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启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历史怪圈,所以他竭尽全力都要善待百姓,哪怕是得罪富绅大户也在所不惜。因为陆承启知道,历史是由人创造的,而主体不是高高在上的官员,而是辛勤劳作的农户。要是工业兴起来了,还要加上一个工人阶级。
茶博士人生阅历少,也不懂什么朝中大事。掌柜的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好了。他心道:“还是有钱好啊,放在皇家银行还能涨利息,买‘税劵’也能涨利息。可惜我没有钱,不然现在何止这点积蓄?”
正自哀自怨中,茶肆里又来了几位茶客。掌柜的推了他一把:“愣着做什么,去斟茶啊!对了,顺便读一读头条,这‘税劵’肯定很多人抢着买!”
掌柜的预测很正确,有便宜谁不会占啊,在长安城最繁华的中心大街上,那间装潢得富贵大气的皇家银行差点没被挤破掉。这些都是腰缠万贯之辈,前来购买“税劵”的。而一些真正的“土豪”却不见踪迹,大约是认为“税劵”的利息太少,还限制购买,激不起他们的购买意愿吧!
不过长安城中,这样的富绅不少,但相对没那么多家产的富绅也还是有的。他们大多是经营着商铺的掌柜,看中的就是“税劵”的蝇头小利。商人逐利,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的眼光又是最毒辣的,什么赚钱什么不赚钱,心中的小算盘一敲打就算出来了。
皇家银行外面的队伍,已经将大街挤得水泄不通。京兆府衙门不得不派出捕快,监察司也派出监察士到这里维持秩序。
而在一旁,一个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似乎游离在排队的人群之外,摇着折扇,兴致盎然地看着排队抢购“税劵”的长龙。
“公子,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去个清静的地方吧?”
御前侍卫长王彦宸扮作了一个家仆,在这个贵公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而一个管家打扮的监察司头子许景淳则说道:“公子,我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那贵公子“啪”地一声收起了折扇,说道:“也罢,看了许久,该坐下来了。高镐,带路找间茶肆,喝几杯茶好了。找个有雅间的,知道吗?”
高镐连声说道:“公子吩咐,敢不从命?”(。)
第六百零五章:新赐茶名()
这贵公子显然就是陆承启,他此次出宫常服走访,就是为了看看新政到底落实得如何。情况显然是很乐观的,在皇家银行外面站了好一会,便感受到“税劵”异常受欢迎。
这都是因为这个年头百姓没有什么投资的概念,他们有了钱,就会存在家里,哪怕是铜钱上长满铜绿,他们都舍不得用。可大顺的经济在高速发展着,铜币也在贬值。你的钱虽然还是这么多,可买到的东西却少了。现在有了“税劵”,可以赚些利息,他们又何乐而不为?长安城的百姓家境也还算殷实,百十贯钱都拿得出来。便是当做输捐给了朝廷,哪又有什么打紧?有额外的回报,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其次,是因为大顺朝廷的信用还是不错的。但只是新皇登基以来,准确来说是小皇帝亲政以来,才有如此信誉。在元绶年间,每每天灾,都说有赈灾钱银,可没有多少钱发到灾民手中。也唯有新皇把百姓真正当人看,不仅狠狠整治了贪渎赈灾钱银的贪官,还补足给了灾民。自此起,黄河沿岸的百姓纷纷给陆承启立起了长生牌,试问有哪个帝王做到这个地步?
单单是收揽民心这一条,陆承启就做到了极致。哪怕他有点用心不良,更多想到的是自己的统治以及江山的稳定,可他实实在在为民着想了,在百姓眼里这就是无上的功德,发自内心地为他立长生牌。更别说陆承启下旨永远削减农税,这可是对天底下的农户最大的恩惠了。不管大顺商业再怎么发展,底子里还是一个农业国,单单是农户便占了总人口的九成以上。所以农户过得怎么样,很大程度就代表了民意如何。
陆承启一张减免农税的圣旨,就收了大部分农户的心。单凭这一个政策,只要稳住不犯什么大错,陆承启的皇位还是很稳固的。这也是陆承启敢频频发动新政的所在,用这时的话来说,就是《孟子·离娄上》上的“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换句通俗易懂的话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民心是什么?陆承启认为,只要你为百姓着想,方法也用对了,百姓就会无条件地支持你。只要顺着民心行事,那江山自然稳如泰山,陆承启的皇位也就更稳固了。
陆承启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涌来购买“税劵”,心中也是无限感慨。他们一行人在高镐的带领下,缓慢地远离了喧闹的大街。长安城百姓也是很有眼力的,见到陆承启一行都佩戴着朴刀,便知道非富即贵,皆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高镐带着陆承启穿街过巷,来到一条相对安谧的街道上。所谓大隐隐于市,这条街离主干道并不远,可就是闹中取静,算是长安城中比较难得的地方了。商铺也不算多,大多为一些茶肆,脚店。现在不是午时,没有做工回来的人在此用饭,才如此安静的。
茶肆掌柜的在店里,一下子就注意到这群人了。好家伙,便是那些“家仆”穿着都是绫罗绸缎,这家公子到底是多有钱啊!
