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北洋幕僚- 第62部分

　　　　“诶？”王永安看到身边的萧晓悦，笑着问道：“原来是萧护士长，今天辛苦你们做裁判团了，改日我请你们吃好吃的表示感谢。”

　　　　“感谢不必了，大家也能趁着现在轻松一下，休息休息，只是王副官长，我们明天还可以来参观吗？”萧晓悦替大家问。

　　　　王永安道：“当然可以啊，只要你们谁不值班，就来看看吧，我给你们还安排在裁判台那里。我也知道，难得遇到军队秋操汇演还对外开放，对吧？所以嘛，能来就来看，过期就没得机会了。”

　　　　萧晓悦笑道：“王副官长说起来好像是过年看大戏一样，哪里像是秋操汇演。”

　　　　“已经冬天了嘛，算不得秋操了。”王永安笑道，“对了，你们女护士的营房才建成一个月，有没有什么问题？除了电灯，你反应给我，我来解决。我知道你们在北洋防疫学校的时候习惯了电灯，但是扬州与津门北洋军大本营不能相比，别说学校了，就连二十四混成协司令部，也只有电报房才通电，就这样还时不时被一些小偷割断电线咧。”

　　　　“有没有电倒不是问题，姐妹们小时候也没有见过电灯，习惯煤油灯了。”萧晓悦说道：“只是很多妹妹对天气不适应，这扬州南不南北不北的，屋子里湿冷得很，妹妹们都是北方人，很不习惯扬州的气候。”

　　　　王永安点点头，道：“我来解决。”

　　　　萧晓悦建议道：“你知道我是北方人，家里会生火炉取暖，后来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因为日本冬季暖和不用暖炉，可这扬州的冬天比日本冷得多啊。”

　　　　王永安笑道：“整个长江流域各省都这个德行，不过你说的我会考虑，我会给你们每一个宿舍买一个西洋的铁炉子。对了，你们鲁省老家用什么？”

　　　　“有的是砖炉，有的是铜盆里积上木炭。”萧晓悦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面子问题（上）（）　
王永安心说原来东北农村屋子里放铜炉还是鲁省移民带来的习惯，便点着头，说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了。两人继续前行，突然发现身后没了声音，一回头看到其余女护士们落得远远的，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你们干嘛啊？”萧晓悦红着脸叫道。

　　　　“哈哈哈……”众人这才追了上来，围绕着萧晓悦逗趣起来，王永安见马上到医院护士宿舍了，便向众女护士们敬了一个军礼，带着范文泰等人转身离开了。

　　　　等王永安等人走远，女护士们叽叽喳喳地返回宿舍，赶紧生火做饭，萧晓悦又去医院后勤要了一些菜肴回来，大家忙活了一会儿才吃上晚饭。

　　　　有小护士忽然在萧晓悦身边，笑着说：“晓悦姐姐，你看王副官长咋样？”

　　　　“要死了你，别开这种玩笑，他是念祯的丈夫。”萧晓悦红着脸训斥道。

　　　　“哪有什么嘛，你们就做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嘛……”小护士叫道。

　　　　萧晓悦羞得大叫：“看我撕烂你的嘴，让你娥皇女英……”

　　　　“救命啊……晓悦姐姐杀人啦……”

　　　　晚饭之后收拾完毕，萧晓悦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本来想好好休息休息，但突然发现自己满脑子里全是王永安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忽然吓了一跳，连忙坐起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怎么尽是想着他呢，奇了怪了，难道他欠了我的钱不成？不能想他，绝对不能再想他了……”

　　　　晚上王永安也没有闲着，他找到侯干与龚武远，暗中商议起来，明日找几个托儿先试一试水，侯干说这种事儿交给王三炮来做，这小子正经事儿干不好，但是歪门邪道有一手。于是众人叫来王三炮，王三炮一听，大叫一声妙哉，此事交给我来。

　　　　第二天的北洋新军第二十四混成协老兵新兵大比武，比起第一天来说更加热闹了，尽管昨天知道大比武的百姓并不多，可是还是来了两万多人，除了进去一万百姓，很多妇孺和后来者进不去，更有甚者士绅官老爷们也想去看热闹，但是不屑于与普通人争抢进去，系在百姓之中。

　　　　经过了一宿的发酵——尤其是从校场离开的百姓回到家里的时候绘声绘色地说起此事，引得更多的百姓好奇心大起，而乡绅们当晚纷纷找关系找路子想要进去观看。此时王三炮的作用显示出来，他对外宣称自己有路子能进去，但是要交钱给看守的兄弟。自己是不要钱的，但是看守的兄弟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人家要钱啊。一些士绅打听了一下价格，一个人要缴纳一两银子，而且一个人最多能带四个手下，这进去一次就五两银子啊，众人犹豫起来。

