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落地, “放箭!”副头目叫道。
可怜驺吾王开个玩笑,被其中一只箭正中了心脏。
原来,蚩尤残暴好战,这驺吾之王才去劝蚩尤不要再滥杀无辜,最好是率众归顺仁义著称的黄帝,因此他才说“有那么点关系”。
他万万没有想到,最近蚩尤好几次派人潜到轩辕山想要暗杀黄帝,有一次差点得逞,因此守山的二八神兄弟神经高度紧张,没有细查,便放了箭。
误杀仁兽,黄帝大怒,令将二八神打下凡界。
——英俊神人的故事讲到这里,梦语有个疑问想问,却听雄壮英武的神人道:
“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那驺吾王因被神箭中了心脏,黄帝也救不活,就去请巫咸天师来,终于救活了。不想,虽是救活了,他却经常想起被二八神误杀的事,一想起便心痛,一心痛就生怨。
“巫咸天师认为,要彻底根治他的心病,只有让他投到人胎,重新慢慢长出一颗没任何瑕疵的心脏,才能重新恢复到仁兽的境界,于是将他也放到了凡间。”
面相凶恶的神人道:“ 巫咸天师再高明,也未料到,天地之间,最难测的是人的肚皮,驺吾王投了人胎,多少次转胎,性情大变,这一次居然做起了强盗头子来,真是天意难测。”
梦语又想问,英俊的神人先说话:“小鸟儿,不同你多说了,我们还要到丹涪水去寻找其他的兄弟们。”
三个神人身上一抖,没等梦语看得明白,突然之间,他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鸟儿瞫梦语惊魂初定,见三个神人走了,又想飞起来,仍然是有心无力。
正在努力再试,一只鸟儿从天空中落了下来,正落在她的身边。
鸟儿瞫梦语一看,才落到身旁的这鸟儿,同自己一样,也只有一只翅膀。
瞫梦语立即明白,自己与这只鸟儿是一对的比翼鸟。
瞫梦语试试扇动翅膀,身边的鸟儿也扇动翅膀,两只鸟儿便飞了起来,越飞越高,然后向前平飞,天空一片蔚蓝。
瞫梦语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从来没有这样自由自在过。
心情愉快的瞫梦语问道:“我们飞到哪里去?”
那鸟儿答道:“一直到远方。”
瞫梦语心喜,又问:“你是红面虎樊云彤吗?”
话才说完,突然,那鸟儿翅膀一收,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垂直下落。
瞫梦语吃了一惊,感觉自己一下子又失去了飞翔的力量,也迅速垂直下降,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瞫梦语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坠落,大叫一声。
几名侍女听到叫声,翻身便起,慌慌张张到了她的榻前,面面相觑。
大梦醒来,瞫梦语冷汗湿透全身。
突然,她想到巴平安曾让枳都大夫郑桓送到虎安宫的一对比翼鸟儿,后来先死了一只,另一只很快也就死了,莫非正应此梦?斯人已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瞫梦语的心情陡然变得更加沉痛,竟至成病,多日不好。
为此,瞫瑞、瞫梦龙师徒沐浴,披挂巫师的行头,在温梦园里做了一场特殊的法事,先是驱赶鬼魅。
然后,瞫瑞服用了一种只有他和瞫梦龙才知道配方的药物,端坐地上,一动不动,昏迷不醒。
瞫梦龙则在他周围念念有词,兼做各种奇怪的动作。
大约一个时辰后,瞫瑞方才醒来。
原来,他是去问地下的神灵,瞫梦语得了什么病,有何解法。这一套法术,他们称为“下阴”。
师父醒来,徒弟兼帮手瞫梦龙问:“师父,梦语得的什么病?得罪了什么鬼魅?”
瞫瑞平静道:“慢慢会好的。”瞫梦龙不再问,这是师徒之间的默契。
瞫瑞起身去向夫人禀报。
不知是不是大师的法事没起多大作用,瞫梦语的病情越来越捉摸不透,时阴时阳。
最苦恼的是如烟、如云、如意、茯苓几个侍女,除了尽心服侍,有时还要受夫人的斥责。
瞫梦语这病根,瞫夫人是早就看懂了的,但又不敢对她说樊云彤逃到虎安山的事,一则怕泄漏。
更重要的是,作为巴国大部族之一的虎安伯的女儿,又是出了名的巴国美人,要是不明不白嫁给一个隐姓埋名的罪人,有多重的障碍和风险,首先瞫伯就坚决不会同意。
因此,瞫夫人从来没有敢在女儿面前透露过樊云彤还是个活物的消息,连暗示也没有过。
上前天,瞫夫人去林云观探望杜清涟,顺便送一些过冬的衣裳、用品。
不消说,送冬衣这样的杂事,并不需要她亲自去,她实际上是因为杜清涟让人带了个口信,说樊云彤在林云观里不安心,担心他回枳都去复仇,夫人借个这个故去林云观劝说樊云彤。
今天,瞫夫人刚回到虎安宫,先来看望女儿,这是她最近每天都要做的一件事,见她躺在塌上,一言不发,眼色呆滞,面容憔悴,大失光彩。
知女莫如母,夫人知道女儿平时看不太出来,其实有点倔,暗暗大惊:“女儿大了,心思便重,这才三日,就又变了个样。听叔父瞫瑞之女瞫芳前些日回虎安山说,鄂桂花因为花痴病不好,又听信樊云彤死了,因此差一点就赴了黄泉。要是梦语也像桂花一样,始终解不开那个疙瘩,病势越来越重,如何是好?”
