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永泰,见字如面,不知兄长身体是否康复,所练七禽拳是否有效,弟于国外日夜期盼兄长健康。弟已在墨西哥夷土上奋战半月有余,并未辜负兄之期待,连战连捷克敌三百里,名震洋土。然不日之后,弟将与敌大军会战与伊拉普阿托城下,此役关系我军未来,若胜则逼迫墨西哥反对派民军交出凶手,影响墨西哥内战。若败,我六千中华男儿将埋骨他乡。”
“汉臣陈汤向汉武帝禀奏曰,明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弟秉触怒中华者,睚眦必报也。弟不才,自十八岁便得兄庇护,始有今日之威盛,弟感激不尽。弟今战死沙场,唯一幼子存意便过继给兄为子,望存意孝敬兄如亲父。弟身有一切财产,交由兄保管,未来由存意继承。”
“弟靖云王永安,墨西哥卡利斯镇,辛亥年六月廿二,即西元1911年8月16日绝笔。”
吵闹的军营之中,士兵们有一些面面相觑,面对写绝命书的要求,很多人不知所措,甚至有人反问:“然后我们去送死?”
“怎么?怕了?”俞作栋撇着嘴说。
“你写了什么,连长?”刘恩波问道。
马波立即说:“连长,要不然你读一读,我们大伙儿学习一下,否则都不知道咋写。”
“你一个人学生仔,不知道怎么写绝命书?你丢不丢人你?”俞作栋瞪了他一眼。
马波反驳道:“可是我老师也没有教过我写绝命书啊。”
涂贵也说道:“对啊,连长,这绝命书咋写啊,愁死我了。”
俞作栋拿出自己的绝命书,清了清嗓子,周遭的士兵纷纷围了过来,俞作栋朗声道:“父亲大人在上,不孝子作栋不能孝敬双尊,实乃不孝之子。然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护侨军远征墨西哥国,乃烁古震今之举,不孝子纵然身死异乡,亦心甘情愿。仅有抚恤金与军饷,当不孝子孝敬双尊,谢双尊二十七年养育之恩。若有来生,不孝子愿意粉身碎骨,再给双尊做儿子,孝敬二老。”
收好了绝命书,俞作栋叹了口气,说:“我就写了这么多。”
刘恩波转过头抹了抹眼泪,开始写自己的绝命书,但是下笔艰难,不知从何开始。文巨坐在他身边,说:“要不然就按照连长的绝命书写吧。”
“好吧。”刘恩波道,随后说:“我倒是羡慕简士祯了,那小子倒是不用谢绝命书了。”
“按照他的性格,要是知道我们写绝命书,他反而后悔死。”文巨忍不住笑说,“这小子丫从小就不老实,否则他爹也就不会专门让他学文,还特地让他去日本学医了,本以为他会收敛性子,没想到专门整幺蛾子。”
刘恩波哈哈一笑,心情好了许多,随后一起而成,将写好的绝命书放在信封之中,写好了地址和收件人,忽然说:“听说这次战死的士兵,要都烧成尸骨装在骨灰盒里带回去。文巨,在这军中,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要是我死了,你帮我把我的尸骨送回去。”
文巨道:“我也一样,不过要是咱俩都战死了,就让简士祯那丫挺的的送吧。”
“行。”两人相视一笑。
“春妮,见字如面,我已身为护侨军战士一员,也许你见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有人高声朗读起来,众人望过去,见原来是马波读着绝命书,一旁的涂贵气呼呼地追了上来,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暴揍”,然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封好绝命书。
俞作栋也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行啊,年纪轻轻就有意中人了,我二十七了还是一个人,这点还不如你呢。”
此时第七营统领夏铭忽然走了进来,众士兵纷纷起身敬礼,夏铭说道:“俞连长,组织一下,尽快收好绝命书,然后组织士兵去其他军营。”
“为啥?”
“替他们写绝命书啊。”夏铭道,“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们第七营一样,全都是认字识字的学生啊,其他营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们替他们写绝命书去。”
“是。”
夏铭又看了一眼众人,吩咐道:“大家注意一点,这是绝命书,也许就是他们父母看到自己儿子最后的话,所以一定要仔细些,万万不可马虎草率了。”
“是。”众士兵立即说道。
离开一连,夏铭又去了二连三连吩咐,随后才回到自己的宿舍,想了许久,又起身去了野战医院。在野战医院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护士们正在哭泣着,有一些于心不忍,小女孩们首次经历这些,难免接受不了,反倒是那些参加过东北抗击鼠疫的护士和医生们非常淡定,写好绝命书后反而安慰小护士们。
卢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忽然看到夏铭就在门口,笑了起来说:“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怎么样,写好了吗?”夏铭问。
卢楠点了点头,说:“你呢?”
