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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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江战纪-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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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果春之子找到了书,送到天坑营中,因五源不在,便先回去了,因此他今日特地再送来。

第076章 竹枝调() 
话头打转回来。扶英正要退走,五源道:“去叫老幺来陪三位喝一盏。”

    “他说有要事,已出去多时了。”

    五源道:“什么事比今日的事还重要?几十年没做过这勾当,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原来果艮风自觉无颜再见巫氏三人,借故开溜。

    巫夫人听到“勾当”二字,心中又惊,不知这刑法是何样程序,看这样子,又是酒,又是果,还有歌舞,不知下面还有些什么,越是反常,越让人不寒而栗,反不如一刀要了命来得痛快。

    五源对巫贞道:“你三位是楚国人,巫子又读过书,故将这几支曲儿来一听。

    “这几支曲儿,是虎安宫夫人进草原时带来的乐师所作,只在虎安宫演了一次,夫人见除了自己,别人均不喜好,就说:本来仍是取自竹枝调,那乐师稍稍作了些改动,便不讨好了,入乡随俗,以后不再演了吧。

    ”正好我当时公干到虎安宫,也在场观看,邑君说:正好天坑牢营乐师前不久死了,这个乐师就随果寨主去。到了我这里不久,尚未练熟,乐师就疯了,不知去向,因此很久没有演过。

    “前几月突然想起乐师留有几支曲儿,便又叫重新开练。巫子见多识广,见笑见笑。”

    三罪人听这曲儿,似懂非懂。巫贞看茶几案上那部竹简,心想:“曲儿听不太明白,不如看看什么书”,道:“可否看看这书。”

    “有何不可!”果五源拿起竹简,递与巫贞,巫贞展开一看,全不认识,看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

    五源道:“巫子识得这些字?”

    “不识得,但猜出可能是什么书。”

    五源惊道:“是什么书?”

    “我猜是《山经》。”五源大惊,挥手示意曲儿暂停。

    五源起身作揖道:“林云观杜夫子看了多日才明白,你一眼便知是《山经》,真乃神人。可惜杜夫子不能来一见。”

    巫贞也起身道:“过誉了。我并不认识这书上的字符,但曾见过一册《山经》,一看书中的字数、排列、重用字的情形,便打了个锭子,但不知是何种文字。巧合而已。还是听曲儿吧。”

    音乐又起。巫贞道:“那乐师是何地人,听这曲儿,似融和了楚乐。”

    五源道:“我不懂乐,但听说以前巴国与楚国相好,互有通婚,楚共王还有一位宠妃是巴国女子,称为巴姬。

    ”虎安宫夫人的上祖母是楚国贵族女子,乐师的先人随嫁来到枳都。后来,乐师随虎安宫夫人陪嫁来了虎安山草原。”

    巫贞听了此说,暗暗点头,心想是有他说的巴楚通婚的事,但对此没有多少兴趣,道:“不妨把本地的曲儿唱来一听。”

    五源对歌女道:“你就唱本地本方的。”那女儿开口,乐师附和,只听唱道:

    ???  门前春水(竹枝)白草花(女儿),

    ???  岸上无人(竹枝)小船斜(女儿)。

    ???  商女经过(竹枝)江欲暮(女儿),

    散抛残食(竹枝)饲神鸦(女儿)……

    这歌儿,名为竹枝调,是民歌大族巴人的流行歌曲,正是宋玉所谓“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的“下里巴人”喜欢唱的,以笛、鼓伴奏,同时起舞,声调宛转动人。

    后来,唐朝著名诗人、文学家刘禹锡任夔州刺史时,也十分喜欢,依调填词,其中一首“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更是无人不知,流传上千年。

    还有人考证,宋代郭茂倩编著的《乐府诗集》中载的民歌“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是一首竹枝歌词,演唱时加上衬词,实为“巴东三峡(竹枝儿)巫峡长(竹枝儿),猿鸣三声(竹枝儿),泪沾裳(竹枝儿)。”

    听了这曲,喝了口茶,巫贞对五源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请讲。”

    “我见此处牌匾之下,多有两行小字,且多是五个字,这不多见。”

    果五源道:“本来还有七个字的。以前还有几处字,因本地人不爱这个,修缮时失落了。”

    巫贞道:“七言歌儿,越国民间有传唱,当年感伍子胥事,越国乐师扈氏曾作过一首七言歌儿,广为流传。”

    五源道:“天坑中各处扁额名称,上面的歌儿,皆是澹子酒后所书,我先祖令刻上。澹子正是越国人氏。”

    巫贞惊道:“哪个澹子,难道会是老子的弟子澹子曾到过此处?”

    “正是。澹子不仅到过此处,还下了天坑。”

    巫贞更惊,道:“听闻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也。今尝仙酒,品好茶,闻道理,又随先贤而去,有何憾哉!”继续听曲儿。

    巫贞听到一首有些特别的曲子,又十分伤感起来,对五源道:“深感垂恩,将去之人,本是一切皆化为尘土,但仍有一大牵挂。罪人有一事相求,不知方便不方便?”