第147章 胸雪一绝()
女儿疲倦的容颜,瞫夫人巴永秋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突然间,巴永秋想到一个人,金巴山顶,冬来极寒,不知那人,情形如何?虽然明知荼氏首领荼谨不会亏待于他,但他生在异乡,又遭流放,其心景可想而知。
这是巴永秋心里最为不安,又最难以对人启齿的一件事,每当夜深人静,常常辗转反侧——但她从来没有因那件与丈夫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感到过后悔和羞耻,更不会认为精神出轨是比肉体出轨更严重的事件。如果说有后悔,她后悔的恰恰是没有用自己的激情,冲破那人理智的最后防线。
想到这里,巴永秋眼眶里湿润起来,一时不忍,支开侍女,对女儿笑道:“你也不用装死觅活的。待雪化了,我带你去林云观,看彩云。”
瞫梦语听母亲这话,莫名其名,好似话中有话,闭目想了一想,猛然醒悟,睁开双目,对母亲羞涩一笑,“哎……”长叹一声。
药不在贵,对症则效,果然这包药好,瞫梦语方才稍有笑容。温梦园中又才开始有欢声笑语起来。
明日便是腊八,虎安宫中一派节日景像。
如烟、如云、如意、茯苓四人在温梦园中打理。
太阳出来,瞫梦语邀如烟到四四花园里看梅花,踏雪前去,只见梅花朵朵傲雪而开,格外惹眼。
正在赏玩,侍女如云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哭道:“死了!”
二人大惊,如烟惊问:“什么死了?你慢慢说。”
“才听梨花姐姐来说,梅花姐姐的女儿早产,请大觋师去祷了,那孩儿还是生下来不到一日,就死了。”
瞫梦语心病初有好转,听了恶信,如焦雷击顶,引动数日郁结,只觉喉中一凉,“哇”的一口鲜血吐在雪面之上,如红梅花朵落于雪面。
两侍女大惊失色,急忙扶住,急出泪来。
如烟掏出丝帕,帮梦语嘴角的鲜血。
瞫梦语道:“我这是急火攻心,不碍事,莫给人说。把血用雪花掩了。”
三人回房,如云取了蜂蜜水来喝下。
如云道:“这会儿如何?”
“感觉吐了出来,倒还轻松多了。”
如烟道:“恁大的事,须禀报夫人。”
梦语拉住她手:“不要!”
侍女茯苓道:“不可大意。听梨花姐姐说,相胤夫人当初最先便是吐了一口血。”
如云喝道:“胡说什么!”茯苓本是为梦语担心,知说错了话,连忙住口。
提到“相胤”二字,如烟心中发紧,急忙稳住,道:“这是血不归经,无大事的。”
梦语道:“这一吓,全忘了。走,去看看梅花姐姐。”边说边动身。
如云挡住,道:“莫说你不能去,就是夫人也不会去,才生了产,又死了女,血光最重,晦气最深,定然已搬到一间临时搭的偏棚子里住,人人都要忌讳,怎会同意你去?”
