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柏是武将出身,十分霸道,改了许多规矩,还不准人们再说龙宝坑里面的土话,必须说白虎族的话,否则,严厉处罚,致使多年之后,龙宝坑里的土话差不多消失了。
过了几年后,郑柏之妻去逝。直到死后,人们才从郑柏口中得知,原来她是一个石女,没有来过月事,且天生有一种心疼病,自知不能长寿,还有可能不能生育,为避免死更多的人,牺牲自己,成全郑柏,到死时仍是处女。至今,她的祭日,龙宝坑都要举行隆重的纪念活动,称她为“水姑”。
郑柏与石女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非常喜欢她的美丽、善良,名为夫妻,实同父女。石女之死,让郑柏伤感之极。又不两年,郑柏也病逝,因他膝下无子无女,临终传寨主之位给一个品行端正,最受他信任的后生,就是水融的祖上,因那后生没有姓氏,便以这里到处都有的水为姓,这就是水融的姓的来历。
————水融讲到这里,巫贞道:“无独有偶,许多姓都指水为姓,巴国主的巴姓,出自凤姓,也是以水为姓,不过寨主先人是直接就以水字为姓,更简单。还是请寨主继续。”
水融道:“从此,龙宝寨才有男寨主。但并没有男尊女卑之说,比如祭月,是女人去主祭。又数年后,澹子也仙逝,人们就在地心洞中塑他二人神像,与地心女神、鹰神享一样祭祀。”
看到饭局快要结束了,巫贞道:“今日过后,我三人也入乡随俗,自去选个安身之处。”
水融道:“我们已商议好,请三位就住在寨中。龙宝坑中凡过七旬的长者,都到龙宝寨中来享天年,正好打话平伙。”
巫贞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七旬老人,在外面也很少见了,这里与世无争,故多长寿之人。”
水融道:“应是如此。只有水民哥,今年也快到七十了,我让他不要管事,他却说不管事,腰干也痛,腿脚也痛,管起事,全身都轻松,天生就是做事的命,不做事反而要命。因此年纪大的人中,只有他还在上跑下跑,果然这几年下来,身体倒还比我们都硬梆;他又不喜欢喝酒,愿意在边上侍侯。昨日,正是他去采药,发现果真有客人来了,才用竹鸟传了一个信回来,家里人提早准备好酒肉,不然,哪有你们一到,脚板都还在发烫,就请入席的。”
松老哥笑道:“平日里,不是节日,或有生日、祭日,哪里顿顿都是满酒快肉。”
巫氏三人这才明白昨日的接风宴来得突兀的原委。
巫贞道:“承蒙收留,感恩不浅,常言说:相见易得好,久住难为人,我三人不在宝寨长时讨扰。”
巫夫人也道:“进门三日不为客,我三人还是自去附近建个狗窝,常来拜会便是。”
水融笑道:“夫人所言,或是外面的民风,我们这里,断然不存在。”
几位老哥子都挽留,巫贞起身施礼:“恭敬不如从命。”
一会儿,巫贞又问:“一路下来,看到一些字迹,何人所刻?”
水融道:“澹子所写。澹子精通易理和医理,到龙宝坑后,医治过不少人,救过多人的性命,深得敬戴,他就是神仙下凡。澹子到了坑中,常四处游走,探究这个大坑,或许他也在想出坑的办法。听说澹子说:任何地方都有阴阳之分,这天坑是个大八卦地形。他在不少地方留了字迹,当地人帮他刻出来,并修筑了一些小路,直到如今还有人去修补道路,当作对他的一种纪念。”
巫贞感叹道:“果然是个大八卦地形!”
巫氏三人现在已经完全明白,所谓虎安山最大的险地天坑,其实是一块净土,外面的人因为传说而迷信,迷信而误解,误解而生恐惧。
食酒毕,水融道:“各位请去喝点消食茶。”
众人起身,留下杯盘狼籍,有人来收拾。
出门来,转移到另一间布置同样简陋的房间里。
巫城一进去,见先前侍水的少女同另外一名少女,皆姿色过人,已侍侯在里面,众人落座,喝起茶来。
他们喝的茶,与白马山天尺茶是两种不同的茶,称为老鹰茶,又称老荫茶,喝茶的方法更简便。传说老鹰特别喜欢在长有老鹰茶树的崖壁上筑巢,因为强烈的樟科植物芳香油的味道,是蛇、鼠之类偷食幼鹰的动物害怕的味道,有了它,母鹰可以放心地把鹰宝宝搁在家里面,独自出外觅食。
这种茶,龙宝坑人采集于天坑的天然围墙悬崖峭壁上,有消渴去暑、消食解胀、解毒消肿、提神益智、明目健胃、散淤止痛、止泻、止嗝等多种功效。
喝这茶,与喝水差不多,没有多少讲究,巫城觉得这茶水比在荼氏喝的好喝,没有苦荫荫的味儿。
不消说,巫氏三人又是问这问那,想要尽快了解清楚天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巫城的酒喝得多,这是基本规律了,此时有点倦意,歪起脑袋听他们说话。
那个巫氏人第一天最先见到的来添水的少女看了巫城一眼,感觉这人真是太高大,于是多看了两眼,却见他歪起颈颈看自己,若有所思一般,那少女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巫夫人道:“这坑中有盐吗?”
