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毕竟是凉州人,自然对“凉州三明”敬重不已,他们都是凉州的骄傲,可惜三人军功都大,对外战争皆有扬名异域之能。可惜,在政治上,三人却明显不行,明明都手握重兵,却不肯清君侧,扫灭宦官,甚至后来连段颎这名将都阿附宦官,这是韩遂极其鄙视之举。
却不知,这今日的残桓断壁的破败场景,会不会是明日,他自己的下场?
望着这大战之后的废墟,韩遂心中想着,段公,尔英明一世,最终却失晚节,阿附宦官,谋取富贵,此非吾韩遂所为。有朝一日,吾必要扫除阉宦,还大汉一个太平之世!
身后“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传来,韩遂循声望去,却见一名穿着普通汉人百姓衣服的青年,策马而来,随行的叛军将士却是并未拦截此人,因为那青年却是早先军中派出的斥候。
那斥候到的韩遂身前处,便立即下马,行礼道:“见过将军。”
不过,韩遂却不废话,直接问道:“北地郡内可有异常?”
“回禀将军,小人潜伏至富平,探得数日以前,富平县内,汉将皇甫坚寿,率领关羽,并五百板楯蛮兵,入驻富平。”
“五百板楯蛮兵?”韩遂疑惑问道,直觉告诉他,汉军这次投入在北地郡的兵力实在太少了,这和他们在北地郡内执行如此严格的戒备措施,显然不太符合。若是汉军真的认为北地郡不重要,那为什么要让皇甫坚寿和关羽二人为将前来?
二人之中,前者出自安定将门皇甫氏,其叔祖皇甫规,父亲皇甫嵩都是名将之姿,更何况皇甫嵩还曾经担任过北地太守,让皇甫坚寿来北地,足可见汉军对于北地的重视。至于后者,不需多言,伏泉历次大战的主将,立得大功无数,猛将万人敌也,这两人入驻北地郡,却只带五百兵卒,难道伏泉是疯了,真以为叛军实力不行,只需要这点援军就够了?
“正是!”
青年斥候的回答令得韩遂疑虑更深,随即问道:“二人入北地,有何异动?”
“自皇甫坚寿、关羽二人入北地,其下令征募兵卒,又令北地豪族,备其家兵,聚兵待战,郡内每日皆有汉骑巡视,端得是戒备森严。小人回程之时,便为汉骑追捕,幸而杀散数人得脱。”说完,那青年斥候故意将身子移动了下,将他战袍上胸前和腹下的累累血迹,露给韩遂看,希望韩遂记住自己。
“善!速归列也!”韩遂赞许道,随后挥退青年,他并没有去问询这青年是否受伤,毕竟战场之上,受伤难免,而且以这青年现在还能给他耍心眼难看,明显他的伤势不大。
“诺!”
听到韩遂命令,青年脸色一暗,便欲行礼离去,剧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现在不该是他就此得到韩遂赏识,从此飞黄腾达吗?
刚走几步,突然那青年听到韩遂道:“慢着,汝姓甚名谁?”
这话令得青年顿时雀跃,连忙转身行礼道:“回禀将军,小人成公英也!”
“善!归列!”韩遂听到名字,一愣之后,随后面色回转,继续下令道。
“诺!”
看着成公英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神情,韩遂面露笑容,这些人想上位的心思是好的,但是自己就算想扶持,也得好好打磨才是,不然如何挺高自己的威信呢?
“将军,此子倒是不错,可加栽培!”麹胜一直观察成公英,对于成公英的动作,他自然也清楚,而且成公英也是金城人,麹胜自然知道其才名,所以自然为他说好话。
“不错,此子便归汝麾下!”
“诺!”
内心之中,韩遂也很明白麹胜之意,他在金城郡自然也听过成公英之名,对方既然是自己同乡,又如此示好,不加以磨炼,引为心腹,那还干什么?
至于成公英的耍心眼举动,韩遂也不在乎,而且韩遂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无非是想在自己面前显露他的功绩,从而引起韩遂的注意而已。当然,韩遂对此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也说明对方是忠于自己的,现在的他可是想要极力培养自己的心腹,参加叛军这些时日后,他越发对于一盘散沙,只想劫掠却无大志的叛军失望,有朝一日,他必定要整合叛军,而想要完成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有自己的实力。
然而,成公英的话,也是令韩遂心中疑窦渐生,观皇甫坚寿和关羽此举,完全就像是知道北地郡有战事,从而征募兵卒守城的,莫非是他们的行动已经被泄露给汉军了吗?