　　　　随后王三炮又对要面子的一些士绅富商说，谁谁谁花钱进去了，这是面子问题，里面给大家设置了雅座，与百姓没有混在一起坐。

　　　　“诸位，位置只有二十个，你还以为有钱就能进去？呸！大错特错，想进去军营里坐雅座观看，除了钱还要有面子，谁的面子大，谁才能进得去。五两银子，买的不是座位，而是在扬州城的面子问题，有面子有头有脸的人家才进得去。”王三炮吹牛不上税地说道，“老傻爷们哟，你们还真以为我会谁都带进去？小门小户的人家，我是不会带他进去咧，免得给我丢了面子，要知道坐在里面的人可是有还县令州府官员啊，你们这一辈子能见到几个？”

　　　　王三炮倒没有胡说八道，因为王永安当真连夜给扬州府知府衙门的几个官员发了十张请帖，给盐运司衙门发了十张请帖，给江都县衙门五张请帖，给甘泉县衙门五张请帖，给巡防营定字营五张请帖，给盐商行会五张请帖，另外准备十张请帖留给曾经在朝廷做官如今退休在扬州的前官员们，这些人虽然不再做官了，可是毕竟是扬州有头有脸的人，他们的面子也要给足了。

　　　　如此一来，留给王三炮贩卖的雅座请帖只有五十张了，再经过王三炮的一阵饥饿营销宣传之后，请帖的价格一路飞涨，原本五两银子一张请帖飞涨到五十两银子，便是如此昂贵的价格，还有人花钱买不到。对于士绅和那些商人来说，进入军营雅间单独观看就是自己身份尊贵的象征，与县令州府大人坐在一起，与大盐商坐在一起，无不显示着自己在扬州乃至苏中苏北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有一些人打肿脸充胖子借钱也要进军营观看一番。

　　　　熊二便是这样的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作为街面上混得开的花棍，他也曾经是漕帮的一把好手，后来漕帮因谋反被灭，熊二也遭连累被抓。经过一番审讯，熊二因未参与“革命党”被释放，半个月后孙天生率领一群穷人打着革命党的名义掠夺财产，熊二为了保护家人手持两把菜刀堵在弄堂，不让所谓的革命党进弄堂。

　　　　那些“革命党”也都是街面上的混混，自然认得熊二，便买了个面子给他，没有进弄堂里去劫掠。

　　　　熊二保全了弄堂里百姓的财产和安全，顿时引得众人一阵喝彩，尤其是弄堂里的百姓们，更是对他感恩戴德，还得了一个一个双刀郎熊二的江湖绰号。熊二自己也感觉绰号响亮，每日腰间别着两把菜刀，在扬州街面上，谁见到他都认得这个人是保护了百姓的大侠双刀郎熊二，纷纷竖起大拇指来。

　　　　熊二成了扬州城的市井英雄，而这个年代中很多麻烦事儿并不是由官府解决，不是由祠堂宗族，便是自己私下找花棍解决，熊二因为有大侠的美名，变成了扬州城里的调事人，里子面子十足，家里也慢慢有了余财。

　　　　熊二的两个儿子九岁的熊明和六岁的熊亮昨天便听说了这次军营大比武，两个小孩子也跑进去看了一下午，回来之后嚷嚷着明天一定要过去。熊二也心动起来，但是他一打听，原来百姓只有前两千人才能进去，而他准备起早去看看，才得知昨天半夜三更便有百姓去排队了，如今排在外面的人起码有七八万人。熊二心里想着凭借着自己的面子，到前面插队吧，哪成想早有军士看守着，别说插队了，就是走到前面都会被棍棒敲回去。

　　　　两个孩子一早就醒了，跑过去排队，但是哭着回来说：“爹，我们进不去，人太多了。”

　　　　熊二也为能早日进去操了半夜的心，看到两个孩子哭闹，心中憋气背着手离开家门，连两把菜刀都没有插在腰间。来到街边见许多百姓对此议论纷纷，早上卖油饼的街坊说道：“你们知道吗？今天当官、大盐商和士绅老爷们都受到了请帖，进去就坐雅座观看。昨天就只有一半的人进去，今天进去的人更少，就是因为要给大老爷们建雅座抢了地盘。不过我听说，咱们街上的周狱官却带着家人进去了，坐的也是雅座，跟通判大人坐在一起，面子十足啊。我想以后这周狱官可有机会升官了，你们想啊，再怎么说他和通判大人坐在一起，两人算是认识了，将来衙门里还能少得了他的面子吗？”

　　　　“他一个看监狱的小官，怎么进得去，有人给他发请帖？”有人问道。

　　　　“嘿，你不知道吧，他是跟王三炮王巡检买的请帖。”卖油饼的低声说道。

　　　　“王三炮？”

　　　　“对啊，王三炮手里有请帖，不过明码标价，五十两银子！另外你们知道西城的花棍一丈青赵四爷吗？他可是花了一百两才买了一张请帖。”

　　　　“他怎么花了一百两银子？”

　　　　“砸锅卖铁凑的呗，要知道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扬州城里大人物都在，赵四爷能够跟他们在一起同吃同乐同游玩，以后别说西城了，就是整个扬州城，江都县和甘泉县，赵四爷都是这个……”卖油饼的梳起大拇指，“谁不卖给他一个面子，有事就找赵四爷，保准能办成！”