    “请讲,但凡做得到的,老夫一定周全。”

    巫贞道:“我夫妻二人,还有一女,被扣草原,生死难料,委实心酸,倒不如一起下了天坑,也得个全家团聚。分别之时,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到。刚才听说下坑前要把物品归还我们,因此,想请寨主托人送一件祖传之物给小女。”

    “此事不难。”

    “借茶一盏,感谢寨主大恩大德。”巫贞带头起身,夫妻共同举盏,巫城勉强也举了举,五源连称“岂敢”。

    五源令人将三人的行囊送来,巫城迫不及待想要找什么东西。

    五源笑道:“我知你在找剑,剑已放下天坑去路了。只这几个包袱你们可随身携带。”

    巫城冷笑道:“谁说我是找剑!弄死人的办法有千万种!”

    巫贞从行囊中取出那件虎符,递与五源。巫贞道:“还须留下一封家书。”说完在内衣上扯下一块布,咬破食指,修了书信,交与五源,又说了女儿名字等要紧事,果五源叫来心腹果璜,让他慎重收好。

    巫贞道:“此物虽小,包括家书,不敢落入他人之手。”

    五源道:“巫子放心,我亲自去一趟草原,亲手交到令爱手上。”

    “这件东西,并非常物,而是故主庸国君室的重要物件。我巫氏数代人发过血誓要物归原主,若我带入天坑,永远不能再见天日,则愧对列祖列宗。去了阴间,也无颜见祖宗,更何况据寨主所言,下了天坑,不知魂归何处,请罪都再无机会。这件东西,留给小女,实在是万般无奈。”

    五源道:“老夫明白,你们只管放心,除了我与果璜,别人一概不会晓得这件事。”

    “时辰已到,请君入坑!”一名武士跑步上前来高声叫道,如雷灌耳。

    三个罪人酒又醒一半,五源送上行囊。在几名朦面武士押解之下,罪人穿过一条曲曲折折长廊,牌匾上写有“通幽廊  ”三字,下有一幅小字:“曲径可达蛟龙池,直道难上碧云天”  。

    巫贞不及细看,早到了一个大石块砌成的不大规则的圆形建筑前,上有名字:“去兮归来洞”,下面又有两行小字:“胆破肝裂下坑去,天惊地动舞龙来”。

    巫贞心想,那澹子难道在这里住了好多日,几处有他的字。巫贞不知澹子是当时寨主、也是这天坑牢营主管果峰的座上宾,下坑前果峰把能搞到的好吃食差不多都请他和郑柏享受完了,才放二人下了天坑。

    下坑前,果峰说请他写些字,以作纪念,随后令人刻了出来。

    进了里面,四周及上部有大石,石圆桶高数丈,侧面上两个小窗口,里面能容十多人,底部中央一个洞口,下面的光线上射到建筑里。洞口上架有一个大圆木做的绞轮,上面一大圈长绳。原来这建筑系建于一条深不见底的窄逢之间,下面便是天坑。

    此时,进来两名朦面的大力士,满身横肉,力可举鼎,一个用红布包头朦面,一个黑布朦面,只露出眼晴和鼻孔、嘴巴,他们不能让快死的人看清自己的面容,害怕遭到诅咒,且所戴头套经过巫师施法,他们认为有避邪功能。

    去兮归来洞铜门关闭的金属声似丧钟为三人而鸣。里面虽有些昏暗,尚有光线从几个洞口进来。

    果五源不想看到惨景,送出花园就回到自己的房里,呆坐不语。多时,两个力士来报告说三罪人已被打入天坑,果五源让果璜去准备一些必备物品,等天黑了去为三个楚鬼黄泉路上点个灯火、献点水酒。

    果璜照样又是一声不吭,按照吩咐去办。

    次日四更,一伙夫照例早起点火做饭,脚才踏进伙房,见三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大惊,急报果五源。五源不敢怠慢,急来看时,两个打人下天坑的力士,还有伙夫金头癞儿,三人已冷得硬梆梆,查了全身,见有金器、玉器等物,对伙夫道:“不可乱嚷,快去叫艮风来。”

    果艮风神情慌张到来。先前他自觉无脸见巫贞三人,就在不远的洞庭庄上躲避,心腹报说三人已经下了天坑,昨晚便无精打采的回来了。

    果五源道:“我猜是三人合伙取了巫氏的财物,分脏不均,痛下杀手。”

    果艮风道:“下天坑的那小子,武功极高,相胤尚死于他的魔爪,金头癞儿三人蛮力虽是不小,但武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可能轻易取了财物。莫非是他三人合伙将巫氏私自放了?”

    果五源大惊道:“我送出思乡花园,不愿见惨景,就离开了,二人来报说已下了坑,也未验看。真是狗咬大意人!”