不对,应该没有泄露,如果汉军知道他们进攻的地方是北地郡的话,就应该大力增援,而不该只是带五百兵卒而已,这点人马,面对叛军主力,就算汉军再精锐,也都不够叛军塞牙缝的。
除非,汉军早就知道叛军只会来一支偏师,所以根本无所畏惧,这个想法出现之后,就快速扎根在韩遂心中。当然,他也有理由这样猜想,毕竟伏泉麾下的主力如今多数都聚集在汉阳郡,而这次叛军的主攻方向,也是汉阳郡无疑,两相对比,如果伏泉已经猜出叛军行动的话,那么这场貌似实力悬殊的战斗,可就悬了。
韩遂相信现下没人会泄露叛军情报给汉朝,但也并不怀疑叛军的军事行动能被汉军猜出,毕竟汉朝能人辈出,猜出叛军进攻意图并不难,就是他自己,平日对阵,也能猜到不少汉军兵将的作战意图。
正在韩遂深思之间,远处又传来一阵“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打断了韩遂的思考,循声望去,却见一队羌骑而来,韩遂顿时面色一变,这不是他的军队,乃是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的麾下,莫非大军在汉阳郡出了什么变故了吗?
随着那队羌骑有些桀骜的行礼,并说明来意,是前来送边章给韩遂的信时,韩遂立即放下心来,至于羌骑对他的无礼,他却是视而不见,如今形势不利于他,一切只能等待。
接过书信,韩遂立即拆开,边章在信里言道叛军因为平襄城内伏泉囤积大军,叛军不想肉搏,随即改变战略,打算复制曾经对付左昌的绕道奇袭冀县的战略,希望韩遂准备好和叛军主力会合。
因为信中谈的都是叛军机密,所以边章特地安排了一队羌骑护送,足可见边章在信里,将这场战事的经过写得如何精细。
只是,韩遂看了信,脸色却并未和边章那样乐观,直觉告诉他,伏泉在平襄县城内,做的完全不是一个沙场宿将该会做的事情。
毕竟,任谁也不会明知叛军有过绕道偷袭的事情,还把军队收缩在城内固守的,甚至于连那一万骑兵,都放到城里当步兵用,难道伏泉打算把这些精锐骑兵当步兵用吗?
正常的守军将领,起码会让骑兵在城外,帮助守城军队,伺机守城,若是寻得机会,奇袭攻城军队的首脑之地,那还说不得有一场大胜了。
因此,综上种种,韩遂心中慌乱,他预感汉阳郡必有大事发生,而且这北地郡也显然不安全。当下,韩遂便喊道:“全军听令,进兵汉阳!”
周围将领,听得此言,略显错愕,然而在看到韩遂神情后,便知他看出什么,只能听命行事,未几,便见数千叛军转道往汉阳郡进军。
第六百零三章 孙坚将计欲袭贼()
獂道县,乃陇西郡与汉阳郡之要害,自古便为凉州要道,其名由来,顾名思义,乃戎狄聚集之地也。
据古书记载,獂是一种凶猛的豪猪类动物,虎狼不能近身,而生活在这一代的子民之所以命名獂道,作为本民族的象征,是有威严强盛,不可侵犯的意思。而在汉代,“道”类似于后世的自治县区,是胡汉杂居的所在,和汉代羌道、狄道一样,獂道是汉人和戎狄的杂居之地。
后来三国时候,蜀汉丞相诸葛亮六出祁山,便是取道时属南安郡的獂道县城,最终直取时已又改名天水郡的汉阳郡和安定郡,使得蜀汉兵势迅猛,直逼长安,引得魏帝茶饭不思,难以安睡,可见獂道县之重要。
就像现在,獂道县县城外,就已经聚满了不少衣甲不一的凉州叛军,其军中羌人最多,汉人较少,虽然显得不伦不类,但是叛军声势却是不低。
因为獂道县城外,并无护城河,周围地形十分开阔,城池也不是非常高,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又十分骄傲自大,因此直接命令麾下将领各将万骑堵住四门,并且令兵士围攻,他们二人则率领剩余叛军在獂道东门外,随时准备接应。
按他们的想法,就是把这小小的獂道县城,作为他们攻破冀县县城的开胃菜,他们必须以雷霆之势,扫灭獂道县县城内的汉军,好好震慑一番这汉阳郡的其余各地守军。
只是,叛军的想法注定要破灭,在连续数番的强攻下,獂道县县城虽残破不已,但是依然挺立,那城头上的汉军军旗,仿佛谁也拔不动一样,挺立在城头。
遥望着满地己方军队尸首,粗粗估略了下,北宫伯玉知道,小小的獂道县城,这几次他们进攻起码死了两千多人,而受伤的也有快三千人,这种损失是他从来没有预料的。
虽说汉军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但是以前番屡屡被他们打败的汉军战力而言,就是顶住他们数番攻势,守住了小小的獂道县城,也不该给他们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才对,莫非城内有了汉朝的援军不成?
这是北宫伯玉的第一反应,随即便对身边众人道:“獂道如此难破,城内莫非有诈,汉军已有援军应对不成?”
