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苍头仆人都是一脸欣喜,尽情的在府内外忙和,如同过节一样。当然了,今日自然不是什么过节,而是因为今日是不其侯府庆祝伏泉大捷而归的日子,前两日因为家主伏完受皇命迎接伏泉,又加上开了朝会,自然不宜直接办庆祝酒席,所以到了尽头,侯府才正式开办。
酒席除了伏氏在朝中关系不错的大臣发了请柬以外,并未通知其他人,不过,虽然没有通知,但是并不代表人少,这不,不其侯府的仆人按照原本邀请人数的两倍配置的座位,已然还是不够,只能临时多加位置,才刚刚够前来祝贺的宾客坐满。
终究,明眼人都看得出,伏泉以后肯定是大汉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即使可能达不到“凉州三明”那样的高度,但是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再加上宋氏、伏氏在朝中的势力,自然不得不让人重视,因此在知道不其侯府要为伏泉补办一次接风洗尘的酒宴后,雒阳城中闻风而动的公卿百官、贵族列候,很多都是纷纷不请自来,带着礼物名帖来凑热闹,这才有今天如同闹市区一样嘈杂的不其侯府邸。
今日,伏泉犹如一个提线木偶般,不断的和他记忆里有印象或者没印象,也可能根本不认识的宾客打招呼,在内院中接待他们。至于外院,自有家仆招待,还不需要他们从父子照顾,毕竟,有的人身份背景极低,纯粹是本着一种浑水摸鱼的心态,想趁此机会到不其侯府中寻富贵的,自然不需要他们从父子亲自接见这么浓重的接待。
一般来说,守门的苍头都是有眼力并且对于朝中百官公卿以及雒阳城中的权势贵族都有不少了解的,所以一些身份低的自然都被家仆拦在门外了。因为从庐江连番赶路到雒阳,伏泉身体本就十分疲累,刚刚在府中好好休息两日,今日就又得忙碌了,他感觉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不过纵然是累也得忍着把侯府这些事情做完,终归这是彰显家族荣誉,提高不其侯一族声望的时候,不能有一丝懈怠。。
“流川!来,来,可知其人谁也?”
刚刚又和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列候子弟扯了会儿皮,伏泉还没喘口气,就被伯父伏完喊了名字,听到声音,伏泉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连忙走到伯父面前。
不过,伏完给他所引见的人伏泉却是没见过,对方是个青年文士,身上很自然的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文士之风,令人不由被他吸引。
这种感觉是伏泉很少遇到的,因为他知道这种儒雅之风,不仅仅是天生的这么简单,而是对方生活的外部环境下就一直在感染和改善对方,伏泉此身所见的也只有伯父伏完、蔡邕、马日磾等人身上见过,心中顿时也是疑惑,这人到底是谁?
当然无论他是谁,家中一定祖辈颇有名望,甚至其本人也是名声显赫之人,只是看这青年至多不过而立之年而已,却是有些不太可能和名声显赫沾边,毕竟,实在是有些年轻了。
“回禀大人,小侄不知!”伏泉说道此处,顿了一下,然后拐了个弯说道:“可容小侄与贵客对谈一二,猜上一猜?”
话语说完,伏完和那青年对视几眼,询问他的意思,毕竟对方是客人,不经过他的允许,就私自谈论对方身份,就显得太不知礼了。
只是,很显然,那青年也不是太过迂腐之人,相反似乎也觉得伏泉此提议十分有趣,脸露笑容道:“可!尝闻‘治瘟郎’早慧,可一直无缘得见,实在不似有旧世交所为,今日吾便见识一二。”
“谢贵客美言!实不敢当!”伏泉对着青年感谢一句,谢过他对自己的夸奖,然后话语转头问道:“贵客言与吾伏氏乃世交,敢问交好几世?”
第四百零七章 周礼尽在鲁矣()
不其侯府里,伏泉打算一开始就用循序渐进的套话来慢慢推理出对方的家世背景,从而猜出对方的身份,只是,很显然,对面那青年也不是吃素的,一眼就看穿了伏泉的把戏,并且不接招。
只见那青年先是回道:“‘治瘟郎’不必客套,吾二人既为世交,便以兄弟相称便可。”说完,这青年便是话锋一转道:“既为猜测,自不可令流川一一询问,若如此,岂可为猜耶?”
好吧,一句话,便堵住了伏泉想要套话的意思,毕竟对方说得对,占着理,自己如果从对方的籍贯、家世等方面全部问了,那和这青年给自己报户口有什么区别?
不过,纵然如此,伏泉也知道自己也不可能真的什么也不问,就胡乱瞎猜,那样真是盲人摸象了,所以他回道:“既如此,吾只问三问,兄长可回,亦可不回,三问之后,吾不复问也,如此这般,可乎?”
