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叔父袁隗妻子马伦可是大儒马融女,现在的袁绍可是不敢再激怒袁隗了,刚刚逼着袁隗帮助他拥立刘辩,若是他再动马氏分毫,保不齐袁隗会因此翻脸,所以纵然马氏也是政变时带兵和袁绍对决的人,但自始至终袁绍都没有去动马氏。
而那些被袁绍捉来的敌人家眷,袁绍也没有过分对待,那些人全部被他送入袁隗府里,与那些前往袁隗府里避难的官员家眷聚集,名为请对方来府上做客,实则与监视无异,为的就是让那些敌方阵营者有所顾忌,于袁绍而言,这样做其实不要求让他们直接倒戈,但只要他们从敌对变中立,那就很好了。
这日上午,天气合适,朱雀门远处,礼乐齐鸣,在蹇硕等人愤怒的目光和被招呼来见礼的群众不解的目光下,朦朦胧胧被找来的“史侯”刘辩,头戴天子十二旒,身穿天子绛袍,一步一步,由着袁绍的搀扶,在袁绍事先谈好与其合作的三公九卿以及京师愿意从龙的袁氏门生故吏的注意下,慢慢登上了高台,坐上了高台之下临时搭建的龙座之上。
今日这番登台,虽然不合时宜礼法,但是被袁绍说服的大鸿胪,还是派人寻遍古法,这才制定了一套在宫门前登基的章法,无论是登基的程序还是音乐,都可以说是极其有根据,为的就是希望刘辩即位后,他们这番妄为能够被礼法所接受,好日后洗白。
时候到后,如今在京师之中的三公之中司徒丁宫、司空刘弘二人,随即拿出他们事先草拟好的诏书,宣读起来。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宫闱除了奸人,挟持皇帝,陛下生死不明云云,又设计谋害诛杀大将军何进。而他们这些汉家忠臣,无法进入宫中保护皇帝,同时知道皇后宋氏与阉宦合谋迫害陛下,并且皇太子刘崇并非皇帝刘宏的亲子,无奈之下,为了延续汉朝国祚,避免大汉亡于奸人之手,他们就在宫门之外,拥立刘宏亲子刘辩为帝。
这份诏书可以说将刘辩继承大汉皇位的正统合法性,洗刷得干干净净,特别是对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今日,在宫门之外登基的这样不合礼法的事情,曲解得毫无破绽。
按照汉家制度,新君正式登基,一般是在皇帝死后一个月,但时,登基其实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一个宣告天下,这个国家换主子了的仪式。
若要比较,这登基其实就相当于小孩子的满月酒,或者抓周仪式,实际上,在登基以前,汉家的新君就已经被百官参拜,奉为共主了。譬如,前汉时候太祖高皇帝刘邦驾崩,当天晚上,孝惠皇帝刘盈就在百官的簇拥下,于未央宫即位。
现在,刘辩登基,因为他们这些忠臣现在也不知道皇帝刘宏死没死,并且又因为宫中密谋作乱,他们势力弱小,无法知晓内情,因此只能拥立新君了。
政治是无耻的,它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史书是人写的,它可以毫不犹豫的删去或篡改一部分历史。袁绍这些人现在就是在为他们日后将政治由黑变白,将历史篡改做准备,当然,他们做的还远远不够,毕竟,只有彻底掌握皇宫,将雒阳掌控,这事情才算尘埃落定。
因此袁绍打算刘辩即位后,便用新君的名义再去号令南、北军,实在不行直接号召天下勤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实行了。
待诏书读完之后,随着刘辩走到龙座前,转过身子,一挥袖袍,坐在龙座上,稚嫩的目光,眼带这好奇之色,透过眼帘前的十二道旒珠,看向在场明显和一般朝会对比,人数稀少的文武百官。
年幼的刘辩因为一直养在宫外,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所以还不知道眼前的情形,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或许是皇室成员天生的对于政治的早熟第六感,刘辩觉得面前这些人臣子,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高台之上,见刘辩已经坐好,袁绍当即出列高声唱诺“新君即位,百官参拜!”
文武百官,于是在司徒丁宫、司空刘弘的率领下,朝着刘辩这个所谓的新君,三叩九拜,齐声喊道“臣等叩见陛下,陛下金安!”
