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不识汉军天威,险犯大错,此皆康之罪也……太守不必如此!”
“此时休提,汉蛮本是一家,汝不必行那廉颇之事,速速穿衣,天气见谅,莫要使寒气入体,无端伤了身体。”
度康见自己负荆请罪,而伏泉执意要为他穿衣,连连想要阻止,却碍于伏泉身份,阻止不得。不过,伏泉话语里的关心语气,让他无端感动,待他穿好衣服后,度康连忙道:“山野蛮人,多谢明公。”
“何需如此?以后再这般,必令汝在此长跪,吾欲去城南军营,不知汝愿跟否?”伏泉大笑回道,脸上的笑意不似有假,倒让他身边的度康心中松了一口气,暗想看来伏泉是真有意赦免他们。
“明公有请,康敢不从命。”
之后,伏泉并未带度康入官署,而是直接带他去往城南的汉军军营,在度康来之前伏泉便已想好如何对付这厮了。
虽然伏泉不相信被老罗吹乎其神的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的故事,但有一点,对付这类心中欲叛汉的蛮人,以堂堂汉军军威压服,再以言语、财货、政策等笼络,是最好的收服方法。
君不见历史上南中蛮乱后,诸葛亮便是用的这一招而降服蛮人,致使蜀汉不仅以后多募蛮兵为军驱使,弥补他人口不多的劣势,又不费多少兵力钱粮,真是绝佳的良策。如今,伏泉便要用这一招,来降服度康那数千叛乱蛮人,毕竟他率人围剿的话,费钱费粮不说,便是茫茫山林之间,他们分散往山里一遁,如何剿之?
而且如果真的将那两千板楯蛮剿灭,会不会引起已经投降的板楯蛮人的怨言,这也是伏泉要考虑的问题,身居高位,要顾全大局,对付这些蛮人不是简单的剿灭叛贼便可,要让他们身心臣服,这才是治理地方的良策。
这些随度康逃散山林的板楯蛮人又没有立寨据守,只是散乱在山林之间,伏泉除非再募集数万大军,分兵搜捕,不然根本剿灭不了,而很显然,他没有那么多钱粮能募兵,即使有,他也不会。
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降服这些人,让他们安分过日子,这样蛮乱自解,又不用因为剿灭这些叛乱板楯蛮人,而让已经投降的板楯蛮人心中有怨言,对伏泉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廉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蔺相如门谢罪。”摘选自《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亮至南中,所在战捷。闻孟获者,为夷、汉所服,募生致之。既得,使观於营陈之间,问曰:“此军何如?”获对曰:“向者不知虚实,故败。今蒙赐观看营陈,若祇如此,即定易胜耳。”亮笑,纵使更战,七纵七禽,而亮犹遣获。获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遂至滇池。南中平,皆即其渠率而用之。或以谏亮,亮曰:“若留外人,则当留兵,兵留则无所食,一不易也;加夷新伤破,父兄死丧,留外人而无兵者,必成祸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废杀之罪,自嫌衅重,若留外人,终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欲使不留兵,不运粮,而纲纪粗定,夷、汉粗安故耳。”摘选自《汉晋春秋》,《三国志》选引
“七擒七纵”其实我不信的,三国志也只是注引,汉晋春秋很多故事并不合理,但诸葛亮收服蛮人渠帅孟获,必有其事,我认为在东汉的情况下,其他办法都不行,还是以蛮制蛮,以威服蛮,以夷制夷最好。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万军校阅蛮惊恐()
阆中县城城南,汉军军营里,万余兵卒此刻正在城内列阵以待,阆中县城说是一县之城,但毕竟是当年巴国国都,城池不小,也相当于中原的中等城池规模。历经秦汉扩建,如今的阆中县城囤积数万大军不成问题,那被空置许久的兵营,经过巴郡郡兵清扫整理一番,又再一次扬起了大汉屹立不倒的军旗,挤满了披坚执锐的汉军将士。
伏泉带度康走进军营,早已得到消息的郡兵主将徐晃已经令麾下将士列阵恭候了,当度康走进兵营里时,即使已经知道伏泉肯定早就安排好了让自己观看,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军营里的汉军将士震撼了。
宽大的汉军军营里,万余汉军将士列阵以待,他们披坚执锐,身上森森铁甲透露这沁人的寒意,他们头顶兜鍪上的樱红流苏,随风而起,仿佛在这萧瑟的秋风里,透露出无边的杀意。
度康怔怔的望着面前列队整齐的汉军将士,不经意间,汉军阵中一股肃杀之气油然升起,令他心里不自然的一阵哆嗦。像度康这样也算是经历过大小战斗无数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这些汉军纵然不是汉朝边军那样的百战精锐,却也算是一支令行禁止的精兵无疑。
