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对伊稚斜的了解,崔任卿认为可以相信伊稚斜的承诺。
两个人进了军帐,外头是匈奴人的欢呼和喜悦,他们阏氏的美丽带给了单于庭喜悦。
“朋友,我一直反对单于的方式,南下劫掠不是匈奴应该发展的方向,要求公主嫁过来,也只是满足单于的私欲,这对匈奴人来说并没有好处。更何况阏氏如此美丽,更不该到这里来。”
崔任卿和伊稚斜喝着马奶酒,两个人都是忧心忡忡的。
忽然崔任卿抬头看着伊稚斜,“你喜欢南宫?”
“朋友,说实话,这一路上,我发现我可能爱上阏氏了。朋友,你不会反感吧。”伊稚斜看着崔任卿,他喜欢南宫阏氏,更珍惜崔任卿这个朋友。匈奴人或许性格中有着凶残,但伊稚斜并不是这样的,他很珍惜感情。
“不,我不反感,也许你误会了,我和南宫不是你想象中的关系,我有妻子,她很美。”
崔任卿笑着说道,他觉得要是伊稚斜是单于,南宫嫁给他倒也不委屈了。伊稚斜还勉强像是个英雄。
晚上的情况果然像伊稚斜所说那般,单于早早就入睡了,而南宫阏氏独自住在另一个毡房。而且伊稚斜用了自己的权力,将无怀军的毡房都安排在了南宫阏氏的周围。
第104章 伊稚斜的野望(2)()
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南宫阏氏在单于庭的地位高的不得了,而伊稚斜和崔任卿越混越熟,两个人几乎天天跑到草原上去打猎。
唯一让崔任卿不是很高兴的是,南宫一直不肯见他。从居延开始,除了一些大场面崔任卿能在众人之中看见南宫之外,南宫对他都是避而不见。
伊稚斜偶尔会去拜访南宫阏氏,身体很规矩,但眼中的爱慕是止不住的。虽然南宫偶尔会忍不住问起无怀军的事情,但拦不住伊稚斜对崔任卿的褒奖。
伊稚斜看的出来,崔任卿对阏氏的感情如他所说的那般早已经是过去了,但阏氏并不是这样的。听过了崔任卿说的故事,伊稚斜越发这样的认为,其实南宫是喜欢崔任卿的,但女子的初恋很容易和真爱混淆。
今天崔任卿带着十个无怀军和十个伊稚斜的手下在猎场等了伊稚斜半天,伊稚斜才姗姗来迟。
一来就气冲冲的对着崔任卿大吼,“都是蠢货,全都是蠢货,蠢到家了!!”
“干嘛干嘛……”崔任卿抹了下脸上的吐沫星子,“谁又惹你了……”
“还不是那帮人。”伊稚斜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随从便开始忙活起来,架起火堆,杀牛宰羊。
伊稚斜拿起牛皮水袋,喝了一口马奶酒,“兄弟,你说我伊稚斜整天图什么?不就想让匈奴人过上好日子吗?”
“我知道,我知道,”崔任卿这话都快听出老茧了,“是不是他们又要搞什么祭祀仪式了。”
“是,於单那个小子,说今年水草丰美,都是单于的功劳,应该大肆庆祝。”
崔任卿幸灾乐祸的看着伊稚斜,庆祝吧,烧牛烧羊,都给虚幻的天神吃吧。你们这样的消耗下去,等汉军来的时候,可有的看了。
崔任卿来的时候发觉了匈奴人居然信奉的也是长生天,就托伊稚斜给齐玄送了信让他早做准备。齐玄的来信也说明了自己的准备,实在不行就发动‘神战’,清除异端,看的崔任卿直乐。
匈奴信奉的‘长生天’是虚幻的,他们没有固定的神,万事万物都是神,这种分散的信仰在具有完善神体系的长生天教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所以崔任卿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希望匈奴的‘长生天’活的久一些,活的越久,匈奴的战力就越下降。
因为有什么吃的,有什么盈余,都烧给了‘神’,人饿死都不管,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的信我送出去了,还是走的老路。”伊稚斜有些挫败,听手下人回报,居延这两年已经大变样,完全变成了一个军事经济重镇,城中遍布的黑袍人白袍人,应该就是崔任卿说的长生天教。他们穿梭在城中,照顾百姓,与边境的匈奴部落做生意。
用粮食买牛羊,用毫无用处的金银换取那些部落过冬的物资。用这样卑鄙的手段企图控制边境的匈奴部落,但匈奴人对此很欢迎,有些部落已经定居在了居延对面。
可是面临这样的情况,伊稚斜毫无办法,向军臣单于谏言被讽刺说是‘绵羊’,和汉人一样的绵羊?
绵羊?你们都瞎了吗?光是崔任卿带来的无怀军,哪一个是绵羊?