旁人不熟悉内情者,看到这一幕估计还觉得真像是那么回事,而在高台远处,那些被招呼来围攻的百姓见到这一幕,也是跟着行礼叩拜。
他们先是面面相觑,之后在见到他们身边有其他百姓,跟着百官一样行礼叩拜高呼“小民叩见陛下,陛下金安”后,也跟着坐着同样的动作。当然,那些提前叩拜的民众,自然不会是真的百姓,都是袁绍事先安插其中的人手,为的就是要让雒阳城内的百姓认可刘辩这个新君,人都有从众心理,他们就是利用这一点,造成民心众望所归的假象。
一时间,整个朱雀门外仿若演了一出闹剧般,从臣子到百姓,都不知道宫中的情况下,赶着向新君行礼。
远处,朱雀门内,闻讯从嘉德殿赶来的董太后、宋皇后等皇亲国戚,见到这一幕,都是愤怒不已,纷纷破口大骂袁本初无耻,他连皇帝生死都不知,现在就直接拥立新君了,真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当下,政治警觉不高的董太后就大喊着要出去,揭穿袁绍这个乱臣的伪装面目,在她看来,只要自己这个皇帝母亲说儿子没死,孙子刘辩不能即位,那么袁绍的阴谋自然得逞不了。
不过,董太后还没行动,就被蹇硕拦下来了,这位忠心的宦官哭喊道“太后若出宫,岂非羊入虎口乎?宫外叛贼正愁无人助其成事耶?”
刘宏已死的消息现在不能传出来,否则定然影响宫内兵卒军心,因此蹇硕在这朱雀门外还是称呼理应为“太皇太后”的董太后为“太后”。当然,这些都是旁枝末节,蹇硕话里真正的有用东西,自然是不能出宫,因为现在出宫,完全就是给袁绍这些人做嫁衣。
董太后经此提醒,也明白她莽撞了,宫门外早被袁绍安排了精兵把守了,为的就是要隔绝宫内的消息。甚至朱雀门前的高台,也是里宫门很远,并且在两者之间,也是安排了兵卒巡逻,禁止闲人靠近,保证了皇宫已经成为了整个雒阳城的禁地,一只苍蝇也不让它飞出去。
现在,若是宫内之人想要杀出去,阻止袁绍拥立刘辩的阴谋,那么很明显,除非他们能保证将袁绍的兵马杀败,否则一旦被袁绍包围,很有可能皇宫也被袁绍就此攻破。之后那假皇帝刘辩也就真的有可能变成真皇帝了,而现在宫中保刘崇党的兵马显然不足以和袁绍的人相提并论,因此,除非是外兵增援到,不然只能任由袁绍这般为所欲为了。
这是阳谋!
真正的阳谋!
明摆着告诉你,他们要在帝位上做手脚,而你却不能阻止,在蹇硕等人看来,袁绍这一手真毒,他们不出宫阻止,说不得经过雒阳百姓的宣传,刘辩真的成为皇位的正统继承人了。
眼看刘辩登基,让得越来越多的雒阳百姓跟着叩拜,董太后、宋皇后等人只能大声呼喊,希望靠此,告知那些人真相,不过很显然,距离的缘故让得他们的大喊徒劳无功,最终只能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这场闹剧的发生。
随着司徒丁宫将那三公诏书,放入早就准备好的火盆中烧毁后,告天仪式结束,之后,便是袁绍故意安排的环节,让刘辩坐着天子车驾,巡游雒阳城。
袁绍要让全雒阳城中的人都知道,刘辩是天子,这是受法理认可的既定事实,而这之后,随着雒阳百姓的传播,到时候必然会由司隶传遍天下。
至于巡游的时候雒阳城会不会生事,袁绍才不会怕,他早就安排了兵马,守住雒阳诸城门,今天登基告天一事,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进出不了,以雒阳作为天下有数坚城的防御,虽然袁绍这般分兵,守城的人数少,但守住雒阳还是可以的,谁想攻城都很困难。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随着“天子刘辩”的车驾,沿着雒阳城诸街道游走,整个雒阳城内,到处都响彻着“陛下万岁”的声音,而且是一声高过一声,络绎不绝。
太仆署不知道从那里寻来的有些老旧的天子车驾上,第一次穿上天子礼服的刘辩,看着沿路密密麻麻跪在地上的臣民,以及这铺天盖地的呼声,顿时被感染无比,他小脸涨得通红,拳头紧紧攥住,根本无法安坐在车椅上。
在刘辩有数的记忆里,他从未这般威风过,而这种威风,他也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他的父皇刘宏。当时他的父皇设西园八校,召天下四方兵,讲武于平乐关下,步骑数万,齐声高呼,声震雒阳,他身为皇子,自然有幸在皇帝身边见过,只是不知为何,父皇总是对他不理不睬,虽然做到了父亲的责任,却并未让他感到父亲的关爱。
这天子的威仪可真威风,怪不得母妃和舅舅一直叮嘱他,要他努力去讨喜父皇,夺了大兄的皇位,原来真的是好东西!
。
第六百五十四章 擒伪君入雒阳()
雒阳西方,烟尘滚滚,一支骑兵风尘仆仆的赶来,令得此时正在雒阳城外,不得入门的百姓侧目不已,暗想雒阳城内除了乱子,这城外也要跟着出乱子吗?
