永诀后患!
见我如此自信的样子,又下此狠毒的赌注,吴明彻眼中掠过一丝狐疑,表情惊疑不定,方才的自信也不那么确定了。其实他并不知道宇文慵手中握的是什么牌,虽然宇文慵输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也有百分之一的赢面。而这百分之一的赢面一旦出现,他可是要断手断脚的。
宇文慵不动声色地看我,目光深深的,外人看不出一丝端倪,隐约竟还有些宠溺。我回望着他,声音温柔了许多,小声道,“兰萍夫人将我践踏在地,清锁生平从未受过此奇耻大辱。妾身知你宽仁,凡事忍让,不愿咄咄逼人。这次就是当是为我,不要放过他罢。”
宇文慵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眼中透着一丝悲悯,淡然道,“那就随你吧。”
这样一说,他手中到底握着怎样一副牌,众人更是猜测不定。我看一眼斛律光,恭敬说道,“斛律将军是来和谈的,若周齐两国可以和睦相处,实乃百姓之幸。”
斛律光抬眼看我,充满英气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深意和探究。我见他看我的目光友好温和,于是继续说道,“清锁无意冒犯斛律将军,如此赌命一搏,实乃私人恩怨,无意牵连无辜,将军大可置身事外。”
斛律光眸子中似有若无地透过一丝感叹和欣赏,眼神顿了顿,随即扬唇一笑,道,“在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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