第一百二十八章　面子问题（下）（）　
熊二听到这里，心中有了计较，连忙打听王三炮的位置，向他购买一张请帖。王三炮见了熊二，拱手笑道：“二爷，您也要进去？这价格可不低啊，你知道赵四爷花多少银子才进去的吗？一百两，一百两啊！不是当弟弟的为难他，非要把五十两的请帖卖给他一百两，那是因为还有十张请帖了，别人出价都二百两一张了，我没办法，还是看了同为扬州人的面子上折价卖给了他。”

　　　　熊二在王三炮的耳边说道：“三爷，我给你这么说吧，我全部家当只有五十两银子，这还是我在河里捞出来的。”

　　　　王三炮惊讶道：“有你的啊，很多人都去大运河里捞银子，怎么就你捞到了？”

　　　　熊二笑道：“运气，运气罢了，不过要是三爷能够卖给我一张票子，以后我熊二就投奔了你，做你的马前卒。那赵四爷是有钱，但是那老小子可不会给你三爷做马前卒，你说是吧？三爷，我听说侯爷去做了警察巡长了，稽查所里除了龚巡检官外只有你这个老人了，那龚巡检官又是外地人，稽查所不还是您的天下？将来你做巡检官，街面上少不得遇到一些麻烦事儿，咱们都是东城人，你说我不帮你难道还让西城的赵四海帮你？”

　　　　王三炮一阵惊讶，笑道：“你小子脑子灵得很啊。”他想了想，道：“卖你一个面子，以后你就是我街面上的眼睛了。”

　　　　“得咧，三爷，以后你也是我的靠山了。”熊二高兴地说道。

　　　　天色通亮了，熊二回到家里，见到两个儿子还在哭哭啼啼，气不打一处来，将两个儿子拽到一旁先是一顿暴揍，训斥他们怎么这么没出息，打了一顿之后才拿出请帖，说：“别他娘的哭了，你爹我仗着面子，要了一张请帖，能带四个人进去，你们俩，再加上你娘，还有你们方叔。熊明，你去把你方叔叫来，我们现在就去。”方叔是熊二的走卒，也是这个街坊弄堂里的小伙子，因为熊二保住了弄堂，从此之后将熊二当做偶像跟在他的身后。

　　　　熊二的妻子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俺不去，俺不去了，俺一个妇道人家去了给你丢人。”熊二的妻子是豫省人，十一年前逃荒来到扬州，兵荒马乱的被熊二救了，成了他的婆娘，生了熊明熊亮兄弟俩。熊二老婆虽然大字不识，但是勤勤恳恳为这个家操持，明白名额宝贵，自己一个婆娘去了还不如让熊二卖个面子。

　　　　熊二见她不愿意去，以为她闹了情绪，便拉着脸说：“不去就不去，我找别人，你这蠢婆娘，这等好事儿别人赶着还来不及，你却躲开了，俩儿子必定随了你，唉……”

　　　　于是熊二带着两个儿子和小弟小方以及表弟五个人，拿着请帖来到军营门口，但见门口站着数万人，一个个垂头丧气不肯离去。顿时，熊二胸中骄傲起来，有眼尖的认出了熊二，连忙喊道：“二爷，您来晚了，昨天半夜来还能进得去，现在嘛，只有官老爷拿着请帖才进得去。”

　　　　熊二还没说话，小方跳了出来，叫道：“嘿，郑大嘴巴，看看这是啥？”他挥舞着请帖道：“看好了，这是请帖，是人家邀请我们二爷去观看的，你以为二爷和你一样需要排队才能观看？你当真以为二爷的面子，跟你一般啊？我们二爷以后可是知府衙门的贵客，知道吗你？”

　　　　百姓一阵哗然，没想到熊二爷这么有面子，只看到熊二带着手下和俩儿子来到入口，向卫兵晃了晃请帖，卫兵连忙点头哈腰，不过还是象征性地搜身，以免有刺客入内捣乱。对于安保方面，王永安可是煞费苦心，毕竟扬州革命党不是好友陈其美的手下，而是号称清末“本·拉登”的陶成章的手下。那陶成章原来与孙逸仙走得很近，但是现在渐渐地与宋教仁走在一起了，而宋教仁与孙逸仙如今因为理念发生争执，很多人对孙逸仙偏执且充满幻想的政治思想反对起来，陶成章便是其中之一。

　　　　陶成章在江南地区的革命党中影响力颇大，陈其美受到他的打压，怀恨在心，最终陈其美派遣手下小弟蒋中正将陶成章刺杀在沪市广慈医院内。孙逸仙猫哭耗子一通，“不胜骇异”，“非常痛悼”，并在《民立报》第六页刊出唁电缉凶的电文：“陶君抱革命宗旨十余年，奔走运动不遗余力。光复之际，陶君实在巨功，卒遭惨祸，可为我民国前途痛悼！岂容不轨横行，戮我良士。”

　　　　所以说，政治家都是无耻的，即便是“国父”，也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