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进,徐晃上前行礼道:“见过军侯。”而他虽率兵卒却并未行礼,只是依旧死死看着那儒士,似乎害怕一不留神就让这儒士逃跑一样。
“嗯!”伏泉颔首应了一声,随后看着那儒士,疑惑的问徐晃道:“公明羁押此人,所为何来?”
对面徐晃闻声后,脸色尴尬,声音突然变了轻了许多,回道:“回禀军侯,此人乃当日蕲春县识破军侯妙计之人。”
一语说完,徐晃便不说话了,只是脸色越发有些红了。不过在场众人却是明白了,纷纷暗笑这年少老成的徐公明原来也有这般年轻人好面子的一面,他们从徐晃说到那儒士是在蕲春县识破伏泉百里奇袭诈城的士人后,当然知道就是他害得原本想靠着偷城得头功的徐晃,最后差点马失前蹄了。所以徐晃在提到这儒士时,自然脸色尴尬,甚至害羞了,毕竟这也算是徐晃的丑事不是?
闻知被羁押之人是用“皖县乔公有两个儿子”试探徐晃的那儒士后,伏泉对这人的兴趣莫名大了。当然了,这可不是说他想招揽这人,主要是因为他对那后世有名的“江东二乔”有点兴趣,这人既然提了乔公,自然应该对他那两个国色女儿有所了解吧,据说二乔现在都还是个几岁的小萝莉而已。
恩?不对,我不是对小萝莉的二乔感兴趣,只是单纯的对那两人的名声有兴趣……恩,就是如此,有时间一定要见见。
“咳!咳!”身边的心腹王谋显然看到自家主公少有的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妨碍身为佐官的他提醒自家上司。
经过这一提醒,伏泉才回过神,明白自己出神了,不过并未有其他表示,而他身边也观察到伏泉异样的下属也都并未出声,毕竟上官的面子要保护好的。
继续看了眼那儒士,伏泉厉声问道:“汝乃何人?姓甚名谁,缘何从贼?”
那儒士当然不是别人,自然就是见叛军起义成功希望渺茫,早早逃跑的秦川。只见秦川了抖身上有些脏乱的衣袍,一脸正色道:“江夏秦川,字文罕,见过伏巴郡。地方无道,百姓揭竿而起,川为贼逼,被迫从贼,今大汉天兵至,方有逃脱之时。”
语气里,这秦川说的正气凌然,有理有据,看这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造假,他早就为自己的从贼之事找了个好的理由掩盖。现在除非有和他熟识的叛贼在此,才有可能揭穿他,不过很显然,叛军里除了黄穰、马胡等人,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他?
而现在,对于秦川来说,原本他的渠帅首领马胡已经被汉军的箭弩射死了,至于黄穰,此刻还尚在舒县率领叛军围城了,两人都不在此,还有谁能知道他是被迫从贼,还是早有预谋、心甘情愿的从贼呢?
秦川是个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的人,他加入叛军也是为了有一个好的发展,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心眼,就像他的字一样,秦川就从来没告诉任何人,为的就是让叛军里面知道自己情况的人越来越少。
好在秦川本来就是汉蛮杂居的汉人,即使平时显得可疑,将自己隐藏的深,倒也没让其他起义者怀疑。毕竟说到底,这秦川虽然起义后显得孤僻,但他的出身对于那些起义者来说也算是一种自己人不是?
却说秦川自从逃跑后,就撒开丫子跑到战场远方的一处僻静角落,静等战斗结束,再来投诚。等到那边战场再无厮杀声,秦川就直奔战场,准备随便找了汉军言明身份,表明投诚心意。在他看来,只要他最终见到伏泉,将自己所知叛军各部虚实告知,以自己情报的重要性,起码能混个晋身之资不是?
只是,冤家路窄,偏偏秦川出来误打误撞的是徐晃麾下前来搜捕逃跑叛军的兵卒,这一下子就让他被动不已。毕竟,身为徐晃手下的兵卒,他们搜到投诚的儒士,还能将秦川交给其他人?
他们当然只会去交给徐晃了,这也就造成了前番攻蕲春县时,略显尴尬的徐晃和让他咬牙切齿的秦川见面。
好在徐晃不是记仇之人,在问明秦川之意后,还是忍着心中一口气,带秦川前来见伏泉。不然的话,若是换做其他心眼小的将领的话,秦川这小命或许就交代在那将领手里了,毕竟那将领用一句“贼人有诈”的理由,一刀结果了你,不知道内情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异议?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名臣良将究何为()
面前的徐晃细细说着他羁押秦川到此的前后经过,听完之后的众人都是有些称奇,毕竟不会因私废公,忘却私仇,而为君事分忧的将领,不论何事都值得旁人诧异敬佩,
“徐将军所为,古之良将莫不如是也!”