今年水草丰美,是个难得的好年,为什么不肯让匈奴百姓休养生息,备战汉军?连自己的手下都感受了居延城中浓浓的备战气息,怎么你们就看不到呢?
“要我说你们单于那个儿子,於单,简直就是个蠢货。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我们兄弟做敌人。”崔任卿看着火堆上的烤全羊流着口水说道。
“兄弟,如果我现在在大汉,像你一样,你说的那个齐玄和集灵台,还有刘彻,会像我一样,帮助我传消息回匈奴吗?”
“会,只要不是特别敏感的消息,一定会的。齐玄说过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主要是你,伊稚斜,你是个英雄,要是小人,恐怕早死在我们兄弟手中了。”
“唉,”伊稚斜叹了口气,听崔任卿言语之中的那三个人,伊稚斜真的特别向往,“我平生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一个敌人,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大汉在居延的政策并不是卑鄙,这是明谋,可惜这匈奴没有人能看得懂。”
伊稚斜站起身子,挎着弯刀,看着远方。
“我今天向单于谏言,应该像大汉一样休养生息,等有一日聚集大军南下,开疆扩土,让匈奴百姓远离这苦寒之地。”伊稚斜嗤笑一声,“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说我目光短浅,现在有什么不好?需要什么,就像大汉伸手,他们为了和平什么都会给的。这样我们还什么都不用发展,要什么有什么。”
“大汉的土地对我们来说没有用,还得去管理。”
伊稚斜恼怒的回头看着崔任卿,“兄弟,你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话?!他们完全被你们华夏祖宗的计谋给弄昏了头!!”
崔任卿尴尬的摸摸鼻子,伊稚斜确实是在说华夏祖宗有智慧,可这话怎么就听着不对劲呢……
“不思进取,乃是自取灭亡!现在匈奴贵族个个贪图享乐,不再注重练兵,而是越发的喜欢聚集成部落,剥削百姓,这样下去,还没有等大汉打进来,我们自己就完了。”
“恕我直言兄弟,你没有什么办法的。”崔任卿摊了摊手,“就像南宫的事情一样,陛下一道旨意,谁也改不了。但还好的是,我们陛下还是有宏图壮志的。就你们那个单于基本是废了。”
军臣单于越发的昏庸了,崔任卿可以感受到两年中单于庭越发的混乱了。
伊稚斜闻言目光悲切的抚上胸膛,单膝跪地,看着地平线上的太阳,“天神在上,我伊稚斜此生志愿,唯有像英雄一样策马天下,我衷心的希望和大汉堂堂正正的一战,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所以我帮助我的兄弟,所以我不断派人前往居延,天神,这是我伊稚斜的野望,希望您能成全。”
第105章 申行说,血脉尽(1)()
崔任卿看着伊稚祈祷的时候虔诚的不得了,祈祷完了又是一脸的丧气,觉得很好笑,但他从不轻视匈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匈奴仍然的不是大汉可以抗衡的,至少现在要打,会打的很艰难。
草原上的冬天很难熬,但只是对于普通匈奴百姓来说,这些贵族的冬天一点都不难熬。
崔任卿参与了今年冬日的祭天,皱着眉头看着被铲的光秃秃的土地上堆得分外高的牛羊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匈奴人高举弯刀高呼,许多人中只要崔任卿和伊稚斜,还有尊贵的南宫阏氏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匈奴人向着他们伟大的单于和阏氏下跪,但崔任卿不必跪,这也是军臣单于允许的,于是他只是望着漫天的大火静静出神,现在长生天发展的越发壮大,虽然齐玄说不会让长生天变成愚昧的教派,但这不是很容易就做到的,如果以后长生天会用粮食来祭祀,还不如就此解散,下次去信一定要提醒齐玄。
南宫强忍着不去看崔任卿,但她还是没有忍住。
她惊奇的发现,崔任卿已经蓄起了小胡子,而且瘦了很多,眉眼分明起来了,单看眉眼崔任卿长得并不丑,老崔家的人都不是丑,只是胖的变了形。
崔任卿在出神,并没有发觉南宫在看他,也是习惯了,南宫压根不会见自己,崔任卿也是有脾气的,他更加眼不见心不烦。但在草原上呆多久,他还没有决定好。
听齐玄的语气,和匈奴一战,怕是还要再等很久。
军臣单于笑着让众人起身,伊稚斜站起身子,撞了一下崔任卿,“想什么呢?”
“想今年冬天会有多少匈奴百姓饿死。”
“……”伊稚斜默然无语,突然下了一个决定,坚定的说道,“兄弟,我手下有几个小部落,因为这次祭祀粮食已经没有多少储备了,他们必定在今年冬天死亡。所以我想让他们迁到居延去。”
崔任卿张大了嘴巴,“你不嫌弃大汉的流氓政策了?”
“他们毕竟是匈奴百姓,没必要为贵族之间的斗争牺牲。在我和於单之间的斗争中,能少死一个,我就少一份罪孽。”
崔任卿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他没有去问为什么伊稚斜不调配其他部落的粮食这种蠢问题。
粮食在冬天就是命,哪个部落会愿意把命让出去?
