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中郎、朱中郎,日前允败黄巾蛾贼后,于太平道别部贼首渠帅处,获得密信数封。”说话时候,王允将怀中密信取出,皇甫嵩、朱儁看到那密信被王允用绢帛包裹,而且藏在怀中也很隐秘,显然这信十分重要,也意味着王允口中所言之信,定然关系重大,不由令人好奇不已。
随后,见皇甫嵩、朱儁二人疑惑神色,王允也不卖关子,将绢帛打开,交给二人道:“此乃阉宦张让宾客,与黄巾蛾贼密信,以吾观之,纵此信非张让与蛾贼联系,其亦应知此事也。”
这边皇甫嵩、朱儁二人骤闻此事,也是骇然无比,自从太平道起事以来,皇帝身侧宦官被发现与贼合谋者也是不少,但都是相对来说份量在宫中不足之辈,根本没有达到当时权倾朝野的“十常侍”的地位。他们从没想过,现在竟然连皇帝最信任的宦官张让,都和太平道有牵连,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前番,太平道起事前,被朝廷镇压捕杀的马云义,就曾与宫内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人合谋,欲以这些宦官为内应,配合太平道起事。
然而,虽说这些中常侍也是皇帝身边信任的人,消息传出来,也是令满朝哗然,天下震恐,他们没想到太平道在本来有谋逆之心而被朝廷赦免后,竟然发展这么快,隐藏这么深,现在直接就把皇帝身边的人都给拿下了。而一旦太平道谋逆之事,未被揭发,等到黄巾蛾贼准备充足之后,这些隐藏在皇帝身边的人,他们所爆发出的恐怖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现在,比中常侍封谞、徐奉之辈,权利更加大,更受皇帝信任的“十常侍”之一张让,竟然也有和太平道黄巾蛾贼有勾结的嫌疑,这实在不让皇甫嵩、朱儁震惊。
毕竟,如中常侍封谞、徐奉之辈,他们如果能配合黄巾蛾贼的话,能帮助蛾贼的最多也就是泄露朝廷情报,在紧急的时候给黄巾蛾贼助力,最大的危险可能是他们会危及皇帝的性命。只是这点,相对来说也很难,终究大汉的禁军郎将,挑选的方式一再**堕落,但最起码也会保证宫中戒备森严,封谞、徐奉之辈要完成此事,也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张让不同,贵为皇帝最信任的宦官,中常侍张让可是常被皇帝刘宏言曰“张常侍是吾父”,他手上所拥有的权利实在不在,如果张让真和黄巾蛾贼有勾连,这所带来的后果,可能直接导致现在刚刚将天下太平道镇压的汉军,顷刻间被黄巾蛾贼翻盘。
这之中,对于大汉,影响繁多,最重要有三点。其一,以皇帝刘宏对张让的信任度,一旦张让进言,将各地镇压太平道的汉军将领和各地州郡官吏替换,换上一些军事经验不丰富的无能之辈统领的话,那很明显,汉军很有可能在无能将领的指挥下,遭受重创。
其二,张让等人,作为刘宏所开设的西邸大管家,可是有掌控天下钱粮的权利。而汉军出兵,镇压太平道,最需要的就是钱粮后勤的供应,一旦张让有二心,在这些东西上有所使坏,那很明显,随着钱粮供应不足,汉军能不发生哗变,军队从此崩了那就好了,至于想要和黄巾蛾贼大战取胜,明显也非常困难。
其三,也是最重要一点,张让作为皇帝最信任几人,在宫中权利巨大,甚至无人敢对其不敬。假如他私藏兵刃,带着利器入宫,然后择机,袭杀皇帝,还真有可能在宫中大汉禁军反应过来前得手,那样的话,整个大汉,就会陷入群龙无首,进而影响政治军事,给太平道黄巾蛾贼更多的机会。
稍稍平复心情,皇甫嵩、朱儁二人相互验证书信真伪后,相视一眼,更是大骇,信当时真的,或者说即使是伪造的,但也已经伪造得和真得一模一样了,而又有并州王允这位名士一力作保,那张让和太平道勾结一事,可能就真做不得假了。
片刻之后,二人之中,随后由皇甫嵩出言问王允道:“此事不知王使君欲如何处置?”
王允语气重重回道:“党锢至今,朝中忠臣义士为阉宦害死者甚众,如今太平道生乱,党锢以解,当以此信告阉宦勾连叛逆,为不臣之事告之,以报诸公枉死之仇!”
“既如此,事祸大汉社稷,吾等当火速具名奏书,上告陛下,弹劾张让所涉谋逆之事。”
话语未落,却听王允道:“不可!”
对面两人齐问道:“为何?”
