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说完,众人便知其意,定是刘宏得了捷报,一时心喜便接连几日留宿于长秋宫中,而宋后也因此得福,有了身孕,真是一个好消息。
这时刘华突感不对,连忙问道:“皇后既已有身孕月余,为何不早告知于宫外?亦让吾两家早作准备。”
伏泉一愣,的确,按理说宋后知道自己怀孕,起码已有不少时候了,怎么会一直藏着噎着不说呢?
“何家于宫内势力甚大,吾孤身于宫中,岂可不防?若是言明,恐有祸事。”宋后脸色一沉道。
众人先是一惊,随即恍然,暗道这位皇后果然是呆于后宫久了,深谙后宫阴险之事。的确,若是现在就爆出他有身孕的话,说不得何家和宦官红了眼,派人使计坏了皇后腹中骨。需知后宫之中,宦官势力独大,他们若是成心要暗害一人,有的是法子让你受害,可谓是防不胜防。
“陛下驾到!”还待说话,远方出来一阵奸细的喊声,见着刘宏便在宦官的叫喊声里,带着公卿百官前来。
众人赶忙上前行礼,刘宏应是累了,待众人行礼后,粗粗问了问伏泉为何被皇后唤来,被伏泉随意找了几句谎言搪塞过去后,便未过问,然后便令车队回返。
此时已是午后,明堂外百姓繁多,北军清理之后,车队在百姓的一片迎送之下,回雒阳城里,直向平城门而去。
此时的平城门城门处,今日是春社日,城外有春社祭祀的活动,但并非所有人都早早的去明堂,午后出城的人数也不少,就像后世过清明一样,祭祀祖辈的有早上祭祀,有白日祭祀,也有夜里祭祀。
宽大的城门口处,不少刚刚要出门的城里的富贵人家驾着马车、牛车赶往城外,还有一些没有坐骑、车驾的城中居民,也三三两两结群,准备前往城外的明堂处,参与祭祀社神。
城内外出的人马多了,检视的城门军卒也觉得繁琐,变得懈怠起来,若不是城头上,还有值守的屯将在看着,只怕他们早就要借机偷懒。
不过眼下虽然偷懒不得,但是他们的例行检查也是随意的很,随便瞅上一瞅,就挥手放行,富贵人家的车驾中有女眷的,只要给个十几文五铢钱,领头的什长也很会做人,直接不用检查,就将人放出城去了。
对于他们这些每日值守城门的兵卒来说,像这样大的需要出城的节日,才是他们的最爱。为何?当然是因为可以趁此机会,捞到更多的钱财而已。
就像今日,因为是春社日,来来往往进出城门的人多了,从中抽取的油水也多了几分。感受着怀中铜钱的沉甸甸的重量,领头的什长正寻思着,今夜要拿着这额外多赚的钱,去哪里寻些乐子,据说城北的那家女闾,新来了几名燕地女子,貌美异常,此番得了这许多钱财正好前去消遣一番。
正当这什长还在计划怎么处理这意外之财时,一名骑士快速而来,大喊道:“陛下回城,速速清理城门迎驾。”
紧接着,远方的号角鼓声匆匆想起,将一时还未回过神来的什长拉回了现实,翘首望去,便见到了回城的朝廷祭祀车队,连忙大惊。因为上午祭祀车队是从城东而出,是以他们这些城南的守城兵卒,不能准备预估皇帝回程的具体时间,一时间,手忙脚乱,连忙指挥着手下兵卒清理城门,不过现场突然混乱,急切之间根本很难有效的梳理。
城门上的屯将听到号角鼓声亦是惊讶万分,不过中级军官比下级军官强的地方便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相出办法应变。只见他快速带人跑下城门,然后一点一点的慢慢清理着混乱的城门,若有不从的,当即便亮出了刀子,管你是何人,现在必须听从命令清散。
“尔等岂敢如此?京师重地,岂能由尔等如此放肆?”城门旁一老者痛斥这些收了钱还如此霸道的野蛮兵卒道,若是关羽在此,一定会认得出来众人是谁,这老者正是害得他逃亡的韩林。
那屯将却对这老者说辞无动于衷,拔出自己手中的长刀道:“圣驾即刻便至,汝若是再不听令,便怪不得吾动手了。”说完他向左右望了一眼,其他手下兵卒也是立即拿出兵器,冷然望着韩林道。
“汝、汝……”韩林未想京师守军如此霸道,当即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到此番进京乃是为了跑官,若是现在出了差错,岂不是亏死,深吸了口气,便忍了过去,带着几名随从按照兵卒要求分列于城门一端。
车粼粼马萧萧,庞大的祭祀车队终于来了,在分列于两旁百姓的欢迎声中,皇帝皇后、公卿百官结束了一天的繁琐祭祀礼仪,终于回到了雒阳。
回到宫中,又是一番苦闷的护卫,自从带人值守皇宫以后,伏泉在多日的值守中,早已对这枯燥的生活深恶痛绝。他不止一次的想着,若是能回到柳城那边塞县城,做那百里之侯,也比这天天蹲守禁中的中郎将强多了。
天色已然不早,夕阳映透了到了换班值守的时间,伏泉与一名接替换班的中郎将交接完后,便出了宫门,策马直奔车骑将军府而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何家羽翼需尽诛()
车骑将军府前,宋家的几名苍头百无聊赖的看着门前,往常门庭若市的宋府前,可谓是冷清至极。今日是春社日,府前只有几个做事不动脑子的士人前来拜访,可是家主早就随皇帝去了城外祭祀,哪可能抽时间见他们?