申行说犹豫着脚步走向崔任卿,崔任卿注意到了,平淡的看着他,这个历史上第一位著名的汉奸。齐玄说的汉奸,形容非常的到位。
就算你不愿意陪宫女嫁入匈奴,但你怎么能帮助匈奴来对付大汉呢?!连祖宗血脉都抛弃的人,简直是无耻至极。
“长公子。”
“申行说,你的现在在大汉可是鼎鼎有名,你的老父亲羞愤自杀,老母亲随之而去,家中田产被瓜分,小妹被卖给一位七十岁的富商为妾,我将她救出来之后,她还是撞死在了你父母的墓前。”崔任卿说的很平静,淡淡的看着申行说,“亏你身上也带着一丁点崔氏血脉,竟然如此的没有骨气!”
“长公子,活着和骨气选择哪一个?”
“崔氏选择了居延,我崔氏子弟个个都是好汉,你不配带着我崔氏的血脉。两年了,第一次敢我说话,你这样的血脉,我真是不想要。”
申行说的脸上满是羞愧,看的伊稚斜和一旁单于和众贵族眼珠子掉了一地。在他们的印象里,申行说是一个不要脸的人,他投降敌人,为了活着什么都能做,居然面对着这胖胖的汉人,有了羞愧的神色。
申行说想起了年少的时候,在他还没有卖入宫之前,他曾以自己有崔氏的血脉为荣,父亲常说等自己大了大,就去拜访祖地中的崔氏,为自己谋个好生计。那时候申行说常常看着村中道路上来往的崔氏族人,个个英气勃发,出手阔绰。他真是羡慕极了。
后来母亲怀了孩子,却家徒四壁,父亲坚定的认为母亲肚子中应该是个儿子,就将自己卖入了宫中,换了一些钱。但申行说并没有改变他以拥有一点崔氏血脉为荣。
所有人都知道,崔氏血脉,代表着荣耀,代表着尊贵,代表着荣华富贵。到了宫中,他将这件事情作为了秘密,这是他心里隐藏的骄傲。后来景帝选了他去匈奴,他终于用出了这个杀手锏,不出申行说的意料,景帝当场犹豫了起来。
然后景帝轻笑一声依旧让他前往崔氏,申行说大喊着自己是崔氏族人,但没有人相信。一个太监会是崔氏族人。
因为无法证实,自己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申行说无比懊悔,但他将崔氏血脉看的有多重,没有人会知道。所以他在匈奴苟延残喘,甚至准备让匈奴打入大汉,然后让崔氏登上皇位……
可是今天,申行说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因为他崔氏长公子要剥夺他的血脉,剥夺他作为崔氏子弟的唯一凭证。
可是自己能怎么样呢?只能听从,因为血脉是不可违背的,他注定了是长公子一生的追随者。
崔任卿看了一眼申行说,反手抽出伊稚斜腰间的匕首,扔在了申行说的脚下,“今日皇天后土为鉴,不肖子弟申行说,自此剥夺血脉,逐出崔氏之门,自生自灭。”
申行说强忍着眼泪,抖着身体缓缓跪下来,双手握着匕首,恭敬的对着崔任卿三叩首,“谢长公子赐。”
剥夺血脉是残忍的,但对于崔任卿和申行说,还有背后的无怀军来说,是大事。
无怀军涌到崔任卿身后,刷的一声拔出长刀,在左手上抹了一下,血液溅出,伸向天空。只见无怀军左手高举,右手执刀,高声喝道。
“子弟离去,吾等以血脉相送!”
崔任卿微微仰起头,忽然叹了口气,也抽出腰间长刀,血液顺着左手流下。申行说大惊,跪伏向前。
“长公子,长公子,您何必呢……我不值得啊,不值得啊……”
第106章 三大氏族到(1)()
申行说慌忙的用手接着崔任卿的血,这是崔氏最尊贵的血脉,居然为自己而流,我申行说究竟犯下了多大的罪孽。
崔任卿本没有必要这样做,但申行说的事情,也是个悲剧。
崔氏流亡在外的一些子弟,甚至可能只是曾曾曾爷爷带有崔氏血脉而已,但血脉让他们骄傲,这种骄傲说不清好与坏。
崔任卿叹了口气,“齐玄说的多,这件事情,不能全怪你。知道了你的事之后,我已经命令崔氏在大汉各地收拢流落在外的子弟,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感激你的。”
“谢长公子,谢谢长公子。”申行说眼泪纵横,忽然下定了决心,冰凉的匕首在手腕上划过,伤口不深,但足以让血脉流失,“长公子,就算今日申行说血脉流尽,我今生也是崔氏的人。”
申行说在放血,看的许多杀人无数的匈奴贵族都有些不寒而栗,不说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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