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竟是回乡去考举子去了。这个子厚才学性情都是上上人选,只可惜性子太倔了些,不懂得变通。罢了罢了,朕也说过,这秘书省编修是给他留着的,他高中了,也是一件好事。”
其实陆承启有一件事没有说出来,为何张载能拿第一?嘿嘿,这卷子本身就是他从张载那里诓过来的,最多便是改了些头尾,几乎换汤不换药。这样的卷子,张载要是拿不到好名次,也枉了历史上的名声了。不过这话,陆承启是打死都不会说出去的。这不仅仅关乎张载涉嫌“舞弊”,连带陆承启积累起来的名声恐怕都要毁于一旦。想想看,这才恩科居然是皇帝和举子串通舞弊,这对科举的公平性该是有多震撼的破坏力啊!陆承启可以预料到,要是此事传了出去,恐怕不仅仅是他,便是张载都翻不了身了。
“至于公平性,不还有殿试么!嘿嘿,三级考试就是好啊,一次能作弊,两次能作弊,到了殿试,什么马尾露不出来?”陆承启心中打定主意,这殿试的题目,说什么也要自己出了。好在殿试仅一日,策问一篇罢了。在四书五经上,寻些符合自己政治理念的句子,化成题目,应该不是难事。
文彦博不知道,仅仅那么一瞬间,陆承启的头脑里就转了千百个念头,他还等着小皇帝确定贡试名次,好张贴皇榜,通告天下哩!
“陛下,张载大才,天下皆知。关学名声,响彻海内。列其为省元,自是无甚异议。只是其余举子,也等着陛下钦定名次,好张贴皇榜,通告天下!”文彦博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正在发呆的陆承启。
陆承启回过神来,笑道:“确应如此。只是这卷子如此多,单凭朕一人,如何撕得来?来人啊!”
高镐连忙躬着身子,进入了垂拱殿中:“陛下,小的在!”
“寻些人手来,一同撕掉这些封弥。”习惯了颐指气使的陆承启,淡淡地吩咐道,“对了,顺道给文卿端上茶来。”。这也是他学到的东西之一,要是太客气的话,这些臣子根本不拿你的话当回事。所以做一个皇帝,一个上位者,一定要有不容置疑的权威性,言出必行。久而久之,就是对这些内侍,陆承启说话也是这般了。
高镐不疑有他,连忙说了声“遵旨”,便朝殿外唤来十几个内侍,同心协力地把封弥撕掉后,又根据甲科乙科排了名次,才恭恭敬敬地递给陆承启。这过程说起来没什么,但这些人也用了一盏茶时间,才堪堪弄完。这办事效率还是快的,要是陆承启自己动手,估摸今天晚上都未必排得出来。
“启禀陛下,小的们已经办妥了。”高镐恭恭敬敬地禀告道。
陆承启淡淡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放在案上,你们就退下吧!”
“是,陛下!”
待得这些内侍都退下去后,陆承启才缓缓地拿起这些卷子,一一查看。这五百多份卷子,自然不可能一一查看,陆承启有自己的办法。说穿了也不稀奇,就是抽查而已。陆承启先认认真真地把前十名的试论、策问都看了一遍,然后再看最后一名的卷子。中间再抽几份卷子,主要是看看这评判标准,是否有太大的出入。其实这主观题,主要是看考官怎么评而已,道理的东西,谁都能说个一二。至于另外一项标准,自然就是文采了。
陆承启认认真真地翻查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赞赏道:“文卿果然认真负责,此次恩科,朕很满意!”话中带话,陆承启指的是取了那么多人参加殿试,等于很多人都能做这个十品官了,也不用担心监察司除掉那些污吏所带来的影响。这文彦博体察圣意,倒是一个人才。再加上江南开发,需要的人才更多,陆承启还嫌这五百零七个人少了些。不过吏部应当还有些寄禄官,也就是阶官,朝廷花着钱养着这些人,倒也不是个办法。这不,开发江南,正好用得上。
陆承启心中打好主意后,才注意到这贡试取中的名单,不由得大吃一惊。以他的历史学识,此次恩科,竟取中了异常多的牛人。其中省试第二名,你猜是谁?苏轼之弟,苏辙苏子由是也!苏辙啊,唐宋八大家之一的人物,竟也纳入他的人才库了,陆承启能不高兴吗!
