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一拱手道:“大人,我去将他抓来,任凭大人处置。”
张人骏摆摆手道:“那倒不必了,载沣也不是傻子,我想朝廷自有明白人。不过这眼下……眼下的民意难为啊。”
正在张人骏大感头疼的时候,忽然扬州盐运司盐运使增厚发出电报求救,革命乱党趁着扬州城乱,王阎王王永泰调离之际,突然发动了叛乱,占领了扬州知府,宣布扬州城从大清国独立了。
“啊?”张人骏目瞪口呆,道:“这……这……这乱党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张勋也惊讶道:“乱党怎么冒出来了?”
张人骏紧锁眉头,忽然说:“难道我们刚才的推测是错的?这阴兵阴将不是王永泰搞的鬼,而是乱党搞的鬼?”
袁照芙立即顺着他的话说:“那孙大炮最喜欢装神弄鬼,他们乱党鼓噪各地造反,我猜想必定是乱党先用阴兵阴将闹扬州扰乱民心,随后再发动叛乱,一举将扬州拿下。”
“报!”有士兵飞速派来递上电报,说道:“急电。扬州乱党攻破江都县,杀江都县令全家一十八口。”
“那盐运司呢?那定字营呢?还有那新军呢?”张人骏忙问。
“新军群龙无首,定字营部分官兵参与叛乱,还有一部分退入盐运司拼死战斗,电报由新军发来,他们还说,新军二十四混成协人心惶惶,有人说朝廷卸磨杀驴,不如跟革命党造反得了,幸好有部分军官说等王将军回来再说才暂定人心,但若是时间久了,难不保……”
“报!”又一个士兵飞速跑来,道:“总督大人,急电,革命党与昨日凌晨在广州发动叛乱,部分新军士兵参与,此刻正在围攻广州府衙门。”
张人骏摇头道:“一南一北,几乎同时发动叛乱,这革命党好算计啊,当真好算计,连鬼神都给使用上了,真不愧是孙先生啊。”
张勋道:“大人,还是让我带兵去扬州吧,广州的事儿我们管不到,但是这扬州我必然能一举拿下。”
张人骏闭着眼睛想了想,说:“你若是带兵去了,新军必乱,不妥,不妥。”他转头对电报兵说:“给朝廷发电,如今革命党一南一北同时发动叛乱,实乃久经策划之举措,扬州非王永泰不能镇守也。新军二十四混成协乃王永泰一手建立,他若离开,新军唯恐加入乱党,介时南京危矣,淞沪危矣。”
“是。”
雪花一般的电报从江南各地发到了京城的军机处,各个军机大臣目瞪口呆,什么阴兵阴将闹扬州啊,什么三十万灾民涌南京啊,什么三十万冤鬼灭大清啊,什么革命党扬州起义啊,什么革命党广州起义啊,一时之间军机处忙得昏头转向。
年仅二十六岁的摄政王载沣一下子慌了手脚,他连忙向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奕劻请示,岂料到奕劻也见状不妙,宣称患病不能见客,气得载沣愤恨地说道:“当初是你非要调走王永泰,如今王永泰倒是走了,革命党趁着乱子闹事了,现在却什么都不管了!”气话说完,朝廷一众文武还等着自己发话呢,他只好悻悻地返回军机处,见一众大臣,说:“诸位,你们都有什么建议?”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载沣大怒,却见那徐世昌在一旁好似神游一般,不由得大怒道:“徐尚书,你说说吧,你有什么好主意?”
徐世昌忙道:“我?”