水融道:“菜淡了,不合口味吗?”
“不是不是,常说食有千般味,盐是第一位,怕坑中缺盐,十分金贵,因此相问。”
柏老哥道:“无盐不能活,当然有盐。不远处有一处小盐泉。那盐泉不是时时都有盐水,只有每月初、月中,才有盐水,其中每年秋中最大,因此,坑中每年秋中要祭祀月神和盐神。”
巫夫人道:“为何只有两日才有,那盐够吗?”
水融道:“够。每月这两个时日,集中取盐水。听说兴龙应湾的先祖虢正到龙宝坑后,去观察过多次,他说龙宝坑地势很低,这盐泉或是与地底下一条暗河,或者暗湖相通的,暗湖又是与外面的大海相通,因此只有海水涨大潮时才有盐水涌出来。”
夫人又道:“坑中食物丰足否?”
水融道:“这坑中,一把火就可烧出肥沃的地块,人都勤快,山中多有水果、山珍,水中多鱼,食物丰富。若是有人受灾,自会有人送去帮衬。”
巫城对这些柴米油盐的不感兴趣,这时道:“坑中有武士吗?可以比武吗?”
水融道:“没有,坑中没有战事,也没有盗儿,因此不需要。”
“那刚刚寨主说过郑柏教习武术?”巫夫人想,这句话我倒没注意听,他倒听得真真的。
水融道:“先前郑柏时,教过武功,后人觉得无用,慢慢就少有人学了,只有少数几个爱好的,传了下来。他们习武,也只为打猎、强身。这里除了天灾,没有人害,除发生过郑柏杀了女寨主的事,还有更早发生过一次,从未发生过无端命案。当然了,被野物咬伤咬死是有的。”
巫城听说没有武士,自已唯一的长处就无从显示了,大失所望,一口喝干茶盏中水,那一来就见到的少女见他牛饮得快,过来为他满上。
巫贞道:“寨主说还发生过一次无端命案,又是何事?”
“那件事比郑柏夺龙宝寨更早,传说是有一日不知从何处来了五六名武士,见龙宝坑中人兵器落后,武功也差,就要抢夺龙宝寨,双方战了一场,寨中死了数人。女寨主见他虽然人少,但个个武功高强,不想白白流血,就退进寨中坚守。有一个不知从哪里进到坑中的外地人献计说:他去讲和。他出寨后对那几个武士讲了龙宝坑里的事,并说:‘凭你几个人,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抵得住坑中上百人,终究不免还是个死,结果是两败俱伤;再有,如是想出天坑,只有归顺女寨主一条路’。那几名武士想想也是,于是归顺了女寨主,后来见坑中是个人间仙境,就甘愿留下,成了坑中的人。听说这伙人是奉什么瞫武子之令,估计就是一个什么大王之令来探路的,本来有二十余人,途中失散了。”
巫贞道:“估计是虎安伯。”
松老者道:“好像是,后来又有几名武士找到龙宝寨,也留下了。”
巫贞感叹道:“真正是世事难料啊!被瞫氏人视为洪水猛兽、阴森恐怖的天坑,原来是一个大同世界,正是尧舜时代。”
听到瞫氏,巫夫人却流下泪来,水融忙问何故,巫夫人收泪,叹道:“我夫妇还有一个女儿,此时正在虎安宫为奴,我三人却在此享福,一时想起,忍不住流泪。”巫贞急劝。
巫城一直在想水融前面说的“如是想出天坑,只有归顺女寨主一条路”这句话,暗中在欢喜,原来有出去的路,这时道:“寨主,你说有出龙宝坑去的路?”
