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干……”
两人酒到杯干,不知不觉喝下近一石,面上皆是疲惫尽显,伏泉患来黄忠,让他扶着关羽去休息,便独自回自己回屋里休息。
路上,走到院中一角,顿感腹中不适,赶紧俯下身子,张嘴,一股难闻的呕吐之物顿时吐出,连番三次,便觉神清气爽不少。
突然,思及一事,回到自己屋里,让夭儿取来一些钱财,然后唤来黄忠,令他将钱财分送给见过关羽一家的士卒和门吏。小心无大错,想到若是关羽的海捕文书下发幽州郡县,那些人看到其通缉画像,认出了关羽,心中生出其他心思反而不好了。
虽然伏泉在柳城只手遮天,权势显赫,但若是他们知晓内情,偏偏有胆子大的为了钱财告发自己,那岂不是顾此失彼?倒不如此时送其财物,以收其心,他们见了钱财自然会猜出关羽不一般,但无论怎样,也只会识趣的收下钱财,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然后伏泉又单独去了县尉张直的官舍,将自己意思隐晦告知,这些日子相处,他完全知道这位县尉完全属于不惹事上身的老好人,自己这点面子肯定会给的。这样一来,等到关羽的海捕文书下发也无所谓了,不过很显然关羽之后只能藏于自己府里深居简出。
只是,任凭伏泉想得如何周全,竟然还是出了岔子,而这岔子,竟然还是以前被自己坑的人找的事情,倒是让他苦笑,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吗?
高秋八九月,白露变为霜,今年也不知是因为大旱的缘故,秋天早来了,但却一直不冷,直到十月才渐渐转凉。
吻了吻正眯着眼睛如懒散猫儿一样的夭儿,不再留恋被下那诱人的风光,伏泉便穿着襜褕出了屋子,打一套五禽戏。
院中空气清凉,浸人肺腑,前院鸡鸣,已是东方欲白。
简单吃了饭食,便去官署。刚刚将今日的政务查阅完毕,县中小吏来报,督邮苏不韦派人报信,其已在城外三十里。
伏泉一怔,脸上苦笑,未想这位清正严苛的郡吏竟连自己这个故主后辈都不客气,照样要玩突击检查。
苏不韦,这个名字伏泉很是熟悉,甚至于其能来幽州,也是有伏泉一力促成之故。当年,若非他向皇后宋氏建议,用苏不韦报父仇一事转移宋酆兵败,在朝中的注意力,他也不会流放辽东。以至于后来刘宏大赦天下,他因孝名被宋酆赏识,征辟入府,随宋酆击退鲜卑后,因功被举荐入辽西为郡吏。
来于辽西日久,伏泉对于辽西形势了解颇深,可以说郡内官吏最怕的不是太守赵苞,反而是这个督邮苏不韦,因为他秉公执法,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郡吏犯法其必治罪。若是这也就得了,大家在自己任职地做事收敛便好,出事不传出去一切安好,可是偏偏这个苏不韦竟然喜欢搞突击检查,令你防不胜防,伏泉这次便是如此。
只是,人来了,自己有办法不让他进城吗?
好在,自己一不贪污受贿,二不欺男霸女,应该无事。
第一百零三章 不屈苏氏()
柳城县外,十余骑正骑马而来,他们皆郡中吏役衣服,风尘仆仆。当先一人年近三旬,面目刚毅,目光锐利,留有一抹短须,因上位经年以来,严苛律法,身上不自然的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他就是苏不韦。
前方柳城城郭渐近,苏不韦脸色有异,这位新任的柳城县令可不好相处,背后势力极大,特别又与宋车骑牵连甚深,只是这又如何?其若是犯了法,为害一方,自己也饶不了他,希望他对得起传“治瘟郎”之名,否则别怪他大义灭亲。
马蹄急停在柳城官署前,只见柳城大小官吏已经于官署前等候多时,苏不韦当即下马,随后楫手道:“不韦何德何能,能令柳城诸君皆来迎候?”
众人未动,只有伏泉上前行礼道:“见过苏督邮,下官柳城令,督邮美名郡县皆知,吾等前来恭迎实属应该。”
“伏县令说笑耳,不韦区区一郡吏,何有美名可言?倒是恶名,应该不少。”
呃……众人皆是一愣,不知何言,就连伏泉自己也是无话可说,暗道这位督邮真是不近人情,难怪郡内诸县皆畏其如虎,在他看来,若非太守赵苞一力支持,恐怕像苏不韦这样的督邮早就出事了。
“苏督邮,请。”
“伏县令客套了,莫需如此。”
苏不韦应了一句,便率先入府,嘴上客套,可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柳城县吏一众人等面面相觑,显然对其好感不多。
这是田猛走到伏泉身边道:“这苏不韦实在可恶,竟连故主后辈都假以颜色,明府吾等如何应付?”
“是也,苏不韦此人太不知礼。”
“故主后辈,怎能不敬颜色?”