人总是在突然换了生活习惯后,就会怀念过往时候,一时间,每日在府前迎来送往的几人,不由得怀念起往日的情景来,愣愣出神。
一阵“蹄蹄踏踏”的声音传来,几个苍头脸上一惊,他们知道那是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赶紧翘首望去,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来车骑府拜访的,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确认一番才行。
很快,一名眼尖苍头便看到远处一身纱縠单衣的伏泉控马而来,连忙上前迎接。伏泉勒马至车骑府门前,那苍头赶紧牵马,随即殷勤笑道:“车骑现在大堂休息,中郎可速去。”他自然知道伏泉来找宋酆的,不然伏泉来府里能有什么事情?
“善!”伏泉将马交予那苍头,回了一声,便快步走入府里,府里其他奴仆未敢阻拦,这位家主族外孙入府早被宋酆命令过,不必阻拦,随意进出。
凭着熟悉的记忆,疾步进入大堂,伏泉便看到宋酆正抱着竹简细看,他的眼睛贴在竹简上的距离十分近,伏泉心里暗叹,自己这位已过五旬的大父,也是老了。
《论语·为政》有言“五十而知天命”,在这时代若是寻常百姓之家,到这年龄都该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时候,可是于普通世家不同,身为外戚之人,却依旧要为权利而奔波,若是无权,家族能否善终皆是未知之数,真可谓是成也贵戚,败也贵戚。
伏泉上前行礼道:“见过大父!”
宋酆大概是年纪大了,有些耳背,或者是刚才看书出神了,没注意到伏泉,一直等伏泉到他面前出声时,这才抬起头望着他,脸露意外道:“何事来此?”
“今日听闻姨母怀有身孕,特来相问。”伏泉沉声道,他不信宋后怀孕没有外人帮衬能在皇宫瞒住宦官等人,而现在整个朝堂能有这般势力,影响后宫私人宫女,屏蔽宦官耳目的也只有这位唯一的外戚车骑将军宋酆了。
果然,话音刚落,宋酆面露惊色,手中一个不稳,连那竹简也掉落在案几上,连忙问道:“此事从何听闻?”
“今日姨母招吾前去,言明此事。”伏泉道,随即望了眼那竹简,却是《孙子兵法》。想来这位宽厚长者自感于兵事一道不足,日夜苦读兵书希望有所突破吧,毕竟车骑将军若一点兵事都不通,那可真难以服众。可惜他却不知,有的人天生就是兵法大家,而有的人天生就是儒雅学者,很明显宋酆却是后者,而让学者大家成为兵事大家,基本是万中无一的机会。
思及至此,伏泉不由暗笑,自己这位外祖父和自己那便宜伯父伏完一样,真是被这宽仁性子给害死了。怪不得,何进那屠户竟然可以将扶风宋氏踩在脚底,首先就宋酆这性格智商也只能和伏完一样,每日在家读书研究学问便好,而与人打交际的话,他们显然还是不懂如何隐藏自己的想法。
宋酆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他是真怕这事情传出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伏泉看他这幅模样,心中暗笑,自己这外祖父登上高位这么多年,竟然一点修身养气的涵养都没有练出来,被他一番诈术便现了原形,谁能想到这会是一个左右朝堂的大汉外戚将军呢?
堂内气氛突然显得尴尬,为之一凝,伏泉又道:“今日春社祭祀,中常侍张让进言陛下,拜何进为郎中,陛下应允,想来不日朝廷便会征召何进。姨母焦虑,特将此事告知,并令吾谋划,不得是何家立足于朝堂。”
“应是如此,然何家于外朝府中众臣亲密,势力盘根错节,加之内朝宫中寺人为其羽翼,若要除之,难于上天,这可如何成事?”宋酆皱着眉头,点头忧心道,剪灭何家羽翼,令其不能立足于朝堂,这是谁都知道的。可是说是如此说,要做却是困难之极,毕竟外朝、内朝都与何家友善,而皇帝显然信任内朝宦官更多一些,动了何进,内外朝堂必然炸了锅,纵然可能成功,但随后而来的内外朝堂的反击怒火,恐怕即使他们是外戚,也很难应付各方的攻势。
伏泉听其言语,当然知道这位外祖父的心思,微微笑道:“灭何家难也,然阻何家立足朝堂未必需要阻其为官,况何氏已产皇子,加恩封赏亦是常理,吾等阻止,必遭陛下厌烦,反而不美。”
“不阻其为官?汝乃何意?”宋酆诧异问道,毕竟让何进入了朝堂,怎么能阻止他为官呢?
