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封驳?这简直就是给小皇帝上眼药啊,你又不是他的心腹,还想不想在朝廷里面混了?
幸亏这日不是苏轼当值吗,不然事情很可能又多一番波澜。
其实苏轼这么明事理,懂大体,怎么会像那些只顾自己利益的文官一样?这也是陆承启惯着这个大文豪,不然以苏轼“耿直”的性子,做了个中书舍人几个月,几乎就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没有陆承启的“照顾”,苏轼早就像正史那样,一辈子郁郁不得志了。
圣旨顺利地发了下去,杨文广接了旨意后,当日便点起了王韶、杨怀玉、杨怀仁、杨怀兴、杨怀恩等杨家将,领兵二十万,以及粮草、辎重。破晓便出发,直往交趾而去。
这次出征,估计最开心的就是杨怀玉了。这一年多以来,他在皇家军校都快憋疯了。荷尔蒙弥漫的青年,哪里按捺得住悸动的心?
“爹爹,你怎么想到我的?”
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杨怀玉就好似一个多动症一样,在四处张望着,感受着最为熟悉的军队,心情一阵畅快。他在皇家军校,除了演习时能摸一下杨家枪,其余时间,无不是在学习兵书,学习各种韬略……杨怀玉自小野惯了,哪里肯服?
只是皇家军校里藏龙卧虎,还有一个妹夫在,杨怀玉怕王韶告刁状,才没有做很出格的事情。
“你这野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听闻在皇家军校居然这般定份,老夫还正当说的不是我儿子哩!”
杨文广也难得说起了笑话,周边的士卒听了,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杨怀玉辩解道:“这不是妹夫在么,小妹好不容易找了个如意郎君,我怎么也得给她点面子才是!”
“谁要你给面子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王韶身后闪出一个英武的小将军来。
“小妹?”
“闹红?”
“你怎么在这?”
杨怀玉和杨文广都愣住了,连王韶都吓了一跳:“娘子,你不是在家学女红的么?”
杨闹红狡黠一笑:“都道上阵父子兵,我今日便来个上阵夫妻兵。夫君,你常年累月在皇家军校,可记得有多久不曾回家了?若不是我从阿娘那里得知,你要出征,说不定又要大半年不能相见……”
王韶对杨闹红是有些愧疚的,抛却娇妻,丢下四个儿子给她,自己却“躲在”皇家军校里,不似为人父,为人夫的模样。听得杨闹红这般说,他登时软了下来:“都出了京兆府了,你跟着就跟着吧!”王韶知道自己娇妻的实力,在马战上,不知道比王韶高明多少,也不算得累赘。
只有杨文广虎着脸,斥道:“胡闹!都做了别人妻子,还这般任性……”
杨闹红辩解道:“爹爹,我这不是怕夫君有甚么闪失么!”
一旁的杨怀恩打圆场道:“爹爹,小妹来都来了,就让她随军出征吧。小妹的枪法出神入化,连我都不是对手,爹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杨文广其实也是偏爱这个小女儿的,实在狠不下心肠呵斥,抛下一句话来:“你在军中,就要守军纪,不然莫怪爹爹不讲情面!”说罢,抹不开面子,催马上前,脱离了众人。杨闹红做了个鬼脸,然后隔着马拉住了王韶的大手,一脸幸福的小女人状。
交趾,升龙城,龙德宫内,大越皇帝李日尊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龙德宫内来回踱步。
“陛下,汉军派出了二十万援兵,来者不善啊!”
“陛下,升龙城内仅十万守军,如何能敌大顺二十万精兵?宜及早做决断,是守,还是弃城……”
“陛下,不若我们进降表,归服中原罢?”
“陛下须要为七百万户百姓着想啊,趁早与大顺议和,方能弥消大祸啊!”
“陛下……”
李日尊听着满殿文武急切的话语,他何尝不想议和?但是两国交战都到了这个份上,想要议和,已经迟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拟国书()
李日尊来回踱步,却也拿不定主意。
大顺这次的认真,是他不曾料及的。他原本就想着占个便宜就走,就算占不到便宜,那也能跟大顺宣示以下肌肉。哪成想大顺居然早有准备,在钦州城候着他了。
若不是把几万精兵葬送在了钦州城下,他何必那么被动?