“应该没有。”李文侯心中有所怀疑,但看着獂道城楼,还是摇头道,城楼上的汉军数量并不多,旗帜也没有可以的军队旗帜,这并不像有援军的样子。
“那为何如此难攻?”北宫伯玉继而问道,他可不信汉军真的实力大涨,汉阳郡的叛军实力他们领教,也不是一天两天应对的了,这獂道县县城内的汉军不该有这种实力才是。
一旁的边章见此,捋了捋自己的短须道:“獂道自古便有诸戎聚集,如今虽已属汉地,然汉胡杂居,其民风彪悍,于凉州城内,亦是前列之选。今吾大军尽起,城内军民死战,有此战力,应有此因。”
听得此言,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这才点头,大概也只有这种原因可以解释了,他们历次奇袭冀县,都没有攻獂道,此番第一次围攻,受此大损,也只能找这个原因了。
而此刻的城楼上,汉军再又一次击退叛军攻势后,整理城楼狼藉的同时,又严阵以待城外的叛军。
城楼一角,脱掉兜鍪,扮成普通兵卒的孙坚,正仔细窥视着城下的叛军,生怕獂道县内的虚实为叛军侦查。当然,不止是他,其他汉军也都是改变了衣着,全部变成县卒模样,甚至各部将领,都不得打出自己的旗号,旁人不知城内虚实,一定都会以为他们都是原本獂道县内的兵卒的。
自从伏泉率兵至落门聚后,念及獂道县城内的汉军守军,恐怕抵挡不住叛军攻击,便一边抽调冀县县城内的汉军步卒两千人,又派了孙坚统率这支步军,令其守城,原獂道县城内的一众兵将,皆听其命。
对伏泉来说,此番行动绝对不会出现意外,而这獂道县就是其一,毕竟,渭河支流上游的人工沙包堤坝,可都是从河水周边的獂道、冀县等地征召来的民夫,若是獂道县城被破,那么极有可能会被叛军知道渭河支流的虚实,所以獂道县城必须要守住。
至于叛军攻不下獂道县城,会不会因为汉军实力增长停止入侵,伏泉却是不怕,毕竟,叛军出兵是为了抢劫的,若是直接退兵,无疑会让叛军内部出现问题,在伏泉想来,除非叛军的主帅都是猪脑子,否则即使明知汉军实力可能增加,也会咬牙去冀县县城的。
因为叛军需要进攻,他们需要攻占县城,抢劫财物,来维持士气,若是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利益,这支一盘散沙的叛军联盟,必将崩溃。
“孙将军,以如今形势,叛军若再大举压进,獂道恐将破也!”孙坚身边,獂道县令十分恐慌的对孙坚道,毕竟,谁都知道叛军来攻,如果投降还好,不投降,城破之后,或许叛军因为有汉人将领的关系,对于百姓迫害不深,但是像他这样的县令,死命抵抗,肯定连同家属都有身死受辱之苦。
自从一开始孙坚入城时告诉他叛军要大举来袭,这位獂道县令就忐忑不已,若不是孙坚带着两千兵卒来,城外还有伏泉的一万骑兵,他都准备一旦守城不利,就识时务的出城请降。
反正叛军之中有汉人,都是凉州人,而且獂道县城里面也是汉胡杂居,天生就比其他凉州郡县于叛军而言有优势,因为县内也有不少归化羌胡,所以叛军对他这个治理獂道县还算不错的县令肯定有好感。如果他再十分识时务的话,一般都不会为难,反之,若是死死带人抵抗,恐怕城破自己也得跟着受累。
孙坚听后笑道:“放心,贼子攻城半日,以吾观之,贼子必将退也。”
“为何?”
“时间!”
“时间?”
“正是!”
那獂道县令细细思索,也是明白孙坚的意思,的确,按照他得到的消息,叛军此番入侵,却是想和前番入侵一样,奇袭攻打冀县。而他的獂道县城,只不过是叛军搂草打兔子,顺手而为。
本来恐怕在叛军眼里,他这獂道县城,应该只需要一、两个时辰便能攻破,到时候他们抢了东西,再去攻打冀县,一点儿也不浪费时间。
现在,叛军在獂道县城已经浪费了快半日了,再拖下去进攻,恐怕冀县也该知道他们的行军目的,到时候他们的作战意图明显就很难实现了,这可是叛军不愿意看到,因此孙坚说叛军要退,这獂道县令也是明白了。
“将军大才,下官佩服。”
那獂道县令随即小小的拍了一下孙坚的马屁,只是很明显,这套路孙坚不吃,却见孙坚依旧死死盯着城下,观望叛军一举一动,若有所思,像是在计划着什么一样。
獂道县城外,当麾下兵马又休整好后,叛军主将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几人,在又讨论了一会儿后,权衡利弊之下,终于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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