“君侯有此良将,真乃大喜之事!”
身边的王谋和杨洪这两个蜀中名士,听后更是直接出声赞叹徐晃所为,毕竟若是这事情放在一个有三、四十岁的老行伍身上,以他们的人生阅历,能不记私仇,只为主君谋利倒也不算什么。可是现在的徐晃也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而已,竟然就有这样的见识,当然会令这两人惊奇夸赞。
伏泉听后望着徐晃也是不住点头,随后也是看了眼身旁的杨洪笑道:“公明所为,亦是以季休为师也,若非有季休之前鉴,如何会有今日之事?”
“君侯妙赞,纵是如此,徐将军所为,亦不负‘良将’之名。”杨洪笑着回道,他当然知道伏泉说得是什么,还不是他在伏泉决定招安甘宁后,并没有表露不满,反而是极力促成此事吗?
“‘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贾生所言,果然有理,季休真有贾生之风也。”
杨洪听到伏泉所言,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得意,笑着谢道:“君侯过誉,洪岂可比贾生?‘上设廉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此为洪之本职,若以一人之怨而废君事,则非人臣所为,洪岂能为之?”
贾生,就是前汉文帝时名臣贾谊,世称贾生,其年少能文,是名副其实的大文豪和忠直名臣,为人敬仰。
文人名士多数都有一个他们共同的爽点之处,就是名声,不然他们直接在家里读读书,写写诗赋就好,还需要出来混名声吗?那种隐姓埋名,不在乎名声利益的文人始终是少之又少,多数都是愛名声爱利益的人。
现在伏泉用前汉的名臣贾谊来比拟杨洪自然牢到了他的痒处,谁不想名传千古、流芳百世?而且对于杨洪这类希望出仕州郡,造福一方的地方名士来说,如果连容纳人才的气度都没有,那他们也注定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
做官,最主要的也就是名声和政绩,不然光有政绩而没有名声,那只会被人成为能吏而已。当初甘宁派人行刺于他,杨洪虽然心中也有怨气,不过既然已为人臣,自当分忧君事,在伏泉决定招安甘宁之后,他便放弃再与甘宁结怨的打算,所以才会有伏泉刚才称赞杨洪有贾谊“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之风的赞语。
当年贾谊在《治安策》里所谈及的君臣相处之道,早已在两汉之间深入人心,可谓是影响深远。他在《治安策》里所言,“遇之有礼,故群臣自憙;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上设廉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故化成俗定,则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便是深刻明确了君主与臣子之间的关系,当然他也是一生都在以此为准则鞭策自己。
这句话话的意思是说,君主对群臣以礼相待,群臣就会自我激动,君主以廉耻约束臣子,人们就会重视气节品行。如果君主以廉耻、礼义对待臣子,而臣子却不用气节品行报答君主,那么他就不像个人了。这种习俗蔚成风气,那么做臣子的就会只为君主而不顾自己,只为国家而不顾家庭,只考虑大家的利益而不顾个人私利,见到有利益而不轻易沾取,见到危险也不轻易回避,全都按礼义的要求办事。
后来贾谊这是一直以自己所言鞭策自己,即使他因为谗言被汉文帝贬谪,也从无怨言,甚至一直想回汉文帝身边效力。究其原因,便是汉文帝对臣子以礼相待,并且以廉耻约束臣子,而臣子当然要以忠心和气节品行来回报地位,也正是因为这种关系,才使得两汉名臣繁多。
到了东汉,光武中兴又大肆提倡“忠孝气节”,对于名臣的要求也就更高了,除了对自身忠心和气节品行来约束意外,对于臣子而言,其在朝野民间的名声也是十分重要的。不然的话,历史上像段颎、阳球等为大汉尽忠职守的臣子,你能说他们没有名臣的品行吗?不是因为他们是阉宦门生,在朝野和民间没有好名声的话,早也就是大汉的“名臣”了。
杨洪被董扶说动,可不是仅仅来做一个能吏的,否则,他要做能吏,以他在家乡犍为武阳县的名声,郡县还能不征辟他为吏?他之所以要来巴郡投靠辅佐伏泉,还不是看中的是伏泉以后的前途,跟了伏泉,以他和伏泉之间的主臣关系,还怕日后没有高官以待,美名相加吗?