那支骑兵不是别人的部队,自然是放弃了步兵,主动带着黄忠麾下那三千余装备了马镫马蹄铁的骑兵,前来雒阳的伏泉的骑兵而已。
眼见附近百姓多有拖家带口,像是要逃难者,伏泉顿觉有异,连忙派人问询百姓,很快变得到了大致情况。
袁绍他们竟然想要玩这招吗?伏泉心中暗想道,他也没想到周勃、陈平他们当初诛杀诸吕,灭少帝诸子的事情,会再次上演。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党人想要改立自己能控制的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毕竟不说去岁天下党人都装傻充愣的王芬自杀事情,就是真实历史上,董卓入京后,袁绍他们一时之间对付不了董卓,不也是要要直接改立刘虞为帝吗?要不是刘虞知道这是个坑,忍住冲动没跳,否则后来的汉末历史又得变了。
“将军,如今何如?雒阳自世祖光武皇帝中兴移都以来,连番扩建,乃天下有数坚城,如今城门皆闭,吾等纵有护驾之心,然皆为骑兵,如何破城入宫救驾?”黄忠望着远处已然入目的雒阳城,忧心重重道,他们连赶慢赶,却因为入不了城而不能救驾,实在有伤士气,他可不信,就算伏泉本事再大,能用这数千骑兵攻破雒阳这座坚城。
闻言,伏泉并未言语,因为他自己都很认同黄忠的话,光武帝复国后,因长安残破,便移都洛阳。洛阳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因其位处洛水之北,水之北为阳,是故被名为“洛阳”,而因其位居天下之中,早在西周时便是名邑了。历经周、战国、秦、前汉、新朝、本朝六代而不衰,而且历朝历代对之皆有修缮、扩建,而汉以火德,本朝继承前汉国祚,而非更替天命,所以定都洛阳后,就把“洛”字改为了“雒”字,改称“雒阳”。
而建都雒阳,因为沿袭了“大都无城”的影响,所以雒阳城只有内城,没有外郭,虽然如此,看似不会如一般城池一样,攻城艰苦,但是别忘了雒阳城外的护城河。
那条护城河是本朝初年,引雒水绕雒阳城,修了一道自西向东、从北邙山山麓经过的阳渠。阳渠既是雒阳的护城河,又解决了雒阳城内的供水,在外接纳谷、瀍二水,灌溉伊洛平原,至偃师复注雒水以通漕,沟通了大河、雒水的漕运。
现在,袁绍等人封闭雒阳城门,再有阳渠在雒阳外围保护,伏泉麾下这支人数本就不多的骑兵,又没有太多攻城器械,就是想攻城都是难于登天了。
城内是没有着落了,看来只有城外了……这个想法在伏泉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拍手道:“袁本初,任尔如何精明,终是差了一招!”
这一声诈呼,立刻引起了黄忠的注意,他见伏泉兴奋神色,小心翼翼道:“将军,可是有所发现?”
伏泉并未和黄忠废话,指着雒阳城南道:“传令,全军绕道,前往太庙!”
黄忠诧异道:“太庙?”
“嗯!切记,切莫靠近雒阳城,令城内兵卒警觉!”
“诺!”
行礼回应后,黄忠便策马向其麾下兵卒下令,很快,一行人马,绕道远行,确保他们行军的烟尘引起不了远处雒阳城内的守军注意的情况下,直奔雒阳城南的太庙而去。
雒阳城内,时已至午后,在将满城街道都走遍后,袁绍便带着新君刘辩,进行下一道程序,也是重中之重,那就是告祭太庙。
毕竟,无论合适,新一任皇帝出现,如果不去祭拜祖宗,那新君和臣子明显都是不孝之人,在以孝治国的大汉朝中,明显是不可原谅。本来,新君即位后,明显应该再选合适时间,经过专门一套礼仪后,才会再去祭天拜祖,但很明显,对于现在的袁绍等党人而言,他们可没有这些时间去浪费,所以索性趁着雒阳城内局势尚好之时,趁热打铁,把那些礼仪程序上的琐事做完,彻底坐实了这新君之名。
一行人过平城门外御道东,往雒阳城南七里的明堂而去,那里是天子太庙所在,出城之前,袁绍还特意询问了守城兵将,城外是否有所异常,特别是西方,他最忌惮的伏泉的那支凉州兵,会不会突然就此赶来。
只是,袁绍的这些人都是在雒阳过惯了承平日子的人,除非是敌人打到雒阳城下,否则,根本也不会在意远方有没有不明敌人,而且伏泉在城外的骑兵又刻意避开雒阳城内的兵卒耳目,自然他们给袁绍的答案只能是一切就很安全。
这倒是让袁绍自嘲一笑,的确,他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伏泉的兵马就算再快,可是那刘宏的诏书才刚出发没几天,他难道能长了翅膀飞过来吗?今天,这刘辩成为新君的事情,他袁绍一定要坐实了!
七里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的话也不短,伏泉等到在太庙不远处的一处皇家林苑里潜伏,等待袁绍那一行人。
那处林苑的官吏在伏泉亮出骠骑将军的身份后,虽然知道伏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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