……
当是时,身后一众柳城县县吏皆起哄道,纷纷为苏不韦不礼待伏泉而不屈。
伏泉摇头苦笑道:“算了,苏氏历代之人皆是如此,若无此脾气秉性,平陵苏氏还能世为望族乎?”
众人听后尽皆默然,是了,若其真的近人情,还能是平陵苏氏的后人?只能跟着伏泉一起入官署,官邸已经准备好了接待酒宴。
扶风平陵苏氏自远祖苏建发迹,为西汉武帝时右将军,受封平陵侯后,可谓是世代皆出不屈名臣,著名的“苏武放羊”中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的苏武便是苏建之子,后来更出了一个“性强切而持毁誉”的苏纯。而至苏不韦这几代,其叔祖苏章为刺史时,其有好友时为清河太守,却在任上贪污受贿,苏章审理此案,先是请那太守吃饭,直言两人只有私交无它事,结果第二天就把那位太守老友法办,可谓是不近人情、大公无私到了极点,后来明朝诗人所写“独有苏章遗轨在,二天未许戴私恩”,便是为了歌颂苏章。
到了苏不韦之父苏谦,时为督邮,查办当时贪污受贿、横行不法的美阳令李暠,判撤职、“输左校”,根本毫不顾忌李暠背景。而李暠乃是中常侍具瑗门生,具瑗可是扳倒大外戚“跋扈将军”梁冀的“五侯”之一,十足的大宦官,比之后来的“十常侍”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会容忍苏谦如此胡来?
风头一过,便升李暠为司隶校尉,而李暠时刻怀恨在心,终于等到苏谦退职来京师,便令人以“免罢之官,不得皇帝征召严禁擅自入京师”为由将其下狱。最后李暠将其活活拷打至死,之后仍不解恨,又对他尸体用刑以报夙仇,
这才有了苏不韦十八岁弃官“征诣公车”,放弃大好前途,瘗而不葬,将父浅埋,藏老母于深山,招募死士,改名数年,匿于草料仓库中,凿地道直达李暠寝室,灭李暠妻子,留字“杀人者苏不韦”,后又掘暠父冢,断取其头,标之于市,将时为九卿之一的大司农李暠活活气得呕血而死,终报父仇。
这样的一个人会因为伏泉是故主后人就对他加以颜色吗?
很明显,不可能。
官邸里的酒宴上,众人各有心事,但面上皆是笑意不断,一副开怀畅饮的样子,好不热闹。伏泉与苏不韦两人喝得最多,两人一个是柳城大佬,一个是辽西上官,当然成为在场众人的主攻对象,两人也不得推脱,皆是来者不惧,一圈下来都已喝了近一石,场上众人皆是一醉方休,关系友善,让伏泉不得不感慨,后世交际盛行的酒文化能流传下来并非不无道理。
酒宴告了,喝得酩酊大醉的两人都被官府女仆送入官舍休息,至夜里伏泉才悠悠转醒,出门观望,发现此时已是夜色弥漫。
屋外,有官舍的婢女走过,与伏泉行礼。
伏泉颔首,思及一事,问道:“苏督邮如何?”
“午后睡下,先前已经醒了,小婢适才走过,却见苏督邮正手捧竹简看书。”那婢女脆生生道。
“吾知了,汝去吧。”伏泉点头道。
“诺。”
等婢女走后,伏泉回道屋里,换了一身新袍,原来的袍服已是一身酒气,无法见人。取来柜中离京时宋酆所给书信,便往官舍中苏不韦的馆舍走去,此时见面无外人,正好是私下见面的好时候,不用避嫌。
连拐几个院子,便见一幽静小院,昏黄灯火燃着,透着一股静谧。屋内屏风后,苏不韦正手捧竹简,细细看着,伏泉望之,却是一部《汉律》,不由心中暗道,这苏家果然是遗传的遵纪守法,时刻不忘看法律书籍。
“流川见过苏兄。”伏泉走进屋里行礼道。
苏不韦放下竹简,笑道:“本是同乡,何需客套。”随即请伏泉入座,他怎能不懂伏泉意思,伏泉不言官名,只言两人辈分,明显是谈私事不谈公事。
伏泉懂其意思,自己母亲宋氏出自扶风平陵,乃与苏不韦一地,说是同乡倒也不错。他行礼谢过,但并未入座,只是接着道:“前番离京时,大父令吾持书信而来交于苏兄,因去阳乐县时,兄长不在,故一直留于身边。今兄长秉公而来,流川甚是高兴,这信便可就此交予兄长了。”
说完,伏泉将宋酆所给书信所给书信拿出,交给苏不韦。
苏不韦点头,笑着接过书信,便打开查看,未做言语。
第一百零四章 正当南下掠汉之时()
苏不韦取信观后,凝神半响,脸色不变,倒让希望能从其脸上观察到一些情况的伏泉失望不已。
“汝既是车骑后辈,吾定会照拂,但倘若汝知法犯法,为祸百姓,纵是车骑亲至,吾必大义灭亲。”
伏泉未想自己送信给苏不韦,竟得了他这么一个回复,真是何苦来哉。这话说了与白说一样,暗道这扶风苏氏真是出了名的倔骨头,但他能奈苏不韦几何?