因此,如今为人臣的杨洪当然不会因小失大,就因为甘宁当初各为其主的派人刺杀自己,就要和他决裂,这太不明智了。对于杨洪来说,他要成名,要的不是一郡一县的名声,而是天下的名声,而要如此,就不能因为这小小的私事,而废了主君的私事。
否则,杨洪真要这么做的话,下场也只有一个,到时候也只会落一个不忠主君的名声而已,因为他的所为太与“名臣”、“名士”相差甚远。
想想看,历史上,汉末的朱儁、公孙瓒等人何以成名?靠的就是对郡守无比忠心,危急时刻不离不弃,最终得到天下的赞许,从而走上了“名臣”之路,官运亨通。当然,公孙瓒若非一场黄巾暴乱,引起汉末乱世,最终滋养心中的野心,不然的话,说不得也会如曹操想成为“征西将军”一样,成为一个在幽州征伐异族的“白马刺史”也说不定。
归根到底,汉代承前秦遗风,自东汉以后,州郡权利加大,像太守、州牧,组建幕府,自成一国,几如古之诸侯。而州郡官吏动辄自称本国、本朝,视太守、州牧为国君,再加上两汉奉行的“忠义气节”,除非主君并非人君,亏待与臣子,否则臣子如果背叛离去,那就是不忠不孝,为人唾骂。
而如果这样,名声有损,那对这臣子的日后仕途也是有害,毕竟,在重出身名声的东汉,你没有好的出身,再没有好的名声,谁还敢收你为心腹?而真实历史上,这些名声有亏的人,多数在曹操发布《招贤令》之后,才真正的站住了历史的舞台。
夏日的微风浅浅的刮过伏泉的脸庞,不再夸赞杨洪,毕竟以杨洪的觉悟,即使伏泉夸出天,估计也不会有太多自得。随后伏泉转头看向刚刚介绍完自己,一直被众人冷落的秦川,虽然他对秦川不熟悉,但直觉告诉他,这人对自己有大用,毕竟那贼首黄穰据说也是没落士人,士人与士人之间,肯定会极力重用,这不是黄穰的兴趣,而是叛军能否起义成功的关键。
自古百姓起义,如果从高层到基层都是泥腿子的话,基本很难长久,即使他们初期得势,但最终也不会长久,原因就是没有一定知识的他们,根本只会破坏,却不会治理,对军队也没有有效的办法约束,自然不能让军队彻底改变,最终也长久不了。
但是如果起义的高层有不少知识分子的话,那这支起义军即使最初成不了气候,但在“广积粮,缓称王”的积蓄实力,改革内政、军队之下,那么他们起义长久甚至成功的机会就很大的。
因此,伏泉在知道秦川也是知识分子之后,直觉上便肯定这秦川对自己有用,不过还需要验证,只听他继续问道:“尔于黄贼麾下,身居何职?今日投诚,可有诚意乎?”
那边一直在等待的秦川闻言一愣,随后面上一喜,因为他听出了伏泉话外的意思,这是在试探他这个投诚的家伙到底有没有筹码值得伏泉来接纳。
只是,很显然,对于这一心来伏泉这投诚,寻找更大发展机会的秦川来说,他早就准备好了投名状,怎么可能没有好的筹码呢?
“回禀伏巴郡,川于叛军并无要职。”
随着秦川说完,在场众人心中渐渐生出轻视之感,就连徐晃都有一种忍不住动刀砍了这骗子的冲动,他本以为这秦川这么有底气来见伏泉,一定是身上有什么好东西要给伏泉,现在这秦川说他在叛军什么职位都没有,那么怎么可能还能有好东西给伏泉,这么傻了吧唧的就想来投诚?真是可笑。
看着众人反应,秦川当然也猜出他们的意思,因为这正是他要的效果,没这效果,又怎么能在他怀里那东西献出后,引得在场众人震惊,让这面前的伏泉更加重视自己呢?
未几,在感觉差不多后,秦川对着众人轻视的眼色正声说道:“川有一物,且与诸公察验。”说完,秦川便从身上取出一张看着染了不少黑灰的绢布,看着黑乎乎的,使人凭白生出一种厌恶之情。
不过,当秦川将那黑乎乎的绢布打开,放到众人面前时,在场众人便呆住了,只见那燃着黑灰的绢布上,有无数线条图形,像是山川河流一样,在左拐右拐的来回画着,旁边还有这种数字的标注。
在场中人现在也算是久经战阵了,这图纸画的虽然差,而且沾了黑灰更加难以细看,但大体还是能凭着感觉猜出这是一张地图。而这前来投诚的秦川居然献出一张地图给他们,众人细细思索心里便有了一丝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猜测,莫非这是叛军的兵力驻扎图?
“尔……文罕,此乃何物?”伏泉不可抑制的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虽然猜是猜到了,但是在没有得到确定答案前,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可置信,恍如天下掉下一块大馅饼一样。
当然,本来伏泉准备摆架子用“尔”来称呼秦川的,不过话音出口,他便改了口。毕竟如果这真是自己心中猜测的地图,伏泉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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