青年想了想,笑着回道:“善!”他刚才那番回答,自然不会是真的不允许伏泉什么都不问的,若是那样的话除非是神仙,否则谁也不能猜出一个他刚刚见面,什么也不知道的陌生人的身份,就是有主角光环也不能。
“敢问兄长之家与吾伏氏交好几世?”
第一个问题依旧是刚才那个问题,伏泉并不会改变,因为以他琅琊伏氏纵观两汉的历史,只要这青年给出具体几代,便可以猜出对方祖辈是什么时候发迹的,到时候便可以继续问询。毕竟,如果对方也是有着数代家学的经年世家的话,其应当是祖辈发迹后才能结识伏氏,只要通过这条线索,很快便能寻根究底的。
可是,显然伏泉错估了对方的才智,那青年明显也猜出了伏泉所挖的坑的意图,但并不在意,反而语带玩味的说道:“有汉以来,便为世交。”
一句话回得模棱两可,伏泉面露诧异,这可不在他的节奏里,他本来第二个问题想问的是曾祖辈何处高就,生生的咽回到嘴里。因为他是准备从猜测对方祖辈何时发迹,在何地高就,然后推测他祖辈身份,自然便能顺藤摸瓜问出这青年身份,可是现在,生生被这青年搞乱了节奏,彻底打碎了他的思路。
“太祖高皇帝立汉以来?亦或世祖光武皇帝复汉以来?”
没办法,既然被对方打乱了,伏泉只能错着来了,毕竟不能浪费第一个问题。两汉之间有王莽新朝之间隔,对方话语说的含糊,不说前汉和后汉,伏泉根本猜不出来,只能用这第二个宝贵的机会来询问家世了。当然了,伏泉猜测,这也许就是面前这青年的阴谋,故意说得含糊,让自己难以应对。
“自当为太祖高皇帝立汉以来。”青年昂首说完,面上不由带出一抹自豪,毕竟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自己家族也是纵横两汉,自然也是倍有光彩和面子的,起码现在这悠久家世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对方说完,伏泉脸色一怔,似有不信,毕竟能够纵横两汉的家族虽然不少,但也不多,无一不是各地名望,对方能有这么大家族背景,自然不是一般人。
随即,伏泉看向伏完,面露询问之色,他自然不是想问伏完这青年的身份,就算他直接开口问,伏完也不会回答,毕竟人家客人在身边,根本不会有给他们叔侄二人作弊的机会。当然,估计以伏完的迂腐性子,也不会帮助伏泉作弊,伏泉之所以如此,其实是在求证而已。
未几,伏完捋了捋他的胡须,之后慢慢点头道:“贵客所言自属实也,其家与吾伏氏有旧,有汉以来,便为世交。”
得到确认答复,伏泉点头,随即面色一笑,又问道:“敢问兄长家自何处?”
这一问伏泉的声音很大,似乎生怕对面那青年会反悔说他没听到伏泉的问题一样,毕竟汉代各地能纵横两汉的名门望族就那么多,只要能够知道对方籍贯,就基本可以锁定对方的家族了。而以伏泉猜测这青年肯定名望不小的思路,对比他的家族,以及他的年龄,自然可以有七、八分把握猜出对方的身份,至于说能百分百猜出,那就只能看天意了,毕竟对面这青年明显不是傻子,可以任伏泉摆弄。
很明显,这青年也猜出伏泉的用意了,不止是他,就是伏完也猜到伏泉用意,只是伏完却是很不由自主的自嘲一笑,不断的对伏泉摇头。在他看来,自己这侄子想的太天真的,这位世交才子如果真是这么容易就中招的话,就不会如此年轻就有那么大的名望了。要知道他可是四岁便会做出让梨给自己兄弟,并说出“我小儿,法当取小者”的早慧神童,这可比自己这侄子早慧的多了,深知这青年学识的伏完,心中可不信对面这青年会中招,恐怕早就挖好了坑等着自己这侄子往里跳了。
只见,那青年潇洒一笑,随即淡淡说道:“周礼尽在之地也!”
果然,正如伏完所料,这青年又打了一个哑谜,而且还是用的古文学的内容,这可不是伏泉的强项,那边的伏完看着自己侄子心里也是叹息,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很明显伏完是想岔了,对方出的这谜题伏泉还真是知道答案,毕竟伏泉可是在外经读左传的,自然知道这青年说的是鲁国。当年周公旦之子伯禽以鲁国为封地,经过历代国内对周代所留存的文物典籍的完好保存,到了春秋大争之世,各国礼乐崩坏,唯有鲁国素有“礼乐之邦”之称。鲁襄公二十九年时,吴公子季札观乐于鲁,就叹为观止,而鲁昭公二年晋大夫韩宣子访鲁,观书后赞叹“周礼尽在鲁矣!”
所以,既然知道对面的青年家乡在鲁国,这就好猜了,毕竟在鲁国的纵横两汉的大家族,也只有一个而已。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伏泉失声大呼一声道:“兄长莫非孔文举乎?”