夏铭说:“写好了。”
卢楠忽然说:“你可别死了,我还不想守寡呢,你知道吗?在我们老家这叫做望门寡,可不吉利了。”
夏铭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死不了,我属蟑螂的,命硬着呢,我就是想看看你。”卢楠红着脸,嗯了一声,夏铭忽然说:“要是不打仗了,我们就退伍吧,我不想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我都听你的。”卢楠低着头说,“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伊拉普阿托前战()
第二百九十二章伊拉普阿托前战
墨西哥中部高原一片荒芜,在这片地带建起来的铁路,不只需要资金,更需要强大的政府行政干预,除了迪亚斯政府,后世墨西哥政府根本完不成这种大工程。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墨西哥的铁路依旧在使用一百二十年前的铁轨,依旧在享受着迪亚斯独。裁政府遗留下来的财产。
人人都批评独。裁政府,但人人都在享用他们留下来的财产,恰如后世很多国人张口闭口便批评儒家文化,却享受着儒家文化奠定的人伦关系;人人都批评党政府,却享受着她所领导下的和平与高速发展。
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任何阳光的背后都是阴影,恰如迪亚斯政府,固然让墨西哥农民成了工人,但也让墨西哥逐渐走向资本主义,走向文明与开放。而迪亚斯政府之后,墨西哥上百年陷入了军阀战乱之中,八十年代之后,毒品泛滥,军阀摇身一变成为了毒枭,使得墨西哥成为全世界最危险的国家——没有之一,而在迪亚斯政府时期,三十年和平让人们已经忘记了一个国家最需要的是什么。
王永安深知,现在的墨西哥人脑海之中只有起义,认为他们只要推翻了迪亚斯独。裁政府,就一定能够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金钱,房产,美食,女人,工作和休息。
就像是被邪教洗脑了一样,没有人会考虑推翻迪亚斯之后,全国的军阀如何协调政权,如何满足所有军阀的心愿。
“唉……我面对的将是一群暴徒,所幸我们只打一仗,然后以打促和。”王永安心中不由得想到,看着火车外的景色略过,王永安深深地为这片广阔的土地着迷。
伊拉普阿托始建于1547年,是墨西哥中南部瓜纳华托州城市,位于莱尔马河支流伊拉普阿托河畔,海拔1,724米,人口11。2万。除了是铁路公路重要枢纽外,它还是重要的农产品和牲畜产品的集散中心。在城郊地区,有数座大型金矿和银矿,此外在郊区有大片农场,种植着玉米、小麦、豆类,城内有制鞋、食品、钟表、玩具等工业。
伊拉普阿托是一座非常完整的城市,即有重工业又有轻工业和农业,所以当护侨军距离伊拉普阿托城外五公里停止前进的时候,护侨军司令部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
对伊拉普阿托的攻坚战,采用围三缺一政策,分别从城西——正面战场投入第一营,第二营,第五营(炮兵),第十营;在城南——右翼战场投入第四营(骑兵)进行骚扰作战,主要强制敌人军队,驱赶敌军;在城北——左翼战场投入第九营,负责牵制敌军。
全军由第三营、第六营(辎重营)、第七营(学生营)做总预备队,龚武远负责正面战场,巩学文负责右翼战场,周馥负责左翼。
休整一夜之后,全军徐徐前进,在距离伊拉普阿托三公里的时候,遇到了墨西哥军队的阻击。
大约一个团两千人截断了铁路,在地面上堆砌着半米高的矮墙,士兵附在矮墙后,构筑了三条相距三百米的防线。
王永安用望远镜看了过去,仔细看了对方的防御工事之后顿时哭笑不得,转头对方咸五说:“即便我没有上过正规军事学校,我也知道这种一字防线就等着被人突破呢,他们这是傻了吗?还是看不起我们,以为我们是墨西哥人,手里拎着长毛过来和他们作战?”
方咸五道:“司令,也许你应该这么想,先前反政府民军一直都是进攻方,墨西哥政府军一直在防御,因此民军从未组织过防御,他们知道修筑简单的防御工事已经很了不起了。”
“好吧,炮兵,先给他们一些礼物吧。”王永安下令道。
让护侨军意想不到的是,墨西哥民军率先开火了,在距离双方大约一千米的地方,墨西哥民军士兵便开枪射击,还大声叫嚷着“中国人去死”、“黄皮猴子滚回去”、“墨西哥不欢迎你们”、“你们该下地狱去”之类的话。但很显然这个距离即不会给护侨军带来任何伤害,又暴露了他们的火力点——很平均,完全没有火力点。
第五营炮兵营的十八门大炮一字摆开,随后李祖植大喊一声:“矫炮——预备——放!”