水融摇头道:“没有人知。”
一下子,巫城又像泄了水的猪尿包。
第三日,巫氏三人离开榻床,吃了朝食,到在寨子四周查看。虽然说这里是个人间仙境,到底是异国他乡,囚人的牢笼,难免一边看,一边感慨。
正在后山竹林中观察,又有人来请赴宴。三人感觉这里人真是太热情了,当然也明白待客之道,不过三日。
巫氏三人进了前两次宴席的房间,却见排场大于前两晚,大厅之中,分做两个场面。美酒珍馐已上。
水融请巫贞父子到上首的一个席面,请巫夫人到下首的一个席面,当然仍是矮矮的几桌,四周是竹席。然后请几位老者入座,还有几位不认识的人。
落座之前,水融先发话道:“今日是定魂宴。附近几个湾听说有稀客,也来了,醉龙湾太远了,接龙湾更远,还没有到,今日来了两位长老。知有贵客来,因此两湾中把拿手好菜送来。龙宝坑中,加上本寨,共有五个村寨,称为四湾一寨,数十里外,就不清楚了。”
水融先介绍了没有见过面的人相互认识,两位新来的人,一位是兴龙湾的虢长老,一位是旺龙湾的松长老。
相互见过礼。落座。
水融又道:“今日还有我的家人。”叫了一声,从侧门中进来一个青年男子、两个中年女人、两名少女,只见几人着一身新麻布衣。
巫氏三人看那两个少女却是前两天侍侯茶水的女子,年青男子却是三天前开寨门的小子,心中惊疑。
巫夫人见进来的两个妇人,都是不高不矮,略有发胖,相貌周正,面色健康,年青时也应该是美女才是。
巫城首先看的则是那两个少女,均是美貌如花,长得有几分相像,年龄差不多,穿戴差不多,个头也差不多。
尤其是第一天来服侍倒水的那女子看来个子稍高,美丽也更胜一头,今日略加梳洗,逾加美颜,身着绿汁浸染细麻布,身材匀称,杨柳腰身,翘臀美腿,背直胸圆,丹唇皓齿,明眸善睐,肌肤嫩如透玉,无有妖娆之气却不能掩其艳,无有富俗之态却不能掩其贵,一见忘世间之俗,再见忘身在何处。恰是:
蛾眉淡初扫,垂云出龙宫,腰自细来多态度,脸因红处转风流,冰肌绰约态天然,自是神仙骨,何劳更洗妆。
巫城暗暗吃惊,庆幸之前不曾酒后唐突无礼。
巫城自来对女人不是太上心,这时才发现第一天就来服侍的女子居然是个绝色,也难免不砰然心动。
巫城忍不住偷看,心中暗想:“这两三日,见到好多个这里的女人,虽然不全都是绝色,却没有一个姿色很差的。想不到,这天坑,还是一个美人窝。没有武士试剑,有美人也可稍解寂寞。”幸得旁人不知这小子心中居然还藏有一肚子坏水。
巫城正胡思,听水融在介绍进来的人,才知两个妇人,一个是水融的女人;一个是其弟水和(第一天在门口见面时年约四十余岁的男人)的女人,那个小子名叫水华,是水和的儿子;两个女儿一个叫水仙,是水融的女儿,一个叫水香,是水和的女儿。
直到此时,才知道前两日里来端茶送水的是水融的家人,巫贞三人心中吃惊。
相互见过礼,水仙母女过来坐在巫夫人对面,水融夫人在中间,水和女人、水仙、水香挨次坐下。
巫夫人这时才明白,她们这一处是专为女眷安排的。
众人坐定,老者水民喊开席,敬酒还酒,不亦乐乎,不去细说。
酒过几巡,巫夫人与两水夫人序了年齿,巫夫人比水和女人长五岁,居然巧得与水融女人同年,巫夫人小三个多月,相互道了喜。
巫夫人道:“前两日怎未见到过两位夫人?”
水融女人笑道:“我们俩弄菜弄水的,哪敢称夫人!这两日做的菜品多,我们在灶房里忙得腿都细了。”
巫夫人惊道:“想不到,两位夫人亲自下厨,我们太过意不去了。”
水融女人笑道:“平时都做得惯了。”
巫夫人更惊道:“不是有奴仆吗?”
水融女人笑道:“龙宝坑里没有主仆之分,都是一起劳作,一起吃饭。莫看他们这会儿在忙,这边忙完了,比我们还要疯呢。”
巫夫人道:“原来如此,难怪前两晚见你女儿来侍侯茶水。”对两少女道:“你们看我眼拙,以为是女奴。你们是叫水仙、水香?”
“我叫水仙,妹妹叫水香。”水融女人身边的女子答道。
巫夫人笑道:“今年都多大?”
还是水仙说话:“都十五了,妹妹小月份。”
巫夫人道:“差不多比我女儿小一岁。”
水仙道:“怎未见到那位姐姐?”
水融夫人止道:“不该问的不问。”
酒席之上,三个年长的女人一见如故,尤其是水融女人与巫夫人,便开始论家长里短。
巫夫人道:“姐姐,你就这一个女儿吗?”
“还有一个大女儿,叫水静,几年前出嫁到接龙湾,夫家是我母舅家的亲戚。我还有一个儿子,叫水澹,是为纪念澹子取的名,还有个小名,叫水莽子,算起来今年十八了。”
“是这里哪一个?”巫夫人问道。
“几年前,他同几个小子去山上打猎,失踪了。”
巫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姐姐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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