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真要强攻的话,对伏泉而言这损失显然是极大的,熟悉兵事的人都知道,除非守城的一方人马无心应战,那么攻城者所受损失显然会很小。但是守城的一方誓死抵抗的话,即使攻城的一方人马再多,兵甲再坚,所付出的伤亡绝对不会在守城一方人马之下。伏泉可不想自己所带这五千板楯蛮兵仅仅是破了这蕲春县城就损失一两千人,如果这样,那他那什么和后面黄穰那十万大军抗衡呢?
因此,强攻不成的话,那就只能智取了。而智取最简单的便是叫阵了,只要敌方将领忍受不了己方的辱骂,派兵出城迎战的话,野战之下,伏泉可不信自己这已经算是精兵无疑的板楯蛮兵会打不过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汉蛮农夫。
这日已是距离前番登陆蕲水岸上之后的第三日,经过两日的休整,伏泉手下的板楯蛮兵精神气魄显然恢复了不少。这期间蕲春县城里的叛军也来过千余人夜袭,不过显然没给汉军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反而自己折兵数百,狼狈逃去,想来这也是那蕲春县城的守将今天任凭汉军如何辱骂,就是不肯应战的原因,毕竟已经见识过伏泉手下精兵的厉害,他还能不长记性,再带兵和伏泉野战吗?
“君侯,贼人前番受挫,如今死守不出,末将请命,率兵攻城。”身后的黄忠见此行礼开口道,他这话一说,其他诸如关羽、徐晃等将也一一请命道,这些悍将自来蕲春以后,一直摩拳擦掌,渴望建立功勋,如今却是早已等待多时了,此时被黄忠抢了先,自然不会在落后,连忙请命。
但是此时的伏泉很显然不会答应黄忠的请求的,他现在可不敢阔气的去消耗自己的兵力和这些叛军硬拼,需知用自己的精兵去强攻那些乱贼坚守的城池,除非是脑子抽了才会选择这么搞。
乱贼的兵是随意召集的那些心中一直怨汉的汉民蛮人,这些人在加入叛军前就是一群农夫而已,根本不需要训练多少,可以说即使自己攻下这蕲春城,对叛军而言也就是少了一座城池而已,至于兵力,他们随便强征一些壮丁便可以补齐,损失不算大。可对伏泉而言,他的兵都是日夜操练的精兵,比那些叛贼精贵的多了,少了一个都心疼,又怎么可能会浪费在攻城上呢?
“不急,贼情不明,不可轻敌。”伏泉一口回绝,然后看了眼黄忠、关羽道:“云长、汉升听令!”
“末将在!”关、黄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出列大声行礼应道。
“尔等各率百人,上前与希伯轮流叫阵,务必令贼人出阵应战。”
“诺!”
二人领命,随即上马,各领本部近百亲兵前去严颜处叫阵,至于伏泉本人,则吩咐了几句,带剩余兵马回营寨。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关羽、黄忠、严颜三人了,此刻他们就带了三百余人在蕲春城外叫骂,比蕲春县内的兵马可是少了多了,若是城内的叛军将领依旧不上套死守的话,那伏泉就得想其他办法了。
空气中顿时飘散着一阵阵因人行走以及马蹄扬起的灰尘,四千余板楯蛮兵缓缓跟着主帅朝营寨而去,似乎他们根本就不怕蕲春县城里的叛军守兵会出城袭击他们一样,真是瞧不起贼军到了极点了。
当然,这些无疑都是假象,汉军其实都在观测城内动静,以便有所行动。伏泉之所以要如此做,就是为了让身后城内的守军放松警惕,同时看到此时叫阵的只有三百余人,兵力弱,让他们看到可以一战的机会。这样的话,无疑可以让那些叛军心动,最终出城应战,让汉军可以趁此机会寻得和贼军野战的机会。
很多时候想法是好的,可是结果却是差强人意,很显然,伏泉的这番谋划起不了任何作用。蕲春城里的叛军似乎早有预料,根本不为城下关羽、黄忠、严颜三人的连番搦战所动,始终不予理会,直到天色黑了,那厚重的城门都未被打开过一次,让得率军回营命令麾下将士不解甲休息的伏泉白白浪费了一下午时光,他可是十分希望趁城内叛军出城应战后可以立即整理兵马偷袭得城的。
夜晚,坐于中军营帐里的伏泉,正就着兵士渔猎而来的鲜美鲤鱼,配上蕲春特有的蕲菜,享受他这枯燥兵营里的美味。
鲜嫩的鱼肉刺激的味蕾,虽然只是撒了一些粗劣的盐巴而已,但依旧令人身心舒适,而且那爽口清香的蕲菜,随着鱼肉细细咀嚼,也是令人享受不已,不自然的就让伏泉忘了白日里在蕲春县城下进退不得的窘迫。只是,再好的美味终归也有食用完的那一刻,最终伏泉出了营帐,就在营帐周围转悠,打算消一消食。
营帐外,星光璀璨,忽闪忽闪的摄人眼球,在帐外仰望天空的伏泉却心不在此,毕竟不能破城,他就无法平乱,如今离皇帝的一月期限还差半月左右,他可不想自此在刘宏眼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毕竟原本皇帝刘宏四月份就下诏,给自己一月期限,希望他五月灭贼,结果因为巴郡水军和船只的问题,便宽恕了一个月,令自己五月出兵,六月灭贼,总之就是希望自己越快越好。这可是令伏泉骂娘不已,毕竟就算这些江夏蛮兵甲不如自己精良,可人家占据地利,且叛军队伍里那些个人悍勇的蛮人也不少,自己就算把巴郡郡兵全部带来,显然让他一月平贼都有些勉强,更何况他现在也只有五千余板楯蛮兵而已。
至于甘宁的水军,显然不会在伏泉的炮灰之列,毕竟板楯蛮兵死了,可以再去板楯蛮人里招募,终究也只是步兵而已,只要征募合适的兵员,加以训练便好。可是甘宁的水军却不同,本就稀少,而且成员骨干多数都是原来的锦衣贼盗,这些可是精锐水军的好苗子,真把他们当做步兵去和叛军消耗,一共就一千人左右,死一个伏泉都心疼,又怎么会让他们来消耗?