眼光毒辣的他连忙招呼道:“客官,要吃茶吗?这边请,小店可是有上好的晚甘侯,还有刚刚新摘的的洞庭新血茶,如果不喜欢,还有永春佛手,顾渚紫笋,阳羡茶,瑞龙茶,日注茶,双井茶,谢源茶、雅安露芽、蒙顶茶、临江玉津,袁州金片,青凤髓,纳溪梅岭,巴东真香,龙芽,方山露芽,五果茶,普洱茶,鸠坑茶,瀑布岭茶,五龙茶,真如茶,紫岩茶,胡山茶,鹿苑茶,大昆茶,小昆茶,焙坑茶,细坑茶,径山茶,天台茶,天尊岩贡茶,西庵茶,石笕岭茶,雅山茶,鸟嘴茶,宝云茶,龙湫茗,月兔茶,花坞茶,仙人掌,紫阳茶,信阳茶,黄岭山茶,龙井茶,虎丘茶,洞庭山茶,灵山茶,沙坪茶,邛州茶,峨眉雪芽,卧龙山茶,修仁茶……每一壶都不贵,只要十个大钱。要是想读书看报,小店还有最新的报纸!”
掌柜的如数家珍,摆明了想要招揽陆承启这个“贵客”。但瞥了一眼陆承启身后的“家仆”,他心中又有点发怵了:“这……该不会是江洋大盗吧?”他见过不少绿林好汉,都是这幅打扮。看起来没什么,如同贵公子一般。可偏生行事狠辣,动辄伤人。掌柜的就怕他们是这类人,声量都小了些。
陆承启收起了折扇,饶有兴趣地说道:“我喝了这么多茶,却从未听过什么洞庭新血茶,倒是有趣。高镐,就这间了。”
高镐会意,上前问道:“你们茶肆可有雅间?”
掌柜的连连哈腰:“有的有的,客官这边请!”
亲自带着陆承启上了楼,进入了雅间,本来这事乃是茶博士做的。奈何掌柜的怕茶博士笨手笨脚,怠慢了贵客,惹来了祸事,那他就惨了。
进入雅间后,陆承启打量起这茶肆,发现这楼上安谧更甚一筹,采光通风都是不错的,更为难得的是,这茶肆的窗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池,平添了一丝雅意。而御前侍卫长王彦宸、贴身小太监高镐都只能呆在下面,毕竟他们的地位够不着知道一些隐秘之事。
这时,茶博士提着一壶“洞庭新血茶”上来了,为陆承启和许景淳各倒了一杯后,正待离去,陆承启叫住了他:“且慢,我还不知道这茶为何叫新血茶啊?”
茶博士笑着说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这新血茶又叫洞庭茶,当地人唤作‘吓煞人香’。相传有一尼姑上山游春,顺手摘了几片茶叶,泡茶后奇香扑鼻,脱口而道‘香得吓煞人’,由此当地人便将此茶叫‘吓煞人香’。至于‘新血茶’的叫法,也是前朝兴起的。估摸是见茶农采茶辛苦,所以叫‘心血茶’吧,后来传得偏了,所以也叫‘新血茶’了。要知道这茶,可是前朝贡茶来的,可惜朝廷不喜欢这茶。要我说啊,这茶才是上品,皇上没喝到,真是可惜了……”
陆承启笑而不语,端起茶杯,细细评了一番,只觉滋味鲜醇、回味甘厚,心中生奇:“我怎么好像喝过一样?”
心念一动,掀开茶壶一看那茶叶,只见这茶叶条索纤细、卷曲、呈螺形,茸毛遍布全身,色泽银绿隐翠,毫风毕露。陆承启不经脱口而出:“这不是碧螺春吗!”
茶博士已经要下去了,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赞道:“客官取得好名字,这茶确实形如田螺,又是春日采摘。”
此话一出,陆承启就有点赧然了,原来这时候还没有“碧螺春”的叫法。不过也好,叫碧螺春更形象些,好过什么“新血茶”……
陆承启说不知道的是,洞庭碧螺春的产地不是洞庭湖,而是太湖洞庭山。他到现在还以为洞庭湖是碧螺春的产地,哪里想得到洞庭湖和太湖,还差得远哩!而“碧螺春”的叫法,在正史上可要追溯到清代康熙在视察时品尝了这种汤色碧绿、卷曲如螺的名茶,倍加赞赏,但觉得“吓煞人香”其名不雅,于是题名“碧螺春”。
要是陆承启知道抢了康熙的饭碗,他可是一点都没有负罪感的,嘿,这时代可是对应着北宋,康熙小麻子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呢!(。)
第六百零六章:宣传造势()
陆承启一不小心,就为这“碧螺春”正名了。茶博士不在意,反正怎么叫还不是茶?但一旁的许景淳不这么想,待得茶博士离去带上门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陛下觉得这茶好?”