年四岁时,与诸兄共食梨,融辄引小者。大人问其故,答曰:“我小儿,法当取小者。”由是宗族奇之。
摘选自《融家传》
第四百零八章 孔文举批司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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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孔文举,恐怕后世之人会对着名字陌生,但是说到他的另一个名字,肯定有许多人熟悉,那就是孔融。
对面那青年文士和他身边的伏完,在听到伏泉那一声失声大呼后,明显脸露诧异,毕竟就算伏泉猜出这青年是鲁国孔氏一族,但也不能直接猜出对方身份才是。终究姓孔的人里,并出身在鲁国孔氏的,又不只是他孔融一人,所以对于伏泉这猜对的猜测十分诧异。
“流川何处知晓区区不才之名?”孔融脱口便问道伏泉,脸上透露好奇神色,当然,他并未否认伏泉猜测,也是直接肯定了他的身份,此人正是孔融本人,那个后世汉末三国,威名青徐的一代名儒。
“前番听闻流言,言道兄长受杨司徒征辟入府,为司徒掾属吏,所行之事,京中大赞,加之鲁国孔氏,泉不识者众多,便就此猜上一二,故而猜中也。”
“真如此乎?”
“正是。”
伏泉说出的理由明显太过简单,不止是孔融不信,连忙继续询问确认,当然,不止是他,就是两人之间的伏完也是不信。毕竟还是那句话,鲁国孔氏族人不少,在朝为官者,又不止孔融一个人,谁也不能把一个根本没有见过面的人的身份猜出的如此准确。
不过,无论面前两人如何怀疑,伏泉还真就是这样猜出来的,终究在汉末他知道姓孔的,还能如此闻名的也就是孔融了。人家可是后来和曹阿瞒顶牛的大儒,逼的曹阿瞒最后积怨日久,直接栽赃了罪名的狂人,名声太大,由不得伏泉不记得,当然了,后世三字经那句“融四岁,能让梨”也有一定的记忆加成。
见两人不信,伏泉自然不会继续和他们讨论这无趣的话题,毕竟解释不清,连忙转移话题道:“兄长既已入司徒府,今日来此,不怪杨司徒怪罪乎?”谁都知道,与宋氏、伏氏敌对的何氏,他们的掌权人何进就是司徒杨赐的弟子,孔融既然受到杨赐征辟,自然应该考虑自己上官的想法,他既然来了就不怕杨赐和何进发难吗?
那边孔融听后却是一点无所谓,似乎根本没有一点儿担忧,反而是正声回道:“鲁国孔氏、琅琊伏氏,春秋之时便为世交,师徒之谊,今伏氏有事,融为孔氏子,岂可不来?”说完,他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杨公徒有其名耳,如今乱法之官宦子弟,皆不审也,如此作为岂可为司徒乎?”话语说完,孔融一脸愤怒,大概是想到最近所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士气,言语十分让人觉得恐怖。
孔融话里的意思包含很多,这一次他来不其侯府可不是单纯的为了套近乎,拉旧情,而切他还真是真的在听到不其侯府的酒宴风声后赶来的。至于他话里是说“鲁国孔氏、琅琊伏氏,春秋之时便为世交,师徒之谊”,却是指得是他的祖先孔子和伏泉的祖先宓子贱的关系。
宓子贱,姓宓,名不齐,字子贱,宓通伏,所以宓子贱又可称为伏子贱,他是孔子的学生,七十二贤人之一,其人有才智,仁爱,孔子赞其为君子。孔融身为鲁国孔氏人,是孔子的二十世孙,而琅琊伏氏又是孔子的弟子宓子贱的后人,自然两家是多年世交没错了,有汉以来,便为世交。
只是,很显然,两家之间的结局却是十分不一样,琅琊伏氏后来因为曹阿瞒的满门屠杀,而宗族尽灭,就此不存。反而是鲁国孔氏,除了孔融一支得罪曹操被屠外,后来的孔氏家族可谓是依旧蒸蒸日上,看到谁强,便向谁卑躬屈膝,江山都被换了多少回,他们孔氏家族还是依旧存在,甚至成为了存在千年的“衍圣公”家族,不得不说会看得清时务,能够轻易低下头颅,也是一门很不错的学问。
至于孔融后面话里,讽刺司徒府不作为,杨赐不可为司徒,也是有原因的。却是因为孔融受到司徒杨赐的征召,成为司徒掾属后,就一直暗暗察访官僚中的贪污之人,准备予以贬谪罢免,可谓是尽公尽职业,很快便检举了朝中不少贪官污吏,而这些贪官污吏却多为宦官的亲族。
当时,中尚书害怕得罪宦官,于是召孔融等司徒属官诘问斥责,孔融陈述宦官子弟的罪恶,毫不隐讳。只是很明显,宦官势力身为皇帝的心腹中心腹,孔融这么检举,效果是根本不大的,而事情传到司徒杨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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