    伙夫道:“金头癞儿最近又常去赌六搏,掷采手气特差,输得无语,正是要财,也有可能。”

    果艮风道:“天坑营守卫森严,或许还另有同伙。”

    果五源冷汗都惊出来,道:“或是,但不要声张,慢慢细查。想不到我果氏出这件大丑事。若是泄出去,天坑牢中不知有多少人掉脑壳。你二人听好:将他三人拖出去山中深埋了,不要让野狗拖出来现了象,对任何人再不提起此事!

    “有人问起,就说三人外出了,时日一长,就说失踪,也就瞒过了。”果艮风、伙夫应了。

    五源先离房,在外面叫艮风出去有话,艮风出来,五源道:“清点一下财物,除了那件看起来最好的玉器项链,其余的全部给他,堵住他的口。”

    艮风道:“明白了,量他不敢乱言!”

第077章 瞫剑荐牟诚() 
巫氏三人到底有没有下天坑,生死如何,果五源一时没有查明,暂且不表。

    却说草原之上,连续发生两个大事,虎安山沉浸在一片阴雾茫茫之中。

    先是瞫伯最喜欢的、吃过人耳、认识巫贞的那只鹰,正值壮年,却在一夜之间不明不白死去,连扑腾都没有听到一声。

    得到这个消息,虎安山瞫氏众人如丧姥仳。

    瞫伯不相信虎安山大师瞫瑞的法术不能破解独耳行人的诅咒,令查,估计是那只鹰偷捉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毒蛇类,虎安人和它的同类都想不通它还有什么需要偷吃的。

    虎安宫中的鹰是比虎安山任何人待遇都要高的神物,有瞫氏的专人服侍。不敢公布实情,瞫伯迁怒养鹰的一个人,他是瞫氏老寨进宫的本氏人,瞫伯令凌迟处死。众人劝,改为先斩后割。

    虎安宫处死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但处理本氏的不是奴隶的人,也是有讲究的。这一次刑法是瞫玉在位期间对本氏人最残暴的一次,可是在虎安山人看来是最正确的一次,连侍鹰的人自己也觉得该死。

    香石台上,大师瞫瑞主持,用侍鹰者的鲜血和头颅祭祀鹰神,身体割碎喂鹰。

    瞫鸢、瞫庆、瞫英和瞫梦龙等人将有罪的侍鹰人的尸体一刀刀割下肉来,将要成为或可能成为鹰神化身的虎安宫的数只老鹰欢快地飞来飞去抢夺从行刑手中飞出的带血肉片,把罪人的灵魂一起带到半空之中。

    这是瞫梦龙第一次亲手参加神圣而残酷的刑法的执行,他感到一点痛苦,但更多的是庄重和麻木,他相信他的每一次下刀,都是神的旨意。

    作为虎安宫的未来,瞫梦龙同他父亲一样,有驯鹰的爱好,也喜欢鹰,但从此以后,他不带鹰在身边,或许是他觉得它们身上流有熟悉的人的血。

    当然,他找到另一个完全充足的理由。理由就是多年以前,虎安山瞫氏征讨木巴山朴氏,被朴氏人一箭射死了给瞫氏武士带来勇气、力量和好运的虎安山历史上最雄壮的鹰,自不然,征服也失败了,直到三年之后朴氏才不得不归顺了虎安山。从此,定下规矩:虎安山的驯鹰不出虎安山,避免悲剧重演。

    因此,瞫梦龙不像他的先祖一样,上战场要带上一只有神灵附体的鹰。

    仅仅半月,发生了第二件大事,这时才有人怀疑起是不是真中了独耳行人恶毒的诅咒,瞫瑞及其弟子瞫梦龙、瞫英忙了一个通宵,也不能阻止第二件大事的继续恶化——昨天傍晚,山师主将瞫剑突发中风,瞫瑞下了药,不管用。

    巴永秋找出来自鼓镫山的一种草,叶似柳叶,茎如鸡蛋,名为荣草,能治中风。

    可惜,巴永秋第一次当众用药,效果不显。

    医术不灵的同时,巫术也不灵了,瞫剑命在垂危。瞫伯及众人急忙再次去探视,已是弥留之际,瞫剑之子瞫庆,瞫鸢、瞫梦龙、瞫丁、瞫英等跪在塌前。

    瞫伯哭道:“我瞫氏自从到了虎安山,先后出过瞫光、瞫武、瞫戈、瞫诃,还有就是大七哥,五个最著名的武士,大七哥是最后一个,是虎安山武士的魂,如今突然病重,我将奈何?”

    大觋师瞫瑞道:“丹涪水后浪推前浪,他常对我说,梦龙将来一定是我氏前无古人的武士。”

    瞫伯道:“可是梦龙还欠火侯。”

    瞫瑞道:“瞫庆还在呢,他也得了真传的。此时不是哭时,还有何大事不能决断,快快相问。”

    瞫伯道:“大七哥:你百年之后,谁可接任山师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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