陆承启瞥了他一眼,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说道:“不要叫我陛下,这里不是皇宫!你还是想一想你的本职工作怎么做好,不要想这些拍我马屁的东西。”
许景淳被道破小心思,一脸哂笑,心道:“我这不是想讨好你吗,进贡些茶叶怎么了,合情合理,这小皇帝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他是不知道陆承启有多么厌恶拍马屁,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说真的,他并不比朝中的大臣聪明,甚至连平均水准都达不到。只是他比朝中的大臣多了千年的见识罢了,也知道这些大臣的劣根性在哪,对症下药,才能刺激到这些大臣,纠正了历史的轨道。
见许景淳低下了头,陆承启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交代你的事情,吩咐下去了没有?”
许景淳连忙说道:“已经办妥,请公子放心!”
陆承启点了点头,说道:“乡间农户,不知朝廷政策,我是怕他们吃了亏,才让监察司出动宣传的。唉,那些农户生活太苦了,要是有个病痛,就得家破人亡。这样下去,这是亡国灭朝祸根呐!那些民间‘钱引铺’和那些‘钱民’,也忒不是东西。要不是囊中羞涩,急需钱银应急,谁会去借高利贷?他们心真黑,利息动辄翻倍,甚至三倍。没钱还,田地、房屋,甚至连子女浑家都没了。这是在造孽,人神共愤!”
许景淳也是穷苦出身,对这话有着切身的体会,哽咽道:“公子放心,监察司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陆承启叹息道:“特别是那些封闭的村落,更是要走访到位。这些农户淳朴,不谙朝政,那些黑心的‘钱民’就专门坑这种人。嘿嘿,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京兆府尹黄玮颐就来向我禀告,长安城里的张家,居然敢打砸衙门,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件事监察司也得到消息了,公子知道这张家的来历吗?”许景淳附和道,同时也在提醒陆承启这事出有因。
陆承启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大桶金’张家,长安城里最有钱的‘钱民’,真的以为自己富可敌国,可以跟朝廷做对了?真的是胆大啊!不仅是张家,还有个贩布起家的陈家,卖油起家的雷家,都是一路货色。先前长安不是发了桩命案吗,陈家老头子去讨债,被自己的‘行钱’杀了。这‘行钱’借了陈家五百贯钱放贷,本赚利,利滚利,发了财,当了‘甲首’,开了货栈,存布几千匹,但想做“老赖”,于是直接干掉陈家老头子。这门行当,藏污匿垢,又无监管,危害甚巨。本想着直接取缔算了,但顾虑会出乱子,才如此行事。”
“公子宅心仁厚,小的佩服!”许景淳是“狗改不了****”,又拍起了马屁。直到醒悟过来后,才发现止不住口了,连忙转移话题道:“那公子准备怎么处置张家?”
陆承启瞥了他一眼,自斟自饮了一杯热茶,才缓缓地说道:“依律处置便是,你可知打砸衙门是什么罪名吗?”
“小的不知……”许景淳很光棍,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陆承启冷笑道:“视情节而定,重者抄家流放,轻者收押在狱三年。”
许景淳有点吃惊:“那公子的意思是?”
陆承启敲着桌面,似乎在权衡着利弊,良久才说道:“黄玮颐说了,此事若处理过重,恐怕生出乱子。这些‘钱民’大多养着凶奴,闹腾起来也是不好处置的。但是过轻了,又起不到震慑效果。我便跟黄玮颐说了,你罚张家交出十万贯钱,张家男丁都下狱三年。要想免了牢狱之灾,须得交一半家产。”
许景淳愣住了,这些人算是钻进钱眼里面去的,要他一半家产,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不过转念一想,小皇帝确实是法外开恩了。像这等恶劣影响的事件,没有直接抄家流放都是轻的,能保得住另外一半家产,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要是忍得住,认罚十万贯钱,坐个三年牢,也是可行的。
“公子高明!要是照小的做法,那是直接抄家算了。这等人渣,小的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欺男霸女之辈,所犯罪行,罄竹难书!”许景淳到底是穷苦出身,又在边军呆过,身上的正义感还算足的,哪怕是监察司这么阴森森的情报机构,也没有将他的人性泯灭,颇为难得。这也是陆承启为何信任他的原因,因为他还有底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是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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