在伏泉的计划里,甘宁这只水军此次出征也就是担任后勤粮草以及部分兵力之类的运输而已,毕竟在荆楚这水道横行的地方,走水路运输显然比在陆地上那潮湿泥泞的土地运输要好的多。
营帐之外,冉冉火光中,两道瘦弱人影走到伏泉身边,回头望之却是王谋、杨洪二人,随着二人行礼之后,说明来意,伏泉便明白了,这二人也是为现下汉军的窘境来找伏泉谏言的。
“绕蕲春县合取鄂县?”闻得二人之言,伏泉面露惊讶,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要让自己行此策,不过细细想之这倒也不错,就是传到朝廷说不得会让朝堂宋氏外戚的敌对者向皇帝弹劾自己,弹劾他怯战逃遁,拥兵自重。
鄂县位于蕲春县西北,与邾县一起靠近江夏郡郡治西陵,据斥候所传情报,自从几番攻取西陵未果后,贼首黄穰便改变路线,东进庐江了。当然,这黄穰自起义时便不是以四处躲藏的流民军为起义目的的,他是要建立一个取代大汉的政权而起义的,是为了让他们这些杂居的汉人蛮人从一个被剥削者变成主宰他人的统治剥削者的,因此即便放弃拿下西陵,他也不能放手那些已经得到手的地盘,所以在被攻取的江夏四县里,都留有兵卒保守。
一方面,黄穰这番计划是为了控制自己已有的地盘,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防止自己袭取西陵时,汉军从自己后方出现,与庐江郡兵前后夹击。所以,黄穰虽然带着大部分兵马攻略庐江去了,但是他早先攻克的江夏四县却也是留有兵马把守,不过和蕲春县只有区区数千人不同,那鄂县却有近万人,可以说是兵强马壮。
而现在王谋、杨洪二人说要让自己绕过蕲春县,合取鄂县,对伏泉现在想保存实力的境况而言,却是非常不错。因为如今鄂县尚有另一支汉军正在攻城,这支兵马不是别人,正是江夏郡兵和荆州其他郡抽调的兵马组成的联军,现今正由荆州刺史赵凯统领调度诸军,围攻鄂县。
连番思索之下,伏泉心中对此策也是有所意动,本着要保存实力的原则,伏泉是不想在这蕲春县浪费太多兵力的。毕竟对于伏泉叛乱来说,只要他歼灭了江夏叛军的野战主力,到时候这些被黄穰留着看城的残军便不足为提了,只需要围住,就不愁这些听闻败绩的叛军不动摇。
最终,伏泉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脸色不安道:“孤率兵于巴郡而来,若弃蕲春而与荆州之兵合取鄂,他日朝中若有谗言,孤该如何应对?”