“此事应由伏流川告也!”王允捋了捋自己的短须,眯着双眼,一脸奸诈道,他双眼中的精光,似乎发出一种名为心计的光芒。
“伏流川?”皇甫嵩、朱儁二人听后,皆是一愣,不明白王允为什么要把这到手的功劳推给伏泉,甚至他这个明明深恨宦官的人,听到此事后,应该第一时间上报朝廷,现在却要拖延至今。
“正是!”
“使君为何……”
“无它,两虎相争尔!”王允不等朱儁的话说完,便直接出言打断,说完还瞥了一眼二人,若有深意的加了一句道:“此事大将军与袁虎贲皆知!”
“两虎相争?”皇甫嵩、朱儁二人口中皆是念叨了几句,随后都是反应过来其中意思,顿时大惊,因为按照王允的意思,这是朝中有人要布局让伏泉这宋氏、伏氏外戚的主要领导者,和宦官“十常侍”之首的张让火拼。
坦白来说,二人反应过来后,都觉得这计策对于外朝党人士人和大将军何进而言,实在是太妙了,同时又实在是太险恶歹毒了。
毕竟,对外朝党人士人而言,如果由缴获到这信的王允去上告朝廷,首先,明显对士人有所敌对,而深爱宦官中常侍张让的皇帝刘宏,就不一定能够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对待这件事。甚至于,刘宏极有可能袒护张让,而张让没被他们因此扳倒,肯定会反戈一击报复,这就要让他们冒着巨大风险,去对付宦官,明显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
现在,假如有办法,让本来就和张让等人不对付的伏泉去状告张让,以皇帝对于伏泉的倚重,这件事情绝对是比他们去告,能公平公正得多了。而一旦伏泉告发张让,这就意味着内朝的外戚伏氏、宋氏和宦官集团的火拼,毕竟这两个政治集团的领导者的朝堂角逐,肯定不能让附庸于两者的其余官员善了。
最终,无论结果如何,两者即使不死,起码也得伤筋动骨,这对于党锢刚刚接触,急于占领朝堂,取得自己绝对话语权的外朝士人而言,极为重要。倘若,二者之一,有一人完蛋,那就更好了,因为无论是谁完蛋,对于他们都极为有利的。
当然,最好的结果自然是两者都完蛋,这样皇权在朝堂上就再无可以保护自己的大势力了,那大汉的局势又要恢复到他们坐镇中枢,掌控朝堂的时候了。至于皇权再次崛起,那也得等好久,不过,已经吃过亏的他们,再让外戚和宦官这两个内朝势力再次崛起,明显不可能,毕竟就是他们支持的何进,基本上他的势力已经从何进与他们合作开始,到了今天,基本都被他们架空了,如果事情到了那种的地步,朝堂的皇权势力根本很难再有复苏机会。
至于对于大将军何进,那当然更有利了,毕竟,削弱宋氏、伏氏,一直是他的愿望。如今有机会完成,自然不会吝啬于他的姻亲张让了,即使张让的儿子娶了他的妹妹,他也可以放弃。
如此看来,真如王允所言,这两虎相争之策,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计策。不过,这计策是对于外朝党人士人和大将军何进而言的,而对于皇甫嵩和朱儁来说,显然实行不实行,是没有太多区别的。
然而,在听到王允说出何进和袁绍都知道后,就不由得不让他们考虑答应了。王允话中的“袁虎贲”,指的却是袁绍,其在党锢解除后,就被大将军何进征辟为大将军府掾吏,拜为侍御史、虎贲中郎将。
虽然皇甫嵩、朱儁二人和党人士人之间关系匪浅,但并不代表他们是党人,终究二人与党人士人之间,都有所不同,即使被接纳,也依旧被排斥于他们的圈子之外。
先说皇甫嵩,他和党人士人有所瓜葛,其一自然是他叔父“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了,毕竟皇甫家和党人密切,便是从皇甫规开始,若非是皇甫规,即使皇甫嵩对于党人士人如何有好感,他也不会那么早就被他们接触。
其二,却是因为皇甫家只是凉州将门,而且崛起稍短,可以说暴发户式的寒门无异。在那些多为世族出身的党人士人眼里,还是有些异类,即使皇甫家有皇甫规的名望,也依旧免不了俗,终究关西与关东,将相之间,文武有别。
至于朱儁,其虽然是经学士人出身无疑,但是他却是正经的寒门士人,这一点,明显就注定他融合不进,党人那家族背景深厚,政治氛围浓郁的势力。寒门与世族之间,此时矛盾明显,纵然无数寒门士人最终投身世族,但在世族眼里,其出身依旧被人鄙夷。
虽说汉代文武不分,名士之间能文能武者繁多,但那也只是出身好的名士,出身不好者,自然要被针对对待了。否则,是个寒门出了天赋出色者,靠着经学或者武功上位,使得家族快速崛起,这让他们这些早就稳固的世族如何保住自己的家族地位?