“轰!”
“轰!”
“轰……”
十八声炮响之后,
墨西哥民军的第一线阵地被掀了一遍,李祖植用望远镜看了过去,随后大声下令重新矫正炮口。
“放!”
“轰!”
“轰!”
“轰……”
又是一轮十八声炮响,每一发炮弹仿佛全部集中了敌人的防线,将那些矮墙炸得撕碎,肢体横飞,一线墨西哥民军伤亡惨重。
“一营正面,二营左翼,三营右翼,前进。”王永安下令道。
这是一场并不对等的战争,在大炮的掩护下,大清国最精锐的军队护侨军三个主力营三千人就像是钢铁怪兽一样朝着墨西哥民军薄弱的防线压了过去。原本损失惨重的的墨西哥人立即崩溃了,他们不顾身边的炮火,毅然后逃去。
而溃逃的一线民兵引起了第二防线民兵的纷乱,很快,第二防线民兵也逃走了,整条防线岌岌可危。
方咸五立即抓住战机说道:“司令,让骑兵营冲锋吧,如果他们反应过来,重新组织防御,我们的损失会增加两倍。”
“骑兵营,冲锋!”王永安大喊一声,下令道。
八百名骑兵组成的第四营,在巩学文的大喊声中,纷纷拔出手臂长的马刀,高喊道:“骑兵营,杀!”
“杀!”
狼崽子一样的骑兵们纵马狂奔,很快越过了第一营、第二营和第三营,跳过第一道放心的矮墙,对着逃窜的敌人开始屠杀。
“杀!”
墨西哥人的脑袋就像是皮球一样在地上滚了过去,一个个无头的尸体奔跑了几步才倒在地上,第二防线见到此情此景彻底崩溃了,随之第三道防线的心里也产生了极大的波动,当他们看到中国人嗜血的长刀和嗜杀的眼神之后,纷纷扔下步枪或逃走或投降。
两千人的防线在不到半个小时后,旋即告破。
第二百九十三章 混乱的伊拉普阿托守备联军()
此役护侨军阵亡十六人,受伤四十二人,三人因为从战马上跌倒摔成重伤外,其余人皆轻伤。墨西哥民军阵亡三百四十三人,受伤一百五十八人,被俘一千四百人,逃走士兵不详,敌军特遣团团长弗朗哥趁乱逃走。
从俘虏的口中审讯得知,弗朗哥并不是伊拉普阿托防御司令胡安·佩雷斯的心腹,他不是北方民军,而是从东北地区增援过来的民军,两个原本互不统属的军队,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整合。而弗朗哥好大喜功,为人骄傲,在防御会议上屡屡得罪佩雷斯,并指责佩雷斯在阿拉普阿托城外修建工事是胆小如鼠畏惧敌人。弗朗哥曾经当众指责佩雷斯手里握着一把刀,却蜷缩在乌龟壳里当乌龟。
城内的防御军队来自北部与中部各地,很多人并不满意佩雷斯,对他的命令也阳奉阴违,而更多的人则认为墨西哥民军应该主动出击,所以他们非常支持弗朗哥。
佩雷斯为了协调各部关系,决定派遣弗朗哥对中国护侨军进行试探,并叮嘱弗朗哥说:“有人曾经对我们说过,中国人有上万军队,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试探出他们的火力和兵力,我允许你们随时尅撤退,但一定要把中国人的地给我试探出来。”
弗朗哥不屑一顾,说:“只需要我们这些来自蒙特雷的小伙子们一个冲锋,那些留着辫子浑身长满虱子的肮脏中国佬就会屁滚尿流,你等待着我的好消息吧。”
可惜弗朗哥失望了,他们到的是上百面红旗遮天蔽日地压了过来,看到的是敌人的炮火连天,看到的是敌人的勇猛冲锋,看到是自己布置在一线和二线阵地的士兵转身逃走。最终,弗朗哥只收拢到了不足一百人,两千多人最终只剩下这么点,死的死,降的降,散的散。
在伊拉普阿托城下,弗朗哥觉得没脸进城,还不如返回老家,于是并未打招呼,便带着自己的军队返回北方了。
伊拉普阿托联军的名誉防御司令胡安·佩雷斯从逃回来的士兵口中得知敌人炮火凶猛,也了解到了敌人骑兵嗜血好斗,因此更加坚定了防守的决心。
而另一边,王永安等人通过俘虏的口述也大概了解到他们面前的对手是有多么难缠,如果佩雷斯真的修筑好的工事,再加上他们从四处不断前来的援军,能够将护侨军生生耗死在伊拉普阿托城下。
“这是一个狡诈的对手。”王永安说道。
方咸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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