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王天培没有想到的是,回到贵州之后,他便被委以重任。
王天培有一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自己如此重视,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北方,与贵州老家没有什么联系,除了一个贵州人的身份以外,没有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功劳吧,甚至他与贵州督军杨荩诚根本不认识。
张百麟告诉他,江北护军使王永安对天下说:“得江北易,得王天培难,宁舍十万军,惜得王值之。”能够让名震天下的王永安发出如此求贤若渴的感慨,可见王天培的重要,杨荩诚若是不重用王天培,恐怕整个贵州省士绅都不会服他。
桐城,皖军龟缩与桐城内。
天明时分,疲战一夜的江北军的攻势终于暂缓,面对城墙高大的桐城县城,为了避免伤亡,王永安下令全军休息。在冯衡的建议下,江北军决定采取围三缺一的计策,扬言允许通城百姓从城南方向逃走,江北军不杀百姓,于是桐城百姓纷纷扶老携幼向城南跑去,逃出桐城县。
起初王庆云并未在意,他也心疼百姓,不过两个小时不到负责受南城门的新任皖省革命军第三旅旅长王瑞前来报告,说因为南门大开,不少皖军士兵脱了军装乔装百姓逃跑了,被他抓到了几十个逃兵,但是各部队均陆续有逃兵出现,已经屡禁不止难以遏制。
王庆云大怒,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下令关闭城门禁止百姓出城,并严令查处军队中的逃兵现象,将逃兵关押在地牢之中等待处决。随后的各部上报,各部队依旧有士兵逃走,王庆云不得不拉出来几个逃兵枪决,这才镇定了军心。
然而王庆云下令严禁桐城百姓离城,却让皖省革命军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百姓们大骂皖军无耻,打仗打不过江北军也就罢了,却欺负起了老百姓。他们大骂王庆云不要脸,面对敌人只能逃走,不能打仗云云。
王庆云也非常郁闷,只能指望着安庆的援军抵达。
与此同时,王永安在接到损失之后也黯然伤神,一夜之间八百多小伙子阵亡,看着兄弟们的尸体摆在地上,盖着白布,王永安与众军官一起脱帽致敬。说到底这是一场国战,说到底这是一场对内的战争,如果能不死人尽量不死人吧。
“唉……”王永安长叹一口气,对冯衡说道:“派人进城联系一下,看一看能不能收买了当地人,强攻桐城损失太大,不如用银子瓦解对手。”
冯衡一愣神,问:“用银子瓦解对手?”
王永安道:“我以为一战而下桐城,却没想到皖军虽然武器简陋军心不齐,但战斗力犹在,当初淮军之所以能够在甲午战争中独挡日军,恰说明皖人战斗力不低啊。日后我江北军想要发展,必须多吸纳皖人入军队。”
王永安在军中选择了一个叫做彭运哲的充当自己的秘密使者,混入进了桐城中收买地方将领,并给了他十万两银子的权限。
彭运哲是皖南芜湖人,属于军中文职军官,并不擅长军事作战,但是对于人际交往迫于心得,在江北军中担任联络官。这一次王永安给他的任务是一个考验,如果彭运哲能够出色完成,日后必定能够飞黄腾达。彭运哲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握机会,扭转自己的命运,他乔装为皖军败兵混入城内。
由于王庆云关闭城门严禁城内百姓外出,已然成了桐城公敌。虽然王庆云的皖军也是皖省同乡,可是这同乡对自己人也太狠了。人家江北军尚且知道战前放走百姓,你们皖军倒好,不单单固守城池,还不允许百姓离开,简直不是人。
所以彭运哲进入桐城与本地士绅暗中一联系,立即得到了桐城士绅们的支持,当地士绅们表示,他们完全没有反清的意思,如果王将军攻打桐城,他们愿意配合江北军,权力消灭革命军。对他们来说,甭管是清王朝,还是革命党,只要对他们不好,一概反对。有了百姓士绅做内应恐怕还不够,彭运哲考虑到城内尚有近两万皖军,而皖军内部也分为许多派系,便考虑如何分化他们,并注意打听了一下各军官的喜好。
第三百六十四章 挑拨离间()