想要保住,唯有打压,区别针对,从根本上保持住他们阶级固化的优势,让那些新崛起的寒门,只有投靠他们这些老牌家族这一条路选择才行。这才是最有效的让他们家族不衰落,并且保持住家族地位的最好办法,而这样,即使家族出现一两代的天赋人才的断档,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家族一落千丈。
因此,在明白何进和袁绍,这两个皇甫嵩、朱儁二人,目前最需要依靠的人对此事点头后,考虑许久,二人终是作出决定。
二人齐齐赞道:“此等妙计,吾等甚服,愿听使君差遣!”
他们二人自然不是傻子,既然王允通知他们这件事,那就说明,这件事要处理,肯定需要他们做些什么。否则,如果不需要他们做,王允自己直接去做了,哪还能要告诉他们?
见面前二人如此识趣,王允微笑点头道:“此事易尔,望二位将军将此信交由伏流川,务必说服其人,上告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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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于贼中得中常侍张让宾客书疏,与黄巾交通,允具发其奸,以状闻。灵帝责怒让,让叩头陈谢,竟不能罪之。而让怀协忿怨,以事中允。明年,遂传下狱。
(袁绍)后辟大将军何进掾,为侍御史、虎贲中郎将。
摘选自《后汉书》
元义数往来京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摘选自《资治通鉴》
元义数往来京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摘选自《资治通鉴》
第五百五十一章 音清体柔易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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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很快便只剩了王允一人,看着皇甫嵩、朱儁二人离开,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深意的笑。
其实,王允这么做,除了不想自己出面引起伏泉怀疑以外,另外就是为了试探皇甫嵩、朱儁二人而已。他是个心计多疑之辈,除非自己清楚,否则不会听信外人诉说,因此和二人不熟的王允,才会想出这一招一石二鸟的计策,来实现政治意图。
当然,皇甫嵩、朱儁二人还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件事情最初本来是王允搜到信件后,和袁绍等人商议,由他们和何进一起,向皇帝刘宏施压的。毕竟,以现在的局势,只要何进和他们联手,他们还是有很大希望扳倒宦官的。
可是,愿意让伏泉去告发宦官的何进,在最初王允等人拉何进告发宦官时,直接却是被何进拒绝了。这让王允等人耿耿于怀,若非是他最后折中提议,可以想法子祸水东引,造成两虎相争,恐怕这件事情,最后也只能有王允单独告发了。
这样,成与不成,也不会让党人有太多损失,大不了就赔上个王允而已。终究少了何进的影响力,对付瘦死骆驼比马大的宦官,单纯的靠他们这些刚刚重新可以回到朝堂的党人,还是不够的。
想到这里,王允不由暗恨何进,这个依旧想在士人和宦官之间,左右徘徊,两面通杀的屠户,真是得不得利益,不下重注。如果可以坑伏泉的话,何进就可以舍弃他的姻亲,而如果他们逼何进作出最终抉择,不留一丝机会给宦官,却又推辞不已,若非是伏泉不识相,王允真恨不得选择伏泉成为当初窦武式的人物,而不会选择何进。
屠户子终是屠户子,这何遂高从来就不和他们是一路人,看来,日后目的完成,也该将这家伙舍弃了。这大汉,自袁氏非外戚门阀登顶后,就不在需要这种首鼠两端,在两边都得利的外戚了,他们这些士人,不会再想要受制于任何人了!
翌日,当皇甫嵩、朱儁二人,无端端造访自己临时下榻之地,将他们手中的信件交到伏泉手里时,伏泉阅览信件后,思索一番,却是并未如二人所愿那样,答应上告,而是差点就差指名道姓的骂皇甫嵩、朱儁和王允了。
“中常侍张公乃陛下肱骨,朝中重臣,岂会行此大逆之举?依吾看,此事乃逆贼欲搅乱朝局所为,皇甫中郎、朱中郎,请速将寻得此信之人交出,吾必缚其入京,以陛下之明,定可识破此等逆贼奸计,将这不忠逆贼绳之以法!”
屋内,伏泉振声大喝,一副愤慨模样可是把皇甫嵩和朱儁二人说得一跳,特别是他话里意有所指的话,也是令得二人心中有鬼,不敢接伏泉之话。
当然,自己这段话就能让面前二人打了退堂鼓,在气势上,从一开始就压迫二人,这也是伏泉所意想不到的。
“伏平寇,事涉大汉社稷,望平寇深思,张让……”
“糊涂?张公乃陛下心腹,何需行此大险,此定为贼子嫁祸之举,皇甫中郎英明人杰也,岂可不知其中真假?”
……
任凭皇甫嵩、朱儁如何劝说,伏泉就是不买账,坚持声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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