这些郡兵多数都是前番经历过平定板楯蛮乱的郡兵,当初伏泉率益州其它四郡郡兵入巴郡平乱后,原本的巴郡郡兵多数都已在蛮乱中丧生,考虑到巴郡的特殊情况,朝廷并未让原本平乱的四郡郡兵多数撤走,而是留下一部分精兵,又招募了一些精壮,令伏泉成军,以防再生乱子。
显然,虽然板楯蛮乱平定,那些蛮人也都降服,但毕竟有前科,朝廷的百官诸公再如何也不会真的对板楯蛮一点防备也没有。这次却是伏泉太过自得,凭着后世的先知经验,以为这些板楯蛮会和历史上忠于蜀汉一样,在投降汉朝后,不再反叛,否则这万余巴郡郡兵早就该驻守在阆中县城了,就不会再出现度康这些想趁阆中县城虚弱,再叛汉的事情了。
当时为了能够迅速成军,练兵的主帅伏泉出乎众人意料的没有选择关羽、黄忠这等老将心腹,而选择了年轻的徐晃,此举当然招人非议,除了原本伏泉的心腹以外,私下里有不少人说他任人唯亲,让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郎领兵,这叫那些自诩为久经战阵的郡兵老将们如何能够服气。
不过,徐晃明显很为伏泉争了口气,他自从随伏泉出仕以来,时常被伏泉劝勉看书,尤其是《左传》,加之其又与关羽乃是同乡,无可避免的对于兵书战法一道涉猎甚多。经过几年磨砺,如今莫看徐晃年龄依旧小,但是在治军方面,关羽、黄忠这些老将,却有些不是他的对手,二人带兵,军队战力很强,但能带兵却不一定能治军。
两者看似一样,却有很大不同,带兵看的是军队在沙场之上的战斗力,而治军却是无论在平日,还是在战时,胜利或是败退,军队依旧能令行禁止,进退有度,显然在这一点上,历史早已可以证明徐晃比二人要厉害的多。在伏泉看来,只能说这是徐晃的天赋了,有的人天生就是名将之姿,而有的人却只能是猛将而已,纵然偶尔可以施展计谋,并且他们所率部队战力不凡,却依旧和名将相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汉军队伍中央,一杆苍劲大旗迎风猎猎招展,上绣威风凛凛地一个“汉”字大旗下,旁边还有一杆小旗,上绣一个“徐”字。
因前番平蛮乱之功,被朝廷封为奋威司马的徐晃一身戎装站于军前,身后一众将帅如影随形。随着郡兵在徐晃手下初见成型,徐晃也不知不觉间在他们面前立下了一些威势,此刻再无一人敢再对徐晃领兵有所异议。
无论何时,当你做出成绩,成功打了一些鄙视你的人的脸时,对方总会放以往的不屑转化为敬佩,莫欺少年穷的传说有时候看似中二弱智,其实也算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得有个前提,你得有个合适的机会才行,没有机会,一切皆是惘然。
“见过君侯!”徐晃及伏泉麾下一种将帅行礼道,他们声音洪亮,呐喊声在万余大军前凭白增添出一分庄严气氛,这是汉军上尊下卑的气息。
在汉代,军中多只称军中将领的官名,而很少称他的文官名,如果其人军中职位已调任,但他有侯爵爵位的话,那就称呼他的爵位名。虽然自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地位空前高涨,但在军中却没有后世宋明文尊武卑的传统,将帅除了特殊情况,没有军功,难以封侯,也无法得到军中兵士的认同。
伏泉几番大战下来,不说战功卓著,但也算此时大汉军中的少年名将,纵然他现在封得是爵位中最低一级的亭侯,但也无碍军中兵士对他的尊重,这不是他外戚的身份,而是他一刀一剑从战场上厮杀得到的爵位,实打实的军功得来的,所以这些将帅对他异常尊重。
“恩。”伏泉颔首应了一声,扫视了众人之后,最后目光停留在徐晃面前,问道:“军中近况如何?尔等部曲兵马行列可已齐整,甲杖旗帜可已备齐乎?”
徐晃行礼回道:“回禀君侯,军中人员无缺,各部兵马共计一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人,另甲杖旗帜皆已齐备,宵小之徒若敢言犯,末将必率军灭之,为君侯分忧。”说完,徐晃冷冷看了一眼度康,眼中威慑之意愈显,度康心中又是一冷,他丝毫不怀疑,若是伏泉此刻下令这年轻将军毙杀自己,自己可能一点儿逃命的活路都没有。
“如此便好,孤率军南征北战数载,麾下兵马若是无衣无食,岂不令人贻笑大方乎?”伏泉有意的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眼神望着度康,语气里却似乎有着一丝摄人的寒意,度康在他身边顿时感觉如果自己之后不顺从伏泉,这位“戾龙”说不得便要大开杀戒,带兵入山中剿灭他那近两千蛮兵。
其实刚才的这段问话,乃是伏泉有意为之,他早就和徐晃商量好的,这是他的心腹王谋在伏泉事先提出将度康带去军营后,王谋提议补充的一幕,为的就是震慑这在蛮人叛军中十分有威望的度康。
不然,像军中兵马是否完整,甲杖旗帜是否齐备的这些问题,早就在徐晃大军从江州县出发时,就会被随军的军需文吏考虑好,由各县补足了,哪里需要今日在阆中县城的军营,当着度康的面说出来呢?