其实这也算是贪心作祟,李日尊要不是这么贪心的话,按照节奏步步为营,总有一日能把占城大部分国土侵占了,然后再蚕食真腊。直到成了东南亚第一大国的时候,就算是大顺,也要对李朝礼让几分了罢?就算是陆承启贵为大顺天子,也要和他平起平坐了。
只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李日尊的胃口太大了,太想在有生之年把交趾变成一个强国,可他也不看看交趾先前是怎么样的基础?
一个人口不足三千万的国家,妄想和一个国土是他好十几倍,人口是他三倍的大国开战,不论军事、经济,哪怕是纯拼人口,他也打不过啊!
现在李日尊后悔了,只是此刻后悔,好像迟了。
那边厢,卢尘洹的两万禁军,就好似钻入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一样,在交趾腹地,搅得天翻地覆。
这边厢,大顺还有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交趾国内人心浮躁,兵力捉襟见肘不说,就连李朝的百姓,都好似不信朝廷的话了。
“这些汉狗,真是可恶,居然要使攻心计!”
李日尊想到这,恨恨地在心中骂了几句。孙子兵法有云,“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所谓攻心计,便是从这里演化出来的。
到了这等地步,李日尊早就没辙了,他现在想的并不是要将交趾境内的大顺禁军怎么样,而是想着怎么和大顺修复关系,保住他的皇位。在绝对权力面前,开疆拓土都是次要的,保证自己的权力才是正道。
“文明殿大学士裴嘉祐何在?”
李日尊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要准备和大顺和谈了。至于最佳人选嘛,肯定是文明殿大学士裴嘉祐。作为交趾国内研究儒学最为厉害的人物,裴嘉祐起草国书,作为使臣出使大顺,再合适不过。
“臣在!”
李日尊有些黯然地说道:“裴嘉祐,你先起草一份国书,言辞不用激烈,先探一探大顺口风再说……”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其实李日尊还未死心,想着用谈判拖延时间。若是把禁军的粮草拖到没了,那交趾的机会就来了。最不济,也可以扭转交趾百姓对禁军的印象不是?
禁军这一招太狠,居然用“安抚”的计策,硬是把李朝五十多年来的努力,化为过眼云烟。凡是禁军攻下的城池,没有一城百姓,会对李朝统治者再言听计从了。
裴嘉祐领旨退下后,李日尊便郁郁寡欢地退了朝。
然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是短短二十日时间,禁军厢正指挥使卢尘洹已经领兵,横扫了交趾十二路天长路;国威路;海东路(即广安地区)、建昌路、快路、黄江路、龙兴路、北江路、长安路、洪路、清化路、演州路;四府十三州三寨中的大部分,除了升龙城以北的尚未打下以外(府曰都护、大通、清化、富良;州曰永安、永泰、万春、丰道、太平、清化、乂安、遮风、茶卢、安丰、苏州、茂州、谅州;寨曰和宁、大盘、新安),等于把交趾打了个洞穿。
而折克行领军的禁军骑兵,则不时地在骚扰升龙城,弄得升龙城根本不敢打开城门。李日尊怕一开城门,就被禁军铁骑横冲而入,升龙城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易主了。
再加上火炮教习邹游在湳定河上来回游弋,时不时摸过来给升龙城几炮,然后便扬长而去。只气得李日尊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李朝水师看似强大,但这些时日来,在大顺水师的“教育”,早就没有了脾气,被打得七零八落,而大顺水师却毫发无损。
若非子母炮携带的炮弹不是很足,单单凭子母炮,估计都能让李日尊哭爹喊娘,再一次弃城而逃了。
就是升龙城的百姓,渐渐习惯了汉人的“妖法”,因为邹游早就知道了升龙城内皇宫的坐标,鲜少有打偏的。要不就是直接轰击在城墙上,绝对不会再落到民居里了。李日尊眼瞅着龙德宫修好了,隔天又被轰了个洞,吓得他都不敢再呆,直接搬到了城中的一处行宫之中。
大顺军威,强盛至此!!!
此时,行宫内李日尊日益暴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裴嘉祐呢,他还在家里装病是不是?朕让他拟国书,为使臣,他给朕装病?你,去告诉他,若是再窝在家中,朕去抄斩他满门!!!”
一个太监从行宫出来,一旁的右清道王行低声问道:“公公,陛下还是火气未消?”
那个太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王行喃喃地说道:“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每日听得那妖法作祟,耳朵都起茧了……”
“王行,你就知足吧!也不想想,当初谁劝陛下出征中原的?现在吃了恶果,你却在一旁看好戏,摘清自己!”