早有埋伏在桐城的特务立即向彭运哲报告,皖军第五旅旅长金石初在寿县保安团的时候便有抽大烟逛窑子,为此王庆云没少训斥过他。可这金石初作战勇猛,更是枪法无双,还曾经三番五次救过王庆云性命,王庆云惜其忠勇,便一直留在身边担任护卫队长。如果不是第五旅旅长孙多萌阵亡,恐怕也轮不到金石初担任旅长,毕竟如果离开王庆云的身边,这金石初便像个混世魔王一般无人制服。
“王瑞如何?”彭运哲又问。
特务们又报告说,这第三旅旅长王瑞除了一个忠,别无长物。此君原本是个马夫,养马养得好才得到王庆云的重视,王庆云参加革命党的一些会议的时候,王瑞便牵着马放哨,一旦有异动便将王庆云扶上马,自己乔装王庆云引开清兵追捕,为此还没少蹲过大牢。此君在牢中守口如瓶,对王庆云极为忠诚。这一次皖军第三旅伤亡惨重,王庆云便让他做了旅长,一方面看守城门,一方面让他招募士兵补充第三旅,同时收拢城外的溃兵。彭运哲之所以轻松地混入城中,便是在此君的看管之下,可见其能力之差带兵无方。
彭运哲对比了一下两人的性格与特点,很显然王瑞属于榆木脑袋的人,运作他反叛王庆云有一些困难,而金石初缺点多多,为人骄傲,长期受王庆云压制,或许可以利用他的这些骄傲来引起皖军内矛盾。
而后彭运哲便将桐城的大烟馆掌柜手中的所有烟土都买了下来,并着急桐城士绅,宴请金石初。士绅们不解,宴请一个金石初如何,想要逃出城区应该宴请的是王瑞,只可惜王瑞榆木脑袋,不肯收受贿赂,害得大家大户一直被困在城中。
彭运哲对大家说山人自有妙计,还请介时大家帮衬自己,帮很王护军使大人演一场好戏。众士绅们眼看城外大军云集,早就坚定了投靠王永安的心,便一口答应下来。彭运哲立即派人找到金石初,说桐城乡绅送给金旅长礼物,恭贺他升官,桐城士绅们还特地为他在满春院设下恭贺升迁宴会,希望金旅长光临惠顾。
皖军一直以来绷紧了神经紧张备战,此时对面的江北军忽然派人前来,说要求停战一天,希望皖军能够与江北军和谈停战。王庆云为了拖延敌军,立即答应下来,随后他从江北军的使者徐阳的口中得知,原来北洋军发生滦州兵变(又称滦州起义),袁世凯忙于镇压滦州兵变,全国革命形势一下子变得不太透明了,江北军护军使王永安左右摇摆不定,这才派人前来和谈,商讨如何共治皖中,或许如果皖省革命党愿意,江北军将允许皖省革命党存在。
总之,桐城之战,仿佛告一段落了,这让皖军上下松了一口气。
金石初得知战事稍停,心里便活络了起来,他放下军队的事儿欣然赴约。他本事大胆子也大,随身带着十几个卫兵,全都是手持毛瑟手枪,身背鬼头刀,气派的不得了,连王庆云的卫队也比拟不了,也让他遭到许多人的嫉妒,甚至有人在王庆云身边告发他。可惜王庆云对他极为新任,毕竟金石初武艺高强,多次救过王庆云,若是救命恩人都想害他,王庆云早就不至死过多少次了。
金石初大大咧咧地来到满春院后,士绅们立即拍起了马屁,并叫来了莺莺燕燕陪酒唱歌,金石初被众人一顿马屁之后,也得意洋洋起来。
此时彭运哲借故上前说道:“金旅长乃皖省第一猛将,小小礼品不成敬意。”便派人送上四箱子礼物,足足两百斤的烟土,看得金石初猛地跳了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多好东西?”随后连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掩饰性地哈哈大笑道:“不知道我们革命军禁止吸鸦片吗?这么多鸦片,哼!小子,你可知罪?”
彭运哲嘻嘻一笑道:“这不是交给金旅长处理嘛,草民知道这事儿违法,特地送给金旅长大功一件,不知金旅长可否帮助草民呢?”
“嗯,你这小子机灵,说吧,有什么事儿要求我?”金石初大包大揽地说道,“在桐城,没有我老金办不成的事儿。”
彭运哲伸出大拇指赞道:“不愧是王司令手下第三猛将,说话就是掷地有声。”
金石初瞪起眼睛怒道:“你说甚?第三?”
彭运哲佯装不懂,道:“人说王庆云手下第一战将袁家声,第二战将权道涵,第三战将才是您……金旅长可别生气,小的也是听说而已,所以大家才说,要不是为了排挤安庆帮,金将军根本当不上旅长,即便当上旅长也只不过是二等旅旅长,非但不兵强马壮,手下全都是一群败军之勇,还不如王瑞受到重视。金旅长,您想一想……”他屏退其他左右众人,士绅们见状离开满春院,彭运哲道:“王司令可曾给你补充过一兵一卒一枪一弹?”