虽然度康已经“负荆请罪”,前来投降了,但是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继续反叛呢?有些人在利益面前最是反复无常,所以才有今日军营中的震慑一幕,就是让他以后若再有异念,就要好好想想汉军的动员能力,以及汉军的人员军备,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板楯蛮能比拟的。
当然了,此刻伏泉根本不怕汉军军队里的虚实让度康得知,毕竟此时度康就近两千残兵,在汉军绝对实力面前,度康除非是开了挂,不然只有逃命一途,近十倍的兵力差距,在汉军各名将指挥下,他能胜了真是奇迹。
见伏泉与这年轻将军一唱一和,度康即使再笨,也该想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了,他明白这是伏泉给自己的无言威胁,若是再犯,自己必会被汉朝大军群体灭之。
之后,伏泉转头对度康说道:“今日却是营中校阅之日,汝可愿随孤一观?”
“明公有请,康敢不从命。”此时的情景哪里能容得度康反对,他连忙应和道,即使知道这是伏泉有意对自己示威,他还是得答应。
前面的铺垫基本都做完了,看着度康眼中他本人掩饰不住的一丝敬畏,伏泉明白这铺垫已经达到了效果,而现在,却是该完成他今日的目的了。只见伏泉清了清嗓子,环视面前诸位汉军将帅道:“今日校阅,诸君需奋勇演练,胆有懈怠者,孤必严惩之。”
“请君侯下令,吾等谨遵君侯之命!”对面一众将帅行礼大喊道,一股肃杀之气咄咄袭来。
接着,伏泉被众人引入军营大帐,汉军便开始进入今日校阅的主题。
营帐里,伏泉坐于上首,他从面前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之后,确认在场的所有人在得到自己严令之后,个个都精神抖擞、侧耳凝听之后,才开始发号施令。
“军令!”
“诺,请将军下令!”伏泉麾下众多将帅纷纷收敛精神、吐气开声,大声肃然回应道。
“今日营中校阅之事,各部曲皆需建以战阵旗号,旗鼓甲杖悉数齐备,孤以下,各部曲皆有统率,将步卒者入阵披甲胄乘马,将骑者亦乘马披甲,一如常式。不得有误!”
“诺!”
“行军之阵,斥候先发,少者在前,长者在后,刀盾披甲为前行,持矛戟者次之,弓箭手为后行。皆按中军号令行事,不得擅自进军,行列之中,乱序者斩!”
“诺!”
“行军结阵,旗号森明,短者持戈矛,力者持旌旗,勇者持钲鼓,次序分明,无故奔走呼叫者斩!”
“诺!”
“吹角击鼓,歩骑皆行,骑兵左右循阵,骑从徒走,及表乃止。有司举旗,各部曲皆应。旗居卒间,战阵方成,迟延不应旗号者斩!”
“诺!”
“接敌之时,中军三鼓。击鼓进军,举旗振铎,士众俱发,歩骑共进!”
“一通鼓,甲杖整备,人马齐鞍!”
“二通鼓,骁骑先发,挑战扰敌!”
“三通鼓,歩骑出阵,依次进击!”
“有逡巡不进者斩!”
“诺!”
“追敌之法,轻骑衔敌在前,步卒结什伍掩后,若闻中军鸣金之声,步卒止如初始,骑兵交相掩退。撤退之法,少者先行,长着拒后,骑兵拟击缓退,有司息鼓偃旗,冒进妄退者斩!”
“诺!”
“俘虏财货,大者公之,小者私之,斩首取其左耳以记功,令出乃行!”
“诺!”
上首的伏泉威严正坐,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与帐下将帅在度康面前演戏。他每喝令一声,下首的众多将帅都要大声应诺,度康被伏泉特地安排在身边,跟随左右。
此刻度康的耳边被轰雷般的应和声接连震动了七次,整个军中都是声如雷动,等到声音平息下来之时,他的耳朵里,似乎还残留有一点嗡嗡的鸣响声,平生之中,这是他第一次在军中见识到这般场景。
他们板楯蛮人除了被汉军招募过,在汉军呆过的族人见识过汉军的阵势外,其他人都不了解汉军的军势如何。在他们看来,汉军应该和他们蛮兵差不多,有了先前叛乱时击败巴郡郡兵的经历,他们更对汉军有了轻视。
即使伏泉之后两番击败蛮兵,但在他们眼里,这都是伏泉的指挥导致,汉军的战斗力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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