和苏不韦告辞后,便苦笑着脸离去,心里暗自盘算自己到任这些时日的为政过程,感觉并无不妥,这才稍安。
且说苏不韦等伏泉离去后,又看了眼宋酆书信,脸色不断变化,终是将信收了起来,目光望向屋外,叹了一口气。
他并非不是知恩感恩之人,若不然,他怎会忍辱负重多年,只为报父仇,然而宋酆信中让自己多加照料伏泉之言,实在和苏不韦为人处事、宗旨原则出入甚远,是以只能狠下心肠说了那番话。希望这位“治瘟郎”为官清正,不然他宁可得罪故主,也要将伏泉法办。
夜色朦胧,远方的馆舍灯火通明,似乎夹杂着械斗之声,声音凌厉,分外刺耳。稍显疑惑,苏不韦急步而行,越过几间屋子,便见官舍里的一处院落里,有两人正比试武艺。
这二人乃是关羽和黄忠,自关羽投靠伏泉以来,便时常与黄忠切磋,毕竟他每日多呆在官舍中,除了听从伏泉之言多看《春秋》之外,唯有习练武艺才能打发时间。而像徐晃、史阿他们武艺在关羽面前实在是弱了许多,也唯有黄忠才能与其交战尚久。
苏不韦藏于院内一高墙后,观看此战,此时已不知两人斗了多少回合,只见刀光阵阵,短兵相接之声不绝于耳。苏不韦震惊不已,他也算入边郡久矣,见识了不少幽州勇士,但像院里这两人如此这般打斗,真算是少见。
未想这伏流川手下竟有如此勇士,是了,其家世显赫,又是“治瘟郎”,名声日广,慕名来投者定是甚多,有如此能人倒也寻常。等等,那打斗的红脸汉子,为何如此熟悉?
一番揣测,苏不韦为自己所见找好了理由,只是关羽那熟悉的面容让他起疑,他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
回身返回,不巧撞见一婢女,便招呼她停下问道:“院中比武两人汝可知晓?”
那婢女随即往院里看了一眼,然后行礼道:“回禀督邮,院里是关君与黄君。”
“姓甚名谁都与吾说清。”
“诺。关君名曰关羽,字云长,黄君名曰黄忠,字汉升。”
苏不韦突然一怔,神情很快恢复,接着打发了婢女走回屋里,翻箱倒柜起来。很快,一份来自州里的海捕文书出现在他手里,打开文书,苏不韦连续翻看了好几章,这全部是全国各地通缉案犯的图像,未几,一个关羽的画像出现在他面前,此刻他终于明白如何见过关羽的了。
夜晚静谧而又安详,屋子里的苏不韦脸色铁青不已,未想这个故主后辈竟如此大胆,窝藏通缉要犯,真以为是皇戚便可为所欲为吗?
关羽关云长?关长生?
以为改了名字就没人认出你了吗?
伏流川你可真是胆大妄为,莫怪吾不念旧情。
苏不韦绝对不信,仅凭关羽一个通缉要犯,就能混入官舍改名求生,这其中若是没有伏泉的刻意指使,绝对不可能的。
寒夜漫漫,已经在屋里与夭儿缠绵的伏泉显然不会知道苏不韦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发现了关羽所在,真是时运不济。
冷月如霜,塞外的夜里寒风阵阵,沙沙作响,今年以来的蝗灾可谓让各个草原部落损失惨重。粮食的紧缺不断督促着草原的鲜卑统治者们,将目光定向长城以北的汉朝,那里有可以让他们部落存活下去的粮食,有可疑指使的汉人奴隶,更有延续部落的汉人妇女,一切都预示着鲜卑将不会平静下去。
鲜卑王庭弹汗山,如云的帐篷密布,来回巡视的披甲胡人手持兵器,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寒光夺目,一看便是戒备森严之所。
在中间的王帐内,现在的鲜卑首领檀石槐正与属下鲜卑东、中、西三部的鲜卑各部落首领密谋。
只见檀石槐坐于帐内,其他部落首领依据三部统属站在帐篷内。檀石槐望之年近三旬,相貌不凡,孔武有力,一双虎目直视帐内三部首领,令人心中发寒不已,这是一个白手起家,吞并草原,有着虎吞天下之志的首领,其一言一行都有着难以描述的威力。
“大人,汉国边境治理蝗灾早,受蝗灾影响不多,粮食定然富裕,不如择机便出兵入塞,鲜卑的儿郎们早已等待多时了。”西部鲜卑大帅日律推演此时上前说道,他是西部鲜卑一大部落的首领,牧民无数,其所称呼的“大人”便是鲜卑部落对檀石槐这个三部鲜卑首领的称呼。
“说的对,大人,各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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