金石初紧锁眉头,显然没有任何补充,这也是这两天他最气愤的地方,王瑞守着南门,非但桐城士绅百姓不停地贿赂,而且王瑞还有权收拢溃兵补充自己的队伍,跟马夫王瑞相比,自己这个曾经的护卫队长好像是下等人一样,丢在城西不闻不问,仿佛没了自己这个人似的。他冷哼一声,便再也不说话了,酒后被人一鼓噪,心里的怨气便爆发出来。
彭运哲笑道:“金旅长,您无非有连个爱好,美女与大烟,是也不是?正所谓好马配好鞍,美女配英雄,金旅长你是英雄,喜欢美女有何过错?况且您一不强抢民女做那高衙内,二不勾引人妻做那西门庆,你去的地方无非是窑子。那窑子是干嘛的?不就是为了讨男人欢心吗?古代文人墨客大诗人高官有几个不去窑子的,明末十大名妓,哪一个不嫁给了当官的,凭啥你去窑子就是下贱?”他越说越激愤,起身道:“金旅长,不瞒你说,别看他王庆云不让你逛窑子,他自己却逛窑子,这是何意?”
“什么?”金石初终于怒不可赦,起身道:“可有此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 袁绍与曹操()
彭运哲拍了拍巴掌,一个小巧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看着女子媚态百出,便可知此女为红楼好手勾人招魂之辈。女子盈盈上前,拿出一块玉佛放在桌子上,随后聘聘婷婷地转身离开,半句话也不多说。
“这……这不是将军身边的玉佛吗?”金石初惊讶道。
彭运哲走过去,冷笑:“你可认清楚了?”
“自然认得清楚。”金石初道,“我跟随司令数年,岂能不认识这玉佛?这就是他身边的玉佛,绝无差错,你看这玉佛后面写了一个‘豫’字,据说这玉佛当年是明代豫州王朱常渮的随身玉佩,后来随葬在豫南,被人盗墓挖出,几经辗转到了王司令手中,王司令非常喜欢这玉佩,便一直戴在身边。王司令的小妾曾经得宠向他讨要这玉佩,翻倍他赏赐了几个大巴掌,我站在一旁看的真真切切的。”
彭运哲道:“那便好,我还以为别人冤枉了王司令,这是王司令睡了一宿后留在香玉姑娘身旁的,或许现在王司令着急着呢。唉,王司令太劳累了,只在香玉姑娘身边睡了两个小时便去匆匆处理军务,当真是劳碌啊。”
金石初紧握玉佛,眯着眼睛,道:“容我证实一下。”
“请,我在此等候金旅长。”彭运哲笑道,“不过提醒一下金旅长,万万不可撕破脸皮,咱们都是给人家当狗的,要是反咬主人一口,可能被主人给打死。”
金石初道:“你又是谁的狗?”
彭运哲道:“将军回来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答案。”
金石初让人将鸦片膏子藏好,又带着玉佛去了指挥部,指挥部内大家心情不错,正在与王永安派来的谈判代表徐阳讨价还价,大体上皖省革命党希望皖中皖南属于皖省,至于皖北则归属江北,双方现在讨论的目标是庐州府合肥县的归属问题,由于津浦铁路通过合肥,介时合肥必定会成为一处重要枢纽,革命党人自然不愿意放弃合肥,而江北军方面也不愿意放弃铁路要道,双方便说破嘴皮子讨论着。
金石初走到王庆云身旁,道:“司令,你看……”
“诶?”王庆云惊讶地一把接过玉佛,道:“怎么在你那里?”
“我在路边捡的。”金石初笑道。
“路边?”王庆云心里一震,这玉佩自己昨夜不知怎么就丢了,居然在金石初手中,绝无可能是他在路边随手捡的,联想到他曾经担任自己的护卫队长,极有可能是他派人趁自己睡觉的时候拿走,今天又还给自己,莫非在警告自己,自己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中,让自己切勿苛待了他。想到这里,王庆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冷笑说:“看来我要感谢金旅长了?”
金石初道:“不敢不敢,举手之劳。”
“嗯,你下去吧。”王庆云心里非常不舒服,怎么看金石初怎么别扭,他最厌恶别人威胁自己,如今金石初是犯了自己忌讳了,不给他一点颜色,看来他不知道谁是司令谁是下属。而今他的身份不一般,一举一动不但关系到自己,还关系到整个皖省的革命走向,绝不能让一个鸦片鬼乱了心智。
金石初嘴角抽动不已,转身告辞,却见王瑞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咋呼道:“司令,大喜,大喜,我军收拢溃兵一千多人,另外还有一千多从安庆赶来的援军,据说领头的被打死了,他们这群士兵只好没头脑地跑进来,现在正不知道如何安置呢。”
金石初立即站住了脚,伸着耳朵听了过去,王庆云道:“既然他们的头领已死,这些人就安排在你的军队里吧。”
“多谢司令。”王瑞大喜道。
金石初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他没有返回军营,而是直接带着卫队来到满春院,见彭运哲正在悠闲地喝着酒,身旁搂着两个姑娘,金石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叫道:“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两个女子吓得尖叫起来,彭运哲从怀里掏出两片金叶子塞进两个女子怀里,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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