“是啊,徐尚书,你不会是那徐庶吧?身在曹营心在汉,入了曹营一言不发,一计不出?”载沣冷笑道。
载沣如此针对徐世昌也是有原因的,这徐世昌是津门人,但曾祖父与祖父在豫省做官,他生于豫省长于豫省,所以说他算是大半个豫省人。此人自幼丧父,十七岁做叔祖父的文案,二十四岁做县衙知事,二十六岁结识袁世凯,并与之成为挚友。徐世昌前往应天府参加应试,还是袁世凯从中资助。后徐世昌中进士,入翰林院做编修,在翰林院期间,徐世昌不像其他人一样基于外放做个县令知州的小官儿,想什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而是上下结交,疏通关系。
李鸿章督练新军,徐世昌立即向李鸿章推荐袁世凯,李鸿章在考察袁世凯一段时间后,着令袁世凯在津门小站,效仿西方国家练就一支现代化陆军,称之为北洋新军。随着北洋新军的渐渐完成,袁世凯请奏希望徐世昌担任新军的参谋军务营务处总办,徐世昌虽然官职降了三级,却终于不再翰林院做冷板凳了。
此后,徐世昌与袁世凯的关系更加密切,1900年,八国联军进京城,慈禧光绪西逃,徐世昌一路护送,深得慈禧信任,随后徐世昌和袁世凯两人相互扶助,步步高升,一直到徐世昌入主军机处,并被慈禧委任为首任东三省总督。
后来慈禧病逝,光绪也随后死了,载沣掌权,想要杀死袁世凯,幸好奕劻与张之洞保住了袁世凯。而徐世昌深知自己与袁世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连忙请辞东三省总督。在奕劻等人的力挽下,徐世昌回到京城担任邮传大臣,随依旧是军机大臣,却是军机处最末一名,根本不需要他发出任何表态,深知重大决定也不会通知与他。
徐世昌知道载沣讨厌自己,所以平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时候载沣忽然让他表态,倒是让他惊讶不已的,甚至还拿徐庶来比喻自己,怎能不让他慌乱起来,忙说道:“摄政王,下官……下官……下官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打什么哈么眼(马虎眼的意思),是不是觉得大家平日待你不好,你不愿意说给大家啊?”载沣阴阳怪气地说道。
徐世昌忙道:“不敢不敢,下官这便说了,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第八十章 野心勃勃虎狼心()
“这话儿是怎么说来?什么叫做可大可小?”站在一旁的军机大臣兼内务府大臣世续说道,他和奕劻是一伙儿的,当初得知漕帮被王永泰一举拿下,断了他一条财路之后,非要弄死王永泰不可。可是如今看来,这王永泰活着,比死了更有好处,最起码王永泰只是要钱罢了,而没了王永泰来了革命党,那革命党可是高喊着“驱逐鞑虏”的,是一群要命的人呢。
徐世昌道:“往小了说,其实这就是两处叛乱罢了,广州新军的叛乱也只是部分罢了,如今袁树勋并未求援,说明这广州叛乱并不足为虑。而这扬州叛乱倒是有点让我摸不清了,要不是这乱党最后扯起大旗来,我还不知道这阴兵阴将到底是谁,合着是乱党在搞鬼。不过这也不足为虑,让王永泰回去就是了,只要王永泰回去,新军便有了主心骨,新军一到,乱党自然就不战自溃了。可是往大了说,这两处叛乱同时发生,说明这乱党已经开始了有目的的叛乱,以往他们东一榔锤西一棒槌,看似风风火火,实则无事生非罢了。可这次看来,乱党已然成了气候,日后不得小觑啊。从这漕帮帮主加入乱党看来,南方许多人心中已然放不下朝廷了,而这时候又将有功于江山社稷的王永泰调走,不但让新军士兵寒心,也让乱党有机可乘。而且这扬州流民一事可非同小可,若是真让他们冲击了南京,岂不是让天下笑话了我们大清国了吗?那外国的使者一个个看到摄政王您执掌没多久,居然出现全城逃亡的情况,这以后还怎么和他们交涉了?”
载沣不断点头,虽然他不喜欢徐世昌,但不得不承认徐世昌言之有理,便道:“徐尚书,以你的意思呢?”
徐世昌道:“下官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不过总归是一心为了咱大清国好,广州太远,就说这扬州,很简单,让王永泰即刻返回扬州就是,名义就是着令他兼任二十四混成协协统,整肃军纪,缉拿乱党。他不是最喜欢缉拿乱党吗?让他抓就是了。”
载沣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也点头称是,便说道:“这样,便发电报给他吧,对了,这王永泰走到哪了?”
此时的王永泰正慢悠悠地在淮安县的青楼里哼着小曲呢,他也不走了,就等着朝廷的圣旨呢,倒不是他有这个自信,只是他觉得如果朝廷还不发圣旨,自己就卷了这二十万两银子带着手下走了。
等了没几天,朝廷终于来圣旨了,着令王永泰即可返回扬州整军,剿灭乱党,不得有误。王永泰哈哈大笑,手一挥,大喊道:“儿郎们!跟我杀回扬州啦!”
虽然只有两百人,但这杀回去的气势却半分也少不得,众将士们神采飞扬,精神奕奕,北上的时候磨磨蹭蹭,南下的时候奋勇争先,要不是分乘十几艘船,怕是他们撒丫子跑起来了。
两天时间,便返回了扬州,王永安带着三百士兵换装完毕之后从南庄走出来与王永泰军队汇合。
王永泰左右不见王永安,只见冯衡带队,便问:“我家老四呢?”
“四公子说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去处理。”冯衡道。
王永泰不解道:“什么工作。”
冯衡道:“他说清扫尾巴,我却也不知了。”
王永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个老四,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罢了。”一转身,叫道:“儿郎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杀回军营!”