梦语心酸,道:“此时梅花姐姐不知多伤心呢,还一个人住在偏棚子里,又是腊月天,做女人,真是遭孽。不过,如云说得也对,定然不准我们去。那就只好在宫里为姐姐求神鬼保佑了。”
几个女儿,免不得大落一场泪水。
这一轮的雪,并不大,但断断续续下了几个夜晚,有时,白天也有雪花飘舞。
只隔了四五日,枳都六公子府中侍卫驰无畏,不知在哪里躲了数月,这时顶风披雪潜逃到虎安山草原,求见瞫丁。
瞫梦龙念及驰无畏救樊云彤之义,收为宫中虎贲,说他是夫人巴永秋的一个亲戚,夜朗人氏,本名多沩,因他到了虎安山,立志要随巴人抗击楚人,自愿更名“楚畏”——总之,胡编了个出身——除梦龙、瞫丁、瞫伯夫妻,无人知其真实来历。
瞫梦龙让虎安宫侍守卫总头领瞫庆给楚畏安排在守护仓库的岗位,既不太辛苦,又不会抛头露面,有时还有点小福利。
由于瞫梦龙给楚畏编造了一个夫人亲戚的身份,虎安宫中人,或者对他敬而远之,或者还想巴结他。楚畏暗暗欢喜,认为这是对自己营救红面虎的酬谢。
只有一个人,楚畏反而隔三差五主动要去交流交流。
这个人,就是木莽子,原因也很简单:驰无畏认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蛛丝蚂迹,而且真有几分喜欢这个傻子,聪明人大抵有喜欢傻子的爱好。
在苴蛮子等看来,木莽子真他母的是傻子有傻福,不费吹灰之力,就与夫人的亲戚又拉上了关系,常常对他冷潮热讽。不知木莽子听懂,还是没听懂,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
度群芳、兰回在枳都见到过驰无畏与瞫丁说过话,但只在心里嘀咕,一言也不敢对人吹嘘。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姓名改了,好色之心不变,以前的驰无畏、现在的楚畏一路躲躲藏藏进了虎安宫,很快就发现,来得并不后悔,这里的女人丝毫不比枳都的差,虎安宫里的女儿,更在六公子府之上,打不完的闲望,动不完的春心。
但他不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人,对女人,还不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他一边做好守卫工作,一边发挥特长,寻找目标。
楚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贪色不贪财,在巴秀那里得到的“工作经费”,平均分给了其他的同伙,又把自己那一份中的大多数交给了枳都大江鱼棚子的店主妇,以助其躲过风头,余下的,早在这几个月的潜伏生涯,以及不时做一回临时新郎中见底了。因此,才想起巴秀曾经的建议,来到虎安山。
为感谢楚畏营救樊云彤,同时又知道他有花天酒地的毛病,这一日,瞫梦龙把他叫到自己的住处,一方面给他提供财力支持,一方面告诫他不要太放纵,以避免暴露。
别过乐善好施者,楚畏满心喜悦,边回走边观察后殿的建筑物,当然不回避住在这里的美人。后殿不属于办公区域,不是每个侍卫都能来的地方,楚畏是第一次来到对他来说,虎安宫里最有吸引力的地方。
遗憾的是,除了碰到几个老妇人,还有几个侍卫,没有足以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正若无其事,左顾右盼,突然,前面传来轻柔的、天籁般的女儿歌声,楚畏没听清唱的什么,从调儿猜测是什么情歌。
楚畏闻声,心中一颤,打望出去,一个身穿新细麻布红衣的精灵,转过弯道,从廊道的对面哼着歌儿、一蹦一跳迎面而来。
楚畏顿时眼前一亮,见她年龄虽小,成熟提前,面带桃色,美貌天然,混身上下,有一种道不出来的风流,恰是:
杏子梢头香蕾破,活色生香第一流,一段好春藏不住,最含情处出墙头。
楚畏阅女无数,也大吃了一惊,尤其是眼神迅速逮到她胸前两物的形状及其运动轨迹,立即与曾经听巴国第一风流嫖客韩微讲过的古今“胸雪三绝”,联系起来,看出她这一对,属于“三绝”之一绝,乃是普天下难得一触的宝物。
美貌不是楚畏的第一标准,风情万种的性感尤物,才是最爱,他下意识觉得,这女孩来儿得正好。
楚畏停下脚步,故意重重“哼”了一声。
第148章 风流人言风流事()
那女孩儿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前面有个高壮的男人,看了楚畏一眼,感觉他盯着自己的眼睛既美丽又勾人,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魔力,愣了一下,慌忙错身离开。
楚畏闻到一股久违了的女儿香,深吸一气,暗暗发笑。
这女孩儿正是瞫梦语的侍女如意,原名苴杏花,是虎安宫粮草大总管苴怀从苴氏部族弄到虎安宫来的。
楚畏此时,更加不后悔隐姓埋名于虎安宫这个“聚宝盆”了,从此十分注意侍女如意。
几次相遇,楚畏眉目传递,避人处还言语挑逗,甚至动手动脚,如意每次都羞涩逃离,但也并不告状。
凭风月场上老手的经验,驰无畏以为很快就能得手,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如意并不投怀送抱,也不赴他的秘约。
他不知道,如意人小心大,另有心思,宁为牛后,不为鸡头。
冰雪消融,春回草原,万物复苏。
楚畏的小阴谋一时不能知逞,感觉无聊,想起暗中去林云观探望寂寞的樊云彤。
楚畏到林云观时,正是下午。
樊云彤到了林云观,除了见过瞫夫人母子,没有见过熟人,见到救命恩人,先不言谢,而是在初阳树下生了一堆火,去寻了两罐酒、两个草墩来,不需下酒菜,两人席地而座,各提一个酒罐开喝。
此时,虽是初春,万风林海中,寒意尚未离去。再加这两日没有阳光,人人都喜欢火堆,无人来打扰,就是那只樊云彤喜欢作弄的怪龟,也不知从何日起就躲到哪里去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