王行的脸,涨得如同猪肝一样,憋了半天才说道:“范彛,别忘了当初你也有份!现在你在这里说风凉话,不为陛下分忧,为国分忧,你有何资格说我?”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甚么时候了,还在窝里斗,汉人都打上门了!”
太师阮道成总算是忍不下去了,怒喝一声说道。他在朝中隐匿了许久,见李朝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才慢吞吞地出来。
“要是裴学士不去的话,老夫愿为使臣,出使中原!”(。)
第八百三十章:谁人出使?()
行宫大殿的门,“吱呀”一声,猛地被推开。
“太师,朕就知道,唯属你最为知心,最能帮朕,最忧心大越!”李日尊就好似溺水之人,寻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冲出来,死死地拽住阮道成的手臂,不肯分开。
只听阮道成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身为大越臣子,岂能不为国分忧?老夫不像某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做些贪生怕死之事。陛下放心,只要老夫尚有一息在,定能叫大顺皇帝回心转意,与我大越重修共好!”
“好,好,好……”
李日尊一连说了许多个“好”字,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然后鄙视地瞥了一眼在一旁的左威卫范彛,右威卫陈改,左清道刘庆,右清道王行,还有太尉郭擎日……等一干文武重臣,心道:“今时今日,朕总算是看清了这些所谓肱骨之臣!”
他是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的,只是他不曾想到,这些朝廷重臣,却如此不堪,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世上忠臣良将要是这么好找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叛国之臣了。莫说交趾是个自私自利的国度,便是打小学习儒家的汉人臣子,又有多少在国难面前,真正的殉国?纵观正史,也不过寥寥数十人罢了。这点人数,对比起朝廷奉养的大臣,根本微不足道。
人心败坏至此,国不将亡?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李日尊急昏了头,完全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他只是对阮道成说道:“太师,我们进殿详谈……”
说罢,再也不理会单膝跪在殿外的诸多文官武将,拉着阮道成进入了殿中。
“嘭”的一声关上殿门后,右清道王行才恨恨地说道:“这个老狐狸,又不知在打些甚么主意了!”
“这老家伙无利不早起,肯定是想到了甚么阴谋诡计了吧?”
“纵观朝中,唯此人最奸,为何陛下还是看不出来呢?”
“嘿嘿,人家装得挺像那么回事,要不你试着出使一番大顺看看?”
“别别别,我可还想活得久一些……”
“怕什么,汉人又不是阎王,难道能把你生吞了?”
“那为何你不去?”
“我这不是位卑语轻么,要我是文明殿大学士,我肯定去了!没那个官位,出使大顺,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呸,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
……
大顺广南西路官道上,一支大军迤逦行来。
“爹爹,都走了这般久了,弟兄们有些支撑不住了啊!”
杨怀恩身穿着一身银甲,颇有风采。得胜钩上挂着一杆盘龙点钢枪,已经初具风采。主帅杨文广看着杨怀恩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杨怀恩是他的第三子,原本以为杨怀恩和他的两个大哥有所不同,杨文广已经尽力培养,却还是这般不成器皿。唯有杨怀玉有一代名将的风采,打仗时会动脑筋,不那么死板。为将者,如果不懂随机应变,只会照搬兵书,那就等于是送上门给敌人杀的,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为何杨文广始终把杨怀仁、杨怀兴、杨怀恩带上?就是怕他们出事。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这虎毒尚且不食子,杨文广怎敢冒险,把自己亲生儿子往死里送啊?这三兄弟武技没得说,但要独领一军,却还是欠缺火候。
杨文广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三兄弟极其爱兵,甚至让他们吃些苦都不成。爱兵如子说是这样说,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起仗来,你还有爱护士卒的心思?你还不如多考虑一番怎么杀多几个敌人,这才是让士卒少死点的最佳办法!
不过,夏日的广南西路,热浪逼人。禁军已经连续走了三个时辰,也是该停下来休憩一番了。
其实禁军已经创造了行军记录,这二十三日下来,便到了广南西路境内。估摸着再有两日,便能从邕州到左江永平寨,南行进入交趾境内机榔县,过乌皮,桃花二小江,至湳定江边,大概四日就能到交趾国都升龙城。
一般的军队,哪里有这么变态的行军速度?这还是步军、骑军交杂,还有大量粮草辎重的前提下。
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