一回扬州城,王永泰首先便进了军营,整肃军纪,二十四混成协整整齐齐地等待着他回来。王永泰不费吹灰之力,重新取得军权,召开军官会议,却不见了张济民,便问起了参谋长在哪。有人回答说参谋长那日被小鬼掠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有人说在镇江见到过他,王永泰叹道:“可惜了,可惜了,副官。”
“在。”李耀回答道。
“派人去找参谋长,请他回来。”
“是。”
王永泰随后又道:“接下来,我们该去盐运司看看了,帮一帮增厚,别让他被乱党砍了脑袋。不过大家先吃好喝好再说,休息好了,明日一早去救增厚!”众将士心领神会,回去默默准备了。
而此时,孙天生躺在扬州知府的床上,左右各搂着两个八九岁的赤身女童,脸色犹豫不觉起来,心中想着自己到底该走,还是不该走呢?
那日被王永安说动之后,孙天生本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撺掇着几个同样破落的好哥们趁乱捞一笔,几个人被孙天生的言语打动,随即等着乱子发生,没想到过几天真的有乱子发生了,只是大家都看到了阴兵阴将,不想留下来了。孙天生此时找到他们,说着阴兵阴将是自己借来的,自己只借了三天,三天之后他们还得走。大家不相信,于是等了三天,果然阴兵阴将不再来了,于是孙天生说什么大家都信什么了。
孙天生说咱们得谎称革命党,把黑锅甩给革命党,还得找替死鬼,那替死鬼就是周围县衙牢房里的犯人。大伙儿觉得孙大茶壶一下子变得胆大又聪明了,于是跑到县衙去救囚犯,接连将周边的县城监狱全都打开,最后还打开了扬州府知府的大牢,并宣布革命了,扬州光复了。
此时那些定字营的人也因为不满管带的软弱而觉得这满清政府就这么回事儿,于是在听说革命军占领了州府衙门之后,纷纷来投。孙天生没想到自己一下子投机得利大了,成了扬州城的造反头子,顿时得意洋洋起来。
孙天生没想到自己手下一下子多了几千人,俗话说兵丁过万无边无际,孙天生原本想要抢一票的心态,立即发生了巨变,此时他不单单想抢掠了,而是有更大的野心。他知道自己不懂行军指挥,便定字营的一名叫王朝金的军官带着三百人去攻打江都县,并占领周边地区,准备效仿太平天国,彻底将朝廷翻个底朝天。
“老子也能做皇帝,老子就是下一个朱元璋!”孙天生做起了黄粱美梦来。
那王朝金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毕竟久在军中懂得指挥调度,他率领三百士兵直扑江都县,早有内应将江都县城打开,士兵们直接进了县城之中。乱兵们进了县城,遇到了一波微弱反抗,尤其是到了江都县衙的时候,江都县令的亲兵奋起反击,杀伤了不少叛军。
那王朝金杀红了眼,立即下令手下士兵从后门杀了进去,士兵们也杀红了眼,不但杀了江都县县令一家人,还在江都县**掳掠。幸好这扬州地区的百姓先逃走了大半,这会儿因为乱兵的原因纷纷躲藏起来,造成的损失并不大。
孙天生得到喜报,首战告捷,顿时感觉自己是明君明主,想那戏文里的朱元璋不过是一个乞丐,那清太祖努尔哈赤不过十三副甲胄起家,自己手下上千“精兵强将”,如今天下排满,自己登高一呼,何不能当个皇帝?
想到了当皇帝,那必须要有妃子皇后才是,如今自己还是光棍咧,于是孙天生下令“选秀”,专门挑选十四岁少女供自己选妃。王朝金带领军队返回,孙天生赏赐全军三千两银子,并下令他攻打盐运司衙门,那盐运司衙门中不知放了多少银子在其中,若是打下来盐运司衙门,少不得自己钱财更多。与此同时,孙天生的几个老兄弟带着人四处劫掠,尤其是那些各地来扬州的盐商贩子,更是成为他们的劫掠对象,没几天便搜刮了近十万两银子。
而王朝金对盐运司衙门的进攻也颇为不利,那盐运司内库里放了近十万两盐税,若是丢了这钱,不但增厚要掉脑袋,驻防的士兵也要掉脑袋。在面对自己死还是别人死的问题行,盐运司衙门里不管是汉人士兵还是旗人官员,一个个都秉承着绝不能丢了银子又丢了脑袋的原则,坚决将叛军挡在门外。
叛军与盐运司卫兵们枪来枪往打了两天之后,王永泰却率领军队回来了,且一举将新兵兵营给占领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此时的孙天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忽然间他想到了四公子的锦囊妙计来,连忙拆开,他不认识字,便问一旁的少女,道:“你给我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少女正是江都县令的女儿,今年才十三岁,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不想这么小便遭到了祸,她还不知道自己全家被杀,以为只要自己服侍好眼前这个煞神自己父母就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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