“大父稍安,且听吾细说。何进圆滑,左右逢源于宫中府中,周旋于宦官朝臣之间,一旦入朝,必然势大根深,难以阻止。然若吾不阻止,而剪其羽翼,使其在内难有宦官为其羽翼,在外失去朝臣助力,其何有坐大之理?”
“此言恐难为之,外朝众臣希何进入朝久矣,岂会凭白弃其于朝堂之外?而内朝宦官中,袁赦更是盼‘史侯’得位久矣,张让、郭胜之流更是恨不得吾家倾覆,后位归于何氏,其可掌控宫中,权倾朝野,加之其得陛下宠信,如何灭之?”
伏泉摇头道:“若是从前,此番难解,可是今日,灭宦官甚易耳!”
宋酆一惊,连忙问曰:“切莫诳吾,何法可解?”
“西邸初开,三公九卿以下之官,皆可买之,吾欲购司隶校尉一职,纠察宦官党羽,其人违法多也,若有所得,将之告知陛下,必可牵连阉寺,剪灭何家羽翼。”伏泉正声道。
“司隶校尉!”宋酆疾呼,眼睛突然瞪大,随即一喜,这真是好办法。
第一百五十七章 韩家老贼显影踪()
司隶校尉,旧号卧虎,秩比两千石,诚以举纲而万目理,提领而众毛顺。其监察京师,京师七郡皆在其掌控,独为一州。东汉时司隶校尉常常劾奏三公等尊官,故为百僚所畏惮,
而且在朝会上,其与尚书令,御史中丞有专门的坐位,号称“三独坐”,是汉廷之中最为显要的三个职位。后来董卓称之为“雄职”,袁绍为了铲除宦官而为司隶校尉,曹操独揽大权后也自领司隶校尉一职,诸葛亮、张飞都曾遥领此职,便可想而知这个职位在汉廷是有多么重要,多么尊贵了。
东汉十二州又一部,通称十三州,京师又称司隶校尉部。司隶校尉听上去只是个校尉而已,秩也仅为比两千石,尚不如一郡之太守,可是职权却大得惊天动地,其弹劾不法,外都一州,下辖三河,即河南、河内、河东;三辅,即右扶风、左冯翎、京兆尹,外加弘农,合计七郡,大汉国东西帝都并在其内。加之其内查京师,包括皇后嫔妃、王子公主、三公九卿,宦官士人,无所不纠,后世明朝东、西二厂,锦衣卫在其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渣。
当初渤海王刘悝贵为天子嫡亲堂叔,为何如此简单入狱?还不是投靠宦官的段颎是司隶校尉的缘故,其无所不纠,可直接面呈皇帝,得令后便可逮捕,管你是谁,有了“证据”即可定罪抓捕,现在听说伏泉要谋司隶校尉一职,宋酆当然明白其意。
皇帝虽然宠信宦官,但却不是放任宦官肆意施为的,不然数年前的王甫、曹节何以因刘悝一案真相大白而失势,两人被迫自杀,即使现在依旧存于内廷的袁赦,当时不还是因为袁家之故,这才得以幸免。
那时候权倾朝野的三大宦官都可以轻易倒台,何况现在?而且,宋家也不一定要求宦官继续倒台,只要削弱他们,让他们无法帮助何进,使何家失去宫中势力,断了宫中与何家的联系,一切便好办了。至于何进的妹妹,一个生了皇长子的嫔妃而已,没了宦官帮助,在后宫里又能对宋后产生多大的威胁呢?
夜幕深深,伏泉让宋家奴仆去不其侯府报信后,便留于宋府夜宴。堂内案几上各色美食皆有,端是可口异常,然而两人饮酒甚少,身边也未有婢女伺候,整个大堂只有两人人,他们意不在此,主要是在商讨事情,如使皇后宋氏安全产子,拿下司隶校尉后如何对付宦官云云。
一番探讨,已至夜中,暗淡月光已然说明了时候不早,早已到了宵禁时候,伏泉想了想便未回府,留宿于宋府之中。
翌日,鸿日初升,一大早,伏泉揉着依然爆炸的头,从一个貌美婢女身上爬起来,她是宋府安排来陪侍的婢女。
有客远来,以美侍之,这是主人好客的表现,更何况伏泉又是宋府亲戚,当然要好好照顾他的就寝了。坦白说,这个年轻婢女昨夜很对伏泉胃口,其并非处子,却胜在活好,技术一流,一夜征伐,百般姿势都让伏泉尝尽,不由得让他感叹少妇的美妙,心里也突然有一个少妇的影子浮现,那个让他欲加难以忘怀的影子,以及她每日都会撩拨自己的琴瑟之声。
门口,两个穿着青色入群的婢女见其起身,连忙左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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