身为重生人士,陆承启也有名人情节。或许这些名人,与历史上的记载,人物形象有些差异。可是能载入史册的,都是一些顶尖的人才,这是不可否认的。像这次恩科,除了张载、苏辙以外,还有王安石、曾巩(唐宋八大家之一)、吕大钧(张载弟子,师徒同中一科,已成佳话)、程颢、程颐、吕惠卿、章惇、章衡、李师中、蔡确、种谔……
反正天下大才,几乎都一网打尽了。陆承启越看越是兴奋,越觉得大顺中兴,此去不远矣,忘乎得以地说道:“天下英才,入朕毂中矣!”
文彦博闻弦而知雅意,连忙说道:“恭喜陛下,得天下英才!”(。)
第六百四十章:人生得意须尽欢()
“铛!!!”
“铛!!!”
“铛!!!”
一连三声锣响,自宣德门一直扩散到两旁御街上。这两人,天天有人蹲守在皇榜前,想要第一时间得知这恩科到底是谁有幸得中,可入宫参加殿试。这些人是专门靠这行吃饭的,就是抢先一步得知消息,好去这些高中的举子家中领取赏钱。一般来说,在高中之后,哪怕是贫苦出身,也会给几十文钱,作为跑腿费的。当然,你也可以趁机攀爬,断认此人有无前途,若是有前途,尚未婚娶,还可以“榜下捉婿”。要是眼力好,攀上一门状元亲事,那顺带就“鸡犬升天”了。中国社会就是这样,不管过了几千年,都是人情的社会,有什么好事都会先带契自家人先。
皇榜张贴是按照排名来的,最后一名到倒数百名,先被贴了上去。这些跑腿的这时就要认清认楚了,哪个是富家子弟,哪个是贫苦出身。如果认不出,那只好碰运气了。当然,如果早就物色好了人选,恰好又在榜上的话,这人自然就捷足先登。
皇榜一张张被放出来,这些跑腿的一看就懵圈了:“怎个今年如此多高中的?”
一连贴了六张纸还不够,当先一张纸上还多了七人。这七人,皆用朱笔画出,标明是考得最好的七人。
“不得了,不得了,张圣人也参加科考了!还做了省元!”
“张圣人是谁?”
“还能有谁,圣上御口亲封的圣人,张载啊!”
“那你还等甚么,快去领赏啊?”
“谁不想?只是张圣人现居于皇家大学,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这赏钱啊,怕是没人能领了!”
这些跑腿的,唏嘘了一番,又开始寻找其余目标了。其实这些跑腿的,往年为了争赏钱,都差点干起架来。今年就偏生例外,皆因取中的人数太多了,跑腿的显然不够,还需要争什么?说不定还跑不过来,争这么多也没用。
物色好人选后,这些跑腿的就开始奔赴举子家中,准备领赏了。他们赚的也是快钱,若是整个长安都知道了贡试出榜了,他们就没有多少赚钱的机会了。所以眼光狠辣很重要,这不,一个跑腿就盯上临川王家了。
长安城,归义坊中,一个跑腿的正在扣着门环敲门:“王家老爷,快开门呐,恩科放榜啦!”
院子里,王安石正在督促王旁读书,听了这话,竟有些恍惚,差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爹爹,你没事吧?”
听得王旁这么说,王安石很快回过神来,说道:“快,快去开门!”
王旁不敢违抗父命,连忙放下那本《尚书》,三步作两步,打开了院门。那跑腿的一见是个年轻的公子哥,穿的也不是寻常人家的麻布衣裳,登时喜逐颜开地说道:“敢问王安石、王安国、王安礼、王安上四位老爷在吗?”
王旁吞了吞唾沫,紧张地说道:“是不是中了?”
“公子真是话头醒尾,正是高中了!王安石老爷,贡试第十名,王安国老爷,贡试第二十一名,王安上老爷,贡试第五十八名,王安礼老爷,贡试第一百一十二名,皆可不日参加殿试,平步青云,恭喜恭喜啊!”跑腿的人怕这桩“生意”黄了,连忙将自己看到的榜单,一口气说了出来。
王安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院门前,怔怔地说道:“都中了?”
跑腿的那人很坚定地说道:“是啊,都中了。这位老爷,是王家哪位呢?”
王安石做了个长揖礼,说道:“在下王安石,王介甫。”
那跑腿的哪里敢受这个礼,连忙闪在一旁,说道:“王安石老爷,你这可是折杀小人了。小人白丁一个,怎生受得起这礼?只是这话小人传到了,跑腿费王家老爷,应该不吝啬赏几个大钱吧?”
王安石本身有些不通人情,一心扑在读书上。倒是王旁,平日里接触的市井之徒多了,沾染了人情世故,懂得这时候该给赏钱了,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银币,放在那人手上,笑眯眯地说道:“有劳这位兄台了!”