第三百一十一章 暴汉所欲何为()
营帐外,伏泉话语一出,王谋、杨洪二人脸色也是一变,随即明白了自家太守所担忧何事,不过明白是明白,想要找到方法应对却也是不容易。
说到底在两人眼里只有军事上的韬略谋算而已,而在伏泉眼里,除了军事上要谋划取胜外,更重要的却是朝廷内部的政治影响。自从他封侯升任巴郡太守后,他所做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政绩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维持他所在的外戚集团的政治势力,至于如何维持,当然是不能让朝廷敌对势力找到把柄弹劾攻击他。
现在如果伏泉真的带兵绕过蕲春县,和荆州兵马合攻鄂县的话,说不得以后会因此授予别人口舌。而如果强攻蕲春县城,即使用攻城塔、攻城车之类的利器,也是得不偿失,毕竟此时,兵力是伏泉必须要注意的,叛军守城者至少也在三千以上,一旦强攻又不知道会损失多少他辛苦操练的兵马了。
夜色徐徐,王谋、杨洪二人皆脸色沉思,凝神想着如何为自家太守解决面前这一难题,伏泉见二人如此,便打算令他们回去,等到明日再行商议。不过,那边的杨洪却似乎顿有所悟,出声道:“君侯不如效淮阴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以定蕲春。”
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
在场的伏泉和王谋面色一愣,疑惑之色渐显,不过两人一个算是久经沙场,一个是谋略过人,细细思索便明白杨洪之策所为何意。
“善!季休之策大善也!”王谋语气带有佩服的赞道,同时也在暗中观察伏泉脸色,见他和自己一样兴奋,心中也是大喜,看来他们蜀人此番助伏泉平乱,一定可以惊动天下了。
篝火冉冉,伏泉心情也如那散发温度的火焰一样炙热,想到此策成功的可能性,拍手赞道:“若蕲春平定,季休当为首功!”
“君侯过谦,此为洪本职也,自当如此。”杨洪谦谦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一点一点的向伏泉展示他们西川人的名士之风。
翌日上午,汉军营寨,五千余集结的汉军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前遥望此刻正凝视他们的伏泉。这些蛮兵自从被伏泉招募,早已受训多时,再无以往伏泉初见的那种散漫之意,端是有种“不动如山,难知如阴”的严明纪律感,旁人见此精兵,定会感觉一股阴森之气涌上心头。
“出兵!”
随着伏泉一声令下,战鼓齐鸣,号角不断,五千余披坚执锐的汉军板楯蛮兵整齐有序的出了营寨。若是从上空往地面看去,只见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百战不败的气势前进。
远处的蕲春县城城楼上,叛军贼首马胡望着远远离去的汉军脸上惊疑不定,他摸不透汉人的意图,昨日还拼命叫阵搦战,今日却弃了蕲春县城而离去,这未免也太说不通了吧。
当然,这马胡内心是区别对待汉人的,而且从他名字便可以看出,这家伙是个蛮人。不过大概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叛军的一方小渠帅,掌控着蕲春一城,不能和普通蛮兵那样不注重仪容,因此仪容他倒是收拾的比较整洁。
只见那马胡头发显然清理的干干净净,不像其他蛮人一样显得乱糟糟的,却没有如汉人一样竖冠,只是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缴获来的铁甲,看着却是合身不已,腰上挂着一把长剑,不过看他手上拿着一把大锤,让人看了倒是感觉不伦不类的。
“先生可知汉军意欲何为?”马胡对身边一个士人模样的青年问道,他这些日子也和这青年学了不少汉人典籍,说话也变得文绉绉起来,不过毕竟是个胡人,旁人看来还是会十分不适应。
看马胡身边的那青年装束便知这青年人是个汉人,其实他叫秦川,乃是江夏汉蛮杂居的的汉人。他学过当地名士的私学,也算读过不少诗书,可惜因为江夏这汉蛮杂居的情况,再加上他本身过得也不如意。就算他比常人多读了一些书又如何,有一个名士师傅又如何,在这个出身决定一切的时代,他显然拥有的可以晋升的资本并不多,最终和蛮人关系还算不错的他,响应了黄穰和江夏蛮的起义,因为他在叛军里也算是颇有才学,所以被渠帅马胡留在身边,作为参谋,咨询军情要务。
秦川对马胡行了一礼,不过看马胡不耐烦的脸色,显然身为蛮人的他对汉人的礼节十分不感冒,但是碍于秦川的学识,所以并没有阻止。待秦川行礼后,马胡便听他道:“回禀渠帅,依川之见,暴汉定有绕吾蕲春,合鄂县荆州兵马以攻鄂之意。然鄂乃荆州兵入蕲春必经之图,切不容有失,渠帅不可不防,当早有所备也!”
话语里,这秦川充分展现了读书人的无耻,如今他已经不是大汉为了自己前途努力的无名士人,他是叛汉的江夏军里的一名军师参谋。所谓各为其主,他当然不能给敌对政权取好名字了,而且也是为了表现他叛汉的正义性,这秦川直接给大汉安了个“暴汉”的罪名,依据只是江夏郡官吏收税不均,引起人民反抗起义,如同当年汉和帝时,南郡蛮人的先祖巫蛮许圣一样,为自己的反叛找一个正义的借口而已。
“所言有理!”马胡点点头表示赞同,然而毕竟这是秦川一家之言,他也不能全信,还有出口问道:“先生如何知暴汉之兵往鄂?此若为汉人之计,当何如?”
“如今唯施计以察之,当可知暴汉所欲何为。”
说完,秦川往马胡身边靠近,然后贴近马胡的耳朵,细细耳语起来。只见听着秦川话语的马胡脸色先是一愣,随后恍然,连连点头,显然对于秦川所说的计策十分认可。最终,马胡认可了秦川的计策,并且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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