那跑腿的见钱眼开,差点没乐得大笑两声。一次性给两个银币的,真不多见,看来自己是来对了,一门四个举人,还都高中了,这赏钱领得就是多!收好了钱银,那跑腿的才笑嘻嘻地叮嘱道:“恭喜四位老爷了,这贡试高中,定然有个十品官的官职在手。若是殿试再高中六甲,那说不得就是一方父母官了。”
王旁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新政早有规定,只要贡试取中,一律授予十品官。虽然这十品官等同小吏,可毕竟沾了个“官”字!不仅朝廷有名册记录,还有每月俸禄发放。要是殿试取中,金榜题名了,便是十品官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政绩出彩,早晚能升上去的。只要有个七八品官身,足以告慰列祖列宗了。
送走了跑腿的之后,王安石才如同从梦中醒来:“旁儿,你叔父们呢?”
“叔父们带着大哥,去皇家大学找孙用和太医了。”王旁不敢隐瞒。
王安石也想起了是有这档子事,一拍脑袋:“老了,都乐糊涂了……”
王旁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
“对了,旁儿,趁天色尚早,你去酒楼摆个宴席,我们一家,好好庆贺一番。”王安石虽然有些不通人情,可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
王旁应了一声,正待离去,走了两步后,才突然转身问道:“爹爹,那《尚书》不用看了?”
王安石没好气地说道:“再啰嗦,回来要你抄写十遍!”此话一出,王旁登时溜得比兔子还快。
“唉,这小子,性子太跳脱了,怎能静得下心读书……”王安石叹了一声,可他遮掩了院门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若有人在场,还道他发了疯,旁人何曾见过王介甫有如此恣意纵情之时?“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笑声过后,院中传来充满喜意的吟诗声……(。)
第六百四十一章:高兴不起来()
好在王安石还有些理智,没有念出那首“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来,不然就闹笑话了。这才刚刚过了贡试,殿试还没考呢,怎么就能得意忘形?要是冲着更高官职的去,何必在意这十品官?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准备殿试,金榜题名,那才是真正的当官敲门砖!要知道,便是殿试也会有许多人被黜落的,最典型的就是上一次恩科了,近三百人的殿试,只取了一半人。
只是王家先前不得科考,让王安石的老爹含恨离世。现在好不容易完成了几代人的夙愿,而且一中就是四个,王安石有些得意忘形也是可以理解的。
待得王旁订了酒席回转,看到“放浪形骸”的王安石,也吃了一惊。要是他知道后世有个典故叫“范进中举”的话,他就该担忧了。幸亏王安石的修养也到了一定境界,哪怕再高兴,也不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不过,这也让王旁感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历来严厉的王安石,竟破天荒地告诉他不用背书写字了,在院中等待叔父们回转便是。
时近黄昏,院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仔细一听,正是王安国他们。“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后,王安礼哈哈大笑进来:“三哥,都中了,都中了!”
王安石已经过了那股兴奋劲,取而代之的是“宠辱不惊”的淡然。是啊,他连当朝天子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只恨当时没有官身,不然的话,他就可以向这个小皇帝推销自己的抱负了。当朝天子还没弱冠,忽悠一番,保不齐他就会乖乖地照做了。
王安石知道自己不过是找借口罢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哪怕自己当时有了官身,小皇帝也不一定会听自己的。看看小皇帝掌权以来的新政,哪一项不是直击大顺弊端?换做自己,都未必能做到这样。听闻这小皇帝为了新政,不惜和群臣闹翻,“一意孤行”到了现在。除了十品官制没有体现出来优越性之外,向商税、船舶司、报纸、蹴鞠联赛、整顿军备、新马政、剿匪、驰道……哪一项不是闹得轰轰烈烈,世人皆知?别人都不知道王安石的心思,其实他不止一次升起了疑心:“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不过,他的心情此刻已经被贡试取中的喜悦所占据,没有想得那么远:“是啊,我们兄弟几人,苦读数十载,总算有了些成果,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对了,元泽的病……”
“孙太医说了,元泽是天生身子弱,需要好好调理。他开了个方子,让我们去抓药。恰巧碰见有人说放榜了,我们便去看了。”王安上原本是个闷葫芦,话不多。今日能说这么多话,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王安石不解:“这皇家大学离长安城不远啊,还有驰道,为何你们去了这般久?”
“三哥有所不知,这皇家大学守备森严,闲杂人等根本进不去。幸亏我等碰到了张子厚,一聊起来才发现与三哥你是故交,才得以进去。”王安礼解释道。
王安石点了点头:“原来是张子厚……”
“三哥不知道吧,这张子厚乃是此次恩科省元!”王安国叹息了一声,“我瞧其谈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